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尋母(1 / 1)

黑金 塵世牧人 7159 字 1天前

薑雲傑在冰灰灰安排的房子休息了大半天,心裡一直在想著那兩張半圖合起來的圖,可是,他想破頭皮,也弄不明白裡麵到底有何特彆的意義,更看不出父親所發生的礦難與這樣一張圖有什麼聯係。大約十一點半時,冰貝貝回來了。“累死我了。”冰貝貝一走進辦公室就四仰八叉躺在長沙發上。冰貝貝旁若無人的睡姿,令薑雲傑頗有些為難。與林雪的恬靜典雅相比,冰貝貝能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青春和野性奔放的活力。她的服裝很特彆。如斑馬紋織著黑白相間的顏色,前麵的衣襟縫一條左右不對稱的拉鏈,斜向左衣下角。右邊則露出幾個月牙形的破洞,由大到小緊密排列。剪裁上的不收邊處理表達一種我行我素的風格。一頭濃密的頭發,色彩染得層次落差很大。不但發色上存在誇大視覺的嫌疑,而且發型處理也有長發與平頭並存的衝突性效果。頭頂及側邊的頭發沒有剪短,發尾留長,在中間利用發膠讓頭發豎起來,最後將發片做成紅色的挑染,無論你怎樣改變視野去看她,都會在她身上尋找得到一份與世無爭、獨我安在的神態。一個渺小的自我在她身上得到放大,世界在她麵前縮成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點。這種超脫的個性恰恰構成了冰貝貝純真可愛的一麵,使得她身上散發出另一種迷人的魅力。薑雲傑有時很漾慕冰貝貝無拘無束的生活,可家庭的陰影卻為他的心靈添上一條無形的鎖鏈。但現在,他為冰貝貝對呂逸飛表現出來的親昵行為而感到難過、氣悶,雖然他無權阻止冰貝貝對呂逸飛表示特殊的好感。許是疲困了,冰貝貝一會兒靜靜地睡著了。那對飽滿的胸脯傲然挺立在他眼前,隨著均勻的呼吸一上一下作著有規律的運動。心情煩悶加上受不了這種挑戰似的視覺刺激,薑雲傑輕輕掩好門走了出去,在汽車修配廠無所事事地逛了起來。一輛解放牌大卡車停在西北一角修車道上。不遠處的休息室裡,陸二牛架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斜躺在一張長竹靠背椅上,從他嘴裡噴出來的煙圈一個接著一個飄浮在空中。“小兄弟,又遇到你了。”陸二牛一眼看到了在到處走動的薑雲傑,跳起身走了過去,“看樣子你心思重重,是不是又想起了你媽媽?”“嗯。”薑雲傑隨意地應付著,他沒有心思和彆人談自已家裡的事。“吸煙麼?小兄弟。”陸二牛遞上一枝白沙牌香煙。薑雲傑搖了搖頭。“小兄弟,你媽媽的事我一直在幫你打聽。凡是我認識的司機,隻要碰到了我都要問一聲。”陸二牛歎了一口氣道,“小兄弟,彆愁眉苦臉的,世界上很多事難以預料。人活著比什麼都好,活著一天就要開心一天。”薑雲傑默然看了一眼陸二牛,覺得他雖然像個長舌婦,語言和行為粗俗,可在他身上仍然閃爍著不少的優點,心地好,又樂於助人。“對了,有個重要的信息,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一撮毛看到過你媽媽。”陸二牛拍了拍自已的腦袋。“什麼?你說的是真的?”薑雲傑驚訝得心快要跳了出來。自打母親失蹤以來,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這使得他心底裡的某種沉澱重被攪浮了起來。“小兄弟,這種事我怎敢拿來騙你?”陸二牛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可是,他怎麼會認識我母親?”薑雲傑想了想說道。“一撮毛說,在離萊市不遠的老槐莊,他停車去買香煙時,發現車廂內的煤堆裡躺著一個女人。他開始嚇了一跳,以為是個死人,後來才發現睡熟了。將她弄醒後,一撮毛將她趕下了車廂。因為進城後,一但被交通警察發現車廂內有人,要被罰款。據一撮毛說,那女人披頭散發,滿臉黑色的煤炭,手裡拿著一把老式黑色雨傘,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問她話,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說,很可能是他在南木嶺至青橋鎮的半路上給水箱加水時,那位瘋女人悄悄爬上他的車廂的。我認為那肯定是你母親。”陸二牛說道。“陸司機,帶我去老槐莊。”薑雲傑一把抓住陸二牛的手,話音梗塞道。“小兄弟,我看你沒必要去了。”陸二牛的聲調沉重而枯澀。“為什麼?”“過了半個月後,我經過老槐莊時下了車,接照一撮毛所說的特征去找那位女人。老槐莊的人都說有個外地的女人在那兒投塘自儘,打撈上來時屍體已經腐爛,辨不出模樣。死者雙手緊緊抱著一把黑色雨傘。我當時看到死者,個子和外形大致和你母親差不多。於是我出了幾個錢,叫村裡人找個地方埋了起來。”“我要去。”薑雲傑哽咽道。“算了,小兄弟。等你以後有錢了,再好好將墳墓移過來,厚葬一下你母親。你現在要弄回來,沒有幾千塊錢辦不成事。”之後,陸二牛用一根木棍子在地麵上畫個草圖,圖上標明墳墓所在的地點。並告訴他,如果要去遷墳,可以先找老槐莊通往市區公路旁的一個小商店,商店主人會告訴他具體的位置。