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僧寶,住持強拉唐三藏下圍棋博彩..出師不利,知客又獻“美人計”引唐僧上鉤.. 巨說唐僧師徒過了伊昌國,風餐露宿,一意西行。這一日夕陽西下時,隱約聞前方山林晚鐘噌吰,又望見朱牆透迤,殿閣矗峙,沐著晚照。唐僧道: “悟空,今宵有處安身也!”行者手搭涼棚,覷著道:“果是一座梵宇,門額上題著‘爛柯寺’——想是那廟裡和尚善奔?”三藏笑道:“倒也未必。 或許是此地也有類似中上‘爛柯’之傳說,被寺主拈來作為寺名!” 三藏與行者說著活,走近寺院。唐僧下馬;行者上前,叩響山門。便聽吱呀一聲,閃出一個門頭僧。互致禮畢,三藏道:“貧僧是東土大唐皇帝差往西天的取經僧人,適值日暮,盼借寶刹落腳,明晨趕路!”門僧即啟山門,引唐僧師徒去見知客。知客遂安置師徒兩個雲水堂安歇。 行者將師父的行李、錫杖掛在壁鉤上,忽聞知客道:“寒寺格守法規,過午不食,隻有清茶一盞敬客,萬請海涵!”唐僧忙念佛、口稱“聒噪”! 一霎,小沙彌奉上兩蓋碗香茗。時天已現黑影,知客吩咐“掌燈”,小沙彌應聲去了。知客才要告辭,卻見壁上一團霞光,閃爍生輝,不覺一愣。上前一步,見不過是唐僧的一個包袱、一根錫杖掛在壁牙上。忍不住道:“唐長老攜何寶物,果真使‘蓬蓽增輝’?”三藏如實道:“也無甚稀罕,不過是吾皇賜的幾件法器。這根‘拐杖子’、包袱裡還有頂毗盧帽,一具袈裟、一隻化緣用的金缽盂,如此而已。” 知客讚了幾聲,即辭彆出了禪房。路上遇見小沙彌取火而來,一把奪過,棄地踏滅,徑往方丈室。那住持正在室內把玩一顆摩尼寶珠——那寶珠在黑暗中亮若燈炬,是前些時謀害一雲遊僧人所得——見知客匆匆進門,兀自玩那明珠,也不言語。知客陷笑道:“大師,有樁好生意!”住持瞥知客一眼,似信非信。知客附耳說了幾句。住持一愣,“所言是真?”知客道:“大師可去彼一睹,便知底端!”那老和尚便收起寶珠,隨知客去雲水堂。 行者自知客走後,便讓師父吃茶。說道:“師父,適間老孫瞧那知客僧目中有貪欲之色,恐怕這幾件寶物要給咱添些麻煩。” 三藏口上道:“悟空不可亂說!”心中也不免嘀咕。 忽見外頭兩盞燈寵來至門首,知客引一老僧人進來,道:“此乃本院住持玄虛法帥。”三藏見玄虛骨胳清奇,長髯飄逸,披黃袈裟,持百轉珠,自是不俗,慌忙施禮問候。玄虛道:“聞唐長老有幾件禦賜法器,可否借老衲一飽眼福?”唐僧道:“法師不懼汙眼,但看無妨!”那玄虛先看錫杖,見鑲金嵌銀,連聲誇好。三藏又令行昔解開包袱,玄虛瞪大眼,將七寶毗盧帽、百寶袈裟、紫金缽盂,細細審看半晌。那僧帽、袈裟上的紅寶石、藍寶石、綠鬆石、孔雀石、翡翠、瑪瑙、碧璽、水晶..把那老和尚的眼都耀花了! 嘖嘖稱讚,口水流了二尺長。 行者見狀,開口道:“法師,俺們卻要睡覺哩!”不由分說,將寶物收了。那玄虛道:“天不過戊牌時辰,睡也忒早!”行者道: “腹中空空,睡著了便忘了譏餓!”玄虛即令掌上燈燭,排上果品點心,請唐僧師徒享用。三藏道:“貧僧向時坐撣,曾七日不食。 一餐不食算甚,不饑,不饑!”行者笑道:“老孫七年不食,也不餓! 