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亡(1 / 1)

黑金 塵世牧人 5651 字 1天前

呂逸飛做了一個夢,夢見許雅琴奔向一個懸崖峭壁邊,他在後麵一邊大聲呼喊著許雅琴的名字,一邊拚命追趕著許雅琴。可是,許雅琴沒有聽到他的大叫,到了山壁上縱身往下一躍。在跳下的一刹那,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眼神充滿著憂鬱。“許雅琴——”呂逸飛大叫道。“逸飛,你叫什麼呢。”呂逸飛聽到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睜眼一看,原來是母親蔡香紅坐在他身邊,滿臉淚痕,正用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頭部。“這是哪兒?”呂逸飛問道。“醫院呀,逸飛。”聽到母親的回答,呂逸飛這才抬起頭,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一瓶500毫升的大輸液瓶掛在床頭邊的鐵架上,小手臂插著一根細細的針頭。床的另一頭站著呂逸梅,臉上顯得焦急不堪。“逸飛,你感到好些了嗎?”蔡香紅又問道。“媽媽,我隻是餓得身體虛弱,恢複好了就沒事。”呂逸飛說道,“其實,你們都不用擔心我。”“哥,你不用說了。你快把媽媽和我急死了。要不是林雪叫來救援人員,你哪還有機會躺在這裡和我們說話。”呂逸梅氣呼呼地說道。“逸梅,逸飛現在沒事了,你就不要多說了。這裡有我一個人照顧就夠了,你去上班吧。”“我偏要說。”呂逸梅說道,“那個許雅琴一定不是好東西,哥哥發生這種事她居然躲起來不露麵了,這算什麼新婚夫婦?她心裡一定有鬼。”“許雅琴躲起來了?”呂逸飛嘴裡喃喃地問道。難道這事真的與她有關嗎?如果她有意要害我,可為什麼要與我結婚呢?“哼,那狐狸精看到你發生了不好的事後便假惺惺地暈倒在地。一切救援工作都是林雪在忙碌著。可林雪看她昏倒後,將她扶到礦區辦公室休息,沒想到她醒來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現場。她要不是做了虧心事,會悄悄地溜走嗎?天下哪有這種女人,看到自已心愛的男人塌進了礦井居然臨陣逃跑。分明她就是想你死,想獨吞你的財產。”呂逸梅越說越有氣。“這種女人表麵上真看不透。逸飛,你怎麼會認識這種女人嗬?看把你害得多慘!”蔡香紅忍不住接上來說道。聽著母親和妹妹你一言我一語對許雅琴的指責,呂逸飛心裡很不是滋味。礦區上井下每一處的施工,他監視得非常小心。修建頂棚的原材料他親自負責采購,每一塊木板每一塊石頭他都要仔細察看。施工的每一個環節必須親自過問。他自認為井下的設施是所有私人煤礦中最為堅固的。所以,這次塌方可以斷定是一次人為的行動。無疑,現在有人想要置他於死地了。井下婚禮與塌方時間安排得那麼巧合,許雅琴能逃脫乾係嗎?難道許雅琴和他結婚的目的是為了害死他?可呂逸飛馬上否認了這種想法。因為害死他不必等到和他結婚。這裡麵一定另有陰謀!是什麼陰謀,許雅琴一定知道。所以,現在不是指責許雅琴的時候,而是要找到她在哪裡。“你們能不能出去一下,讓我好好地靜一靜。”呂逸飛實在不想聽到任何人說許雅琴不好。蔡香紅和呂逸梅望了望呂逸飛蒼白的臉和瘦弱的身體,默默地退出病房。大約十分鐘後,門又被推開了。“祝你早日康複。”林雪抱著一大束鮮花走了進來,將花放在病床邊的桌子上。“謝謝你救了我。”“發生這種事,誰都會伸手。我不過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說實在話,很多人當時不抱指望有活人在井裡。但我的想法不同,不管如何,得趕緊行動。當時,出麵發動救援工作的主要是電視台的領導人,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快的搶救方案。”呂逸飛歎道,“不知許雅琴現在怎樣?聽說她當時被嚇得暈倒了。”“她醒來後就離開現場,什麼話也沒說。