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暗下來,關西便感到肚子裡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他看看四周,草地上坐著三三兩兩的男女們,不遠處有一片小竹林裡更是人影約綽,漸漸的,原先幾不可聞的嘰嘰喳喳聲越來越響,那是語言筵席上的大雜燴呀,普通話不用說,還有四川話、湖南話、山西話廣東話,這些都是隱約可以分辨的,還有他媽的不知是哪裡的土話,這也沒什麼,但是仔細一聽,還有外國話,英語、日語、法語、德語。關西想:這就不對了,雖說本校的外語係曆來聲名綽著,外語係個個都是俊男美女,也用不著這麼張揚,連談戀愛都說外語。關西從草地上站起來,向綜合樓走去,那兒有一個舞廳,舞廳上還有個溜冰場。但這會兒溜冰場還沒開張,在一棵梧桐樹下呆了一會兒,關西雙手插在兜裡緩緩向前走去,過了一會兒,他就發覺自己來到小吃一條街。顧名思義,小吃一條街就是炒小吃的。其中靠東麵的兩爿店麵學校劃撥給了學生會管理,一爿租書,一爿放錄像。關西以前常來這兒租書翻翻,偶爾看一兩場錄像,自從和管錄像的小吳混熟了後,他大約一個星期來一次。但到後來小吳的日子越過越緊,確實,如今的錄像室和以前是沒法比了,關西還記得剛進校的那會兒,他們係的那幾個陝北疙瘩,瘋了似的往錄像室擠,沒幾天功夫就知道成龍、周星馳是誰,還知道了四大天王,連葉玉卿、葉子媚的身子也看到了。那段時間真是小吳的黃金歲月呀!每天晚上躲在被窩裡數著錢傻笑,所以那段時間多一個關西少一個關西無所謂,錄像室裡塞得進去就行了,後來就不行了,不知怎麼搞的,大學生個個都富了,還個個都買得起電腦,不僅如此,還個個都搞得到更刺激的片子。小吳計算起來,在關西麵前嘮叨說他一個月要上交多少多少錢,生意不好快賠本了,咬牙切齒說今後誰來都要買票,就是校長來看錄像也一視同仁,但是對關西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哥們,誰跟誰呀。這話的意思關西還聽不出來?關西對小吳很失望,要錢就明說嗎,拐彎抹角的像個老太婆。自此後關西來得稀了,每次來他都用一根“紅梅”塞住小吳那張臭哄哄的大嘴巴,他還給小吳出過主意,讓他來點刺激的,彆人搞不到的,每天晚上十點後放映。小吳說他不敢,關西就對他更失望了。“小吳,小吳你胖了,這段時間不見,想必碰到了什麼高興事。”小吳笑嘻嘻地說:“我要結婚了。”關西說:“和誰?彆開玩笑,你三十多歲的老光棍了,誰會嫁給你?”小吳說:“你小子彆眼紅,你長這麼大,還沒碰過女人吧?”這句話說得關西挺沒勁,可是仔細想想也是事實呀,像小吳這種人都能找到女人,他關西為什麼就不行呢?這也是一個值得好好研究的問題。這個春風撩人的夜晚,關西就坐在校錄像室的門口,蹺著他那雙四十三碼的大腳,叭達叭達地抽著煙,幾分鐘之後,他就斷定:第一,小吳的女人是鄉下人,說不定是一個寡婦,說不定還拖兒帶女的。第二,不能說他關西沒碰過女人,在舞廳跳舞的時候摟過的女人成千上百。關西說:“小吳,你老婆是鄉下人吧。”小吳說:“我們是老鄉,錄像室下個星期就要關門,我總得留條退路。”“不錯呀!”關西笑嘻嘻地說,“她是個寡婦?有小孩?”小吳極不情願地點點頭,“沒辦法,我隻能找個這樣的,不過——”說到這兒小吳有點興奮,“她有錢,做生意的,她說結婚後就帶我去做生意。”關西過去拍了拍小吳的肩膀,“小吳,你這就算熬出頭了,從二十九歲出來打工,到現在能娶個有錢的寡婦,這日子也算出頭了。”關西說,“小吳,再見。”一路上,關西把可能的女人想了一遍。以前他也經常這樣想過,翻來覆去就這幾個人,沒辦法,圈子就這麼大,有一次把方案都拿出來了,臨了卻總是退縮。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找女朋友這事心頭一熱會想上好幾遍,過去了就和以前一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今天晚上小吳的事給他的刺激挺大的,三年了,按他老鄉、土木工程係的曹洪亮的話說,就是一杆槍不用也會生鏽的,更何況,再不放幾槍鳥兒就全跑光了。他說,好刀用在刀刃上,他這杆槍是用來打鳳凰的,不像他,看見麻雀就開槍。曹洪亮說,沒打過麻雀怎麼可能打到鳳凰呢?恐怕到時鳳凰飛到他身上都不知道怎麼用吧。