了薛崇訓認為這完全稱得上文人的一項技術活薛崇訓笑道:“你我還計較那些小節作甚?坐下說話,來人,看茶”過得一會他又問道:“此次杜公進京述職,一定是吐蕃有進展了?你的功勞一定會得到朝廷的認可”杜暹道:“不敢居功,一切都在晉王烏海之戰後決定了我幾乎沒辦什麼事,吐蕃國內就自己把自己給弄垮去年冬天吐蕃丟失大量牛羊輜重後過冬十分困難,人口銳減苦不堪言;加上戰爭失敗把以前被擴張掠奪掩蓋的內部矛盾激發,內亂加劇郎氏梅色出任大論,扶植年幼的赤聰讚普繼承弩器悉弄,指責末氏東則布害死了前任讚普,欲治其罪;末氏不甘,拒絕前往邏些城從而變成內戰,相互搶奪牛羊財產……不過我也在從中起了些無關決定性的作用,比如拉攏了末氏,並給他出主意,提高佛教的地位,借以獲得那些受苯教眾迫害的部族支持”薛崇訓頓時點頭道:“佛教對吐蕃是好東西”杜暹道:“不過邏些城的實力終究在吐蕃最強,末氏不支,又與大唐隴右有聯係,所以多番請求投奔大唐,內遷避過邏些城的壓力以前吐蕃的欽陵死後,其族人被冠以謀逆罪,被吐蕃讚普屠殺,餘者也內遷到了大唐境內成為了我們的一個羈州此次我進京就是向朝裡說這事,讓政事堂決定何去何從”“又內遷?咱們大唐的土地乾嘛要給他們占用?”薛崇訓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一句話幾乎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這時杜暹不自覺就想起了南詔的事兒,因為南詔那一仗是宦官楊思勖打的,而杜暹又比較關注這個宦官,所以對南詔之事的來龍去脈了解得一清二楚楊思勖這個宦官很會打仗,乾過不少完勝的事兒,杜暹覺得一個宦官有此能耐實為罕見,所以才額外關注,了解得多在杜暹看來,當初南詔之戰完全是一場沒必要發動的戰爭,隻不過運氣好贏了罷了,那交通不便瘴氣滿布的南國真有那麼好打麼應該是古代南方的寄生蟲,古人以為是瘴氣致病南詔人並未宣布反叛,而且一向比較親唐,隻是野心作祟要侵吞鄰左,結果剛打下河蠻那麼小塊地方,就招來了唐朝軍隊,這個結果杜暹沒想到,估計南詔人自己也沒料到……杜暹分析薛崇訓當時的動機,可能是不願意周邊各族合並坐大,分而治之是他的政略那麼今天的吐蕃,允許末氏內遷雖然能進一步削弱吐蕃殘餘的實力,卻讓吐蕃國重勉強一統;讓末氏繼續與邏些城分裂,才符合薛崇訓“分而治之”的策略加上剛剛薛崇訓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加堅定了杜暹這樣的判斷其實無論是讓親唐的少民內遷,還是離間分化,每種政策都有一番道理和佐證,隻是方法不同而已杜暹也沒覺得一定要選擇哪條國策,他要表現出來的政見唯一的出發點:與上位者同謀不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和彆人一起還能乾什麼大事?想到這裡,杜暹便不再猶豫,一副很自然的表情說道:“在我看來內遷確實也沒多大的益處,故而末氏幾番派人來請求,我都沒有答應他但是吐蕃數十年乃大唐心腹之患,事關國策,我不敢擅自回絕,隻得進京細述實情讓朝中諸公最後定奪我自己是認為留下末氏牽製邏些城,再以策略分而治之是最好的辦法……”“好一個分而治之”果然薛崇訓大為受用,讚道,“杜公確是一個有眼光的宰執之才,咱們的看法真是不謀而合”杜暹心下一陣高興,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抱拳道:“晉王過譽了,不敢當”薛崇訓道:“國家正值用人之秋,如果多一些張相公、杜公這樣有遠見的人,天下垂拱而治你去朝裡議事的時候隻需放開手闡述自己的見解,無需過濾昔日張相公預見兵製革勢在必行,我以為然,他便力排眾議堅持大計,今日已見成效了……真理在少數人手中,莫受他人的左右”“晉王所言極是”這時候薛崇訓多了幾分讓杜暹入朝掌實權的心思,本來是打算讓他做李守一那樣的宰相的,明辨是非卻沒有獨掌一麵的實權,現在對杜暹的安置就暫時不想輕下決定了……原因是朝裡已經有個出將為相的程千裡,而且程千裡恰好也是從西域河隴軍方過來的,兩員大臣都在西麵成就功名,那其他邊關的將領會怎麼想?第五十四章書童不知不覺中一查日曆已三伏之間,長安酷熱卻也是河隴及北方高原比較,薛崇訓覺得這時候的氣候還可以忍受,因為有時候要去參加朝會或進宮見太平公主必須穿戴整齊,長袍加身也還穿得住。士大夫沒有穿半袖短褲見人的乾法,要是那樣肯定稱為衣冠不整極為無禮,正式場合天氣再怎麼熱也得兩件吧,還好夏天的絲綢料子輕薄,總之呆屋子裡或陰涼的地方還能熬住。自然還是家裡最舒服,冬天窖藏的冰塊現在揮作用了,弄一大塊放在空間較小的房間裡能起到不小的用處。還可以把冰塊加到酸梅湯和葡萄酒裡冷飲,也不失為一種享受。但薛崇訓不能成日在家裡宅著,起碼每天得去親王國坐坐見客。天氣連續晴朗他也隻是偶爾才去重臣家登門,比如人家辦壽宴紅白事等等應酬不去總不好。這日薛崇訓一起床就現又是晴天,藍藍的天空中飄著朵朵白雲,大清早的就感覺空氣都是熱的。他頓時心裡就犯懶不太想動,大約是身體屬於熱體的關係,很容易出汗,稍微一動彈就會覺得身上潮濕。可他又想到吐蕃人的使者昨日到長安了,可能要來送禮,應該親自見見比較好,畢竟吐蕃那邊一向都是邊關防務的重點,而今朝廷的認識還未有太大的改變,依然對河隴方向抱著警惕心。至於練武之類的體力活動他早就沒乾了,每日都是能坐著不動就絕不走來走去。現在外國使節和地方官一到長安要送禮,除了給皇帝的朝貢,太平公主和晉王府的禮物必不可少。這是辦事的人對權勢的一種認同,以前李旦在位掌權時,太平公主就有這種殊榮,如今薛崇訓也是。薛崇訓收拾停當帶著一乾奴仆出了家門,剛騎馬走進親王國大門,就見一個人正站在道路中間擋著他的去路。薛崇訓納悶地愣了一下,因為他早就習慣所到之處人們讓路避開了,無論是在自己的府上和官署還是在大街上,都是這樣,很難有人敢和他搶道的。不過他很快就認識那人來,原來是白無常,她那身打扮倒讓薛崇訓乍一看沒認出來。隻見她戴襆頭,穿一件翻領長袍,這種打扮有時候見宇文姬穿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