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便叫人準備儀仗車馬,由飛虎團派出的衛隊保護著出mén往大明宮去了。其實薛崇訓並不覺得有什麼危險,長安的牛人都被他搞死搞走得差不多了,京師內部能對他造成的威脅的人幾乎沒有;不過或許他一向比較缺乏安全感,做事總是謹xiǎo慎微。一大隊人馬大搖大擺地繞道去玄武mén,薛崇訓按照王昌齡的建議在玄武mén和飛騎(羽林軍)將領閒扯了一會,等到魚立本來了,便和魚立本說話。薛崇訓旁敲側擊打聽宮裡的情況,魚立本也是很困惑:“什麼事兒都沒有,和往常一樣,就是娘娘看了奏章就叫人送還政事堂了,之後又派人到晉王府傳王爺進宮議事。”魚立本這廝先是太平公主的心腹,後又跟薛崇訓,經營多年在宮廷內侍省眼線極多,他說沒事肯定沒啥事了……更重要的是他和薛崇訓jiāo情不淺,算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真是身邊的黨羽都要對付自己了,混成那樣還有什麼話說?薛崇訓滿肚子疑惑不解便帶了幾個隨從從玄武mén進宮,往南直走到得太腋池北岸,然後沿著大路向西一轉,位於太腋池西岸的承香殿巍峨的建築群就在視線之內。這座宮殿曾經是母親太平公主的寢宮,薛崇訓早就跑熟了的。想起太平公主他又不禁暗自一番長籲短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還如此謹xiǎo慎微其實並不是多看重手裡的勢力權力,更多的是放不下家人罷?那些需要自己保護的人,薛崇訓口上不說心裡還是挺牽掛的,包括還沒去世的太平公主。沿著幾丈高的石階一步步往承香殿前殿上走,魚立本身子不太好走了一陣便氣喘籲籲地說:“太後娘娘就在前殿裡等著,進去就見著了。”“同時傳召政事堂的相公們沒有?”薛崇訓淡定地問道。這麼點台階對他來說完全不在話下,雖然近來在戶外活動的時間比以前少了,身體底子還在體力甚好。魚立本撐著自己的腰站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沒有,估計張相公在政事堂正納悶呢。雜家也在太後娘娘旁邊xiǎo心說了句話,可主仆有彆也不敢多說,娘娘聽不進去自有她老人家的道理。”要見皇太後,薛崇訓的隨從們沒法進主殿都在下頭等著,就隻有薛崇訓和魚立本二人一起進去。殿中站著許多奴婢,見著薛崇訓都躬身垂手以示恭敬,要是換作宰相大臣他們是不必如此的,因為薛崇訓是太平公主的兒子及其權勢的緣故在宮裡的威信頗高,宦官宮nv無不恭恭敬敬。大殿北麵有個木台子由左右的台階連接,比殿中的位置高幾尺,台子後麵應該有個寶座的,現在被一層暗金sè的簾子遮著,那簾子猶如後世的落地窗簾一般。垂簾聽政倒不是比喻,真有一副簾子掛著呢。薛崇訓走近了台子,便站著執禮道:“臣薛崇訓拜見太後。”簾子後麵有個人影輕輕動了一下,大概是做了個拂袖的動作,高太後的聲音道:“平身,薛郎坐下說話。”台子上的宦官便端了一條腰圓凳下來讓薛崇訓坐,魚立本趁機走上木台子,垂立在簾子一側接替剛才那宦官侍奉左右。薛崇訓忍不住說道:“中書令(張說)上書變法,因法利國利民朝臣無不讚同,可是太後將奏書發還政事堂又未指出不妥之處,諸相公定然誠惶誠恐。”高太後沉默了一陣,聲音有些異樣道:“這麼大的事,你都從來沒來和我商量一下,我豈能隨便就同意了?”薛崇訓怔了怔,心道什麼時候您“老人家”對國策政治感興趣了?他感覺很是納悶,有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因還要回答高太後的話,畢竟在明麵上還是要保持足夠的尊重禮儀的,他便忙抱拳道:“因此事是中書令在主持,我考慮不周未能及時稟報,請太後恕罪。”高太後冷冷地輕哼了一聲道:“那你現在和我說說,真是利國利民,我便同意張說的奏呈。”第二十三章菩薩在承香殿大殿上,薛崇訓隻好一五一十地給高氏解釋變法的各項法令。)高氏其實也有見識和學識,一般的人情道理、政策法令她都nòng得明白,但是涉及到軍政改革的複雜措施她聽起來就有些吃力了,不是馬上就能判斷出好歹的。比如劉安那鹽政,從製鹽到零售諸多環節的協調,利益的分配就有相當的繁雜程度。所以薛崇訓不能把法令背出來就了事,得耐心下來多般解釋,便有點費力。高氏偶爾會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很認真傾聽的樣子,其實薛崇訓心裡已經鬱悶了:你隻要知道這樣變法有好處不就行了麼,又不需要自己去辦!……高氏確實是注意著滔滔不絕的薛崇訓的,不過她是在注意薛崇訓說的話還是在注意著他的人,就不好說了。什麼官健鹽政糧政,她就聽到了這麼些頻繁出現的詞兒,究竟是什麼內容多半是沒聽進去,也沒心思聽。薛崇訓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氣得吐血,他正在那裡費力地琢磨著遣詞造句儘量把變法事項說得清楚明白,多傷神的事兒啊。高氏坐得很端正,舉止緩慢而優雅,偶爾問一句話也是斯緊慢條無論從口氣到用詞都很大方得體。她臉上塗抹著jīng致的濃妝,身上的衣著飾物挑不出一點紕漏,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就像一尊考究的家具裝飾一樣的作用坐在這裡。人都有自己的存在價值,她的價值便是如此當尊泥菩薩麼?當然要有資格做泥菩薩有資格擺在那裡,都不是人人能做到的,還有人想把自己一腳踢翻換上去做呢。所以高氏覺得自己做泥菩薩一向很合格很成功。未嫁之前高氏有過很多自然而然的美麗幻想和憧憬,但自從嫁入李唐就發現男nv之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也就麵對現實了,一直很成功地扮演著那樣的角sè。因為她完全管不了先帝李守禮,更不奢望能從他身上得到額外的獎勵……隻是因為凡事得體,成就了賢淑溫和的美名,這才很適合給李守禮家裝個得體的mén麵。而現在不知怎麼回事,高氏心中的一些朦朧的東西忽然之間複蘇了,她還來不及去梳理和理解,隻是一種本能的衝動。不過好在她一向都比較沉穩,所以並未作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來,一切有如往常。她默默地看著聽著,不放過薛崇訓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處打扮。薛崇訓長得也就普通正常,而且咋一看上去還黑乎乎的,和貌似潘安叫人一見鐘情的情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