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失蹤 莫·海德 1989 字 1天前

詹妮絲·科斯特洛可能跟丈夫同歲——嘴角和眼角的細紋暴露了她的真實年齡——雖然她在開門的時候顯得很是年輕。她皮膚蒼白,烏黑的頭發盤在腦後,穿了條牛仔褲,以及一件稍微顯大的藍色休閒襯衫。站在公子哥幾似的丈夫旁邊,她更加顯得像個小孩。儘管由於哭泣,她的眼睛和鼻子周圍起了些小紅點,但是這絲毫沒有減損她的年輕。當他們沿著走廊走進包含就餐區域的大廚房時,她丈夫想扶著她一隻胳膊,但是卡弗裡注意到,她把胳膊拿開,頭昂得高高的,一個人繼續往前走。她那笨拙而又莊嚴的步態顯示她可能是身上哪個地方疼。重案組派來了家庭聯絡員妮可拉·霍利斯。她是個高個子女孩,長了一頭前拉斐爾派式的頭發,非常具有女性氣質,但她堅持讓彆人叫自己“尼克”。她靜悄悄地站在科斯特洛家的廚房裡,沏茶,把餅乾擺在盤子裡。卡弗裡進來之後坐在那張巨大的餐桌旁邊,她朝他點了點頭。“我很抱歉。”他說。桌上到處擺放著小孩子的塗鴉、蠟筆以及氈製粗頭筆。他注意到詹妮絲選擇了一把並不挨著丈夫的椅子。“很抱歉這樣的事情竟然一再發生。”“我確信你們為了抓住他已經竭儘全力了。”詹妮絲僵硬地說,這或許已經是她控製住感情的最佳方式了,“我不怪你們。”“很多人都不會這麼說。謝謝你的理解。”她淒然一笑;“你們想知道些什麼?”“我需要再回顧一下案情。你告訴了緊急電話接線員——”“還有在溫坎頓的警察。”“是的。他們把基本情況都跟我說了,但是我想把整個過程再回顧一遍,因為我們部門從現在開始要接手這個案子。很抱歉又要讓你重新經曆一次。”“沒關係,我知道這很重要。”卡弗裡拿出MP3放在桌上。現在他平靜多了。在接到艾米麗綁架案報警電話之前,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有些疲勞過度了。從運河回來之後,他悠閒地吃了頓午餐,還強迫自己做了一些與案件無關的事情——甚至還跑到H&B的一家分店為莫特爾搜尋氨基葡萄糖。最後他對普羅迪和弗麗的怒氣終於消失了一點。“這麼說,是在4點左右發生的?”他看了看手表,“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前?”“是的,我剛從學校接了艾米麗。”“你跟接線員說那人戴了副聖誕老人麵具。”“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不過,是的,一副橡膠麵具。不是那種硬塑料做的,要軟一些。上麵頭發胡子一應俱全。”“你沒有看到他的眼睛?”“沒有。”“他穿了連帽衫?”“帽子沒有戴上,但是是件連帽衫,紅色,拉著拉鏈。我想他還穿了條牛仔褲。這一點我不是很確定,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他戴了副乳膠手套,就像醫生們戴的那種。”卡弗裡掏出一張地圖,在桌上展開,“你能不能把他來的方向指給我看看?”詹妮絲往前探了探身子,凝視著地圖。她伸出一根指頭,指著上麵一條小邊道,“這條路,它通往草坪——人們有時候會在那片公共草地上放煙花。”“是不是在一個斜坡上?我不太懂地圖上的等高線。”“是的。”克瑞伸出一隻手在地圖上掃過,“從這到這一路陡坡。一直到這,幾乎一直出了城。”“這麼說他是跑上小丘的?”“我不知道。”詹妮絲說。“他有沒有氣喘籲籲?”“哦,沒有,至少我沒覺得。我真沒怎麼看清他——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但他並不是很費力的樣子。”“所以你沒有感覺到他是從小丘下麵一路跑上來的。”“可能沒有,現在想想。”卡弗裡已經讓手下把周圍的道路搜了個遍,尋找那輛深藍色的沃克斯豪爾。