“打聽到你母親的事,其實是非常偶然的一次。那次碰巧下雨天,汽車輪胎在路上打滑,一撮毛出了翻車事故。我們很多車子堵在後麵過不去,我下車和一撮毛攀談時,他告訴了我這事。我本來可以馬上通知你,可是不知道你住在哪兒。後來,有段時間我一直在新湖鄉的煤坪拉煤,沒往青橋鎮這邊走。當我終於有一次經過老槐莊時,已經錯過了尋找的重要時間。”陸二牛繼續拍打著自已的腦袋說,“小兄弟,不瞞你說,我好羨慕你們這些讀書人,萊市一中聽說是重點中學,從那兒走出來的都是人才。看你相貌堂堂,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對了,小兄弟,你喝酒嗎?”“不喝,謝謝。灰灰哥哥在嗎?”“他好像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嗎?”“我要走了,想和他告彆。”“沒事嗬。你走就是,我和他說好了。你要到哪裡?我正要到南木嶺去拉煤,可順帶捎你一段路。”薑雲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他心裡還沒決定往哪走,是去老槐莊還是和冰貝貝回到冰家樓。當他告辭陸二牛回到冰灰灰的住房時,冰貝貝醒來了。“雲傑哥哥,你剛才是不是出去了?”冰貝貝問道。“是嗬,在修配廠逛蕩了一會。”薑雲傑說道,“我想去一次萊市。”“我明白了,你一定想林雪姐姐了。”冰貝貝笑了起來。“彆亂說,我去辦個事。”薑雲傑想去老槐莊驗證一下陸二牛告訴的消息。“你不是說要在這裡找重要的東西嗎?”冰貝貝不解地問道。“不用了,找不到了。”“你真奇怪呀,還沒找就說找不著了。好吧,反正我聽你就是。不過,也要等我哥哥回來打個招呼才行。”“你哥哥到哪兒去了?”“ 呂老師背包裡的東西被搶了,我哥哥去幫他要回來。”“什麼東西?”薑雲傑心裡咯噔一下,可表情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怎麼清楚?他說是件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我怎麼會叫哥哥出麵幫他呢?”冰貝貝記起了呂逸飛叮嚀過她的話。可以推測冰貝貝所說的重要東西決不是那張山嶺圖,因為他們找到呂逸飛時那張山嶺圖當時就在背包內。那會是什麼樣的重要東西呢?“雲傑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冰貝貝見薑雲傑一副呆呆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沒什麼。”薑雲傑說道,“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好像你和他關係不錯嗬,竟然搬動哥哥幫他。”“雲傑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一中的老師,如果我考進了一中讀書,他就是我的老師。學生對老師當然要好嗬。”也許冰貝貝說得有道理,但薑雲傑卻不以為然。一個女孩子肯願意這樣幫一個異性,肯定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雲傑哥哥,我哥哥回來了。”冰貝貝發現薑雲傑根本沒在意她說的話,便大喊了一聲。薑雲傑抬起頭時,冰灰灰已站到了他的麵前。“灰灰哥,”薑雲傑問道,“呂老師的重要東西是什麼?”“我不清楚。那個黑色包一直沒有打開過。不過,那包一定很重要吧。要不然,新湖幫不會興師動眾大老遠到青橋鎮來搶呢。”“新湖幫搶走了嗎?”“有我在,他們怎麼搶的走?”冰灰灰向冰貝貝說道,“你以後不要隨便答應彆人的請求。今天雖然幫了呂老師的忙,但我算是徹底得罪了新湖幫的人。這個忙不知是幫對了還是幫錯了。”“哥哥,你和他們打架了嗎?”冰貝貝說道。“打架?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平時拿著砍刀和土槍對著普通的老百姓嚇唬嚇唬還管用。真正上起戰場來人人像隻縮頭烏龜。”正說著,有要修車的司機來找冰灰灰,冰灰灰出去了。“貝貝,你一個人先回南山。”薑雲傑說道。“我不回南山,我要和你去萊市。”“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薑雲傑認真地說道。“到了萊市,你去辦事,我到林雪姐姐家玩,反正不會影響你。”“你為什麼非要跟著我去不可?”薑雲傑說道。“我一個人呆在家裡多沒意思。你不知道,我媽媽老在我耳朵邊吱吱喳喳地說我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要去找我母親。”事到如今,薑雲傑隻好說出實情。“我和你一起去找,反正我回家也沒意思。”冰貝貝固執地說道。薑雲傑不再堅持說什麼。兩人到青橋鎮坐上開往萊市的公車,在途經老槐莊時兩人下了車。小商店就位於路旁。來來往往的汽車碾起的灰塵,在商店的外牆和屋頂上布滿了厚厚的一層。店主是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半禿的前額下,眨動著一雙精打細算的眼睛。