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但願她平安無事。”“有一件事很奇怪。許雅琴身上背的生氧式自救器是個壞的。不知她是否知道這點?”“什麼?壞的?”呂逸飛突然想起那天許雅琴在快要下井之前,和他換了一個自救器。他明白了,那個壞的自救器本應是背在他身上。如果許雅琴不換的話,他很可能會被窒息而死。難道許雅琴對後來發生的事有預感?還是——呂逸飛迷惑了。“生氧式自救器是誰準備好給你們的?”林雪問道。“冰鐵鋒。”呂逸飛回道。“冰鐵鋒?”林雪說道,“他怎麼會這樣粗心呢?”“他應該是辦事老練的人,出這種錯誤不可能。購買自救器時一般要檢驗是否有問題。下井作業安全非常重要,這對於一個多年從事礦業管理人員來說,不可能不明白這些道理。”冰鐵鋒策劃塌方事件完全可以排除,因為他不會把自已算計進去。呂逸飛想道。“那麼你覺得會是誰炸塌井道棚頂來害你們呢?”林雪帶著職業性的動機問道。“這個我說不上來。說實在話,我並不知道在背後暗算我的是些什麼人。我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並不是金錢的驅使,而是愛情的緣故。”“愛情的誘惑?”林雪笑了起來,“難道許畫家希望你有很多很多的錢嗎?”“這個——”呂逸飛囁籲道,“許雅琴是有著傑出才能的美術專業人才,而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師。或許我隻想用一種極端方式來證明自已的價值吧。”“我明白了,你想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平衡你和許畫家之間的地位。這樣的愛情才不會讓人感到壓抑。”“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我雖然對許雅琴的內心活動並不完全了解,但我始終對她懷有一種原始純淨的美好想法,她是值得我用一生的努力來追求的。向我表示好感的曾有許多家境優越和自身條件不錯的女孩子,但我未曾有過絲毫的動心。”“可是,許畫家這麼多天沒有出現在你眼前,你心裡是什麼想法呢?”“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並不會因為她不及時出現在我眼前就對她有其它想法。即使她有什麼過錯,那也是可以忽略,不值得計較。人不可能沒有一點小錯。”“你真讓我見識了男子漢的胸懷和大度。許雅琴要是知道你的內心想法,一定會非常感動。”林雪說道。“我隻是說出我心裡的想法而已。”呂逸飛想起現場情景,問道,“張波他們沒有責任嗎?”“公安局對這件事調查的結果是,張波他們隻是惡作劇中不小心碰動了電動車。引起冰鐵鋒死亡的主要原因是由塌方引起,而不在於電動車的推動。但後來的事情變得非常嚴重,所以張波他們要按擾亂公共秩序的治安懲罰處分。”林雪走後,呂逸飛心裡忽然有種強烈不好的預感。許雅琴到底去了哪兒呢?呂逸飛爬起床,覺得身體雖然虛弱,但走路基本上沒有問題,便走到門外看了看,發現媽媽正坐在外邊,頭望在另一邊,於是偷偷地從她背後的方向走過去,到了轉彎處,便下了樓梯,走出醫院,匆匆向著許雅琴的住處走去。許雅琴的房間沒有任何響聲,安靜得可怕。呂逸飛走上去,猛地按響門鈴,見沒有反應,心裡有些失望。於是掏出手機撥通了許雅琴的號碼,可是沒有人接。呂逸飛剛要關上手機。忽然聽到拍地一個重物倒在地上的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吱吱的老鼠叫聲。許雅琴不在家!呂逸飛努力地想著,可是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出許雅琴此時會在什麼地方。他拿出許雅琴配給他的鑰匙,開開門走進去,他的目光僵直了。牆壁上的許雅琴自畫像外麵的罩布不知什麼時候被老鼠咬斷掉在地麵上。看著這幅畫,他又想了那晚在呂家樓鬨鬼的事。難道她在呂家樓?他記得配了一副呂家樓的鑰匙給她。事不宜遲,必須儘快找到她。想著,呂逸飛將房門鎖好,便心急如焚地朝呂家村直奔而去。