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緣故(1 / 1)

吉本芭娜娜 3170 字 1天前

常常,有那種不同尋常的夜晚。在那樣的夜晚,好像空間稍稍地變換了位置,眼前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清楚易辨。恰如這樣一個難以入睡的夜晚,大座鐘那熟悉的滴滴答答的響聲,照射在天花板上的月光,依然和我小時候一樣,支配著這黑暗的夜晚。夜是那麼漫長,而小時候感覺到的夜晚更是漫長。黑暗中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味,也許是因為那氣味微弱得讓人難以捕捉的緣故吧,竟給人一種特彆甜蜜的感覺。這大概就是離彆的味道吧。在這樣的夜晚,有著讓我難以忘懷的記憶。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我、鶇還有陽子,我們仨就像著了魔一樣地迷上了一個電視節目,那是一個關於主人公為了尋找自己的親妹妹而曆儘艱險的故事。如果在平時,對於這樣的節目,鶇肯定會說“都是騙小孩兒的,我才不上當呢”,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這次她卻和我們一樣,竟然一集不落地看了下來。奇怪的是,而今對於節目的內容早已沒什麼印象了,然而,對於當時的氣氛以及隨著電視情節的發展,我們那緊張、激動、興奮的樣子至今卻記憶猶新。無論是放電視那個房間的明亮度,還是那時候喝的乳酸菌飲料,甚至電風扇那不冷不熱的風,至今仍曆曆在目。每周,看這個電視節目成了我們最快樂的一件事。直到有一天的晚上,節目終於播完了最後一集。晚飯的時候,大家都沉默著。政子小姨笑著說:“你們喜歡的節目,今天結束了啊。”剛說完,總是處在逆反期的鶇回了一句:“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我和陽子一下子都嚇傻了。雖然我們早已過了逆反期,但那一刻不知怎麼,感情上卻是倒向鶇這一邊的。可見我們當時對那個節目是如何的癡迷。晚上,我獨自躺在床上,幼小的心靈裡卻已經感受到一種要和什麼彆離似的苦澀。獨自望著天花板。睡在漿洗得乾爽平整的床單上,那種感覺仿佛有一顆離彆的種子播在了心裡。多年後才知道,與那些沉重悲痛的離彆相比,這隻不過是一個帶著耀眼鑲飾的離愁的萌芽。我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走出房間來到走廊。寂靜黑暗的走廊裡,大座鐘那“滴答滴答”經年不變巨大的聲響,在走廊裡回蕩著。拉門上的白紙在黑暗中顯得特彆白,這讓我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回想著這一段時間癡迷得昏天黑地的那個電視節目,在如此寂靜的夜晚,我實在不想再回到房間裡,於是我光著腳“啪噠啪噠”地下了樓,來到外麵的庭院裡,想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月光灑滿了庭院,我悄悄地站在樹與樹之間濃重的陰影處。“瑪麗亞。”突然聽到陽子叫我的聲音。不知為什麼,我竟一點兒也沒有吃驚。陽子穿著睡衣站在庭院裡。在朦朧的月光下,陽子悄悄地問我:“你是不是也睡不著?”“嗯。”我也悄聲回答道。“一樣啊。”陽子說。兩條長長的大辮子垂下來,就像牽牛花的藤蔓一樣。“去散散步吧?”我說,“如果被發現了,會不會挨罵?陽子,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嗯,沒關係。”我們“吱”地一聲打開木門,那一瞬,突然感到黑暗中海水的氣味好像變得特彆的濃重。“終於可以大聲說話了。”“嗯,好舒服的夜晚啊。”身上穿的是既可以叫睡衣,也可以稱作和式浴衣的衣服,我光著腳穿著拖鞋。我們朝著海邊的方向走去。月兒高高地掛在天上,通往山頂的路邊放置著成排的漁船,就像朽爛了一樣沉睡在那裡。這是一個與平日裡不同的小鎮。我們覺得好像意外地來到了一個遠離日常生活的陌生地方。突然陽子說:“啊,在這裡遇到了親妹妹。”我以為她是接著電視節目中的故事繼續編著玩呢,正笑著,突然看見了一個人,是鶇。她也來了,在小路和海灘的交界處,一個人蹲在那裡看著大海。“是你們啊。”鶇理所應當似的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柔語調說道。這場景好像我們仨本來就約好了到這裡會合似的。鶇見到我們後,一下子從黑影中站了起來。“鶇,你怎麼光著腳啊。”陽子說著,迅速脫下自己腳上的襪子給了鶇。鶇故意往手上套了套,說:“是這樣穿嗎?”