聽說薑雲傑的來意後,店主立即打了一個電話,從老槐莊叫了一個十六歲的小青年為他們兩人帶路。墳頭建在離老槐莊很遠的一個山上,沒有任何標識,孤零零地立在山頂上的一塊空地上,上麵覆蓋的泥土還來不及長出新的草木。薑雲傑站在墳頭前,身子不斷地產生顫動。一想到母親就埋在眼前的地底下,心裡止不住的悲憤。父親,母親,妹妹的身影,此刻不停地交替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一種崩潰般的難受,令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眼淚不停地流了出來。“雲傑哥哥,你不要哭嘛。”冰貝貝說完自已也控製不住流出了眼淚。薑雲傑十指深深地摳進了地裡,然後一點點地扒著上麵的泥土。手指劃破了皮,流出了鮮血,可他仍然不停地扒動著。“雲傑哥哥,你要乾什麼?”冰貝貝吃驚地望著薑雲傑一雙血紅的眼睛。“我要見媽媽,我要見媽媽。”薑雲傑聲嘶力竭地叫道。冰貝貝聽罷,急忙轉回到小商店,向店主借了一把鋤頭。當她再次回到墳頭時,薑雲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停止了摳挖的動作,無力地倒在墳頭邊的地上。“雲傑哥,給你。”冰貝貝將鋤頭遞給薑雲傑。薑雲傑躍起來,接過鋤頭瘋狂地挖了起來。不一會兒,露出一張裹著的草席。薑雲傑打開草席一看,除了一把老式黑色雨傘之外,裡麵什麼也沒有。彆說一具屍體,就是一根骨頭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薑雲傑瞪著眼睛問那個小青年。“我也不知道。”小青年顯然也吃了一驚,他驚駭的表情足可以說明一切。“這把傘是我家的,我認得出來。可是,這是怎麼回事?”薑雲傑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不知所措。他本來想親自目睹一眼,這兒埋著的是不是他的母親,不料裡麵空空如野。三個人問店主,店主也不知道。“村裡發生了事,沒有我不知道的。”店主分析道,“因為村裡的人都要到我店上來買東西,有什麼消息都會告訴我。像這種情況,多半是外地人乾的。”“外地人盜一具屍體做什麼呢?”小青年問道。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我倒是聽說。那位神經失常的女人嘴裡老是叫道,燦燦。不知是什麼意思?”店主提出了一個新問題。“燦燦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冰貝貝分析道。可燦燦是誰呢?薑雲傑疑惑了。這名字他不但從來沒聽到,而且他父母生前也沒有提到過。如果真的是從媽媽口裡傳出來的,那這個燦燦一定和媽媽有著某種聯係。兩人坐車回到青橋鎮,然後攔了一部煤車坐到南木嶺飲食店門口,等待出山經過新湖鄉的煤車經過這兒,不料接連好幾部都是通往青橋鎮方向的煤車。“雲傑哥,去我爸爸的煤礦看看吧。”“你爸爸的煤礦?”“是嗬,今年九月份從彆人手裡轉的。”“煤礦沒什麼好看的,就是一個大大的井口,裡麵有人在挖煤,外麵是煤坪,專門賣煤。”“可是,我還沒看過煤礦是什麼樣子呢?”“你爸爸很厲害,居然能買礦井。”薑雲傑一想到自已的父親心裡就酸酸的。父親是那種老老實實的人,隻要為彆人乾活賺點血汗錢就心滿意足,以至於為此葬送了性命。他真有些嫉妒冰貝貝的出身了。她爸爸為什麼賺錢就那麼厲害呢?想到這裡,他也想見識一下冰貝貝的父親長得什麼樣子。薑雲傑同意了冰貝貝的要求。到了目的地。薑雲傑才知道,冰鐵鋒接手的原來就是呂文俊的礦。冰鐵鋒正在和三個人用當地流行的一種字牌賭錢。每人手上二十張牌,胡牌時為二十一張。胡牌時以胡數多少換算為一定數量的錢幣。這種胡牌方式鬥智鬥勇,以最大限度獲取對家的金錢為原則,對於滿足刺激和征服欲的男人很有誘惑力。冰貝貝和薑雲傑走進廠房的時候,適逢冰鐵鋒的手氣大紅大紫。所以,冰鐵鋒隻是隨意回答了一下冰貝貝的招呼,神情卻仍然傾注在字牌上。“爸,這位是我們南山村有名的讀書高手,薑雲傑哥哥。”冰貝貝指著身旁的薑雲傑對冰鐵鋒介紹道。“嗬嗬。”冰鐵鋒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再打幾圈,你們在旁邊等一會兒。”廠房內煙霧騰騰,空氣裡彌漫著一種難聞的氣味。於是,冰貝貝和薑雲傑走出了廠房。到了外麵,冰貝貝好奇地四處觀望起來。薑雲傑則獨自一人坐在外邊的大木材上,眺望著下麵半山腰上的一條公路。靠山坡的公路一側有一條小小的水溝,裡麵流動著帶黑色的水。水溝的兩岸邊最顯眼的並不是黑色的炭粒,而是經過長期沉積的一層黃色的物質,甚至局部地方成了黃褐色。薑雲傑明白,南木嶺出產的劣質煤常夾雜含量很高的硫元素,打成煤球燃燒時會生成一種明亮的藍紫色火焰,同時產生一種有刺激性氣味的氣體。他家裡每年買的都是這種便宜的劣質煤,到了冬天烤火時,氣味非常難聞。當他明白這是一種有害氣體二氧化硫之後,琢磨著在煤裡摻進了少量的熟石灰。果然,冬天烤火時家裡人再也聞不到那種氣味。正是這樣,他爸爸和媽媽還有妹妹對他產生很高的期望,覺得他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所以,寧願要他讀書,也不讓他插手家裡的體力活。