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失蹤 莫·海德 1809 字 1天前

卡弗裡的腦袋裡像灌了鉛,好似一個冰冷、可悲的球,上麵刻著幾個字“這樣不行”。他沿著走廊,推開一扇扇門,逐項下達著命令。他給洛拉帕羅紮布置的任務是調查弗羅姆地區有前科的性犯罪人員,又讓特納為每一樁劫車案去尋找更多的目擊證人。特納看上去一團糟:沒刮胡子,甚至都忘了取下他隻在周末才佩戴的鑽石耳釘。耳釘,再加上一頭刺蝟般的頭發,讓他看上去像是常在俱樂部混日子的人。這個樣子隻要被領導看到,肯定又會引來一通訓斥。離開辦公室前,卡弗裡特意提醒了他。卡弗裡站在門口,一邊擺弄著自己的耳垂,一邊說:“呃,特納?”特納立刻將耳釘取了下來,裝進口袋。卡弗裡一邊往前走,一邊尋思:這個部門的人.看起來還真不在乎自己看上去是否像一名專業人士。特納戴著他的鑽石耳釘,而洛拉帕羅紮則踩著她的恨天高。隻有新來的那家夥,那個原來的交警普羅迪,看上去好像在今早離家之前還照了照鏡子,整了整儀容。卡弗裡進門的時候,普羅迪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桌前。桌上隻亮了一盞小燈。他皺著眉頭盯著顯示器,一隻手在鼠標墊上移動著鼠標。他身後的梯子上站了名工人,正費力地取下天花板上日光燈的塑料燈罩。“我以為這些電腦是會自動休眠的。”普羅迪說。“是的。”卡弗裡拉過來一把椅子,“5分鐘不用就休眠。”“我的這台就不是。我離開房間再回來,顯示器還亮著。”“信息技術部門的電話在牆上貼著呢。”“原來分機號碼在那裡呢!”普羅迪把它從牆上揭下來,展平,雙手放在桌麵上,細細查看,好像一張平整的紙很是讓他心情愉悅。與特納和洛拉帕羅紮相比,他真的算是個有條理的人。牆上還掛著一個深藍色的健身包。從普羅迪勻稱的身材可以看得出來這包絕不是擺設。他長得很高,寬寬的肩膀,很結實,頭發剪得短短的,靠近鬢角的地方已經變得灰白。他長了個肯尼迪式的優美的下巴線條,膚色稍微有點深。唯一有損於他外貌的是青春期留在臉上的痘印。看著他,卡弗裡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正在期待眼前的這家夥能夠做出一番成就來。“每天都會有點點小起色,我不再是個菜鳥了。他們甚至同意給我通電了。”普羅迪朝著正在忙活的工人點點頭,“他們肯定很喜歡我。”卡弗裡對著工人抬起一隻手,“夥計?能不能讓我倆單獨呆會兒·10分鐘就可以了。”工人一言不發地下了梯子,將螺絲刀收進工具箱,合上箱蓋走出房間。卡弗裡坐下來,“有沒有新發現?”“沒有。自動車牌識彆點沒有任何收獲——無論是被劫的雅力士還是出現在弗羅姆的那輛沃克斯豪爾。”“這和前兩起劫車案肯定是同一人所為,錯不了。”他在兩人之間鋪開一張地形圖,“你來這兒之前是在交通部門?”“很慚愧。”“那你知道威爾士、法靈頓葛內、拉德斯托克嗎?”“法靈頓葛內?”他笑了,“是知道一點。我是說,我可是在那裡住過10年呢。為何問這個?”“上麵的意思是讓我們拿出一份地形分析報告來。我的想法是,一個經常在路上巡視的交警,應該對地形了如指掌。”“部門發我工資一半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好吧,以後但憑你調遣。”普羅迪將台燈往身邊拉了拉,彎腰看著地圖,“我們手頭都有哪些資料?”“現在我們手頭上隻有他媽的糟糕透頂的現狀,保羅,請原諒我說了臟話。但是我們隻能麵對現實,想辦法解決問題。看看這個。第一起劫車案在幾分鐘之內就結束了,但是第二起,他多花了點時間,並且選擇了一條很奇怪的路線。”“奇怪在哪裡?”“劫匪順著A37號公路一路北上。經過比內加、法靈頓葛內,然後卻又掉轉車頭往回開。”“他是不是迷路了?”“不是,肯定不是。他很熟悉路況。在距離小大廚還很遠的時候,他就告訴那個女孩路邊有家小大廚。他知道自己身處何地,這正是讓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如果他對這一區域了如指掌,又何必選擇這樣一條路線呢?那裡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嗎?”普羅迪沿A37號公路移動著手指。這條路從布裡斯托爾通往門迪普斯。他沿路向南,經過法靈頓葛內,越過劫匪拐的那個彎,在謝普頓馬利特北麵停下來,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怎麼了?”卡弗裡問道。“或許是因為從北往南走的時候他知道路,但是從南往北的時候他就不太熟悉了。如果他經常往這個方向去的話,他應該知道通往威爾士的路,但是從南邊過來的時候他就不知道了。這或許意味著,不論他通過這條路去乾什麼——去上班也好,探親訪友也好——他隻知道到這裡的路。所以他就在法靈頓以南謝普頓以北停了下來。昨天的劫案發生在這個地方,弗羅姆。”“但是我昨天見到的那個證人認為那輛沃克斯豪爾有可能來自拉德斯托克方向,和法靈頓是同一方向。所以也可以說這一片區域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我們也可以在這些道路上設置自動車牌識彆係統,如果弗羅姆那邊警力不是太緊張的話。”“你在戰術交通部門那邊有沒有認識的人?”“過去兩年一直在努力擺脫那幫孫子。這事兒交給我了。”卡弗裡注意到旁邊的櫃子上有個文件夾。他不再聽普羅迪說話,盯著文件夾側麵上寫著的名字。片刻之後,他雙手一撐椅子扶手站起身,走到櫃子前,隨意瀏覽著。