看我們不理她,隻好乖乖地把襪子套在了那雙瘦得要命的腳上,然後自顧自向前走去。月光下,陽子說:“我們繞港一周就回去吧。”“好啊,再買瓶可樂喝,然後回去。”我說完。鶇卻說:“你們倆隨便吧。”“怎麼了?鶇你想乾嗎?”我問。鶇連看也不看我,直截了當地說:“我要散步去。”“去哪兒?”“到下一個海濱,過了山一直走。”“不危險嗎?”陽子說,“但是,好想試試啊。”一個人影也沒有的山路那邊,看上去簡直就像個黑漆漆的大洞窟。高高的懸崖把月亮遮住了,腳下的路模糊不清。路上,我和陽子手拉著手摸索著往前走。鶇在我們旁邊,一個人健步如飛。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她的腳步是那麼穩健,邁出去時毫不遲疑,那樣子實在不像是在黑暗中走路。夜,黑得可怕。本來是因為喜歡的電視節目結束了傷心才出來散步的,此時我們卻把這件事完全拋在了腦後,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黑夜的樹林裡,戰戰兢兢地爬到山頂。然後,沿著下山的路一路走下來,終於,夜深人靜的漁村出現在眼前,不久又看到了海灘。在布滿鵝卵石的海灘上,朦朦朧朧地可以看到一排像幽靈一樣緊閉著的臨時海濱更衣處。遠遠地可以看到海上的旗子隨著波濤的聲音獵獵地飄揚著。走得發熱的臉頰被涼爽的海風一吹,頓時清涼下來。三個人各自買了可樂,深夜自動販賣機中,可樂罐落下來時發出的聲響,好像把寂靜的海濱嚇了一跳。黑暗中的海,在眼前朦朧地翻卷著。遠處,我們家那個小鎮上的燈光,就好像海市蜃樓一樣隱約可見。“不知怎麼,這裡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鶇說。我們“嗯,嗯”地點頭讚同著。不久,我們又沿著原路返回,回到山本屋的時候,早已經累得精疲力儘。三個人互相道過“晚安”,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很快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最痛苦的是第二天早上。也許是累過了頭,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和陽子連話都懶得說。我們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一言不發地吃了早飯。想想昨天晚上,我們倆還都格外精神飽滿、精力充沛呢,今天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鶇甚至連床都沒起來。我知道。那天晚上,鶇在海灘上撿了些白色的鵝卵石,至今它們仍被放在書櫃裡。我不知道鶇在那天晚上心境是怎樣的,我也不知道那些白色鵝卵石究竟寄托了她內心裡怎樣的情感,也許她隻是一時高興隨便撿回來玩的。但是,每當我快要忘記鶇這個“鮮活的生命”時,我就會想起那些鵝卵石、那個夜晚,那個光著腳跑到外麵、那個不走一夜就受不了的小小的鶇。還有很多很多,讓我一想起來就不由得憂傷,不由得冷靜。當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無意中瞥見鬨鐘,已經快兩點了。在這樣一個難眠的夜晚,腦子裡胡思亂想的事總是有點兒怪怪的。思緒在黑暗中徘徊著,結論像泡沫一樣一圈一圈地浮上來。我記得,我好像就是在那個夜晚突然長大的,突然有了離開這片生活的土地,去東京上大學的想法。特彆不可思議,黑暗中張開自己的手,感覺就好像是彆人的一樣。正在這時,拉門突然開了。“起床了!喂!”鶇大聲喊。我嚇了一跳,心“砰砰”跳著,等了好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我這才終於能開口問:“什麼事?”鶇毫不客氣地走進我的房間,在我的枕邊蹲下來,說:“睡不著。”鶇就住在我房間的隔壁,值得慶幸的是,至今為止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我慢慢騰騰地爬了起來。“是嗎?那可不怨我。”我不高興地說。“唉,彆這麼說呀,就把這當成是一種緣分吧,我們一起玩點兒什麼吧。”鶇笑著說。鶇隻有在這種時候會對人低眉順眼。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從前:當我正睡著覺時被她拍醒,本來正睡得好好的我,卻被她踩疼了手或腳;她自己懶得背辭典去學校,說是太沉了,卻趁我上體育課不在教室時,偷偷地把我的辭典拿走……等等等等。那些不講理的樣子突然像閃回的畫麵一樣讓我吃了一驚。是啊,我竟然都忘了,我和鶇的關係並不完全都是有趣的呀。“我好困。”我說。有點兒想象過去那樣試著反抗一下。