如果劫匪出現的時候氣喘籲籲那就說明他把車停在了坡下。如果不是,那他們可以把搜索範圍控製在劫持地點附近的水平街道上。他想起了自己辦公室裡那張地圖上的黑色大頭針,“梅爾鎮沒有火車站,是不是?”“沒有。”克瑞回答,“如果我們想乘坐火車的話,必須得先開車去吉靈厄姆,隻有幾英裡的路程。”卡弗裡沉默了片刻。他之前的推論是劫匪必須使用鐵路網才能取回汽車,但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推翻了自己的理論?或許劫匪用了其他交通工具。沒準是出租車。“案件發生的那條路上,”他用手指著,“我是沿著那條路開車過來的,兩旁有很多商店。”“正午的時候還是比較安靜的,但是如果你在早晨上學時間經過那裡——”“是的,”詹妮絲也說,“或者放學時間。如果人們突然間想起來忘了買什麼東西,或者早晨送孩子上學時突然想起來沒給孩子的午餐準備飲料,一般都會在那裡停下來買點需要的東西。”“你當時是為什麼停下來的?”她立刻閉起了嘴巴,說話之前咬了半天嘴唇,“我灑了——呃——咖啡灑了一身。保溫瓶漏了,我得停車處理一下。”克瑞掃了她一眼,“你是不喝咖啡的。”“但是我媽喝。”她緊張地衝著克瑞笑了笑,“我本來打算把艾米麗送到朋友家後去我媽家。這是我的計劃。”“你要給她帶咖啡?”克瑞覺得很不可思議,“她自己不能在家煮?”“這個很重要嗎,克瑞?”她臉上仍然掛著僵硬的笑容,但是眼睛卻盯著卡弗裡,“在他媽的這種情況下,這一點很重要嗎?就算我給奧薩瑪·本·拉登衝了咖啡又如何,跟這個有什麼關係——”“我想問一下,”卡弗裡說道,“證人。周圍有很多證人,是不是?現在他們都在警察局。”詹妮絲垂下眼簾,麵露尷尬,用指尖按了按前額。“是的,”她說,“當時有很多人。實際上……”她看了看正在往四個大杯子裡倒熱水的尼克,“尼克?我不想喝茶,謝謝你。我想喝點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冰箱裡有瓶伏特加,杯子在那邊。”“我去倒。”克瑞走到壁櫥前從裡麵拿出杯子,然後從一個貼著俄國商標的酒瓶裡倒了些伏特加放在妻子麵前。“詹妮絲,”卡弗裡說,“你當時在和一個女人吵架,據說是這樣。”她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是的。”“為什麼吵架?”“我停錯了地方,停車的地方靠斑馬線太近了。她朝我大吼大叫。本來她吵我那也沒什麼,但是我的反應不是很好。當時我身上潑上了熱咖啡,我……心煩意亂。”“這麼說你並不認識她?”“見了麵能認得出來。”“她認識你嗎?她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很懷疑。為什麼問這個?”“其他的證人呢?有沒有你能叫得上名字來的?”“我們在這裡住的時間還不是太久,隻有一年,不過這隻是個小鎮,所以看著很多人都很麵熟,但是叫不上名字。”“你認為他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應該是不知道。乾嗎?”“你有沒有跟你的朋友說起過這個案子?”“隻告訴了我媽和我姐姐。這是個秘密嗎?”“她們現在在哪裡?你媽和你姐?”“威爾特郡和凱恩舍姆。”“我希望你不要再向彆人提起此事。”“告訴我原因。”“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媒體對艾米麗進行大肆報道。”廚房後麵的一扇門打開了,受虐兒童保護調查組的那位女士走了進來。她穿了雙軟底鞋,悄無聲息地穿過房間,將一疊裝訂在一起的記錄放在卡弗裡麵前。“我認為你們不能再問她話了,”她說——她好像比他記憶中老了一些,“我想我們現在最好不要打擾孩子。累著她也沒啥意義。”詹妮絲往後推了推椅子,“艾米麗沒事吧?”“還好。”“我現在可以離開嗎?我想陪著她。