呂逸飛來到呂家樓時,已近黃昏。快落山的太陽掛在西邊的喪魂穀山嶺上,將山頭映照得血紅血紅。呂家樓的大門是打開的。整個呂家樓靜寂得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見。呂逸飛步上二樓的客廳時,一位女人背向著他,長長的頭發散在腦後,對著窗外虎跳峽的方向凝視。他上樓的腳步聲似乎並沒有驚動她。“許雅琴。”呂逸飛在背後輕輕地叫了一聲。那個女人緩緩地背轉身來,原來是一個非常醜陋的老太婆,臉上疤痕累累。麵目像傳說中的鬼怪,醜陋不堪。不但麵目讓人看到可怕,而且當她看到呂逸飛到來時發出一種得意的獰笑時,讓呂逸飛全身顫抖不停。“你是誰?”呂逸飛的聲音充滿了恐懼。“我是許雅琴的媽媽。”“你是她媽媽?”呂逸飛一下子墜入了雲山霧海之中,不知所措。他從來沒聽說許雅琴提到她的媽媽至今還活著,所以老太婆的回答聽起來荒誕不經。“你怎麼進來的?”呂逸飛盤問道。“當然是我女兒要我來的。”老太婆說道,“她要我在這兒等女婿你來嗬。我還以為你一時不會想到來這裡,沒想到我女兒冰雪聰明,早算準你會尋到這種地方來。”“你真的是她媽媽嗎?我怎麼沒有聽到她提及過?”呂逸飛疑慮重重地問道。“你不知道並不奇怪。隻怕萊市沒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冷若非?”“我不是冷若非,也不認識冷若非。”老太婆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呂逸飛,“這是許雅琴要我轉交給你的。”呂逸飛接過來一看,上麵寫道,“我在虎跳峽洞口等你。”從上麵灑脫飄逸的字跡來看,無疑是許雅琴親筆所寫。2許雅琴在玩什麼花招呢?呂逸飛心生一絲疑慮,望了一眼老太婆,將紙條放進上衣口袋裡,然後默默地轉過身地朝車庫走去。可是,掏出鑰匙剛要開車庫的大門時,發現門上的鎖已換上新鎖。仔細一瞧,呂家樓的大門也更換了新的大門,隻時他剛進來時由於心思太過於集中在許雅琴身上,所以才沒留意這些現象的變化。呂逸飛心裡一驚,剛要轉身,後麵傳來了說話聲。“呂老板,這兒的財產一切都不再屬於你。”老太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背後。“什麼?”呂逸飛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不是我的?”“許雅琴沒有給你交代嗎?由她向你解釋好了。”老太婆神秘一笑,“目前呂家大樓臨時由我代理掌管。”情況突然發生的變化把呂逸飛的神經搞得混亂不堪,尤其聽到說他的財產不屬於他,讓他感到十分的迷惑不解。僅僅陷進礦井內數日之久,呂家樓已非他所有,可是又變成了誰的呢?難道許雅琴在背後玩弄什麼手段嗎?難道她從來沒相信過我說的話嗎?呂逸飛一邊想著一邊來到虎跳峽的墓地。許雅琴站在洞口,臉色憔悴,兩眼失去往日的光澤。臉上不再浮現往日冷嶺的美色,卻給人一種可憐的淒慘之感。當她看到呂逸飛邁著急躁不安的腳步走過來時,許雅琴隻是輕輕地說了聲,“你來了?”“是。不管你叫我去哪裡,我會去的。”呂逸飛回答道,他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還是充滿著一種憧憬和希翼。他希望所有的一切並沒有發生過,他不想兩人之間的愛情為過去的記憶和經曆所影響。“是嗎?包括你放棄你目前的一切嗎?”“是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全部交給你。即或我一無所有,我也心甘情願。”“你有沒有想過人財兩空的結局呢?”“沒有想過。不過,如果真的是這種結局,我也認了,我不後悔。畢竟我曾用實際行動愛過你。沒有錢,可以繼續賺,但愛情不可以隨便得到。”“你認為我會愛上你嗎?”“我相信我的眼光。”呂逸飛堅定地回道。“呂先生,我看你的眼睛有些高度近視。”許雅琴霍地從身上抽出一把尖刀,架在呂逸飛的脖子上,“你現在死到臨頭了,還有什麼話要說?”“能死在你的刀下,我毫無怨言。”