大家都懷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希望他以後能改變一家人的命運。突然,有個過路的年輕人站了下來,眼睛不斷地朝著他。那神情有些奇怪。薑雲傑跳下大木材,走下去,來到年輕人的麵前。“你是南山村的嗎?”不等薑雲傑問話,年輕人開口了。“你是——”薑雲傑疑惑地問道。“八月二十七號,我到過你家。我和另外一個人抬著你爸爸去的,當時我們臉上都是黑黑的炭。”年輕人說道,“你媽媽找到了嗎?”薑雲傑明白了,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曾經到過他家的叔叔。薑雲傑搖了搖頭。“你——下井了?”那年輕人問他。“我有事路過這裡。”薑雲傑問道,“想問叔叔一句,我爸爸發生礦難時,你有沒有在場?”“沒有。”“那你知道我爸爸當時發生礦難的情景嗎?”“事情經過我是聽呂文男說的。究竟礦裡發生了什麼事,我不很清楚。”對方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我在井下找到了我爸爸身上所帶的筆套,奇怪的是,筆套插在井壁上,而且筆套內有半張圖紙。我爸爸一向將筆帶在身上。在夏天季節,你們下井之前,不是要脫光衣服嗎?我隻能推測,我爸爸發生事故時,鋼筆不在他身上。如果是放在衣服裡的話,也隻能是在煤礦廠棚裡換衣服的房間才能找得到,何至於落到了礦井底下?而且筆身卻從另一輛運煤的車內找到了。這不很奇怪嗎?”“你這樣說,是有些奇怪。不過,我記起來了。那天,我因感冒提前下班了,正趕上你爸爸來上班。因為換班時間沒到,你爸爸就在廠棚看呂文男他們打牌。呂文男當時要借用你爸爸的鋼筆記牌賬,你爸爸有些不樂意,但礙於他是老板的弟弟這個麵子,就從身上取出了鋼筆。我記得你爸爸給呂文男的是能寫字的筆身,筆套則放在衣服的口袋裡。放鋼筆的衣服,你爸爸總是穿著下井的。”“後來呢?”“後來你爸爸下井了。我是回家後才知道井下出事了。”原來筆套是父親帶到了井下,而筆身卻在呂文男的手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呢?“聽說當時有三個人在井下,有一個活著出來了,那是誰?”“是一個沒有結婚的年輕人。當天抬著你爸爸的遺體就是他和我。出事後,我再也沒有看到他來過南木嶺。”“他叫什麼名字?”“大家都叫他雙兒。”雙兒?難道是用象棋騙走他一百元的那個雙兒?薑雲傑心裡咯了一下,但是他馬上又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真是他的話,他應該能認得出他。但雙兒見到他時,就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他似的。2“我明天得去呂家樓。”呂逸飛說道,“我有種感覺,爸爸的死與那張礦產圖有關。”“什麼?”蔡香紅大吃一驚,“你會不會想得太多了?”“是嗬,哥哥。”呂逸梅也幫著說,“你精神太緊張了吧。”“不,媽媽,還有妹妹,請你們相信我的直覺。我認為有人故意謀害爸爸。這件事不查清楚,將對不起冤死的爸爸。”“有人故意謀害?”蔡香紅說道,“這不可能吧。你爸爸一向對人很好,說句話也要拈量三分。他不會做對不起彆人的事,不會說得罪彆人的話。我和他生活這麼久,沒聽到有誰對他抱怨過,沒有誰和他吵過架。他不對家裡的人提及礦上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憑著他的為人和個性,即使不賺一分錢也不會做損害彆人利益的事。你說有人要害他,這怎麼可能呢。”呂逸飛一時語塞,覺得爭論下去毫無意義,唯一的辦法是拿出令她們信服的證據。第二天,呂逸飛早早來到東郊汽車站。他很希望許雅琴又像上次那樣,開著車意外地出現在他麵前,然後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呂老師,上車吧。”失望的是,他等了一個小時,甚至沒有一輛紅色的小車出現。當開往新湖鄉的公車在轟轟地響鳴時,呂逸飛這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到了車上仍然不忘盯上一眼往郊外方向開出來的車輛。到了呂家村,呂逸飛看到一輛紅色的小車停在村頭公路邊的商店前麵,知道許雅琴比他先到達目的地。許雅琴站在呂家樓外邊的坪地上,位置剛好位於那晚那個身影出現的地方。呂逸飛使勁揉了揉雙眼,發覺的確是在大白天,才緩緩向著許雅琴走去。許雅琴回過頭來,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表情,飄著一頭長發。一直等著呂逸飛掏出鑰匙打開鐵門,才扭動著腰身,款款走進院內。呂逸飛始終不敢正麵望一眼許雅琴,生怕眼內的許雅琴會變成一種可怖的異象。那樣,他的的腦袋可能會麵臨再一次的崩潰。許雅琴不說話,呂逸飛不敢說話。兩人一直沉默著往前走。呂逸飛覺得在和另一個世界的人走在一起,一切那麼陌生又那麼恐懼。在二樓客廳坐定後,呂逸飛鼓起勇氣說道,“你為什麼要選擇在這裡會麵?”“礦產圖對你來說是件很重要的寶物,選擇這兒見麵會很安全,你說對不對?”“是——的。”