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已經來回踱了好幾個鐘頭的梅森,對戴拉說:“一定有答案,一定有重要的線索可尋……”梅森突然一彈指頭說:“有啦!就在我眼前,我早該發現的,隻是我把它給忽略了。”“忽略什麼?”戴拉問。“鑰匙。”“鑰匙怎麼樣?”“記得嗎?我們去第特林登公寓時,我試過幾個鑰匙,發現其中一個可以把大門打開是嗎?”她點點頭。“還有,”梅森興奮道:“我們上樓到希樸納,以紐堡的名字租的公寓時,我用開大門的那支來開門,結果開不開,又試其他支,其中一支可以打開。”“我看不出這能證明什麼,”她脫。“那種公寓,”梅森說:“每個房客都有大門的鑰匙,因此四支鑰匙已有三支有著落了,還剩下一支就是我們要找的……”“重要的線索是嗎?”戴拉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才怪了,”梅森說:“戴拉,跟保羅聯絡,如果到了九點半還沒我的消息,你就回家去。”她大笑:“我要在這裡等著,直到……我不能跟你一塊去嗎?”他搖搖頭:“我要你留守在辦公室,萬一情況有變,你得把我保釋出來。”梅森抓住他的帽子,急急走出門。他坐上車後,直驅第特林登公寓。他按“經理”的門鈴。上次陪何康伯的那個女人出來應門。梅森說:“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但……”“梅森先生,我當然記得你。”“我要你提供一些消息。”“對不起,梅森先生,我不能……”“不是有關紐堡公寓的事,”梅森說:“我要比較一下我複製的一支鑰匙。”“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在找線索。”她搖搖頭。梅森從口袋中拿出廿元來說:“我不是要拿走你的鑰匙,我隻要比較一下。”“為什麼?”“我要看看這些鑰匙的樣子。”“好吧,”她說:“我想……沒人告訴我不能這樣做,雖然他們警告過我要防著你,因為你很會耍花樣。”梅森大笑,“警方總認為彆人來調查便是耍花樣。警方的理論不見得是對的。”她想了一會說:“梅森先生,我得看著你做什麼。”“當然,”梅森說。她打開櫃子的門,同時接過梅森給她的鈔票。梅森從口袋拿出那支鑰匙來,開始跟其他鑰匙比較。“這支鑰匙是這兒公寓的嗎?”她問。梅森說:“我正要看看這支鑰匙是不是能打開這兒的公寓?”“它一定開不開,這兒的鎖都是最好的。”梅森很快比較,突然發現其中一支跟他手上的那支一模一樣。他一直看著,直到確定它們是一樣,而且注意到上麵的號碼是二八一後,一聲不響地把鑰匙掛回鉤子上。他繼續比較其他的鑰匙,然後緩緩地搖搖頭。“梅森先生,其實你不必這麼費事的跑來,隻要打電話給我就行了。我們是非常小心的,因為……”“我隻要確定一下,”梅森遺憾道。“你的案子進行如何了?”她問。“馬馬虎虎了。”經理慢慢搖搖頭,“我怕這女孩要被判刑了。”“當然,”梅森說:“希樸納以法蘭克·歐斯白·紐堡的名義租房子,使得這個案子顯得很神秘,我就是要找出其中的緣故。”“我也是。”“他在這兒有任何朋友嗎?”她搖搖頭。“你這兒有很多空房嗎?”“很少。”“我隨便問問好了,”梅森說:“三八〇號的房客住多久了?”“五、六年了。”“二六〇號呢?”“兩年。”“二八一號呢?”“是個例外。”“為什麼?”“那女孩來這兒是因為她有個親戚生重病。她從科羅拉多搬來的,這隻是暫時的。她的親人在一周前去世,她要搬走了。”“我想我聽過這件事,她是金發的嗎?”“不是,是棕發的,大約廿七歲。人很文靜,長得很好看,身材好,打扮得也漂亮,會留給你深刻的印象。”梅森皺皺眉,“我想我看過她。她叫什麼名字?”“沙蒂·倍森。”“沒聽過,”梅森說:“那麼二〇一號呢?”“是位男房客,住了六七年了。”“看來你有不少老房客。”“我是儘力讓房客滿意的。”“你做經理有多久了?”“大約十年,我很仔細挑房客,免得到時房租收不到,要把房客攆出去。”“那當然,你怎麼選擇房客?”“我看人看多了,所以很會看人。”“那麼你是怎麼看這個紐堡的人?”“我一看到報上的照片便懷疑起來。他不適合這兒,像顆鑽石,太漂亮,太亮眼,會讓人有不對勁的感覺。”“這是你對他的感覺?”“是的,他搬進來住了一陣子。他最初來時,我覺得他是我要的那種人。他告訴我他在念書,要做一個工程師,他經常要出去旅行。沒多久,我便發現他不是真正住在這裡。