呂逸飛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你想要我死,其實早在我們認識之後,你就可以完全動手。從我認識你起,我就愛上了你,心裡從來沒有對你設過防。要動手何必等到今日。”“因為南木嶺礦產圖掌握在你們呂家,我要奪回南木嶺礦產分布圖。我父親曾告訴過我,如果有一天他被遇害了,南木嶺的礦產分布圖一定會在仇人的手裡。”“你以前不是從我手裡拿到南木嶺礦產圖了嗎?”“是的,我拿到了。我要讓你嘗嘗被愛情欺騙的滋味。你父親當年正是利用這種手段騙取了我母親的感情。爾後又為了南木嶺礦產圖殺害了我雙親。”許雅琴發出一聲冷笑。“原來井下婚禮是你蓄意謀劃的?”“沒錯。”“既然你要殺我,何必要與我結婚呢?”“當初你父親在我母親懷孕時把她騙到山上,說是出於保護她和出生的孩子著想。並口口聲聲說愛上我母親,將來要和我母親結婚,要照顧我們母女兩人一輩子。可是,到最終他還是背棄了他的諾言。他不是一個男子漢。我母親在那種地步,為了生下我,為了我以後的成長,忍辱接受了你父親的同居要求。她相信了你父親的甜言蜜語,懷著一種對未來美好的憧憬,過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要不是這份情念支撐著她在山上頑強地與孤獨的寂寞作鬥爭,她或許早就選擇離彆人世。令人不恥的是,那時你父親一方麵在山花言巧語哄騙我母親,另一方麵背地裡在山下和另外一個女人結了婚。你說,這難道是一個正人君子所做的事嗎?”“我明白了,你與我結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在洞房花燭之前,受儘欺騙愚弄的滋味,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飲恨離世?”“算你命大,居然讓你逃脫了算計。”“事情的起因畢竟是你母親與我父親之間的事,你為什麼非要報複我不可呢?”“不錯,這是她們之間的事。可是,我是在那個環境中生長,你的生活感受當然與我的不同。你在正常的家庭環境中出生,長大,學習和生活,有個讓人仰慕的完整家庭,有父母的疼愛。而我不同,母親一走出山就遭人白眼,在彆人眼內我母親是破鞋。破鞋!你知道嗎?彆人丟棄不用的鞋。而我是破鞋的女兒,一樣抬不起頭。”“可是,造成這一切的不是許工程師嗎?”“不管是不是他的錯,可你父親沒必要去安慰我母親,更沒必要說要與我母親結婚,而讓她住到山上,我母親一直在一種被欺騙的幻想中過生活。你知道幻想破滅後,會給人帶來什麼樣的打擊嗎?本來當時許工程師的不辭而彆已讓我母親的感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又加上你父親溫柔的陷阱,身心受到極大打擊。她當時能不感到絕望嗎?最想不到的是,後來,你父親為了掩蓋自已齷齪的動機和想法,把剛出獄的王富財介紹給了我母親。我母親幾番要上吊自殺,一看到這種情景,我就會拖著她的腿大哭大喊,媽媽,不要,不要。這時,我媽的心就軟了下來,然後抱起我眼淚嘩嘩流個不停。”“真的,我對你的過去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我媽媽對這一切也不知道。”呂逸飛低下頭,聽著許雅琴的傾述,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許雅琴的情景,誠惶誠恐,不知所措。往日父親高大的形象此時在呂逸飛心中一點點在瓦解。說實話,他從來沒去想過許雅琴在那種環境中的心理感受,也從來不知道父親會是這樣對待許雅琴的母親。也可以想象,許雅琴生活在那種環境中,不但體會不到幸福的滋味,連人間的正常溫暖也感受不到。“哼,令人不齒的是,你父親居然為了南木嶺礦產圖,起了殺人滅口的禍心。這是我一輩子所不能容忍的事。”“可是,你有什麼證據表明是我父親害死你雙親的呢?”呂逸飛說話時感到底氣很不足。他一直想搜尋一些事實來說明他父親的清白,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努力的結果依然為零。“證據?南木嶺礦產圖在你們呂家,難道這還不夠嗎?