呂逸飛說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張礦產圖?”“你知道礦產圖的來曆嗎?”許雅琴反問一句。呂逸飛搖了搖頭,這正是他幾天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七十年代初期,有一位姓許的年輕工程師,跟隨國家地質勘探隊來到青橋鎮南木嶺上探礦。當時,勘探隊的人都分散住在南木嶺周圍村莊的村民家裡。許工程師被分到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家裡,那個年輕人名叫呂文俊。”“你——”許雅琴用手勢製止了呂逸飛。“兩人興趣彼此相投。許工程師下班時和呂文俊常到小河裡撈魚撈蝦,有時到離村莊很遠的池塘裡摸田螺,或者放乾水渠裡的水,扒開爛泥捉泥鰍。夏天晚上到田裡捉田雞。總之,他們不停變換花樣弄些美食來改善生活。久而久之,兩人成了一對好朋友。他們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談論女人,並發誓有難同當,有福共享。“有一天,許工程師喝酒回來,像爛泥般的回到呂家,許工程師又嘔又吐,而且患感冒發高燒,一天幾天沒去上班。呂文俊天天守護在他身邊,甚至晚上和他睡在一個床上。幫他弄好吃的,幫他請醫生看病,幫他把弄臟的衣服褲子洗好曬乾。探礦隊臨走的那天晚上,兩人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當時,許工程師談了很多有關煤礦勘探的事。話題內容包括地質測量的麵積和地點,鑽探涉及到的煤礦儲量及主要地點,初勘和詳查的數目。甚至還包括區域地層、構造、地下岩漿活動特征、礦產分布的規律及煤層走向。當時,呂文俊並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和情報。“之後,他們談到女人。許工程師說愛上了離這不遠的一位女民辦教師。女教師名叫冷若非,是新湖鄉的大美人。他那天晚上喝酒,一時衝動之下,在她麵前許下諾言,一定要帶她離開農村,到城裡過上幸福的生活。後來,許工程師感到非常後悔,因為他根本不具備這個能力。為了這個諾言,他背上了沉重的心裡負擔,每天過著痛苦的生活。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去見冷若非。直到勘探隊完全撤離南木嶺時,許工程師因心裡愧疚一直沒有和冷若非見上一麵。”呂逸飛心裡有些明白,說道,“那位許工程師是你父親?”許雅琴點了點頭,“許工程師走了之後,冷若非不久發現她懷孕了。可是,她不知要如何聯係他。冷若非打聽到許工程師在新湖鄉結交了一位朋友,經過許多周折找到呂文俊,可呂文俊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隻知道他的單位叫做321地質勘探隊。321地質勘探隊到處跑,居無定所。當時沒有電話聯係,到城裡沒有公車,交通極為不便。更為嚴重的是,冷若非認為許工程師拋棄了她。未婚先孕在當時是見不得人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呂文俊挺身而出。一則他同情冷若非的處境,二則這是他的好朋友弄出來的事。於是,他秘密將冷若非接到喪魂穀獵人休息用的房子,讓冷若非在那兒生下小孩。他經常上山照顧。後來,不知不覺,他也愛上了冷若非。但是這種情況,呂文俊的父母親不可能同意他和冷若非結婚。有了小孩的未婚女人,在當地被稱為破鞋,娶進門隻會當作彆人的笑柄。為了怕彆人發現山上的秘密,呂文俊便製造了鬨鬼的故事。由於冷若非不能和呂文俊結婚,又不可能長期在山上居住。呂文俊便想出一個主意,將冷若非介紹給他在青橋鎮認識的一個朋友,一個剛出獄的政治牢改犯,名叫王富財。王富財之所以犯罪是因為聽到彆人唱‘東方紅,太陽升’這首歌時,他偏偏大聲唱‘冬瓜紅,菜瓜心’,結果被抓去判了三年刑。牢改犯的前途在當時可想而知,一般不會有女人嫁給他。呂文俊一說這事,王富財馬上就同意了。“王富財其實本人並不壞,心地也善良,對待冷若非和她的小孩都非常好。如果有彆人在冷若非背後指指點點,他抄起家什就敢拚命。這樣,村子裡的人都不敢說王富財和他的女人。而冷若非也是極為聰明之人,為人處世小心翼翼,從不和彆人為小事爭吵。這樣日子過了大約兩年,遇上改革開放,王富財就開始做生意了。冷若非則把感情漸漸移到王富財身上,心思和精力則放在教育孩子上。“但是,後來的事情發生了另一種變化。如果不是許工程師出現,事情就不會發生悲劇。原來,許工程師回去後就辭職下海做生意,並且賺了不少錢。他在城裡買好房後,決心到新湖鄉找冷若非。當他在新湖鄉沒找到冷若非時,便找到昔日的好朋友呂文俊。呂文俊將實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並說冷若非和彆人結婚後的生活非常幸福,言下之意是要他最好不要去打擾她的平靜生活。但許工程師執意不聽,堅持要與冷若非見麵。呂文俊起初百般不答應,最後被許工程師的一番癡心所感動,決心為他安排一次會麵。“在王富財出遠門做生意的那天,冷若非和許工程師見麵了。一見麵,許工程師就跪在冷若非的麵前,痛哭流涕。