他隻是利用這一據點。他有時會回來住上好幾天,經常睡覺,但你會覺得他不對勁。他付房租準時,所以我不能問他問題或要他搬走。”“女人呢?”梅森問。“絕對沒有。當然一個人的公寓是他的家,通常我是不會去打探的,除非他有問題……天哪!我又多嘴起來,警方要我不要告訴你有關紐堡的事。”“你沒說錯什麼話,”梅森說:“我應雇你跟我上法庭,因為你會看人,看得既快又準。”“看人多了,自然會看了。”“多謝,”梅森告訴她,“我以後會來拜訪你,跟你談談如何看人,由於警方要你彆跟我說話,我還是走吧。”他出去後,走了兩條巷子,十分鐘後又回去,按門口上麵寫著莎蒂·倍森的門鈴。沒有回音。於是梅森用他的鑰匙打開前門,走上二樓,走向二八一號,按門鈴,當他看見沒人來應門時,便把鑰匙插入,很順利的把門打開。律師把鑰匙收回去,站在門前猶豫著。突然門後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說:“誰?”梅森說:“我是新房客。”“新房客!你在做什麼?我還沒搬出去。”“我是新房客,如果我打擾了你,對不起……”梅森說。門忽地一聲拉開來。一個憤怒的棕發女人還在拉衣服的拉鏈,看了他一眼。“我要在午夜才搬走,我還沒交出我的鑰匙,我的房租付到一號。”“對不起,”梅森說:“我等不及要看看房子。”她站在門口,身後有兩口箱子放在床上,箱蓋是打開的,正在裝衣服。椅子上還有一個旅行袋。但她隻穿了家居服和脫鞋。她說:“萬一你就這麼闖進來了,你很可能會撞上……我沒穿衣服。”“那你為何不應門?”“我當然不要應門。我不要被人打擾。我才洗好澡,收拾東西要趕去機場。”梅森走入公寓。“對不起,”梅森說:“我知道你要走,但我得先看一下房子,看看我買的家具合不合適。”“我半夜才走,我的房租已付。”“我想沒什麼關係吧!”梅森很客氣的微笑道。“還沒關係嗎?我聽到你開門時才換上衣服的,你的臉我好像看過,你……”“是嗎?”“你是梅森,”她說:“派瑞·梅森!我在報上看過你的照片。難怪這麼麵善!你是那女人的律師,你……”她要把門關上。梅森強行進入。那女人往後退。梅森把門關上。“出去,”她說:“出去,我……”她沒說下去。“要召警察來嗎?”梅森問。她突然轉向其中一個箱子,從裡麵拿出一支槍來。“我才不那麼費事呢。”“那麼你要怎麼告訴警方?”梅森問。“我告訴他們我……”她開始去拉拉鏈的扣子。“我告訴他們你要攻擊我——我是反擊。”梅森向前。“在你做任何事之前,”他說:“讓我先把這個文件給你。”“是什……什麼?”“這是傳票,要你明天出席加州法庭,在伊蓮娜·柯賓的案子中擔任證人。”她的目光流露出驚慌的樣子,然後是下定了決心,用手去把衣服拉練拉到一半。梅森一個箭步向上,抓住她握槍的手,把手往後扳,把槍從她手中扭掉,然後放入他自己的口袋中。她衝向他,梅森把她扔到床上去。“現在,”他說:“坐下,我也許會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她嚷道:“最好的朋友!算了吧!”“我也許會是你最好的朋友,”梅森重複道:“看看你所處的地位。你扮演道格拉斯·希樸納的母親,住在鹽湖城。你跟他一起合作,向海關告密,領取百分之廿的告密獎金,最後發展成勒索。“道格拉斯·希樸納死了,子彈穿過後腦杓,而你卻要搭午夜的飛機逃離這個國家。”“什麼?我坐飛機走有何不可?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是可以,”梅森說:“但你這麼做,隻是給你漂亮的頸子上套上一根繩索。如果我跟你想的一樣無恥,我就讓你上飛機,然後把你拖入這個案子中,指控你是凶手,這樣可以挽救伊蓮娜被控一級謀殺。”“他是被她的槍殺死的,”那女人說。“他當然是,”梅森說:“她把槍借給他防身之用。有人給他皮下注射,然後把槍從他的口袋掏出來,從腦後把他槍殺。”“你說他是在嗎啡的影響下?”“我想是的。”“這可以說明一切了。”她說。“說明什麼?”“我用不著告訴你,”她說:“我隻是自己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行,你得告訴我,我有傳票給你。你不是在私下跟我說清楚,就是上證人席公開說明,新聞記者會把你說的一切話都登出來。”“你休想恐嚇我。”“你有家,有父母,也許你已婚,不過分居了,還有一個小孩。你不要這些人看到你上報吧?