曹洪亮聲如洪鐘,臉若紫玉,一雙大眼睛是炯炯有神,果然是個好槍手,這些年放過不少子彈,一開始是掃射,但是命中率太低,浪費了不少彈藥,後來他學乖了,東放一槍,西放一炮,還隔三岔五地跑到城西的農業大學去放幾槍,這麼一來效果就好多了,運氣好的話還能時不時地吃上幾口野味。關西正心裡想著曹洪亮,就來到了東4樓,樓梯下的大嬸不在,靠窗的桌子攤著幾本訪客記錄,關西瞥了一眼,最下麵一排是熟悉的字體,“至502借物,曹洪亮”,關西向樓上走去,502的房門開著,姚蘭不在,曹洪亮也不在,隻有左玉一個人呆呆的站在窗前。他在姚蘭床上坐下,說是等他們一會兒。左玉一直看著窗外,沒有理他。關西沒話找話地說,今天整個宿舍樓都空蕩蕩的,人都上哪兒去了。左玉說,今天團委辦了個晚會,在東禮堂,她們大概都去看晚會了。關西覺得今天的運氣不大好,做什麼事都不順似的,姚蘭、曹洪亮和他三個人是老鄉,高中時就在一個學校,上了大學以後,他來這兒找姚蘭少說也上百回了,每一次來都是熱熱鬨鬨的。東4樓在男生中的名聲大了,那是因為有了502室,關西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他簡直驚呆了,這兒的四個姑娘個個美若天仙,仿佛把整幢樓的精華之氣全吸收了,四個美女集中在一個宿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關西對左玉說你不去嗎。左玉“嗯”了一聲,沒有回答。關西覺得左玉今天有點不大對勁,她一直站在窗口看著樓下的籃球場,手中端著一隻茶杯,不時地抿上一口。她從他進來那會兒就沒看他一眼,顯得心不在焉。麵對左玉冷漠的姿態,關西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過了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左玉的身後,他的腦袋越過她的肩膀,向下張望,口中說著,你在看什麼呢。樓下是個籃球場,四角上安裝了兩百瓦的白熾燈,雖說如此,籃球場上仍黑黢黢的看不大清楚,有幾個籃球狂正在來回奔跑吆喝著,邊上,是剛才關西呆過的那片草地,關西拍拍左玉的肩膀,他又說:“喂!你怎麼了,不如我請你……請你去跳舞……”他終於說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話——這一刻,關西感到無比輕鬆,就仿佛把一副千斤重擔卸下交給了對方——突然他呆住了,因為左玉已轉過臉來,他們四目相對,雖然此時天色已暗,借著微弱的天光,關西還是清晰地看到她的眼角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曹洪亮躺在床上撫著左頰,那兒還有點火辣辣地痛,他用一隻手捂住右耳,凝神屏息,還在,那種“嗡嗡”的耳鳴又細細地傳來,他沮喪地從床上坐起來,靠牆的一邊掛著一麵鏡子,曹洪亮對著鏡子照了照,還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左頰的掌印早已消退,臉色也顯得紅潤光澤多了,他對著鏡子笑了笑,取過桌上的一把梳子梳了幾下,直至滿意了,才跳下床。就在昨天,曹洪亮在學校的遊泳池邊成功地結束了他的第七次戀愛,形式有點決絕,他話剛說出口,那個農業大學來的安文麗當著林青的麵就給了他一巴掌,這一掌是如此之重,使他懵在那兒說不出話,他當時就後悔了,想不到這個柔弱纖細的姑娘有這麼大的勁,他為什麼要采取這種急風驟雨式呢?早知如此,他應該花上十天半月先冷卻一下,然後按程序來。在近三年的大學生活中,他就是依照這套程序成功地成了一名出色的訓馬夫。“女人就像是一匹野馬,當你騎上馬背,用力勒住韁繩的時候,你就成功了。”他常對他的朋友這麼說。曹洪亮在大學這塊疆土上奔騰馳騁,換了一匹又一匹野馬,在馬背上騰挪翻滾,做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贏得了不少喝彩。當然,訓馬夫曹洪亮也有失手的時候,用他的話說是“偶失前蹄,無傷大雅”,每當這時,他總是能及時地脫身而出,去尋找下一匹馬,用他的話說“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時間不等人啊,同誌們,想想吧,當我們一畢業,上哪裡去找這麼多的馬呢?”