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1)

懸案 杜成維 2913 字 1天前

開始,懷著欣賞稀世珍寶之心,他會把劉秋萍的一層薄薄的衣服掀到挺拔飽滿的乳房下麵,也不知從哪一回推拿開始,他的手已經忍不住有意無意地放在她那兩座凝脂般的豐臀上。漸漸地他就需要費點毅力來把持自己的那一顆凡心了,到底姚忠實不失為正人君子,每當劉秋萍不得不露出不能不露的神秘三角,他都會轉過身去。不過他卻很飽口福,說了許多葷話甚至講了很多葷段子,也讓劉秋萍在兩三寸長的銀針下少了許多緊張和痛苦。但有時連他也很緊張、很痛苦,他被自己的葷話撩得口乾喉燥、心慌意亂,躺在麵前的又是一具震魂撼魄、高山深穀引人入勝的尤物,而況劉秋萍也知道這廝乃“口頭文學派”,想起半生的水深火熱,在安靜西廂房裡麵對比自己年輕五歲的俊美飄逸的小弟也願意放縱心情。“聽說你太太很漂亮。”“你也很漂亮。”“我問你哪,你還沒回答哩。”“不如你,你的身材太迷人了。”“彆不正經!你給我說實話,你找情人沒有?”“還沒有哩,也許以後會有。”“我不信,你這麼帥,又這麼花心。”“我花心嗎?在你麵前能如此心如枯井,不是真英雄就是太監。”“你心如枯井了嗎?”“我不是太監。”“你跟太太很和諧麼?”“我們從沒吵過架,頂多是耍點小脾氣。”“我是說,我是說那種事。”“當然很和諧,雙方都很滿足,這很重要。”“常常嗎?”“兩三天吧。”“喲!”“怎麼啦?”“是你強迫她吧?”“那有啥意思?”“是的。一點意思也沒有,煩死了,太令人痛苦了!”“怎麼會呢?肯定是他不適合你。”“哦?有適合不適合的?”“當然,一把鑰匙配一隻鎖嘛!”“看來還真是的,我獨自想想還行,真見到他赤身裸體,我就害怕,就惡心,有時還反胃,嘔吐不已。醫生說我是性冷漠,吃了許多藥,沒見起色。所以他懷疑我在外麵最少有三五個情人,就把我狠命往死裡打。”“你真不幸!”“我真羨慕你們!”西廂房裡,空調機製造著春天的舒適與溫馨。外出公演的二十多天裡,每日推拿、針灸、烤艾、拔火罐,淺層次地探討夫妻、兒女、家庭問題,但他們確實沒有越雷池一步。劉秋萍在姚忠實悉心治療與照顧下,舞台上場場獲得鮮花和掌聲。演出結束,她筋骨的傷痛也基本好了。演出回來後,全團休整一星期。一日,姚忠實忽然很想念劉秋萍,探知王右軍出車去,女兒在城裡讀書,就想去看看她。他從未到過劉秋萍家,大白天貿然前去,彆說聚賢苑人多眼雜,就是從一樓到四樓也難免遇到熟人,還是晚上比較適宜,夜色掩護下自己也比較從容自在。他打電話問劉秋萍身體如何,能不能去看看她,劉秋萍沉吟一會兒說當然可以的,有什麼不可以的哩。偌大的聚賢苑的這一個夜晚好像屬於姚忠實的,他隻在門口遇到柯齊一夥人,夜色裡打個招呼就擦身而過。樓道裡很安靜,一個誰家的孩子抱著一隻小花貓下來。姚忠實腳步很輕悄,心卻有點沉重,鬼鬼祟祟的樣子,他原想挺胸提腰,大大方方的,未料想恰如有超自然力量的驅使似的竟身不由己就走成這個樣子,因此他對自己很不滿意。幸好也不必敲門,劉秋萍已把房門虛掩,姚忠實推門進去後隨手哢嗒一聲關上。劉秋萍是早有準備的,茶幾上有糕點、水果和花生一類小點心,還有一瓶雲南紅葡萄酒。橘紅色燈光下的客廳裡籠罩著一種溫柔,像春天竹林裡的霧氣。相對坐在沙發上有點拘束,一時無話便有些曖昧的氣氛,就笑一笑,笑得很虛假。而後還是講身體好了沒有,這才講上道道,便輕鬆下來。然後就吃花生,然後就喝酒,然後就講笑話,然後就說黃段子。然後劉秋萍就打姚忠實的手背,罵他不正經一肚子風流故事,然後姚忠實就抓住劉秋萍的手掌。然後就停頓了,因為這一刻劉秋萍的身子掠過一陣強烈的戰栗,接著又是一陣,隨之腳底心、五指尖還有頭皮裡麻麻酥酥癢癢起來,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不由得有點慌慌的,便微微閉上雙目靠在沙發上。