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誠隨已從釜山返回曹公公處。這天從北邊來了幾騎驃騎,來人見到曹公公,對曹公公說道:“平壤府尹讓我們來通知,內藤如安身邊本來有六名隨從,最近來了四個人,這四個人不似普通隨從,府尹大人覺得有問題,所以讓我等來告知一下。”“好的,替我謝謝府尹大人。”曹公公說完,拿出十兩銀子賞給來人。傳訊的番役走後,曹公公將此事告訴了大塚。“那一定是四武士。”大塚說。曹公公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大塚看著曹公公。“你說四武士來到內藤如安身邊要乾什麼?”曹公公問道。“保護他。”大塚說。“不,沒必要讓四武士保護他,沒人要傷害他,即使害了他,日軍那邊會繼續派使節。”曹公公說。“四武士是情報人員,他們來找內藤如安,必然要跟他去大明,不能讓他們去大明,你跟白誠隨、白莫雪帶二十名錦衣衛前往平壤,殺掉四武士,如果殺不掉也要阻止他們去大明,記住要智取,不要力敵。”曹公公說。曹公公交待完後,大塚等人騎著二十幾匹快馬向平壤飛奔而去。到了平壤後,平壤府尹告訴大塚內藤如安一直住在西郊的望明坡。平壤郊外的一處地方有一大片湖泊,湖泊旁有兩三處茅舍,周圍還有竹子,真是一處風月之所。這天清晨來了兩個樵夫挑著柴徑直往茅舍走,剛走到茅舍前就被一位老人攔住。“你們要乾什麼?不要往裡走。”老人說。“我想問問你們需不需要柴?”樵夫說。“都放這裡吧,這是錢,拿著。”老人說。“老伯,我們口渴,能不能讓我們進去喝口水。”樵夫說。“那裡是水缸,去喝吧,喝完就走吧。”老人說。喝完水後,那兩個樵夫來到僻靜的地方開始商議。“你覺得會不會是這個地方?”“應該是,我聽見屋內有琴聲,還飄出日本產的那種檀香的味道。”“那屋內之人應該是內藤如安,隻是不知四武士現在何處?”“應該就在附近,四武士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肯定不會在明處。”“我看不如去行刺內藤如安,逼出四武士。”“這樣做沒有用,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回去另想它法。”這日平壤城內搭起一座台子,台子上寫著兩幅對聯:刀砍佐吉馬踏九郎,拳揮八郎棍打野狗,台子一旁放了許多禮品。不一會,台子前圍攏了很多人,一個官員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拱了拱手說:“各位,為了防禦倭寇,保家衛土,弘揚本國武學文化,平壤府尹搭建此台,實行以武會友,為此特地邀來了鹹境北道最優秀的武師——金敏道,在三個月之內,誰要贏了金敏道就可以領取禮品,並獲得平安道武師資格以及五百兩銀子的獎勵。”下麵頓時一陣騷動。一個英武的男子走到台上向大家展示拳腳,當他在空中連翻兩個跟頭的時候,引來下麵一陣喝彩聲。連續一個月,平安道、黃海道、鹹境道會些拳腳的人都往平壤趕,但在金敏道麵前都是不堪一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金敏道的名字傳遍了朝鮮北方四道,人人都在說金敏道是朝鮮的英雄,在這個非常時期能夠給大家帶來信心與力量,大家在農閒的時候自發開始習武,習武之風已經在平安道、鹹鏡道蔓延。這天午後平壤城內的比武台上來了一位男子,該男子麵色陰沉,寡不言語,來到比武薄上簽下了自己的籍貫名字。比武一開始雙方就勢均力敵,陌生男子一直顯攻勢,金敏道一直處在守勢,隨著比武白熱化,越來越多的平壤民眾開始向比武台奔來,那個陌生男子招招都是殺招,但又都被金敏道化解,金敏道一直處於防守,沒有主動進攻,台下看客都替金敏道捏了一把漢。此時,兩人一招過後,雙方糾纏在一起,兩人眼睛互相盯著對方,突然陌生男子意識到了什麼,鬆開手跳下台,飛快向城外跑去,金敏道注視著陌生男子逃跑的方向,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夜晚天降大雨,那名陌生男子來到郊外一座廢棄的民居裡避雨,陌生男子坐在地上靠在牆壁上靜靜聽著外麵的動靜,外麵隻有雨聲,無風,沒有其他的聲音。三天後,這位陌生的男子出現在海邊的一個漁村內。此時,漁村外麵兩名男子注視著那位陌生男子。“三天換了十個地方,真夠狡猾。”“這個人是不是上次跟你交手的那個?”“不是,跟我交手的叫本加多利,以前是織田信長手下,後被豐臣秀吉收買過來,本加多利是四武士的首腦。”“現在要不要動手?”“我感覺這個漁村氣氛不對,沒有外嗮的漁網,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趕快發信號讓他們包圍這裡。”一顆紅色的信號彈發到了天空,白莫雪和二十名錦衣衛向漁村方向奔來。