隻是俺師徒倆風塵仆仆來到貴刹,卻無果品款待,隻奉兩盞清水,也忒薄氣不是!”玄虛道:“孫長老果然言語尖刻!”行者冷笑道:“不僅如此,還行為刁鑽哩!法師自要當心!”唐僧見玄虛尷尬,道:“悟空,休得無禮!” 行者做個鬼臉,閃在師父身後不作聲了。 玄虛便親自奉果與三藏品嘗,一廂與三藏扯話兒。問起大唐官製,三藏竟也知曉,答道:“那皇帝之下有三省六部,三省是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分設中書令二人、侍中二人及左右仆射,均為宰相。尚書省又轄六部— —吏、戶、禮、兵、刑、工..全國分為十道、三百五十八州府、一千五百餘縣邑,由吏部選授按察使、太守、縣令。” 那玄虛聽得津津有味。行者忍不住道:“法師為何對世俗之事這般熱心?”說得玄虛麵紅耳赤。唐僧道:“你便不作聲也不能把你當啞巴賣了!” 遂攆行者道:“且去馬廄看看有無蚊蟲叮咬白馬!若有,尋把艾蒿與它熏熏!” 行者道:“師父嫌俺多說了,故此支使走也!”眾皆笑。 玄虛見行者去了,盯著三藏,細細打量,猛然撫掌道:“無怪老僧與法師一見如故,哎呀,我思想起來了!——三百年前,你我同為觀音菩薩的聲聞弟子!咱們兩個,情同手足,晨昏相伴,餘暇時還時常對奔,互有勝負!”三藏見玄虛說得確鑿,不得不信,其實惜懂,隻好胡亂應承。玄虛又道:“有一年浴佛節,咱兄弟倆月下坐隱賭勝,我還輸你一串紫檀數珠呢!” 三藏目瞪口呆。又聽玄虛道:“想賢弟棋藝定會大有長進。且喜今夜月明風情,咱們手談②三局,重敘舊情如何?”三藏連連擺手道:“貧僧奔術拙劣,恐不是法兄對手!”玄虛道:“賢弟莫客氣!咱們兄弟腰隔三世,且喜重逢,今宵若不以棋會友,儘歡而散,明晨一彆,又不知何年何世再得相會!” 說著,忍不住潸然淚下。那唐僧見玄虛動情,手足失措,隻道:“這如何是好!”行者已“看馬”回來,道:“師父便應了吧!不然,豈不叫人小覷東土之僧不學無術!”三藏叫行者激將,也是無路可退,隻好應了。 玄虛聞言大喜,即擊掌令人取來揪抨玉棋。三藏執黑,玄虛拈白,開始布子。下了幾著。行者道:“你們下啞棋,老孫看著無昧,也講些門道給俺聽聽!”三藏道:“貧僧不敢班門弄斧!”玄虛便不謙遜,開口曰: “這棋局縱橫,各分十九路,合三百六十一道。一者,據天元而運四方,三百六十合周天之數。對奔之道,為上者,則遠棋疏張,置以會圍,得道之勝,不戰而屈人;中者則相絕遮要,以爭便求利,故勝負狐疑,須計數而定。 下者則守邊隅,趨作罫,以自生於小地、然亦必不如。” 行者聽了,如墮五裡霧中。三藏撫掌道:“法師果然為弈林高手:前人棋旨,爛熟於心。貧憎豈是對手!——這便推枰認輸也!”玄虛道:“賢弟,你這是‘真人下露相’。且看你這布局,先起‘勢子’,遠而不疏,近而不促。起手即攻而兼守;又事‘侵淩’,應援銜結,勾落相連。使我路狹勢贏!” 三藏道:“見笑了!貧僧不過是胡亂落子,哪有甚章法!”麼虛道:“兄弟,這股對陣,終無甚意趣!自古‘博弈’、‘博弈’,不可遽斷。咱們便以這局棋博一博如何?”三藏道:“卻不知法師要以何物為注?”玄虛道:“老衲以這寺院財產田畝為博采,賢弟便是那個包袱,如何?” 