姚忠實得寸進尺,走過去輕輕地把她擁進懷裡,她無力地掙紮幾下,在姚忠實感覺上是動彈著偎緊他懷裡,倒成了一種無聲的鼓勵,令他放下心來並且開始吻她的耳輪、下巴、耳垂和後脖頸。她奇怪他怎麼不吻額頭和嘴唇而去吻那些不該吻的地方,但她不能不承認這種創舉很舒服、很撩人、很想喘一口氣呻吟一聲。當姚忠實的雙唇從她前額突然一下疊印在雙唇上,她感到氣急,身子化成一灘泥了。“試一試,看我適合不適合你,好嗎?”那聲音如同輕柔的晚風拂過耳旁。有一些問題是不必回答的,而且她明確自己此刻已經成了實驗桌上任人宰割的物體。她從來未曾體驗過的快慰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她,姚忠實很適合很適合自己。王右軍初婚的時節就沒有這些哪怕其中一個動作,他的目的簡單而明確。整個房間仿佛都是他的被窩,無論啥時候她手裡在忙什麼,隻要他欲望上來了就會對她粗魯地喊道:“喂,我現在想乾了!”然後就不由分說,簡單是一種殘暴的施虐。最討厭是深夜演出歸來累得骨頭散架,喝飽睡足的他會把她從夢裡拉回來:“彆睡了,像死豬一樣!”而後就上來咣當咣當一陣子,咣當完了回到他床上呼嚕呼嚕睡去,把一陣陣痛苦和惡心留給她獨自品嘗。她和同鄉阿姐肖華關係還好的時候,曾經把這不堪忍受的夫妻生活訴苦一番,肖華深表不平之後又感歎道:“一頭公豬!但也是一種福氣呀。”劉秋萍苦笑一聲說:“福氣?好呀,那咱倆對換對換吧!”肖華也苦笑著說:“他呀,就隻專心當那個比芝麻小的副局長,家都不想啦!”劉秋萍安慰道:“咱姐夫那個人,溫柔又酷斃,做一回夫妻比人家做一輩子值得!”劉秋萍在肖華麵前總喜歡稱梅文夫為“咱姐夫”。肖華今天把劉秋萍的話當開玩笑,隻說“你妖精敢把他教唆壞當心我殺了你”,可後來她就堅信“妖精早有此心了”。劉秋萍被姚忠實抱到床上了。她仿佛從夢中醒來似的,說道:“我看不要好不好,我知道你很適合的。”姚忠實已經伏在她身上了,一邊給她解紐扣一邊說“你放鬆放鬆彆緊張”,就在聽他不斷重複這句話中她被心甘情願地解除了所有武裝。她的心怦怦跳得慌,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睛。當他寬大發燙的手掌攫住她的雙乳,她忽然彈簧似的從床上蹦著坐起來,著實把他嚇一大跳,以為她不適應感到痛苦怎麼的,連忙問道:“怎麼啦,難受?”她喘著氣回答:“不,不是。”他又問:“緊張,害怕?”她又搖了搖頭,她是感到被什麼擊中似的有一種銷魂蝕骨的震顫卻無法表達。她抬起頭來,看見他不知什麼時候也為自己解除遮蔽了,那光潔健壯的胸脯在床頭燈微光下不停地起伏著,猛地她張開雙臂緊緊地抱著他,並且做出一個事後很久都無法理解的舉動,她居然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經久不褪的斑痕。星星,月亮,青山,白雲,蒼茫浩瀚的太空,浪濤洶湧的大海,翻卷呼嘯的長風。她終於被吹落在一片空寂的金黃色溫暖的沙灘上,舒展的四肢無力而柔軟。一番生死輪回,一番脫胎換骨,新的一個劉秋萍在人性的熱火中鍛造出來了,微光下她的雙眸像霓虹燈流光溢彩。窗下,桉樹葉子搖曳沙沙,那是風悄悄的腳步。劉秋萍靜靜地躺在姚忠實堅強的臂彎裡,回味著剛剛過去的風口浪尖上的摔打,突然,撐起身子問道:“這種事情,也能做成這樣子?”“你都沒有過?”“從來沒有。”“你真是白活幾十年!”“第一回真正做女人!”“那你得謝我開發之功!”“男人跟男人,就是不一樣!你呢,感覺如何?”“柔若無骨,勝似天仙。”“他罵我像冰凍的死魚。”“你真是一個好女人,能夠忍受下來。”“我以為所有女人都那樣,就那麼一回事哩。”“以後呢?”“忍吧,有什麼辦法呢?”“那生命的意義又何在?”“人生不單為一種欲望而來,有許多事情要做。”姚忠實深表同情,長長歎一口氣。“咱倆一個單位,以後該怎樣還怎樣,誰讓我也是個公眾人物哩。”“這我知道。”姚忠實說著坐起身子,從窗口往外看去,下弦月掛在對麵五層樓涼台上方,照得那一排不鏽鋼曬衣架閃著冷森森的光。“我該回去了。”