但是這一次,曹洪亮不得不承認自己操之過急,他從第七匹馬上下來的動作太快了,讓人有點回不過神來,韁繩就拋出去了,這動作不太利索。曹洪亮走近食堂,林青剛買好飯菜,從窗口走過來,他上去接了,正找座位時,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洪亮。”姚蘭向曹洪亮揮揮手,“坐這兒吧。”曹洪亮說:“你怎麼跑這兒吃飯來了,你不是一直在研究生食堂吃的。”姚蘭說:“我正找你,昨天關西的媽媽打電話給我,讓他給家裡回個電話,你知道,關西這小子成天不知道躲在哪兒,我找不到他,就麻煩你了。”曹洪亮說:“我碰到就說一聲,他媽為什麼老打電話給你呀?為什麼不讓我傳話,我也有手機呀。”曹洪亮衝姚蘭狡黠地笑笑。“死鬼,什麼意思。”姚蘭嗔道,“這是你的新女朋友?怎麼不介紹介紹。”“這位是姚蘭,金融係的高材生。”曹洪亮指著林青對姚蘭說,“林青,同係的,低一屆。”她們兩個點點頭,算是認識了。姚蘭說:“今晚團委辦了個晚會,你來不來?”當曹洪亮表示沒興趣時,姚蘭又說:“我可是有節目的,我編了一個短劇。”“既然如此,那我們一定到。”曹洪亮說。三個人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過一會兒,姚蘭吃完了,她說她要早點準備晚上的節目,先走一步。看著姚蘭婀娜的身影,林青說:“想不到,我真想不到她長得挺漂亮的,你以前真的不動心?”聽得出來林青的語氣中有一絲嫉妒。曹洪亮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和她高中起就在一個學校讀書,關係一向很好,而且,兔子不吃窩邊草,怎麼可能呢。”“所以你專吃外邊的草了,像農大的安文麗?”“哎呦,你下手這麼重,輕點。”曹洪亮擋開林青捏他大腿的手,“我告訴過你彆提這件事了!”曹洪亮板著臉說。林青說:“好了,不提就不提,你的臉還疼麼?”說完她抬起手撫著曹洪亮的臉頰,那雙光滑細膩的手令他的麵頰感到一陣麻癢,他輕輕地握住那隻手,他發現林青的眼睛裡蕩漾著一股似水的柔情,他站起身,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去。夕陽下的校園真像一幅圖畫,夏天就要到來,草木鬱鬱蔥蔥,透著一股綠色的氣息,各個運動場所全被人占滿了,到處是人們奔跑的場麵。曹洪亮看看依偎在他身邊的林青,心中充滿了自豪感,他指指運動場上那些運動狂說:“他們完了,沒治了。”林青迷惑不解:“怎麼會完了,我看他們都很強壯,挺厲害。”曹洪亮說:“他們憋壞了,所以隻有來運動,他們把球當女人了,你看你看,那小子。”那人奔跑得極快,狠狠地拍打著球,籃球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線係著似的,牢牢地被控製在他手上,而在曹洪亮的眼裡,那個籃球也許就是女人的乳房。快到欄下時,那人向左做了個假動作,然後飛身而起,右手一掄,大力扣欄,球穩穩地扣進欄框。周邊響起幾聲零散的叫好聲。那人昂著頭向前跑去。曹洪亮大喊:“程勇。”程勇回頭看見曹洪亮站在籃球場邊,似乎怔了一怔。曹洪亮說:“今晚團委辦的晚會上姚蘭有節目,她特意叫我告訴你一聲,讓你去看。”程勇說:“你今晚去麼?”“到時候再說吧,大概會去。”程勇又問:“幾點鐘。”“不知道,反正你早點去就是了。”程勇衝他們點點頭,又吆喝著去打球了。林青對曹洪亮說:“你乾嗎騙他?”曹洪亮說:“沒事。那小子,想姚蘭都快想瘋了,有一天我聽見他躺在床上直喊‘姚蘭、姚蘭。’可他的膽子小,跟姚蘭從來不敢明說。”林青說:“我看他也不錯呀,他倆在一起挺配的,姚蘭對他怎麼樣?”曹洪亮說:“誰知道呢,我和他住一個宿舍,他整天陰沉著臉,不大說話,不是躲在床上看書,就是去健身房練肌肉,那小子沒人緣。”聽曹洪亮這麼說,林青不由又回頭看了看程勇一眼,隻見程勇身形矯健,在球場上左衝右突,就像一頭充滿了力量的豹子。他們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瞎轉,看看天色還早,林青說她要回去洗個澡,於是曹洪亮送她回宿舍,他們約定一個小時後再見麵,然後再去看晚上的演出。送走林青後,曹洪亮決定去東4樓找姚蘭,左右無事,到她那兒坐坐也好。在訪客記錄薄上簽字時,看門的胖嫂告訴他姚蘭出去了,一個下午都沒看到,他上五樓肯定是“白跑一趟”,曹洪亮說白跑一趟也沒關係,他發覺自己最近有點發福,多作運動可以防止自己向她看齊。