如果說有第三者掌握南木嶺礦產圖,想必你父親肯定會有所反應,不至於你們全家人不知道吧?”許雅琴的話句句占理,讓呂逸飛感到無地自容。他真想把父親從棺材拉出來當麵質問這些是不是事實,如果他躺在那兒還有一口氣的話。可惜,這一切隻是一個夢想。原來許雅琴斷定害死她父母的唯一證據是這張南木嶺礦產分布圖。“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父親對你母親產生過一段感情,那麼南木嶺礦產圖的秘密不讓母親、我和妹妹知道,這是合乎情理的。”“可南木嶺礦產圖出現在你手裡,你還想抵賴事實嗎?”事到如今,呂逸飛隻好將他第一次如何下井的動機,回家偶然發現身上粘著一半圖紙,後來又如何發現另一半圖紙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所編的童話嗎?”許雅琴冷笑一聲,接著用極其迅速的動作,揮起鋒利的小刀猛地向他的喉部刺來。呂逸飛閉上眼睛,沒有躲閃,鎮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可心裡想道:完了!刀尖剛剛挨到呂逸飛的脖子上便停止了,許雅琴說了聲,“我可不想你死得這麼痛快,下去吧。”隨即一腳朝呂逸飛踢去。呂逸飛站立不穩,身子跌向洞內,頓時進入一個黑漆漆的世界。雖然沒有手電筒,由於呂逸飛幾年前在洞內探過險,所以裡麵的路線在他頭腦裡仍然清晰。他並不怨恨許雅琴,如果此舉能減輕她心中的憤怒,他倒情願接受這樣的懲罰。他現在要儘快地爬出洞口,把事情查清楚。洞內的骷髏必須要向公安局報案,讓司法部門通過鑒定分析,查清是不是許工程師和冷若非兩人的,不管是否會牽涉到父親。呂逸飛爬出洞時,許雅琴已離開虎跳峽。他剛要回呂家村時,手機響了。呂逸飛一看,是妹妹呂逸梅打來的電話。“哥哥——”電話那頭傳來了呂逸梅的哭聲。呂逸飛心裡一怔,問道,“妹妹你怎麼啦?”“你的公司被法院查封了。你的所有財產,包括不動產和存款,統統被凍結了。媽媽聽說這事,氣得快要發瘋了。又聽說公安局向你發出了通輯令,說你非法開礦,礦上所有的證件都涉嫌造假,要抓你坐牢。媽媽暈了過去,現在躺在醫院裡住院,醒來後淚流滿麵,老是擔心你會出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什麼?居然有這種事?”呂逸飛大吃一驚,難怪在呂家樓他想去開越野車時,車庫和呂家樓的大門鑰匙已換了新鎖。“報紙已登了出來,現在弄得萊市人人皆知。你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媽媽早對你說過,安安心心教你的書,不要想著發財。你偏偏不聽。”呂逸飛心裡亂成了一團麻,難怪他開礦那麼順利,辦證也非常順利。看來,早有人設好圈套讓他往裡鑽,而他居然渾然不知。難道這一切也是許雅琴策劃的嗎?不可能!呂逸飛想道,許雅琴的能量再大,不可能影響到整個萊市的頭麵人物出麵為她複仇。這裡麵一定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在萊市絕非一般的人物,至少在萊市能呼風喚雨。那麼這人是誰呢?“媽媽有話要對你說。”呂逸梅的聲音。“逸飛,現在到這種地步,我也不好再指責你什麼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已——”“媽,你好些了嗎?我現在就去看你。”“我求求你不要來。現在公安局要抓你,你不要送上門來。隻要你不出事就好。你現在離開萊市,到外麵躲一陣子吧。”這種事情躲得掉嗎?呂逸飛感到了絕望,先是許雅琴的婚變,接著是他的公司發生戲劇性的變化。真讓他欲哭無淚。對於許雅琴這樣的複仇方式,他還可以接受,但他的財產就這樣傾刻間化為烏有,這無論如何讓他想不通。但是,現在該怎麼辦呢?不能回家,不能回公司,呂家樓也成了彆人的,往外逃已身無分文,現在陷入了插翅難飛的絕路。不但隨時有公安局的人來抓他,而且許雅琴知道他沒死,還有可能再次找他的麻煩。3天漸漸黑下來,呂逸飛坐在虎跳峽的墳地上愁眉苦臉。