“還惦著太太?真是一心不能兩用!”“她膽子小,老怕我出門碰到車什麼的。”“我不為難你。桌上有一把鑰匙,走後巷小門。”說話間,樓下忽然有叫喊聲,把兩人嚇一跳。一會兒,聲音就嘈雜一片,細聽是一樓失竊,商量著報案。看來走不成,劉秋萍拽著姚忠實躺下床,說道:“我不留你賊留你,這叫賊賊相護。”“你把我當賊?”“他是偷物賊,你是偷花賊,不同的是他被人防備,你受我歡迎。”姚忠實咧一咧嘴巴,一臉的壞笑,雪白的牙齒在夜色裡閃著白光,那樣子很像小孩。他翻過身子去,兩人又滾成一團。翌日淩晨,姚忠實悄悄打開後小巷門走了。他們把這件事戲稱做“開發資源”,為了“可持續發展”,也真正做到合理、穩妥、適當,因此一路春光明媚、風平浪靜。直到有一天,一塊小小的礁石才撞破了小船的平衡,把他們嚇出一身冷汗。那是前年的一個暖洋洋的冬日,劉秋萍陪梅文夫接待省文化廳演出管理處的一位曾任博物館長的經理,參觀華夏縣最著名的江上禪寺。寺門口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攔住梅文夫說他吉星高照,明年秋冬有貴人相助,必加官進爵連升三級。梅文夫說:“不對了不對了我又不是乾部哪來官升。”算命先生說:“你瞞得了彆人瞞不了我,沒見你額頭官印高懸,未來必官居四品,隻是背後有小人作祟,必須謹言慎行;我再說一點看你信不信,你少年喪父,高堂欠安,妻室不和,為情所困,你還有三道坎未過,且防不勝防。”梅文夫笑了笑和經理前頭走了,劉秋萍聽得真切,深感算命先生神機妙算不可小視,便留下來要替梅文夫問清楚何謂三道坎,不料算命先生說天機不可泄露。他還說前頭那位長者顏麵晦暗而鬢角發青,不日有牢獄之災,所以沒攔他說相。他說女士你要是相信我為你看看不收錢。劉秋萍說客人前頭走了她沒時間了,簡單看個手相吧,算命先生說也行,便要劉秋萍攤開右手掌。算命先生指著紋路說:“右邊這條弧線叫生命線,紋路清晰,可惜末稍叉雜,陽壽大抵八九十之間,隻是晚年多病,恐有腦疾;中間這條叫事業線,倒是一貫到底,專心致誌事業有成;指內這條橫線叫愛情線,我就不敢恭維了,實話實說吧,你的婚姻不幸,家庭終將離散,你有三個情人,其中一位多情,一位逢場作戲,還有一位必為你帶來災難。你從現在起,要皈依三寶,才能改變命運。”劉秋萍聽得腦袋嗡嗡響,扔下十元錢追梅文夫他們去。梅文夫笑著問道:“怎麼樣,看出好運氣來了?”劉秋萍還沒有從未來的厄運裡走出來,苦笑著搖一下頭,隨之悄然一歎。梅文夫便按下不問。送走經理之後,他們來到一家餐館吃晚飯。食間,梅文夫見劉秋萍九九藏書心境開朗有說有笑了,說道:“你猜經理怎麼說你嗎?”“說我啥,說我相信命運?”“說他也學會看相,說你正走桃花運。”“他神經,他會看也不為自己看看,算命先生說之所以沒攔他看相,是因為他不日有牢獄之災哩。”“哦?真這麼說?那一定是經濟問題。”“哈哈!我看出來了,你也是相信命運的!”“命運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你信了,便有,你不信,便無。”“你彆跟我說禪,我問你,你真的為情所困?”“我很久就想跟你說說這方麵的問題。”“好哇!”劉秋萍提起精神,心裡罵了一聲冤家呀你也覺醒了!而後說道:“我很久就想聽你說說這方麵的問題了。”“你可要有思想準備。”劉秋萍抬眼看了梅文夫一眼,不覺有點警惕,問道:“你想說什麼?”“劉秋萍同誌,”梅文夫語氣嚴肅起來,說道,“你現在成績驕人,風頭正勁,走紅全省,為眾人矚目。有句古詩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可領我省多年風頭。這種時候,悠悠萬事,唯此為大,你該擯棄一切情感和雜念,寧靜致遠,從事你的專業……”劉秋萍仿佛沉浸在一個噩夢裡,喊叫不出又動彈不得。良久,仿佛有一顆火星把靈魂燙了一下,她醒了過來,第一個念頭是完了完了,什麼時候怎麼樣事情就敗露了哩?