“米琪·凱特森的案子?”“是的。”普羅迪仍在埋頭研究地圖,想找出個合適的位置安裝自動車牌識彆係統。“你是從哪裡拿到檔案的?”“審查科那裡。我覺得我可以隨意翻翻。”“你覺得你可以‘隨意翻翻’?”普羅迪抬起頭,看著卡弗裡,“是的。就是想,你知道,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發現點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小心翼翼地重複著,好像這是個陷阱問題,好像卡弗裡剛剛問了他一個答案很明顯的問題,比如:嘿,保羅,你為什麼要呼吸?“哦——是因為這案子比較吸引人?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是說,一個姑娘,在戒毒中心呆了幾天,某天下午離開那裡之後,突然就人間蒸發了。這也太……”他聳了聳肩,感覺到些許尷尬,“有意思了。”卡弗裡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六個月前,米琪·凱特森的案子對他們整個部門來說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大麻煩。事情最初還是挺令人激動的。米琪是個小名人,丈夫是一名足球運動員,人又長得漂亮。媒體立刻像鬣狗一樣緊咬住這條新聞不放。這讓調查組的許多警察也興奮不已。但是,三個月之後,調查組總是空手而歸的時候,案件的吸引力開始消失。組員們開始感到恥辱。現在這個案子已經被放到了一邊。審查科還沒有放棄,他們會時不時批評一下重案調查組,並且催促他們破案。媒體仍然對此感興趣,更不用提某些追星的警察了。但是重案調查組的大部分人員卻情願自己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米琪·凱特森這個名字。卡弗裡很吃驚——普羅迪竟然自行決定去了審查科。如此自作主張,好像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好多年而不是僅僅兩周時間。“我們要把這一點說清楚,保羅,”他將文件夾拿起來,沉甸甸的,壓著他的手,“除非你是記者你才會對米琪·凱特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感興趣。但是,你並不是記者,是不是?”“你的意思是?”“我是說,你並不是記者,是不是?”“不是。我是說,我——”“你是名警察。你的官方姿態或許是‘我們仍在繼續追查’,但是這裡麵的真相卻是,”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你已經把它放下了。調查組已經封死了凱特森的案件。案子結束了。完結了。”“但是——”“但是什麼?”“說實話,難道你就不好奇嗎?”卡弗裡沒必要好奇。他知道米琪·凱特森的確切位置,甚至知道她從戒毒中心出走之後的路線,因為他親自從那裡走過一遍。他知道是誰殺了她,也知道她的遇害方式。“不,”他不動聲色地說,“我當然不好奇。”“一點都不?”“一點都不。我這裡還在跟救火一樣處理劫車案。我需要所有能夠調到的人手。我不需要我的人跑到審查科那裡,要求‘隨便翻翻’以前的老案子。現在,”他將文件夾丟到桌上,“是你把它還回去還是由我來代勞?”普羅迪一聲不吭,看著文件夾。兩個人都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卡弗裡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正在掙紮著要不要和自己爭論。最後普羅迪還是放棄了,說:“好吧,愛咋咋地吧。我去還。”“很好。”卡弗裡離開了辦公室,又惱火又煩躁。他忍著摔門而去的衝動輕輕地關上門。特納正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等著卡弗裡從走廊那邊過來。“頭兒?”他手裡捏著一張紙。卡弗裡停下腳步,盯了他一眼,“隻看你的表情,特納,我敢說我肯定不會喜歡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恐怕是這樣。”他把紙遞過來。卡弗裡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但並沒有把它從特納手中抽出來,“你說給我聽。”“威爾特郡那邊的同事打電話過來,說他們找到了布雷德利家的那輛雅力士。”卡弗裡捏緊了手裡的紙,但還是沒有把它扯過來,“在哪裡發現的?”“在一片廢棄農場。”“瑪莎沒在車上,是不是?”特納沒有回答。“就算她現在不在車上,”卡弗裡的聲音很冷靜,“也並不意味著我們再也找不到她了。”特納咳了一聲,麵露尷尬之色,“呃,頭兒,你先讀讀這個。是從威爾特郡那邊傳真過來的。他們會派物證科的人開車把原件送過來。”“這是什麼?”“一封信,就在儀表板上,卷在她的衣服裡麵。”“什麼衣服?”“唉……”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什麼?”“她的內衣,頭兒。”卡弗裡死死盯著手中的紙。他的手指由於用力而感到火辣辣的,“信上說什麼?”“哦,上帝,我說了,或許你應該親自讀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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