如果被他們抓住,萬一受不了皮肉之苦,屈打成招,冤案倒成了鐵案,到了上法庭時有口難辨。現在的問題是必須儘快弄到一筆錢,然後想方設法逃出萊市。打定主意後,當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時,呂逸飛偷偷摸索到附近的一個煤礦的露天煤坪,抓一把煤炭塗黑自已的臉,然後趁彆人不注意時,溜進後麵下井礦工的換衣間,偷了一套破舊的外衣穿上,大搖大擺走了出來。在彆人眼內,他成了一個名符其實剛下班回家的挖煤工。當天晚上,呂逸飛在一座天橋底下找到一個乾淨的地方,惶恐不安地露天睡了一覺。第二天,他醒來時發現彆人並沒有注意他時,才放心地往父親生前的好朋友汪慶浩的錫礦走去。錫礦位於青橋鎮的另一方向北木嶺,與南木嶺遙相呼應,中間相隔三公裡路遠。這時候,唯一能幫助他的人可能就是汪慶浩。據他所知,汪慶浩是和他爸爸來往最密切的朋友。呂文俊早期開礦資金上的困難,全是汪慶浩無私的資助,而且沒有要呂文俊還一分錢,甚至一餐飯也不讓請。發生中毒那件事,汪慶浩感到很難過,並一再對媽媽說過,一但他家有什麼困難,請一定找他,他絕不會袖手旁觀。現在他落難到這種地步,唯一的希望是能得到汪慶浩的資助。呂逸飛瞅準機會,看到錫礦辦公室隻有汪慶浩一個人在時,忙跳進去,反手將門鎖好。汪慶浩是一個微微發胖的中年人,正坐在那兒翻看萊市日報,忽然見到一個滿臉漆黑的年輕人進了他的辦公室,行動詭秘,以為遇到前來行凶的綁匪,慌忙地從身上掏出手機要撥打110。“汪伯伯,你不用害怕,是我,呂逸飛。”呂逸飛說道。“是你?”汪慶浩臉上顯出大吃一驚的表情,“你怎麼成了這種樣子?”“公安局在通緝我。”呂逸飛站在門邊沒有動。汪慶浩大吃一驚,“賢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犯了什麼罪嗎?”“汪伯伯,這個問題三言兩語一時難以說清楚。”呂逸飛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是否可以借我一些錢?”“賢侄,你不是開玩笑吧?”汪慶浩說道,“誰不知道你是萊市第一富呢?”“我的所有不動產和存款賬戶被法院封存了,我出來時身上沒有帶一分錢。回萊市向家裡人拿錢,隻怕家裡人的一舉一動早被他們監視。事到如今,我已是走投無路,但又不甘心自投羅網。這種情況下,才想起來求助你。”“賢侄,想不到你會落到這種地步。”汪慶浩難過地說道,“你現在需要多少錢?”“如果有的話,先借我一千塊現金吧。”“真是不巧,我以往身上總要放千把塊錢,今天換洗衣服時,居然忘了帶錢出來。”汪慶浩拍了拍自已的腦袋說道,“這樣吧,你在礦上待一會兒。我馬上回家,取一萬塊現金給你。”“大約要多長時間?”“一個小時就夠了。”“好吧,我在這兒等你。”呂逸飛遲疑了一會,隻得答應道。現在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為了怕彆人識破你的身分,你暫時去我倉庫隔壁的值班室躲一會。我會把其它人支開,隻讓你一個人安安靜靜在裡麵,保證不讓任何人進入那個房間。”說著,汪慶浩走過去打開門,帶著呂逸飛出了辦公室,進了離這半裡路遠的一個小房間。裡麵僅擺設著一張辦公桌,兩張小木床。房子靠東邊的牆壁外露天放著一堆錫礦渣,北邊是幾個簡陋的冶煉裝置,旁邊是一個堆滿了礦石的倉庫。外麵的工人都在忙忙碌碌,根本沒注意到呂逸飛的到來。呂逸飛進去房間後,剛坐了三四分鐘,覺得有小便,便推門出去,發覺門從外麵被鎖了。看來汪伯伯是為了怕有外人進來才鎖上門的。呂逸飛想道。可是,很長時間沒拉小便了,這一下子竟然有些忍受不住了。忽然,呂逸飛發覺靠爐渣的牆腳下有一個小孔,心裡一陣高興,忙走過去就要拉。不料,孔裡鑽進一股煙霧,直往房間裡鑽,同時聞到一股臭雞蛋的氣味。不妙!學化學出身的呂逸飛心裡立刻大叫道。根據化學知識可以判斷,這刺鼻的臭味來自一種叫做硫化氫的氣體。那麼,硫化氫氣體從哪兒來的呢?呂逸飛搬一張木椅放在窗戶下邊,然後踩上去趴在窗台上,試圖推開玻璃窗戶,可是無論他怎麼使勁,窗戶無法打開。仔細一瞧,才知道窗戶的活動部位已經被纏繞的鐵絲固定。