敘述離彆後,他如何奮鬥,如何賺錢,如何想著她。他為了她丟棄了工作,天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像牛馬一樣乾活。所有的一切,是為了他當初一個諾言,要接她進城過上幸福的生活。“冷若非聽著聽著,那句想了很久的負心漢詞,慢慢轉化成了眼淚,兩人當場抱頭大哭。隨後,許工程師提出要把冷若非帶走時,遭到了冷若非的拒絕。因為,王富財沒有做過對她不起的事。如果此時拋棄王富財而重新和許工程師和好,這對王富財極為不公平。當時,許工程師神情呆若木雞,舉刀自殺時被呂文俊及時阻止。“此後,許工程師住進了喪魂穀的小房子,等待冷若非回心轉意。並花錢設法找到一些中介人去說服王富財放棄冷若非,以成全他們兩個。不幸的是,自從見了許工程師後,冷若飛日漸見瘦,飯吃不香,覺不睡甜,對待王富財也沒有以前的熱情。王富財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對冷若非施加了折磨。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終於使冷若非精神上產生了錯亂。”許雅琴講到這裡,喉嚨裡像有什麼阻塞,越來越弱,從嘴裡吐出來的字猶如從石頭縫裡拔出草根那麼艱難。儘管這樣,許雅琴還是抑製住不讓自已的感情迸發而出。呂逸飛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坐在老師的麵前,始終不說一句話。整個故事從許雅琴口裡娓娓道來,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實,找不出任何破綻,找不出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在公眾場合王富財仍然對冷若非手牽著手,表現得恩愛有加,背地裡卻加緊了對冷若非的摧殘。言語的侮辱,肉體上的折磨令冷若非痛不欲生。冷若非上吊,他把繩子扯掉,冷若非投河,他下水救人。冷若非喝農藥,他搶掉瓶子丟掉。冷若非幾次自殺不成後,最後精神上產生徹底的崩潰。“終於有一天,王富財對小孩說,要把冷若非送到最好的精神病醫院去治療,這一送就再也沒有回家了。事實上是王富財將她送到外麵一個很遠的地方,就丟下不管了。可憐的許工程師聽說後,變賣了城裡所有財產,找到了呆若木雞的冷若非,帶著她四處求醫。同時,央求王富財答應他,一定要好好對待她的小孩。並把他變賣財產的一半錢交給王富財,作為小孩的撫養費。王富財終於被許工程師的愛情執著所感動,拒絕了許工程師給的錢,並答應將小孩撫養成人。當然,讓王富財對小孩產生父愛還有兩個原因:一則因為他的生育功能有問題,二則孩子自小聰明伶俐,招人喜歡,隻要接觸過的人都會喜歡上她。“許工程師臨走之前,給小孩留了一封書信,一張南木嶺礦產圖。考慮以後一但情況發生變化,小孩被王富財拋棄後,必然會落入貧困的生活。到那時,可以憑這張圖,開礦弄些錢。“多年的生意,使得許工程師凡事都留個心眼。他把書信交給了一位要好的同事,圖紙則交給了他的好朋友呂文俊。書信中說明,如果小孩被拋棄,或者以後的生活處境發生危急,看到書信後,請找到呂文俊要回圖紙。如果以後有出息,就聽其自然,有關圖紙的事就不要再提及。小孩長到十六歲後看到了書信,可是當她找到呂文俊時,沒想到他卻矢口否認。”“我爸爸真的得到過這張圖?”呂逸飛問道。“呂文俊開礦發了財,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許雅琴冷冷地說道。“既然是你的圖,就物歸原主,還你吧。”呂逸飛雖然惱怒,對許雅琴卻恨不起來。“呂老師,一顆鮮桃被咬了一口之後,還能複原嗎?”“什麼意思?”呂逸飛一怔。“心靈上一但被撕開一個口子,將永遠無法還原到原來的位置。”許雅琴眼睛逼視著呂逸飛,“冷若飛的病治了三年後,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和許工程師一起從人們視線中消失了,再無音訊了。我想知道內情的隻有一人。”“你認為是我爸爸害死了他們?”呂逸飛的聲音不但變了形,而且弱得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楚。此刻湧現在他腦海的是山洞內那對神秘的骷髏。本來,他打算要向公安局報案的,可如今被許雅琴這麼一說,心裡不停裡打著哆嗦。如果真為父親所為,母親知道了怎麼辦?她怎麼能承受這種意外的重大打擊?還有妹妹呢?3許雅琴沒有說話,從身上摸出香煙習慣性點燃,噴出一口長長的煙霧。煙霧被風吹得飄向呂逸飛,立既嗆得他咳嗽了幾聲。“知道礦產圖的秘密隻有呂文俊一個人,還會有誰呢?”“不,還有一個人知道,新湖鄉的張波。”呂逸飛像撈到一根救命稻草,大聲叫了起來。“張波?他隻不過拿錢替人辦事而已。”“原來,輪胎被紮,張波索要礦產圖,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沒錯。”“你胡說,就算我爸爸當初手裡有了礦產圖,可是與你父母的消失有什麼關係呢?”“呂老師,你是學自然科學的。自然科學的最大特點,就是尊重客觀規律,而不是憑感情下結論。”