可以嗎?”卡弗裡點點頭,看著她離開房間。過了一會兒,克瑞站起來,一口喝乾了詹妮絲剩下的伏特加,把杯子放在桌上,也跟著她走了。受虐兒童保護調查組的那位女士坐在卡弗裡對麵,急切地看著他。“我嚴格按照你說的去做的,”她衝著自己向艾米麗提問的那些問題點點頭,“在這個年紀很難區分事實和想象——她現在是會學話了,但年齡還是太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說話不是直線形的——和你我的說話方式不一樣。但是……”“但是什麼?”她搖了搖頭,“我想她已經把自己記得的差不多全告訴她媽媽了。她媽媽告訴本地警方的以及你在筆記本上記錄的——你知道的,就是劫匪沒怎麼說話、戴著手套、沒有自慰行為等等。我很確定她說的是真實情況。他說他會傷害她的玩具兔子——賈斯珀。現在這對她來說是最大的問題。”“他沒有說帶她去吃薄煎餅嗎?”“我想應該是因為時間來不及。因為很快就結束了。他在汽車失控的時候說了句‘臟話’。撞車之後,他就棄車逃走了。”“我來的時候也差點刹不住車。”尼克站在水池邊,正用一把勺子在杯子內壁上用力地擠茶包,“今天的路況簡直是要命。”“對艾米麗來說可不是這樣,”卡弗裡說,“這個路況恰恰救了她一命。”“這意味著你認為瑪莎已經死了。”尼克實事求是地說。“尼克,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我什麼也沒想,至少現在是這樣。”他展開地圖的另一邊,用指頭指著那條路線,直到劫匪駕著奧迪失控的地點。劫匪直接把車扔在了路邊,甚至都沒想把艾米麗從車裡拖出來——就直接穿過田野逃走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所以在最終有人出現之前,小姑娘隻能在汽車後座上緊緊抱著書包來保護自己,哭得肝腸寸斷。奇怪之處在於劫匪選擇的那條路真的是哪裡都不通。“這是個圈,”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看看這個——哪裡都不通。”他的手指沿著那條路前進。劫匪劫持了艾米麗之後肯定是沿著A303和A350號公路前進的,然後又在弗羅姆郊外上了A36號公路——為了搜尋布雷德利家的雅力士和那輛沃克斯豪爾,那個地方特意裝上了自動車牌識彆監控攝像頭。隻不過,那家夥運氣好,就在快要駛入攝像頭的監控範圍之前,他駛離了A36號公路,繞到B支道上。在小路上行駛了數英裡之後,在馬上就要到達連接A36號公路的十字路口重新駛上主乾道之前,他撞車了。然而就算沒有撞車,他也能夠避開所有的攝像頭,因為他從小路上繞道了。好像他很清楚攝像頭的位置。卡弗裡折起地圖,放進隨身攜帶的文件夾裡。攝像頭很隱蔽。技術科的同事們做這項秘密工作時,連開的車都是飾有煤氣公司的標誌的。這個劫匪運氣簡直太他媽的好了!卡弗裡的目光在空杯子上流連了一下,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頭,發現是受虐兒童保護調查組的那位女士。“怎麼了?”他說,“什麼事?”“你能不能和她談一談?和艾米麗?她需要知道我們已經對此采取行動了。這孩子膽兒都嚇破了。目前為止她隻見到過我和家庭聯絡員,她需要看到有男士參與其中,權威男士。她需要有人向她保證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壞人。”卡弗裡歎了口氣。他想說小孩子對他來說簡直是個謎,自己對他們根本無計可施。但他還是站起身,疲憊不堪地收好地圖,“那就走吧。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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