他這麼說,氣得胖嫂說不出話來。曹洪亮跑到502一看,果然大門緊閉,他敲了敲門,喊了幾聲,沒人回答,他就下去了。姚蘭吃完飯直接去了東禮堂,團委的幾個人已經在布置舞台了,姚蘭把整幕劇細細想了一遍,演員、音樂、道具等方麵絕對沒問題,上午他們認認真真地排過一遍,她感覺還可以,就是還少兩件像樣的婚紗,到街上租要五百多,顯然是不筆不小的開支。以前的撥款早用完了,姚蘭希望團委能出這筆錢,跟負責晚會的副書記王國強一說,後者表示為難,錢肯定沒有,但他可以想想彆的辦法,找一件像婚紗的紗裙。姚蘭知道學校以前辦晚會時一定留有幾件主持人的玩禮服。看上去也差不多,也就同意了。令她氣惱的是,上午彩排時王國強竟然說忘了帶了,說晚上演出時一定早點帶來。姚蘭說不早點試試怎麼知道演員合不合身呢,我甚至不知道這件衣服是什麼顏色的。可能在王國強的心裡一件衣服的問題並不重要,實在不行,換上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能上演。就是他這種湊合的態度,姚蘭覺得受不了。夜幕降臨,演員陸陸續續來了,台下觀眾席裡也坐了三三兩兩的人。姚蘭吩咐演員們先去化妝,對對台詞,彆到時候一緊張全忘了。到六點半的時候,王國強還沒來,姚蘭打電話,他又關機了,把姚蘭急的心裡像燒了團火似的。正準備回宿舍看看同學們有什麼像樣的衣服,王國強來了,他提著兩個袋子,說是一件白的,一件紅的,看看那件合適。姚蘭問道,你怎麼現在才來?王國強連忙說,有急事,有急事。看他的樣子,也是一副剛辦完急事來的樣子,腦門沁出了幾滴汗珠,眼睛不自然地上下打量著姚蘭,可能是剛才走得太快,提著袋子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姚蘭讓演員把禮服穿上試試,覺得都不太滿意,但現在已無法可想了,隻能將就一下,這戲中的女主角有一場穿著睡衣挑逗男主角的戲,而為了反襯這一點,這之前女主角結婚時必須穿得端莊一點。姚蘭想了想後,決定就用白色的。姚蘭走出更衣室,見程勇正站在門外,她跟他打了個招呼:“你晚上也有節目?以前沒見你彩排呀。”程勇一聽急了,說:“不是你叫我來的?肯定是曹洪亮這小子騙了我,對不起,我走了。”姚蘭看程勇漲得滿臉通紅、尷尬的樣子,不由笑了笑,說:“反正你沒事,不如給我當個幫手吧,今晚我這戲裡有幾樣道具特彆重,得靠你們男生幫忙。”程勇於是就在後台給姚蘭當下手,遞個東西,跑跑腿什麼的,間歇也跟熟識的同學說幾句笑話,惹得一些女演員都笑他,“今天酷哥變相了。”程勇身材高大,長得也棱角分明,隻是平常不大會說話,女生給他起了個酷哥的綽號,其中還是有點欽慕的意思的。曹洪亮和林青攜手入場時,演出已經開始了。前麵幾排的座位已被人占滿,也有人自己帶著小凳子坐到過道上,那是為了更好地看清楚演員的容貌。曹洪亮和林青索性坐到最後麵,反正他們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看戲,純粹消磨時間。一個大嘴巴的家夥唱了黑豹樂隊的一首歌之後,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歌唱得還不錯。曹洪亮叼起煙,雙掌也使勁地拍了幾下,大喊:“好,唱得好!再來一個。”但因為叼著煙。這一喊並不響亮,曹洪亮就是這樣的人,愛湊熱鬨,瞎起哄的事他最來勁了。“下一個節目是獨舞,《大雁南飛》,表演者:農業大學種子係安文麗。”當報幕說到安文麗三個字時曹洪亮吃了一驚,她怎麼來了?他與她談了五個多月的戀愛,可沒聽說她會跳舞。“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林青一下站起來,聲音裡透著不高興。“乾嗎呀?看看又不會死人。”“我一看見她就來氣,她這是專給你看的,剛剛昨天有了那檔子事,今天又來了,她是示威來的吧。”林青執意要走。曹洪亮撫了撫左頰,還有點疼,“彆走。”他伸手拉住林青,“你要一走,就像咱們犯了什麼錯似的,這事已經過去了,已經徹徹底底過去了,我想她也不會再來煩我了。”“真的?”曹洪亮用力一拉,林青順勢坐到他的膝蓋上,“你隻要這麼想就行了,她是個跳舞的,我們是觀眾,看她跳舞的人,我們和她的關係就是觀眾和演員的關係,就這麼簡單,明白嗎?”