“你有什麼根據這樣說?”“我認為,許工程師當時為治冷若非的病,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最後他想到了那張圖,想從呂文俊那兒拿回來。南木嶺礦產圖對懂內情的人來說,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呂文俊不可能不動心。我想,在這種情況下,許工程師為治好他心愛的人的病,一定會和呂文俊吵起來。結果隻有兩個,要麼許工程師得到圖,要麼許工程師得不到圖。”“這麼說來,是因為你報仇毒死我爸爸的?”呂逸飛脫口而出。“我確實想親手殺了他。”許雅琴淡然道,“令人遺憾的是,他走得太早了。”“既然南木嶺礦產圖屬於你,而且這張圖已經到了你手裡,你為什麼還要歸還給我呢?”“這個圖如果不發揮它的作用,隻不過一張廢紙罷了。”“你的意思是——”“我要你開礦發財。”“讓我開礦發財?”呂逸飛吃了一驚,“為什麼?”“不要問我為什麼,到時你自會知道答案。”說罷,丟下呆若木雞的呂逸飛,許雅琴走出了呂家樓。呂逸飛一愣,接著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朝著在院子裡正往外走的許雅琴大聲喊道,“站住。”許雅琴轉過身來,“怎麼啦?”“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什麼問題?請說吧。”“你為什麼三番五次要裝神弄鬼來嚇我?”“裝神弄鬼?”許雅琴從鼻孔發出一聲冷笑,“呂老師,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提問題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二次這樣問我。你是大學生,大腦裡的知識不少,有些問題想清楚再問。”許雅琴說罷,扭轉身走了。許雅琴的回話,讓呂逸飛如墜入了半空中的雲霧,看不清前麵的方向,踩不著實地,飄浮在空中,茫茫然然。難道呂家樓和虎跳峽墳場出現的許雅琴都是幻覺?抑或是另有其人?呂逸飛回到桌邊,把許雅琴送回來的南木嶺礦產圖打開。礦產圖是用炭素鉛筆手工繪成。一條道路從新湖鄉的喪魂穀開始,一直延伸到青橋鎮南木嶺衝最裡麵的南木水庫。彎彎曲曲的公路在圖上從南木嶺中心穿插,將礦產集中的地區一分為二。圖上並沒有標明儲量和地層分布狀況,隻在各個不同的山嶺和穀口標明大大小小的許多黑點。呂逸飛數了數,一共有五十六處黑點,其中大黑點八個,中黑點十五個。其餘都是小黑點。他父親所開的煤礦恰好位於礦區的第一個黑點,大小不過一個中黑點罷了。很可能是許工程師憑著對當年在地質勘探隊所獲知的資料的記憶畫出來的。因為,這些重要的礦產資料圖繪好後,一般會保存在當地的煤炭局的檔案裡,嚴禁往外泄露。呂逸飛明白,這些大黑點,挖掘一個便能讓他一生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掌握如此眾多的礦產資源分布,難免不讓人膽戰心驚。這張圖猶如一把黑金鑰匙,誰掌握了它,誰就掌握了走向黃金堆集的銀行,數不儘的鈔票將源源不斷地從地底裡提取出來。呂逸飛決心按照許雅琴的話去做:開礦,和自已的命運賭一把。畢竟,人生重大的機會並不常見。尤其他不能割舍對許雅琴的感情。許雅琴的心靈和性格是在一種長期寂寞和孤獨的奮鬥中形成,或許他執著的愛情將會像雨露一樣滋潤她心中乾枯的情感。呂逸飛想了很久,決計從小礦開始,賺了錢後再開大礦。當即,他就在呂家村找到了呂村長。呂村長和家在青橋鎮的姨夫合夥開煤礦已有三年的曆史,由於煤質不好,至今沒賺到多少錢。呂村長對呂逸飛的想法感到很吃驚,上下打量呂逸飛後,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問道,“你想開礦?”“是嗬。”呂逸飛說道,“我想賺大錢嘛。”“賺大錢?誰告訴你賺大錢?南木嶺開礦的人很多,十個裡恐怕有九個沒賺著錢。”“呂村長,也許我就是十個裡麵能賺錢的一個。”“真搞不懂,和你爸爸當年說話的口氣一模一樣。”呂村長接著搖了搖頭,“真是的,放著好好的教書職業不做,跑到鄉下冒這個風險?”“呂村長,馬無夜草不肥。教書職業雖然是個相當穩定的職業,可那點工資畢竟做不了大事。”“你這點不像你爸爸。你爸爸一向謹慎辦事,沒有把握的事一般不做。”“可是,我爸爸不是也開礦了嗎?”“這個——這個——決不是你爸爸的想法,一定是有人拉他開礦。憑他的個性不會做投資較大,風險也很大的事。”“有人拉他開礦?”“我隻是猜測而已,嗬嗬。”呂村長接著臉色很嚴崚地問道,“你爸爸的礦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使你爸爸不在了,但礦應該屬於你們家,可現在怎麼變成了冰鐵鋒在負責?難道你們家把礦產權賣給他了?”“沒有。”呂逸飛說道,“我爸爸把礦產權交給我叔叔,沒想到叔叔賭博輸了幾百萬,偷偷把礦產權賣給彆人了。”“原來這樣嗬。”呂村長想了一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小夥子,我看你沒必要走這條路。”“我決心已定。”“如果你真的要開的話,那就開吧。”