但是,鶇不是一個能夠聽得進彆人話的女孩。“哎,哎。今天可是有點兒像啊。”鶇的眼睛裡閃著光說道。“像什麼?”“喏,就是那天我們三個像傻瓜一樣去隔壁漁村的那個晚上,不正是現在這個時間嘛,又到了夜晚難以入眠的季節了。不過陽子倒是在呼呼大睡,這個家夥本來感覺就比較遲鈍。”“我也正要睡著啊。”“誰讓你住在我隔壁了。”“可是……唉。”我裝著長歎了一口氣,其實心情還是挺好的。真是不可思議,好像是心靈感應似的,穿過黑色的夜,鶇和我想到的是同一件事。夜晚有時會跟你玩這種小小的計謀,讓它們在黑暗中,通過空氣緩緩地傳遞,在很遠的地方慢慢地聚集在一起,然後像星星一樣“噗通”一下突然墜落到身邊,把人喚醒,這時兩個人正做著同樣的夢。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同一個晚上,而且那種氛圍也隻限於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甚至會變得不確定起來,一切都被白晝的光暈晃得模糊不清。那樣的夜晚總是顯得特彆漫長,無邊無際,就像寶石一樣閃著光。“我們去散步怎麼樣?”我說。“多沒勁啊……”鶇說。“那,你說乾嗎?”“這類.99lib.事都得我一個一個考慮嗎?”“那你想好後再來吵醒我,好不好?”“……那,要不從你冰箱裡拿些飲料,咱們到陽台上去待會兒,怎麼樣,那樣的話我還能湊合。”鶇說。於是,我站起來,朝冰箱走去。因為是客房,冰箱裡準備了很多飲料。我給自己拿了罐啤酒,扔給鶇一罐橙汁。對於含酒精類的飲料,鶇是一點兒也不能喝,一喝就吐,所以誰也不讓她喝這類東西。我們還像以前一樣,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悄悄地打開門來到陽台。白天,陽台上好像電視裡的洗衣粉廣告一樣曬滿一排排的毛巾,晚上卻空空的隻剩下一排排曬衣竿。從那些粗粗的曬衣竿之間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因為陽台是朝著山那一邊的,這時濃重的綠色山影近在眼前。我喝著啤酒,冰涼的感覺一下子沁入心底,就像是夜一層層加重時的那種冰涼。鶇也喝著飲料。“晚上在外麵喝的飲料,為什麼這麼好喝啊。”鶇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說。“你永遠都不會忽略這樣的細節。”我說。“沒有啊。”也不問問我這話的意思,鶇就否定了。其實我指的並不是情緒的東西,而是感受性的問題吧。鶇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說:“雖然我就像那個焦急地等待著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來的家夥,但是我卻知道那種美感,你是指這些吧。”我有些吃驚,說:“鶇,你怎麼最近越來越能像個人兒似的說話了?”“是不是因為死期將近了啊?”鶇笑了。不是,是因為這個夜晚的緣故。在這空氣清澈的深夜,人們容易把心底裡的話說出來。不由自主地會敞開心扉,對著身邊的人,就像是對著遙遠閃亮的星星訴說一樣。在我腦海裡,有個《夏之夜》的儲存夾,那裡儲存著數枚類似今晚這樣的底片。在緊挨著那枚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夜路的底片的旁邊,我把今晚也一起深深地珍藏了。一想這輩子隻要活著就還能感受到這樣的夜晚,就會對未來充滿希望。如此美麗的夜晚!風夾帶著山的氣息、海的氣息,無聲無色地飄蕩在小鎮上,那麼甜美。也許今夜不會再來,但一想到,也許會在某一個夏天,又能遇到和今夜一樣美麗的夜晚。內心裡就覺得特彆滿足。鶇喝完飲料,“嗵”地一聲站起來。走到欄杆扶手處,俯看著街道說:“一個人也沒有”。“哎,那個建築物是什麼啊?”我問。我注意到,在山腳下,有一個巨大的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物,少許鋼筋還裸露在外麵。它在夜幕中的小鎮上非常醒目。“哪個?哦,那個呀,是賓館呀。”鶇把頭轉過來看著這邊說。“那麼大啊,是新修建的嗎?”“嗯,我們家的旅館關張,和那個大家夥也不無關係。家嘛,住在哪裡都沒關係,說到底還是沒了生意後的生活問題。當然,爸爸從此可以下決心做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也不錯。雖然,也許有一天,因為山區度假屋經營不善,一家四口餓死了,變成白骨,想來覺得挺悲慘的。甚至可能一家四口在山裡活不下去了,隻好一起自殺。”“彆擔心,我每年都會去看你的。將來結婚的時候,結婚典禮也在那裡辦。”“如果你有時間去做這些無聊的展望,不如多帶些女大學生來,這裡幾乎看不見那樣的女大學生哦。”