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斯維爾一個住宅區的街道上,一個男人,大塊頭的男人,悄悄蹲伏在一個老舊的橄欖綠電話轉換器的背陰處,緊緊盯著街道對麵的一處花園。他穿著牛仔褲、長袖運動衫和一件尼龍慢跑夾克。周身並沒有什麼惹人注目的地方,但是從他的後兜裡露出一截五顏六色的橡膠。那是一張臉,軟塌塌地耷拉在那裡。是一張正在咧嘴笑的橡膠質聖誕老人麵具——在任何一個出售新奇物品的小店裡花上幾英鎊就能買到。他那輛深藍色的標致停在了幾百碼遠的地方。自從弗羅姆的那個婦女在自家屋外看到他之後,他就學會了要更好地保持距離。一名女子從前門走了出來,身穿一件火紅色大衣,手裡拎著兩隻袋子,還有一個藍黃相間的兒童座椅。她開始把東西裝進車裡:先是把兒童座椅結結實實地安裝在後座上,又在椅子裡麵整整齊齊地鋪上毛毯,然後把手袋放到前座上,尿片袋則放在了擱腳的地方。她從雜物箱裡拿出一個冰鏟,趴在發動機蓋上清理汽車的擋風玻璃。趁著她現在背對著自己,那個男人抓住機會從轉換器的陰影裡走出來。他冷靜地穿過街道,後背筆挺,一邊走一邊還沒忘了觀察周圍的情況。他閃身進了鄰居家的前車道,穿過霜凍的草坪,在把兩家分開的那排灌木叢前停住腳,看著那個女人又繞到車後麵,掀起後雨刷,清理後麵的玻璃。清理過後,她又走向汽車前麵,中間停下來擦了擦後視鏡,然後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往凍僵了的雙手上哈著氣,開始摸索鑰匙。男人戴上聖誕老人麵具,跨過一堵低矮的石牆——惡狼開始出動——很鎮定地走到她那一側,拉開了車門。“下車。”女人的第一反應是舉起雙手,這是一99lib?種本能,先去保護臉。而這一動作恰恰為他伸手去解她的安全帶掃清了障礙。等到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已經太遲了。他開始把她從汽車裡麵往外拖。“下車,賤人!”“不!不!不!”但是他太強壯了。他抓著她的頭發把她拽了出來。她雙手向頭上胡亂扒拉著,兩腿也狂亂地踢騰著,拚命想找一個著力點。她把膝蓋彆在方向盤下麵,左手伸進車門上的窗框,但是卻沒能抓住。男人再一用勁,她就被拉了出來,腳步踉蹌著,立刻摔倒在地,膝蓋露出了緊身褲。她的手指插進了他戴著手套的雙手,想讓他放開自己的頭發,但是他繼續往後拖著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指甲已經紮進了肉裡。她雙腳在地麵上踢騰著,高聲尖叫。他把她扔向前門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有幾縷頭發從她頭皮上掉下來。“滾開!”她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推開,“放開我。”他又推了她一下,讓她踉蹌著穿過走廊,雙臂高舉,旋轉著撞上磚柱,擦掉了手上的皮。她伸出左腿,試圖擋住向前的衝力,但是沒能成功,還是摔倒了,右肩著地。她在地麵上剛側過身子就看到男人坐上了駕駛座,啟動了引擎,打開了車載收音機,寒冷的空氣中立刻響起《寶貝降臨人間》的音樂聲。發動機加速旋轉,一團煙霧從排氣管裡噴射而出,手刹鬆開;他在座位上扭著身子,快速將汽車倒出車道。汽車在路中間停頓了一下,普羅迪抓緊時間換了車擋,然後呼嘯著絕塵而去。這個時候,隨著街道上響起尖厲的刹車聲,斯凱·斯蒂芬森的鄰居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有一兩個人立刻從家裡跑出來,來到路上,但是太晚了。那輛櫻桃紅的四驅車已經在道路儘頭拐了個彎,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