剛到村口,四武士和十多名高階武士手握倭刀從不同的房子裡衝了出來。大塚正夫、白誠隨、白莫雪各跟四武士中的一名打在一起,四武士中的另一名跟兩名錦衣衛戰在一起,大塚正夫跟白誠隨還能對付,白莫雪已經顯得有些吃力,一名錦衣衛過來與白莫雪並肩戰鬥後,才稍緩白莫雪的壓力。雙方勢均力敵,這場打鬥異常激烈,雙方一直打到海邊的懸崖上,錦衣衛和高階武士各戰死三四人,接下來兩名錦衣衛將四武士中的一名砍倒,大塚將四武士中的一名手臂挑掉,四武士的首領本加多利吹了一聲哨子,眾武士攙著斷臂的那名武士從海崖上跳下了大海。大塚等人看著茫茫大海將他們吞沒。“怎麼辦?”白誠隨問。“沒有用了,他們中的有些就是海盜出身,水性極好,一旦進入大海則無從尋覓,他們一定會從海邊的某個地方上岸,大家沿著海邊搜索。”大塚吩咐道。大塚等人沿著海岸一直搜索到深夜也沒有找到本加多利等人,於是便返回平壤,回到平壤後,府尹派人過來通知說:“大明已經宣內藤如安前往京師談判”。大塚愕然。一五九四年十月的京師,正是濃秋季節,涼爽的天氣中帶著寒意,內藤如安一行渡過鴨綠江,穿越遼東,跨過山海關抵達京師,第一次來到中土的內藤如安心情複雜,他努力的在這片土地上尋找著“唐”的感覺,當他騎著馬進入京城的時候,沒有歡迎的人群,沒有迎接的官員,他自己尋到了禮部,禮部的官員將他安排在館驛,內藤如安要把帶來的禮物交給禮部官員,為禮部官員所拒,內藤如安被安排在館驛後,一連三天無人問津。三天後在沈惟敬的陪同下,內藤如安見到了石星。“你們提的幾點要求都是無稽之談,兩國若想和談貴國必須做到以下幾點:一,貴國剩下的五千兵馬必須限期撤出朝鮮,且貴國軍隊不允許在對馬島駐紮;二,封平秀吉為日本王,不許入貢;三,貴國必須立誓,永不侵犯朝鮮。”石星說。內藤如安頓時愣住了,隻覺得天旋地轉,四周空洞洞的,無所依靠。“那,那開放貿易怎麼樣?”內藤如安用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問石星。“開放貿易一事等我奏請聖上之後再告之,好了,使節大人,大明乃天下藩國共主,我們提的條件你們必須接受,明白嗎?”石星說。“容我考慮考慮。”內藤如安說。紫禁城內,張誠對萬曆奏道:“倭使已來京,石大人提出三點主張,倭使說需要考慮,倭使說大明禁止貿易,他們需要的瓷器、絲綢、茶葉都得不到滿足,故而提出兩國開放貿易的要求,石大人請求陛下裁決。”“得不到滿足,就不要滿足。”神宗說。“如果能開放貿易,大明也能夠賺取利潤。”張誠說道。“如果開放貿易,南方的老百姓就會減少糧食的種植量,轉而種植其他的經濟作物,大量的農業人口也會從事貿易,這樣南方的糧食必然減產,一旦遇到災年,糧食不夠吃,百姓就會造反,百姓一旦造反我大明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穩定農業,禁止海外貿易乃我大明根本。”萬曆說道。“播州那邊有什麼情況?”萬曆問。“沒有任何動靜。”張誠答。“沒有動靜比有動靜更可怕,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手將要乾什麼。”萬曆說。入夜,沈惟敬來到驛館見內藤如安,內藤如安臥床不起。沈惟敬看了看內藤如安,笑了笑,說:“江東弟子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啊!”“沈大人來了。”內藤如安起身道。“特使還在為和談的事神傷啊。”沈惟敬說。“我跋山涉水一年半載,卻是這麼一個結果,我該如何回複太閣。”內藤如安說。“你好糊塗啊!”沈惟敬說。“怎麼講?”內藤如安眼睛一亮問道。“俗話說,權變,變則通嘛。你可以回複太閣,就說大明願意開放與貴國的貿易,願意跟貴國盟誓友好,然後我再讓石大人做皇上的工作,你也回去做太閣的工作,這樣雙方都有個台階下,不就談成了嘛,我感覺最終和談的達成一定在開放貿易這點上,這樣你們太閣麵子上也過得去嘛,鄙人也是殷切的期盼兩國能夠貿易。”沈惟敬說。內藤如安頓時精神抖擻。第二日,內藤如安去見石星。“怎麼樣?特使考慮的如何?”石星問。“我想先回國,征求一下太閣的意思再答複。”內藤如安說。“不行,現在必須答複,不能再拖了。”石星說。“那就初步答應條件。”內藤如安說。“什麼是初步答應?必須要全部答應。”石星說。內藤如安看了看沈惟敬,沈惟敬點了點頭。“那就全部答應。”內藤如安說。石星將談判結果具折上奏。“皇上,這其中會不會有詐?”張誠問道。“兩國談判,對方使節答應了條件,並且簽下字據,那就是談判已成,如果對方有變,責任也不在我,我倒要看看平秀吉接下來如何。”萬曆說。萬曆二十三年,一五九五年正月,大明欽封李宗誠為冊封使節,楊方亨為副使,帶著印信、詔書、袍服前往日本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