唐僧吃了一驚,一迭聲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包袱中僧帽袈裟諸物皆是皇上所賜,怎敢作賭注!萬一輸了,日後如何向聖上交代!”玄虛道: ② 坐隱、手淡——皆為圍棋雅號。《世說新語》:“王中郎以圍棋為坐隱;大 公以圍棋為手談。” “賢弟三百年前贏我念珠,愚兄一直耿耿於懷呢!”唐僧隻沉吟不語。行青生性好勝,插言道:“師父,怎見得會輸呢?”唐僧道:“莫非你善弈?” 行者道:“不戰而拱手稱臣,咱們師徒麵子何在?”附耳道:“且應下,看他有何伎倆。”唐僧知行者神通,便慨然應允。玄虛以為三藏上鉤,狂喜,令:“焚香上茶,我與賢弟重續三百年前棋緣!” 兩僧人便投子對攣。果然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一場好戰。有詩為證: 汝授數子式鬥折,吾應幾手布晨星。 俄頃兩犬牙錯,便起金戈鐵馬聲。 猛勢乍來海潮急,贏形忽去幽泉湧。 禪房紋揪正鏖戰,天井竹影曳清風。兩人自戌時下到子初,中盤廝殺初畢,其局勢,大抵均稱。行者看得頭昏腦脹,又不能離開,抓耳撓腮,好不難受。那玄虛急於取勝,趁行者心不在焉之際,朝知客暗遞眼色。知客便往香獸裡續了一把香。片刻,異香襲來,三藏嗅了,飄飄欲仙,神不守舍,隨手拈子而落,不幾著,已被對方得了便宜。行者見三藏皺眉,悄問:“師父怎的了?”三藏道:“怎的了,要輸也!” 行者心中已明是那香料作祟,知那玄虛作妖即怪,師父凡人肉胎如問抗得了!三藏又竊語道:“徒兒快救我!”行者便把手背到身後,自屁股上揪了兩恨毫毛,暗中念動真言,將其變成一已來長的老鼠、兩柞長短的狸貓,吱吱哇哇,先後躥到房梁上,弄得塵土亂掉。玄虛不提防,迷了眼,正揉。 那老鼠夫足,一下子跌至棋盤上,狸貓緊追不舍,也忒地跳下來。這一鼠一貓,三撓兩撲,將棋局弄亂,卻又一前一後,飛跑出戶外。行者讚道:“貴寺有此好貓、碩鼠休也!”三藏亦誇那狸貓靈巧勤快!玄虛氣得大罵:“瞎貓死鼠!”要與三藏重新開局。三藏笑道:“月已上南天,子時矣!咱們今世無緣,來世再棄可也!” 玄虛無奈,隻好收抨斂子,由知客陪著同了方丈。玄虛惱怒道:“到口的肉竟又飛了,真是怪事!”知客道:“大師,一計不成,弟了還有一計!” 玄虛道:“有甚妙計,快說出來。事成之後,老衲重重存賞!”知客道:“倘玄虛肯耀小的做個監院..”玄虛道:“便聘你做個‘當家師’,快道出你那錦囊妙計來!”知客道:“我看那孫長老鬼頭鬼腦,不好對付,因之要在唐長老身上下功夫!”附耳說了一番。玄虛道:“主意雖好,可黑燈瞎火的,一時何處尋青樓女子?”知客忸怩道:“倒是有個現成的。”玄虛急問:“在哪?”知客道:“師父先恕弟子破戒之罪,才敢說出!”玄虛道:“這有何難,饒你便是,儘管說來!” 知客方大起膽子說出。原來向時他在城裡豔春樓尋了個妓女媚兒,約好每月逢初二、十六傍黑來寺,由知客貼身小沙彌從角門領進來與其會麵。今日正是十六。那媚兒早來了,在知客寮房中沐浴一新,正等待與他諧魚水之歡呢! 玄虛聞言,黑風掃臉道:“你這廝,既知佛門戒淫,為何還要招野雞入寺!