“可是我總覺得太突然了,今天晚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話沒說完,一張熟悉的滿是煙味的嘴覆蓋上來,林青用力推了幾下,沒有推開,也就屈服了。這時安文麗的舞蹈已經結束了,事實上從演出一開始他們就說個不停,安文麗跳的那個舞根本沒看多少。下一個節目是姚蘭的短劇,今晚的壓軸戲,閃亮登場了。這出劇說的是關於偷窺的故事。主人公金秋是個詩人,有一次在夏天的公共汽車上,金秋親眼目睹了一個流氓偷偷地褻瀆一位年輕的女乘客,女乘客因為害羞沒有喊叫,金秋也沒有勇氣出麵製止,從此染上偷窺的癖好。下車後金秋跟蹤到女乘客何絨的家,在以後的日子裡,金秋想儘千方百計接近何絨,終於使她成為自己的妻子。結婚後,金秋每晚都用望遠鏡偷窺對麵一幢屋子裡的人,因為長時間的耳聞目染,何絨也有了偷窺的欲望,直到有一天,何絨意外地發覺他們在用望遠鏡看彆人時,對麵樓頂的水塔上竟有個人也在偷窺他們,夫妻倆合計一番,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故意窗簾半開,由何絨在家中坐出種種撩人的姿態,吸引住偷窺者,金秋悄悄地摸上去,一把將那人推下來。隨著一聲長長的慘叫,帷幕緩緩拉上。這出戲把下麵的人全吸引住了,尤其是當演何絨的女演員穿著睡衣在台上扭來扭取對鏡自視時,連場下的呼吸聲都聽得見,突然有個人輕輕地罵道,媽媽的,騷貨一個。邊上的人全聽見了,引起了一陣哄笑。曹洪亮就是在這時看見關西進來的,關西的目光並不往台上看,隻是往人群中逡巡,顯然是找什麼人,曹洪亮想起下午姚蘭交待他的事,他喊了一聲:“關西!”關西似乎聽見了,他朝這邊張望,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沒看見他,臉上儘是一片疑惑,然後一轉身,出去了。把曹洪亮氣得夠嗆,“笨蛋!”他罵道。散場後,曹洪亮摟著林青走出食堂,此刻是晚上十點光景,正是夜晚的黃金時刻,涼爽的晚風吹在身上使人感到分外地舒爽。“你說,姚蘭的那個話劇到底是什麼意思?”林青問曹洪亮。“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什麼名堂?”曹洪亮有幾分取笑地說,“偷窺,簡單地說就是好奇心,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另外還有結構問題,對話劇來說,它的先鋒性主要表現在結構上,這出戲裡甲偷窺乙,乙偷窺丙,丙又反過來偷窺甲,這就構成了一個循環的三角形,三角形是最具有穩定性的……姚蘭真是個才女,比那些中文係的強多了,她這兒一演,那些傻b隻好跳樓去了。”“呦,學問挺深的,平時我怎麼沒看出來?”林青說。“給你看出來了,那還叫學問?”“真有本事,你也搞一個給我看看?”“我一出手,姚蘭就得跳樓了。”曹洪亮得意洋洋地吹噓。“越說越沒影了。”林青笑著說。瞥見前麵的一堆人,“你看。”她推了推曹洪亮。原來不知不覺已到了校門口,門口站著剛才演出的那幫人,正嘰嘰喳喳地像在爭論什麼事,最後隻見王國強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每人發了幾張。姚蘭也在其中,她拿了錢後隨即領了幾個人離開,看方向,正是小吃一條街,最後剩下的是隨安文麗來的農大的那幾個人,王國強仿佛和她們說了句笑話,曹洪亮看到安文麗笑得臉都紅了,在王國強身上狠狠打了一下,隨後,王國強領著她們上了出租車。看到這樣的情形曹洪亮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雖說是自己甩掉安文麗的,想想昨天她氣急敗壞的模樣,這隻有一天的工夫,就和彆人打情罵俏的,何況自己還是安文麗的第一個男人,想到這兒,剛才湧起的到姚蘭那兒去蹭一頓的心思也沒有了。他摟著林青向燈火昏暗的僻靜處走去。這是他們的老地方了,兩根竹子平排長在一起,正好可以靠上兩個人,而且邊上的毛竹也都在幾米開外,在這樣的黑暗時刻,彆的情侶是看不見他們的。坐定之後,曹洪亮扳過林青的身子,讓林青靠在他腿上,同時就俯著頭尋找林青的嘴。林青輕輕推開他,說:“彆,彆這麼快。”曹洪亮頓覺有些無味,默不作聲,一隻手順著林青的小腹爬上胸脯,林青氣息漸漸粗起來,口中發出一絲呻吟,雙手掛上了曹洪亮的脖子。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溫度驟然升高,曹洪亮的手在林青身上不停地遊走,不知怎的,今晚他特彆衝動,撩開裙子就到了林青的下麵,當他的手正準備再深入一步時,另一隻手伸過來製止了它。