呂村長說道,“你家賺的的錢投資一個小煤窯不成問題。”“怎麼開?”“你找到要開礦的地方,和礦山的主人說好,買好設備和工具就可以請人挖了。”“不辦任何手續,這樣不怕上麵來查封嗎?”“大家都說你們讀書人頭腦靈活,可一遇到現實問題沒有幾個人能轉過彎來。”呂村長笑道,“你沒挖到煤,誰都不會找你。挖到煤了,你再去辦手續不遲。如果當地有人過問,你打點一下他們不就行了。”“為什麼要這樣?”“私人開礦都是這樣,不會講究辦事程序。越是這樣,礦越安全。反而按正規手續開的小礦不容易生存。你一賺錢,就會有很多人盯著你,嗬嗬,誰會允許一家沒有他們利益的礦存在,即使你按正規手續辦,不一定就能辦下來,他們有許多理由不讓你辦。等到你把所有的證件辦好,你看準的煤礦早被彆人在挖。而且,你辦的證件所花的錢可能比投資煤礦的錢花得更多,嘿嘿。”呂逸飛明白了呂村長的意思。“要投資多少錢?”呂逸飛問道。“大概5、6萬塊錢,其實開小煤窯有2、3萬塊錢就夠了,剩餘的不但送給鄉裡、區裡領導,還要拉他們入股份。”“這樣呀?為什麼?”“這是地方‘規矩’,領導們入的都是隻拿錢,不投資的‘乾股’,隻要有當官的在背後支持你,煤窯出個大小事,不用你管。有當官的在背後替你說話,你就不用怕了。”接著,呂村長幫他算了一筆賬,雖然南木嶺不同地區煤質相差很遠,但是如果挖到低硫和高發熱量的優質無煙煤,基本上不是大款也會成為小款。南木嶺的煤礦有個普遍的特點,煤層淺,易開采,投資也很小。一個每天平均產煤50噸的黑煤窯,投資六萬元後,10來天就能收回投資。因為黑煤窯不存在給國家交稅,煤炭賣出後,隻需扣除工人的開采費80元左右,剩下的都是礦主的收入。現在每噸煤平均的售價是200元左右,因此礦主每天的收入一般能達到一萬元左右,每年的收入可以達到三百多萬元。難怪那麼多人寧願傾家蕩產也要賭一把。呂逸飛心裡感歎道。可是,到哪兒去弄這筆最初的六萬元投資資金呢?家裡雖然有筆為數不少的存款,可存折歸母親掌管,主要用於兄妹倆以後的婚嫁及其它重大事項開支,沒有正當理由得不到母親的支持。呂逸飛深知,除了不能從家裡取得經濟支持之外,而且不能因走漏風聲讓家裡人知道。否則,他開礦的計劃就會泡湯。賣掉呂家樓或許能得到一些錢,可是,有誰會願意出一大筆錢買下呂家樓呢?呂逸飛一邊想著,一邊出了呂家村,朝著南木嶺方向走去。在籌到錢之前,他得選好開礦的礦址。按照圖的指示,呂逸飛在離父親原來的礦的山下大約半裡路的地方找到了一處地勢開闊的地址。旁邊有一條涓涓而下的小溪,水清亮清亮,一直通往著下麵的山穀。離這兒大約一公裡路遠的山穀口有一處三百來戶的村莊,從上往下看,位於眾山環繞之間。隻要修一條不到半裡路的公路,就可將煤窯與外麵的世界連結。呂逸飛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地方。當他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跳到背後大叫一聲,“呂老師,你也想開礦嗎?”呂逸飛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冰貝貝扮作鬼臉站在身後,不覺略為放下心來。“你怎麼到了這兒?”“我到爸爸的礦上來看看。”冰貝貝說道,“剛才在上麵往下看時,看到一個人影在這兒東張西望,背影很像你,感到好奇,便跑了過來,沒想到果然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想開礦。”呂逸飛覺得冰貝貝值得信任,便索性直說了出來。“你——你真的想開礦?可你是老師嗬。”“沒有哪條法律規定老師不能發財。”呂逸飛笑了起來。“你打算就選這裡開礦嗎?”呂逸飛點了點頭,“可是,我選好了也沒用,沒有資金。”“你家裡不是很有錢嗎?”“這個——這個不能告訴家裡。我拿教書的職業在賭,家裡人肯定不同意。”呂逸飛苦笑著,“而且,這事我又不敢張揚著向彆人借錢或貸款什麼的。”“你還差多少?”“五六萬吧。”“我幫你想辦法。”“你?”呂逸飛簡直不相信冰貝貝的話。“不過,你要付利息的。”冰貝貝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利息一年之上是一分十厘,一年之內是一分十五厘。”“那沒問題。”挖煤來錢快,呂逸飛深知這個道理。“可是,你到時怎麼謝我嗬。”“如果賺到足夠的錢,我會在萊市建一座大酒樓送你。”呂逸飛隨口說了一句,因為他並不相信冰貝貝能幫他弄到這一筆錢。不料,冰貝貝非常認真地伸出小手指頭,“拉勾。”呂逸飛半信半疑伸出手指頭和冰貝貝拉在一起,“我開礦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對其它人說。”“你放心好了,貝貝一定會守口如瓶。”冰貝貝笑了起來。其實,呂逸飛哪知道,當地沒錢的人開煤窯,向銀行、信用社貸款,手續繁瑣,成功率很低,還要使黑錢。私人開礦成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因此,大多數人都願意向張波借高利貸。冰鐵鋒遇到大筆資金困擾時,有時也走這條路,冰貝貝自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