“陽子不是嗎?”“不是她那樣的,而是積極活躍的那種。就連我也隻是在電視上才看到過。我想觀察觀察她們,然後,說說她們的八卦。”鶇一邊“啪嗒啪嗒”地踢著腳上的拖鞋,一邊說道。可憐的鶇,從小到大,除了去醫院外,幾乎從未走出過這個小鎮。“來東京玩嘛。”我也站起來,走到鶇的身邊,看著樓下說。狹窄的道路靜悄悄的隻能看到朦朧的影子。“嗯,聽著怎麼像是……那個阿爾卑斯山上的少女海蒂,與那個雙腳不能走路的都市女孩成了好朋友的感覺啊。”鶇嗤嗤地笑了。“今天關於古典名著的話題真多啊。”我也笑了。這時,在旅館前麵看到一隻狗顛顛地跑了過來,那隻狗看著特彆眼熟。我叫道:“啊,你看那隻狗,是不是那個叫什麼……權之助的?不對不對,就是上次我們見到的那隻……”鶇從欄杆處探出身去,說:“是權五郎嘛。”然後,用那種可以響徹夜空的聲音,大聲喊:“權五郎!!”小小也被驚醒了,把拴狗鏈弄得“嘩啦嘩啦”直響。好久沒有看到那個不管不顧什麼都無所謂的鶇了,我大吃一驚。那個小不點兒權五郎,能明白鶇的感情嗎?聽到喊聲,權五郎沿著夜晚的小路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隻見它東張西望地轉著圈尋找著,好像在納悶:“是誰叫我啊?”我覺得好玩,笑著又叫了聲:“權五郎。”這次它好像看到了我們,抬頭對著我們“汪汪”地叫著。“誰呀?”乍一聽,我們以為是權五郎在說話。緊接著,就像是隨著聚光燈走出來一樣,在街燈下出現了前幾天我們曾經遇到過的那個男生。他的皮膚比上次見到時曬得更黑了。黑色的T恤衫,看上去好像和黑暗混在了一起。“呀,是你們啊。”“鶇,太好了,不是嗎?又見到他了。”我小聲說。“嗯,我知道。”鶇說,然後衝著下麵大聲問:“哎,你叫什麼名字呀?”他利落地把權五郎抱起來,抬頭看著我們說:“我叫恭一。你們呢?”“我叫鶇,她叫瑪麗亞。哎,你是哪兒的呀?”“我家不在這個鎮子上,在那邊的……”用手指著山的方向說,“喏,在那邊,正在建的飯店,就是我家。”“什麼?你是那兒女服務員的兒子?”鶇笑了。那笑容是那麼的燦爛,仿佛把黑暗都照亮了。“不是,那家飯店就是我們家開的,我父母都喜歡這裡,說想住過來,我的大學在M市,所以今後我就每天從這裡去上學了。”夜,一下子把人的距離拉近了。他的笑容看上去是那麼無拘無束。“你每天晚上都這麼晚才出來散步嗎?”我說。“不是,不知為什麼,今晚怎麼也睡不著,所以我硬是把睡著的狗給弄起來,讓它陪我一起去散步。”他笑了。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快樂的直覺—我們能成為好朋友。那種能談得來的同伴,很容易就能夠感應到。說上幾句話,這種感覺馬上就能成為大家的共識。那種能夠成為長年好友的人,最初的相遇大概都是這樣的吧。“嘿,恭一。”鶇把眼睛瞪得好像眼珠子要從眼眶裡飛出來一樣,說,“上次在海灘認識後,一直都想再遇到你。我們還能再見嗎?”我嚇了一跳,恭一好像也驚訝地一時半會兒不知說什麼。隻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嗯……我這個暑假,會一直待在這兒,每天就是帶著權五郎這裡那裡地瞎逛。我住的那個旅館叫中浜屋,你們知道在哪兒吧?”“知道。”“隨時歡迎你們過來玩,我姓武內。”“知道了。”鶇點點頭。“那,再見。”“晚安。”鶇亢奮的情緒好像把暗夜中的空氣都傳染了,但是隨著恭一的身影在夜路上漸行漸遠,氣氛又變得鬆弛下來。不可思議的偶遇,突然間從對麵降臨,又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鶇,你好像真的喜歡上那個人了吧。”在越來越濃重的黑暗裡,我笑著說。“現在這個時候嘛……”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但是鶇,你今晚好像怪怪的。你沒注意嗎?”“什麼?”“你剛才和那個人說話的方式,簡直和平時一模一樣啊。”我早就注意到了,隻是一直沒說。鶇在男孩子們麵前總是刻意保持一副很乖巧的小姑娘模樣。可是,剛才,她卻又變回了那個粗俗不堪沒有教養的鶇。這讓我既擔心又覺得很有趣。“啊?”鶇叫道。“怎麼了?”“我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啊,真是太大意了。完了,剛才那個樣子是不是像個流氓團夥的女頭目呀。啊……完了完了!”鶇說。“其實……就那樣,也挺有意思的。”我說。晚風中,鶇皺著眉,注視著前方說:“唉,算了,管他呢。肯定是因為夜晚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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