曹洪亮試圖移開它,那隻手是堅決的。曹洪亮心知無望,放棄了努力。每一次他們親熱時,仿佛有默契似的,林青隻能讓他比上一次深入一步,昨天他撩開林青的裙子時就遭到了製止,今天他的手可以在裙下活動了。過了一會兒,兩人平靜下來,曹洪亮掏出一根煙,打火機“叭”的一聲點亮時,突聽左邊有人喊了一聲,曹洪亮笑了笑,輕聲說:“驚醒了一對野鴛鴦。”林青說:“你就不能少抽一根嗎?說你多少回了。”“你怎麼像我媽似的。”曹洪亮說,“坐直一點,我的手都麻了。”聽曹洪亮這麼說,林青索性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晚了。”她說。聲音裡透著不高興。確實比較晚了,雖說比以往他們回去的時間略早一些,但林青這麼一說,曹洪亮也覺得興味闌珊。他猛吸了兩口,把煙扔在地上踩滅,說:“走吧。”今晚沒有月亮,即使有月亮,月光也透不過這密密麻麻茂盛竹葉,竹林裡漆黑一片,即使他們的眼睛早已習慣了黑暗,也隻能隱隱約約看清前麵兩三米遠的地方,有時他們挺尷尬的,走著走著,身邊就傳來悉悉窣窣的衣服磨擦聲。夜深人靜,風吹得竹葉瑟瑟作響,如果靜下心來仔細聆聽,還可以聽見遠處廣場上幾個大喉嚨的人的喧嘩。曹洪亮牽著林青的手,已經踏上了竹林的碎石小道,他心裡突然想到一件事,說:“暑假時,我們組織一次旅遊,去海邊玩……”話未說完,隻覺身後勁風襲體,右腿驀的一疼,隨即便感到渾身無力,登時就軟軟地癱倒在地,耳邊隻聽見林青的一聲銳利的尖叫響起,像一把刺刀,劃過這寧靜的夜空,這聲音是如此的尖銳,預示著一切的不安將從今夜開始。剛才多喝了幾杯,這會兒還頭重腳輕的,姚蘭不由慶幸自己溜得早。同學裡有個北方來的,自稱無底洞,在酒桌上吹了幾句,有個自詡酒量也不錯的家夥和他拚了幾瓶後就趴下了,“無底洞”吹得更沒譜,說什麼非常可惜,從沒喝醉過,不知道醉酒的滋味是什麼樣的。這下剩餘的幾個人聽著受不了了,擰成一股繩跟“無底洞”乾,誰知“無底洞”真不是吹的,越喝越有精神,姚蘭平時不大喝酒,這次也差不多喝了兩瓶,看看情況不對勁了,“無底洞”的酒越喝越快,而他們這邊越喝越慢,敗相已露,姚蘭把錢預付給櫃台,先溜為上。夜深了,校園裡的人已漸漸稀落,涼爽的風吹在身上是說不出的愜意,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關西。”姚蘭看見樹叢中的一個背影好像是關西,她試著叫了一聲。關西轉過身來,姚蘭嚇了一跳,關西對麵還站著一個人,竟然是左玉。“你們兩個怎麼……”姚蘭感到一點尷尬,猶如無意中撞見彆人的隱私。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呀,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老鄉,多年的老同學,另一個就睡在她的上鋪,關係一向很親密,從沒見他們有什麼呀,乍一見下,不吃驚才怪。“今晚有沒有看我的節目?”姚蘭扭轉話頭,想說說彆的。這時,一段音樂響起,姚蘭打開皮包,手機一閃一爍。是林青打來的,曹洪亮的腿被人打傷了,現在正在醫院裡,叫姚蘭快過去。“什麼?”關西和左玉聽到這個消息也大吃一驚,他們齊聲問道傷得怎麼樣?姚蘭擺擺手,表示讓他們彆插嘴。林青在電話裡說,我也不清楚,估計傷得挺重的,連路也不能走,現在學校保衛科的人也來了,你快過來吧,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才好。掛了電話,姚蘭見左玉的臉色一片蒼白,說:“左玉,你就彆去了,這事我和關西一起去就行了,回來再告訴你。”左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出租車裡,兩人驚魂稍定。“奇怪,洪亮會和誰打架呢。”姚蘭說。要知道他們就是鄰市的人,老鄉特彆多,學校裡的老師也有不少是他們那個地方的,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股勢力。“媽的,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子乾的,我就宰了他。”關西憤憤地說。