呂逸飛隻好通過窗戶的縫隙往外看,這一看竟使他驚訝得張開嘴巴,差點叫出聲來。窗戶外,汪慶浩戴著口罩,手持一條水管,正在向剛出爐不久的錫礦渣上麵噴灑自來水。水潑在礦渣上產生的煙霧,被南風一吹,紛紛往值班室的方向竄來。剛才所聞到的氣味正是汪慶浩的傑作。呂逸飛恍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空氣中的二氧化碳溶解在水中並與水反應形成了碳酸,再與礦渣中的硫化物發生化學反應,從而產生了硫化氫氣體。汪慶浩到底在乾什麼呢?他明明答應我立即回家拿錢,為何還在這兒做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他繞到房子後麵用水澆淋礦渣,是因為礦渣溫度太高需要水降溫嗎?可是——處理礦渣有這種必要嗎?而且做這種事並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這時一隻蟑螂出現在呂逸飛的視線內,從牆角鑽出來後旁若無人地在床腳下移動。呂逸飛跳過去,以極其迅速的動作將蟑螂逮住,然後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搜出一節布繩子綁住蟑螂的幾隻前肢,吊掛在牆腳下的小孔中間,接著遠遠地站在屋子另一端仔細觀察蟑螂的反應。開始蟑螂不停地抖動或者振動著翅膀,慢慢地就失去知覺直到歸於平靜。呂逸飛解下蟑螂,才發覺蟑螂已中毒死亡,不覺臉色大驚。父親死前的情景驀地跳進他的腦海,是那樣清晰。惡心、嘔吐、頭昏及醬油樣尿液,一一在浮現在他眼前。他記得父親斷斷續續說過兩個字“錫”和“水”。當時百思不得其解,聯係到現在的情景,呂逸飛終於有所醒悟。大概父親臨終時意識到了他所呼吸的毒物與水澆上錫礦渣產生的煙霧有關。根據父親的臨床症狀和眼前遇到的事實,呂逸飛進一步推知,真正致人性命的不是硫化氫,而是來自另一種更為厲害的劇毒氣體:砷化氫。如果礦渣裡含有砷化物,同樣可與水中的碳酸作用產生出砷化氫。砷化氫氣體是一種強烈的溶血性毒物。在含砷化氫為1mg/升的空氣中,呼吸5~10分鐘,可發生致命性中毒。中毒後如果不及時到醫院及時進行換血手術,死亡率極高。父親就是這樣被謀害的嗎?呂逸飛心裡產生了一種極度的恐懼,如果他不儘快離開這座房子,後麵的結果將不言而喻。他現在明白汪慶浩為什麼要鎖門了,原來不是為了怕彆人闖進房間認出他,而是怕他發覺情況不妙時逃掉。關起門來用砷化氫氣體乾掉他,多麼狠毒的手段!這樣,隻怕過幾天之後,公安局會為他的死又得出一條結論,係不明之毒所害。如果不是他今天走投無路之際來求汪慶浩,他或許一時發現不了這個秘密。“汪慶浩。”呂逸飛在窗戶邊大叫一聲。汪慶浩回頭一看,呂逸飛雙目含著怒火,心裡一驚,但馬上鎮靜下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往爐渣上澆水。“放我出去。”呂逸飛繼續大叫。汪慶浩沒有理睬,反而更加有恃無恐地加大了澆水量。從牆腳下小孔內鑽進來的煙霧開始在房內飄浮,漸漸地占據著房內的每一個空間。生命危險一步步向呂逸飛逼近。呂逸飛儘量避免深呼吸,繞到值班室的門邊。再不逃出去,在這兒隻能坐以待斃。不行,不能不明不白讓他們害死在這裡。呂逸飛想到這裡,握成雙拳,狠命地砸在門框上,同時大聲呼喊道,“來人嗬,救命嗬!”呂逸飛這一喊果然有效,附近上班的幾個工人,不知屋內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跑到門邊。呂逸飛見狀,更是尖著嗓子大叫救命。幾個工人找來工具,急忙砸壞門鎖。呂逸飛一見門被打開,說聲,“謝謝。”接著,不顧眾人的驚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山下奪路而逃。幾個工人正感到莫名其妙時,在後麵澆水的汪慶浩一見呂逸飛跑了出來,扔下手中的水管,衝過來對著幾位工人大聲吼道,“你們不上班,在這兒瞎鬨著做什麼?”“我們聽到有人呼叫救命才跑過來,房子上了鎖,我們又不知道裡麵的真實情況,我們就——”一位工人說道。