該當何罪!”知客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小人為了恩師能遂心願,才鬥膽說出,甘願受罰!”玄虛嗬嗬大笑,扶起知客道:“你一片忠心,老僧還能以怨報德!”知客這才放下心來,與玄虛密謀一番,然後依計行事。 且說住持、知客等悻悻走後,唐僧師徒兩個忍不住捂著嘴笑。三藏道: “隻怕他不會善罷於休!”行者道:“怕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藏打個嗬欠道:“悟空,時辰不早,咱們睡吧!”念了就寢偈,解衣上床。行者嗤嗤笑道:“隻怕那老玄虛‘身不安穩,心有動亂’。”關上門戶,也要睡。外頭卻又起了風,刮得門窗亂晃。 風聲中,猛聽一陣腳步響,有人進了院於,接著打門:“唐長老、孫長老,賊人將白馬盜去也!”行者一躍而起,開門見一個僧值,手持餛棒,氣喘籲籲道:“適才小僧值夜到東院,見馬廄裡唐長老所乘白馬不見了,又見角門大開,隱隱有馬蹄聲遠去。恐未走遠,持來報知!”三藏見行者沉吟,急道:“還不快去尋馬!”行者便讓僧值引路,追賊去了。 三藏煩惱,也無心再睡,起身在燈下踱來踱去。不久,聞門外腳步起,忙迎上道:“徒弟,馬尋著了?”不想推門進來的是個女子,神色驚慌,鬢鬆釵斜,衣裙不整,人還有些要色。進了屋,先反手關上門,又撲通一聲跪下道:“長老救奴家則個!”三藏疑道:“你是誰家女子,怎麼闖到這禪房來了?”女子含淚道:“奴家居清白莊,賤名碧玉,良家女子也!昨日來廟中燒香拜佛,因口渴向小沙彌討了一盅條吃,誰知竟腹瀉不止。身子綿軟,行不得路,隻好滯留寺中。那知客引我去一靜室養病,答應明天送我回家。 奴家以為他是好人,未加戒備,誰知適問他強入奴家棲身之處,要與奴家同床共枕!嗚嗚!奴家趁其寬衣之機,抓把香灰迷了那廝兩眼,跑了出來!” 逮往三藏之手:“長老千萬叫奴家躲躲,那廝正在追小女子哩!”三藏一時手足失措:“這..” 忽聽有夥人跑進庭院,嚷道:“上房有燈火,進去看看!”旋即聽見知客道:“莫胡鬨,此乃是唐三藏法師下塌處,不可造次!”那女子危急之際,也顧不得害羞,趴到唐僧肩上,吹氣般道:“長老好歹救奴家一救!”爬上床,鑽進被裳中,又朝三藏招手,悄聲道:“長老快上床,不然必被那色鬼香出破綻!”三藏聽著門己叩響,也是救人心切,身不由己上了床。戰戰兢兢問:”是何人敲門?知客門外道:“是小僧打擾法師!——適才有一夥盜賊進了寺院,盜去了一些值錢的供具,還有聖僧的白馬。據僧值報,尚有一女賊潛藏寺中。聖僧是否見過甚生人,或聽過甚動靜沒有?” 三藏怒火中燒,心想這廝在為佛門中人,采花尋柳不說,還冠冕堂皇抓甚女賊!沒好氣道:“貧僧非禮勿視,非禮勿聞,捉賊請去彆處!”知客聽出三藏話中帶氣,忙道:“失禮,失禮,小僧這就帶人去彆處!” 聽動靜知客領人出了庭院,唐僧鬆了口氣,覺身後熱平乎的。原來那女子緊貼著他哩!忙道:“好了,知客走也。請下床吧!”女子應著欲掀裳被,門外又起嗆喝聲。女子嚇得又縮進被子,可憐兮兮道:“長老,再停一霎如何,奴家怕那賊和尚殺回馬槍!”