她意識到從此之後心靈將要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了,似乎看到身後有許多雙異樣的眼睛盯著自己。她仍然希望是一個夢,一個噩夢,一個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噩夢,她用力咬了一下舌頭,一陣針刺般疼痛。她抬起頭來,視野裡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她還是抱著一點幻想,但願是自己敏感,梅副他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於是又羞又急地說道:“你直說嘛!”“你和姚忠實的關係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儘管是心存幻想的明知故問,劉秋萍一顆心還是秤錘般一沉到底。沉默,良久的沉默,使梅文夫忽然想起一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的話,心裡不由得慌張起來。他看見劉秋萍臉色刷白,淚光閃爍,心中很是不忍。誰說過,女人的眼淚是一種鬆軟劑,能把堅硬的心泡軟,我梅文夫得趕緊把遲疑又遲疑的話說完,把一拖再拖的事情辦結,否則,她的前程會像春季的天空一樣變幻莫測,任何時候都可能有凶險的雷電在她頭頂炸開。“我們這一代人不是新新人類,我們華夏縣也不是海南、深圳,人們的道德觀念還是很傳統的。”劉秋萍一聲歎息,彈去眼角的淚珠,問道:“誰告訴你的?”“你彆問誰告訴我的。”“大家都知道了?”“隻有三個人知道,你放心,我已要求他們保守秘密。”“他們聽你的?”“會的。你們如果徹底斷絕來往,就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我聽你的。”“他必須儘快離開劇團。”“叫他去哪?”“我有個好朋友在人壽保險公司,叫他幫個忙。”“那就這樣吧。”“叫他寫一張調動申請書,思想工作你去做。”氣氛很沉重。突然,梅文夫拉過劉秋萍的右掌,笑著說道:“我也會看相,你瞧,這條弧線叫生命線,中間這條直線叫事業線,上麵這條橫線叫情感線。橫線末尾開一個叉,就是說有一個外遇。三條線合起來就是人生之命運。現在,你把手掌握住,對,就這樣。你瞧,命運是不是都在你掌握中了?”劉秋萍破涕而笑。一個月後,姚忠實調離劇團到縣人壽保險公司,仍然做出納工作。一切都像小船劃過湖麵,沒有留下痕跡。半年前,劉秋萍死了,姚忠實有錐心之痛。他不敢去參加遺體告彆儀式,待到她的骨灰置放於西山安息堂,他才買了鮮花前去吊唁。那天上午,他把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裡,涕淚縱橫,長跪不起,請求亡靈寬恕,許下來世結為夫妻當牛做馬服侍終生。也真是冤家路窄,回城路上,在西山水閘旁邊,一輛紅色出租車嗤的一聲攔在姚忠實的自行車前麵,把他嚇得從自行車上摔下來,爬起身一看,汽車上下來一個他最害怕見到的王右軍。“我篩你老母姚忠實,老子到處找你不到,哈!倒在這裡讓我遇上了,看我今天不宰了你!”“你乾啥你乾啥?”姚忠實暗暗叫苦又佯裝樹正不怕影歪的氣概,“我礙你啥礙你啥啦?”凶神惡煞的王右軍走近前來,攥起缽頭大的拳頭朝姚忠實當胸就是一下,但聽砰的一聲,姚忠實彈出一丈多遠,四仰八叉直喊“哎喲”。王右軍走過去,揪住姚忠實的後衣領提起來,對準後背心又是一拳頭,姚忠實跌個嘴啃泥哼不出聲來。王右軍一腳踩在姚忠實脖頸上,哼了哼說道:“乾啥乾啥,篩你老母啦乾啥!你把我老婆乾了,又殺人滅口!”“我沒殺人,沒殺人!”“白字黑字在那裡,由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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