“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是公安局要抓的逃犯。我如果不上鎖的話,公安局的人一定會說我窩藏罪犯。我有這個膽量嗎?”汪慶浩氣急敗壞地說道。幾個工人麵麵相覷。“你們還不快幫我去追?”可是,此時呂逸飛九-九-藏-書-網已跑得無蹤無影了。呂逸飛一口氣跑了五六裡跑,回頭一看,後麵並沒有人追上來。於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稍作休息,呂逸飛開始往偏僻的山路走。呂逸飛最怕的是遇到熟人或者當地派出所來抓他的警察。由於他的名氣和財富,以前頻頻現身於電視台,他的相貌已為大多數萊市人所熟悉。呂逸飛現在成了草木皆兵的逃犯,走在路上,猶如踩在半空中的鋼絲繩,膽戰心驚,隨時有摔下的危險性。對麵前的局勢稍作分析之後,呂逸飛決定往南山村方向逃竄。從呂家村有一條通往南山村的小路,南山村地形複雜,易於隱蔽目標。而且南山村的人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對外麵發生的事很少了解。隻要南山村沒出命案,派出所的人一般不會進入南山村。兩個小時後,呂逸飛到了南山嶺。這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呂逸飛來到一座孤立的土磚房前,裡麵沒有一絲亮光,也沒有任何聲響。從門上落下的灰塵來看,裡麵很久沒有住人了。後麵有一扇窗戶,木頭被老鼠咬壞了,稍稍用力,窗戶中的木框就被從中折斷了好幾根。呂逸飛翻窗跳入房中,房內起居生活的簡單設施一應俱全。呂逸飛不覺喜出望外,覺得找到了一個暫時棲息的好地方。呂逸飛借著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開始在房子裡四處搜尋可以填飽肚皮的食物。在小擱樓上的陶瓷罐中,呂逸飛找到了十來塊變黴的地瓜乾。呂逸飛已餓得肚子實在難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胡亂吞吃之後,十來塊薯乾轉眼成了他的腹中之物。接下來的搜索,更讓他興奮不已,在一個牆角處一個大約一百升的陶罐中,居然貯有供他半個月吃用的大米。而且,炒菜燒飯的廚具雖然簡陋,但基本上齊全,灶房內還備有一些沒用完的乾木柴。當天晚上,呂逸飛煮了一大鍋稀粥,美美地享受了一番。之後,呂逸飛爬到了床上。可是,無論任他怎麼碾轉反複身子,也進入不了睡眠狀態。沉重的疲憊和困乏並沒有使他忘記這樣的想法,明天醒來了怎麼辦。以他一個人的力量與龐大的公安係統較量,無異於以卵擊石,可東躲西藏的生活也不是長久之計。在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幫上他呢?呂逸飛走出房子,盤腿坐在山坡上,四周一片難得的寧靜。此時是呂逸飛最舒服的時刻,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月亮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在沉沉夜色中遍布著無窮無儘的黑暗。山下田野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單調悠揚,仿佛要穿透濃濃的黑暗。他的心跌進了黑色的海洋,分不清哪是山,哪是水,甚至哪是他自已。世界變得很狹小,很狹小。天空中紛紛揚揚下起小雨。呂逸飛麻木得沒有任一絲反應,雨滴紛紛揚揚打在他的臉上,手上,身上,他全然沒有知覺。雨點的聲音分外的清淅可辨,滴滴點點,揮揮灑灑。呂逸飛的心臟在微弱跳動著脈搏,恐懼和害怕溢滿了他的胸間和腦海。直到了後半夜,呂逸飛才呆呆地站起來,向土磚房走去。正當他剛要跳進窗戶時,房內一個人影在他眼前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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