姚蘭突然想起一事:“你媽下午打電話給我,讓你回一個電話去。”“她還能有什麼事,老是嘮嘮叨叨的,夠煩了。”關西不以為然地說。“關西,你和左玉,剛才……”姚蘭笑著問。“哎,隨便聊聊。”“你們倆是不是好上了?”“走著瞧唄,現在還不知道。”雖然這麼說,聽這聲音裡的興奮勁,就知道有戲了。姚蘭說:“關西,我也知道你不是個隨便的人,不像洪亮,可是對左玉,我還是要提醒你,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可彆做對不起她的事。”說完,姚蘭自己先在心裡歎了口氣,其實大學校園裡的戀愛見多了,人人心裡有數,畢業之後還不是一拍兩散,有幾對真能成事的。“你說她可憐,我怎麼不知道?”關西詫異地問。“她家裡非常窮,有四個弟妹,她是老大,當初上大學時家裡就沒錢,聽她說,還是家裡給她預訂了一門親事,拿了彩禮當學費……”“什麼,竟有這樣的事,我怎麼沒聽她說起?平時看她的穿著打扮,她的經濟方麵不大好,這我是知道的。”“嘿,你跟她才幾天工夫,她每個星期都去做家教你知道麼?她以前的男朋友是誰你知道麼?我跟她同宿舍快三年了,這事也是隱隱約約從她漏出的口風中猜的。”關西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車廂裡沉寂片刻,隻有發動機兀自咆哮著。“哎呀,你怎麼了,呆了?”姚蘭看關西半天不說話,伸手去拍他的額頭。關西下意識地一閃,說:“明天問問她。”窗外閃爍的霓虹燈飛快地向後退去,大街上,未打烊的商店裡飄出一陣陣搖滾樂,可能下半夜的職員隻能憑借此渡過那些漫漫長夜吧。車子拐進一個彎,登時冷清了許多,前方有一幢大樓的幾層樓麵燈火通明,正是醫院到了。來到急診室,醫生正在給曹洪亮包紮傷口,林青和校保衛科的兩個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曹洪亮的長褲早脫了,隻穿著一條褲衩,傷口在膝蓋的上方,未包紮的地方露出一片淤黑的皮膚,看到姚蘭和關西,他笑了笑,說:“真倒黴,這一段時間我的運氣不大好,昨天剛……今天就成這副模樣了。”姚蘭關西看他傷得並不很嚴重,心裡放寬了許多。關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曹洪亮說:“我也不知道,在小竹林裡走著,有個家夥操著棍子就給我來了一下,我倒在地上,有一兩分鐘時間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他媽的,暗箭傷人,有種的跟我明著乾,打死我也比這個樣子爽,哎呦,你彆……”原來說得激動,傷腿一用勁,碰到醫生的手。醫生說:“彆動,你一動我怎麼給你弄呀,一會兒就好了。”姚蘭說:“醫生,他沒事吧。”醫生拍了拍手,挺滿意地看著曹洪亮的腿上的綁帶,仿佛那就是他的得意之作,說:“現在還看不出來,明天來拍x光,看看骨頭有沒有傷著。今晚就這樣了,你是回去還是睡在這兒?睡這兒二十五塊錢一夜。”這話真氣人,現在已是十二點多了,難道還要曹洪亮回去?但是當醫生打開隔壁的臨時病房時,他們馬上改變了主意。這屋子裡擠滿了呻吟的病人,許多人正在掛著點滴,還有隱隱約約地哭聲不知從哪兒傳來。他們問醫生有沒有好一點的房間,醫生說就這裡也隻有一張床了,再來個傷重的他都不知往哪兒安置了,不過,對麵的旅館肯定還有床位,拿了他的名片去,還可以打八折。說完遞上來一張早捏在手裡的名片。曹洪亮心想隻有這樣了,好在旅館並不遠,正對著醫院,從這個房間望去,藍黃色的霓虹燈正發著瑩瑩的亮光。押了十五塊錢,租了一副拐杖,眾人小心翼翼地護著曹洪亮向外走去,未出醫院大門,姚蘭便將名片扔了,心想,用了這張奔跑,不說打八折,不給加兩折就算好的了。房價自然比彆處都貴些,他們也沒辦法。安頓好曹洪亮後,兩個保衛科的人便告辭了,臨走時讓曹洪亮仔細想想有什麼線索,比如平時和誰有過矛盾什麼的,有了線索,他們才好展開調查,言下之意,如果照曹洪亮剛才提供的那一丁點情況,這事根本就查不出來是誰乾的。他們走後,姚蘭說:“洪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再詳細說給我聽聽。”“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吃了一棍後,疼得倒在地上一兩分鐘了都沒知覺,後來林青叫了人把我抬到校門口,保衛科的人把我送這兒來的。”