唐僧無奈道:“那就再等片刻。”女子輕聲道:“長老,你怕了?”三藏道:“怕?不怕。”女子竊笑:“怎的渾身汗浸浸的?”從身上抽出條香帕兒給三藏拭汗。 三藏心說,“不妥不妥,這算甚!”就推她道:“貧僧自己擦!”女子倒乖,把手帕給他。一個美豔的女孩子倚偎在身邊,汗如何消得下!越擦越多。女子悄聲笑了:“長老慌什麼?長老是救人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不是你救奴家,叫那賊和尚逮住,還不叫他..奴家今年才十六歲呢!”唐僧期期艾艾應著。女子又道:“長老你衣裳全濕了,不如脫了吧!” 便去解三藏衣帶。唐僧忽然生疑:“良家女子怎會這般行事?”便推她手道:“你究竟是何人,要做甚?” 女子羞紅了臉:“小女子隻想著長老衣裳濕了,一身是汗,怪難受的,不料冒犯了長老,還請恕罪!”三藏見她嬌怯,以為自己多心了,疚歉道: “卻錯怪了小姐。其實貧僧身上汗不多,能將就。”女子噘起小嘴道:“奴家不信!長老騙人哩!”三藏道:“誰騙你!”女子道:“卻讓奴家摸摸有汗無汗。”趁其不備,將手兒從衣襟下探進去。三藏乍觸到那隻綿綿小手,心跳跳的,欲罷不能,嘴裡說著:“彆。彆!”卻不管她。那女子邊摩弄三藏胸脯,邊嚶嚶道:“長老不疼我..”三藏道:“不知小姐何意?”女子道:“適間奴家嚇了一身冷汗,還未消下去哩,盼長老給我擦擦。”三藏此時也有些迷亂,抓起香帕,拭那女孩兒額角。女子聳著胸道:“這廂汗多!” 把乳峰往三藏手上蹭。三藏何時經過這事,一時癡迷,眼也餳了。那女子見狀飛快解了裙帶,袒露白晃晃玉體,要拉三藏上身。嚇得三藏“噢”地叫了聲,臉漲得通紅,跳下床,急往外走。 那房門嘩啦開啟,行者闖進:“師父,你這是怎的——吃醉酒似的?” 三藏一把抱注行者,“徒弟,你快彆尋馬了,先救為師吧!”嗚嗚哭起來。 行者笑道:“師父莫哭,你到院子裡,一看便知!” 三藏揩了淚,出門一瞧,見窗下伏著知客等幾個和尚,木雕泥塑似的,原來叫行者使定身法定住了!行者進屋,喝令那女子著衣,也一把揪了出來。 女子跪倒,隻叫:“唐長老饒命!”三藏道:“悟空,是怎麼回事?”行者道:“卻叫知客這廝說!”念了咒語,那幾個僧人才能動彈;紛紛跪下,連連磕頭,隻求“神仙饒命!”行者道:“饒你等也可,快從實招來!”知客便說出設“美人計”欲引唐長老入彀,好乘機敲詐那禦賜僧寶。行者罵道: “你門也是佛門弟子,為了幾件寶物,便如此下作。罪在不赦!”揮棒便打。 嚇得幾個麵如土色,連連告饒。 三藏止住行者,道:“我佛慈悲,勸善止惡,不動殺戮!”行者隻好收了棒,喝道:“看師父麵子,且寄下打。快還我白馬來!”知客得了性命,忙跑往後院藏馬之處將自馬牽來交與三藏。行者仔細看了,見白馬並無損傷,才放心,道:“師父,俺去尋那元凶算賬!” 這時風也小了。行者踏著曉月,徑去方丈室,見門扉緊閉,一腳踹開。 又見窗戶洞開,料那玄虛已越窗而逃。行者剛探頭硯望,■地挨了一錫杖! 倘是凡人,腦漿也打出來了。行者隻覺得有些癢,撓撓頭跳下窗,原是那玄虛躲在窗下暗算他。見不能傷行者,騰空便走。行者大喝一聲:“妖僧哪裡去!”緊追不放。 