“林青呢?”“我當時嚇都嚇死了,洪亮突然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我……我被那人一推,差點跌倒,我就……跑了。”林青的雙眼紅通通的,睫毛還粘在一塊兒,顯然剛才曾哭過。“跑了?”姚蘭失聲叫了一句。“我,我去喊人,邊跑便喊……”林青的聲音漸漸輕了,這麼做確實有點對不住曹洪亮,可是這能怪她嗎,她一個女人,當時嚇傻了,隻想儘快跑到一個安全明亮的地方去,況且,曹洪亮後來也並沒受到彆的傷害。關西說:“你跑的時候,有沒有回頭看過。”“那人推了我一下時,我確實本能地回頭瞥了一眼,可是你們都知道竹林裡黑漆漆的哪裡看得清楚,我隻是看見一個人影,而且是背影,我現在想想,那個人可能打了一下隨即轉身就跑了,他把我推開,隻是不想讓我看見他。”“那個背影有沒有特征?”姚蘭和關西同時問。“特征?哪有什麼特征,胖瘦是看不出來的,高矮……”林青側著頭回憶了個下,“反正也就是中等個子,和一般人都差不多。”“哎呀,你們兩個彆想了,這樣就能察出名堂來,那些保衛科的人是乾什麼吃的?說不定老子流年不利,被人認錯了都不一定,那個竹林裡黑漆漆的,走兩三米遠就分不清誰是誰了?有可能,極有可能,報紙上不是說有個人雇凶殺他的頂頭上司,結果把上司的隔壁鄰居給殺了的麼?人都有殺錯的,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曹洪亮撫著臉頰,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心想自己真是走了黴運了,昨天剛給安文麗扇了一巴掌,今天又碰到這事。姚蘭說:“不會吧,這麼巧就碰上你了。我好像剛想到一件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勁?”曹洪亮忽然心中一亮,會不會是安文麗叫人乾的?也有可能,昨天安文麗的那一巴掌仍讓他的臉頰隱隱作痛,他想不到柔弱的安文麗竟能一下爆發這麼大的力量,而且那一掌是如此決絕,出手又快又爽,足見她心底蘊含著多麼大的怒火。昨天剛分了手,今晚就來這兒演出,擺明了是給他看的,真看不出來,自己跟她好了四個多月了,真看不出她竟是這麼個人,完全可能是她,剛才沒想到她是因為動手打人的是個男的,可是安文麗就不會讓彆人來乾這事麼?她有這個能力。“洪亮,你想什麼呢?有事彆放在心裡呀。”關西說。“我在想,會不會是——”曹洪亮有點吞吞吐吐,“會不會是安文麗叫人乾的。”“就是你上次在農大的那個女的?”“唉!”曹洪亮猶豫著是不是把那個耳光的事說出來,那也太沒麵子了,可事到如今,也隻好說了,“昨天,我約安文麗來我們學校,正式與她提出分手,當時林青也在場,就在遊泳池邊,她扇了我一個耳光,還說讓我走著瞧。”姚蘭想,那有說分手又帶個女的去的,也太傷人心了。看到林青坐在一邊也板著臉,知道肯定是林青逼著曹洪亮帶著她去的,她也太不體諒人了。姚蘭心裡有些惱怒。關西說:“如果這事真是安文麗乾的話,你準備這麼辦?”曹洪亮攤攤手,坐出一副“我又能怎麼樣”的樣子。姚蘭說:“安文麗和你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我們管不著,可是那個打人男的呢,他憑什麼打人?如果知道是誰打的,我們同樣要讓他付出代價。”最後一句話說得無比堅決,說完她望了望關西一眼,似乎怪他沒有表態,關西連忙點點頭。關西知道姚蘭說得出一定做得到,一直以來,他,洪亮,姚蘭三個人中姚蘭隱隱就是頭,他們有什麼事總找姚蘭商量,而姚蘭,總能給他們滿意的結果,雖說三人中姚蘭年齡最小,卻像大姐一樣照顧他們。姚蘭能所會道,各方麵能力都挺強的,人又長得漂亮,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這一點光看她一個在校本科生天天在研究生食堂裡吃飯就可見一斑了。姚蘭似乎天生就是女強人的料,而他,關西想,自己從沒什麼雄心大誌,隻是如閒雲野鶴一般,偶爾憤世嫉俗一下的人而已。夜已深,城市一片寂靜,窗外大街上偶爾傳來一兩聲響亮的尖叫,在昏暗的街上傳送,經久不散,那是這個城市中夜不歸者狂歡的時刻。關西放下窗簾,看看表,已是淩晨兩點多了。一邊的三個人仍毫無睡意,喋喋不休地討論那個動手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