那玄虛法師墜雲落到寺後山崖上,現出本相,原是一隻毛茸茸大猩猩,持錫杖打來!乒乓幾個回合,那猩怪手怯,叫行者將錫杖打飛。猩猩見逃不過,跪下求饒。行者罵道:“你這廝既修成人形,又竊踞住持之位,理應修身養性,為何利令智昏,要陷俺師父十不義?”那猩怪道:“說來話長—— 先時我曾被百戲藝人帶至市井,供人耍弄,百般受辱。卻見那做官為宦者,出行時前呼後應,百姓皆回避,好不威風!我私心豔羨已久。修得人身後,在寺中度口,不過權宜之計,為的是收刮點財帛,做陸升之資!昨日見你師父那幾件僧寶,知其非凡,想弄到手,獻給大雪國國君;他必然宮歡,賞我個一官半職。我也籲戴峨冠,乘車轎,顯赫一時!” 行者呸一聲道:“你的獸類,妄生念為黎民主宰,豈不令人笑掉大牙!” 那猩怪道:“找如何便做不得官兒?為官者禽獸不如者多矣!”行者恨道: “老孫本要饒過你,但你有此念頭,將來不知哪方無辜百姓要遭殃,故不能養虎遺患!”揮棒劈去!那猩怪卻從行者襠下鑽過。行者轉身道:“卻未防你從此處爬過去,真真下作!”猩怪道:“隻要能保住命,還要甚臉麵!” 見行者又橫棒掃來,化一道黑光而去。行者歎道:“猩猿一家,且念同類之情,饒他一命吧!”隻此一念,便留下孽種,後世出了李林甫、秦檜、魏忠賢..之流多少禽獸不如的奸臣! 行者回到寺廟,天色已大明,卻見那女子哭哭啼啼,與三藏告彆。行者笑道:“怎的,貼鍋餅貼出情來了?”三藏道:“休胡說。這女子也是為生計所迫,方淪落風塵,我已叫知客拿些銀子給她,叫她贖出身來,好從良嫁人。”又問那玄虛何在?行者備言其 事。眾人聞聽玄虛原是個猩怪,俱驚詫不已。 那知客取銀兩來,也道:“我早就看出那廝不地道!”行者煩他,道: “就你地道!——你給這姑娘幾兩銀子?”知客道:“稟孫長老,給了這婊子十兩銀子。”行者喝道:“混帳!她是婊子,你是何物?——這十兩銀子夠做甚的!快大取一百兩銀子給她!”知客哭窮道:“我手裡隻有三五兩碎銀了,卻還要小僧活不活!”行者掣捧道:“你這種人不活也罷,老孫便成全你!”嚇得知客連連打揖,“孫老爺勿怒,小僧這就去取銀子!” 那姑娘得了銀錢,對唐僧師徒千恩萬謝,方離寺走了。這廂眾僧又侍候三藏、行者淨麵、用早齋。臨行時,三藏恐知客迫那女子討錢,叫行者想法,行者便又念咒將知客定注,七日方能解脫。知客身不能動,還能開口哼哼唧唧說話,便喚他住日貼身小沙彌給他端盞茶水。準知那沙彌哼一聲道:“你這騷棍,還要吃茶!”眾僧亦道:“我門中品行高超者多也!這廝敗壞門風,還能叫他任知客之職?合該逐出山門!”遂一商議,把知客抬出寺門,往外一扔!那廝滾下台階,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喚。也是自作自受! 唐僧師徒遂離了爛柯寺,再登路程。行了一陣。行者忽笑道:“師父昨晚出了不少汗吧?”三藏知行者打趣他,便不搭理。行者問:“可見了徒兒又哭個甚?”三藏道:“非要逼為師念’緊箍咒’麼?”行者忙道:“不敢,不敢!”撒歡兒跑前頭探路去了。要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