你……”她忍住眼淚。“你該死,”她說。“我隻是把事情說出來。”“你用不著把我家人拖進去。”“是你自己要把他們拖進去的,你和道格拉斯·希樸納是同黨。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次是去領賞,有多少次是勒索,但你們一定聯手乾過不少次。每當他要勒索時,他便裝作和藹可親的樣子,帶他鉤上的女人去渡周末,然後他會打電話給你,告訴你名字和地址。你會出現,裝成是希樸納的太太,威脅要告那個女人跟你丈夫有染……”“不對,不對,”她說:“我沒那麼低級。”“好吧,那是什麼?”她劃火柴,用顫抖的手點燃一根煙。“我跟道格拉斯合夥是在我去歐洲的時候,我那時是政府機構的一個秘書。我走私一點珠寶,不太多,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以為我很聰明。我通過了海關,卻沒通過希樸納。”“他怎麼知道的?”“我想我是話太多了。我跟另外一個跟我一起去的女孩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卻愛上希樸納,把什麼事都告訴她。“反正,一件事是另一件事的因,我就成了他的合夥人。”“同時也是他的情婦?”“隨你怎麼想。”“說吧!”“他很聰明,非常聰明,個性吸引人,很容易跟人混熟。我們合作得很好。他不時往來歐洲,收集到足夠的情報。”“有關走私方麵?”“走私是小收入,勒索是大收入。他隻把部分消息透露給海關,領取百分之廿的獎金,好讓自己有個明白的職業,其餘的時間都是勒索。”“誰去勒索?”“我。”“繼續。”“我在鹽湖城有個公寓。在電話中扮演他母親。當他把對方鉤上手後,帶他們去渡周末。然後打電話給我,他經常在電話中介紹那個女孩給我,說他打算娶那個女孩。“你知道這樣會讓那個女孩有什麼感覺,她跟一個男人出去渡周末,而這個男人有意娶她……當他們出去時,我就搭飛機,然後溜進那女孩的公寓,徹底搜索一番。我知道如何搜索,如果我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便在事後冒充海關關員說我們找到那些珠寶,要逮捕她之類的話。“那女孩一定會去問道格拉斯這是什麼意思。”“那麼伊蓮挪·柯賓呢?她或她的家人走私嗎?”“不知道,我找過他們家,什麼也沒找到。”“我不懂,他似乎愛上她,要跟她結婚,怎麼又叫你去搜她家?”“你還沒弄清楚。他不是真正愛上她,他從未有娶她的意思。但他在追查一個大規模的走私集團。他需要她的幫助。他隻是利用她。”“他知道是誰嗎?”“我們當然知道是誰。”“誰?”“蘇珊妮·格傑。”“繼續說下去。”“他需要用一個人,但他不能用我。至少他說他不能利用我。”“你懷疑他?”她說:“他一生中有許多女人,伊蓮娜不過是樹上的一片葉子,當葉子落後,你隻會把它們掃在一堆,用車載走或燒掉。”“你很不平?”“我當然不平。”“為伊蓮娜?”“這不是她的錯,道格拉斯以他慣用的手法跟她玩,或是至少他讓我這麼認為。他約她去渡周末,在她全家都出去的時候,從印地歐打電話給我……”“你去搜他們家。”“是的,結果什麼也沒搜到。我便回到鹽湖城。我有一周沒他的消息。然後他又跟我聯絡,他說他正在進行一個大目標。”“我不認為他是真的愛上伊蓮娜。他說最後會很公平的對待我,把我的份給我。”“繼續。”“他說他可以利用伊蓮娜,要她扮演一個嫉妒的女人,讓她住到蘇珊妮·格傑隔壁。”“然後呢?”“他用慣常的伎倆約會蘇珊妮。他請她到拉斯維加斯渡周末。他從巴斯陶打電話給我。我去她的公寓搜,我認為她會用她的顏料管走私。”“結果呢?”“什麼也沒找到。”梅森說:“伊莎·畢藍作證時說她看到伊蓮娜有一批寶石。”她說:“沒人知道這件事。我告訴你好了,十六日的早上,他打電話給我,他很興奮地說:‘他們昨晚差點逮到我,但我把事情擺平了。這跟我想的完全不同,手法太高明了,把我愚弄了!好一陣子。你決猜不到他們藏東西的地方,但我終於找到那些寶石了,如果我能脫身而不被殺掉!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賺一票。這是一個職業走私集團,隻要吃定他們,會大賺一票。’”“他很興奮?”“是的。”“他那時在公寓?”“他一定是在蘇珊妮·格傑的公寓。”“什麼時間?”“十六日早上十點。”“但你搜過蘇珊妮·格傑的公寓?”“我在星期六搜過,搜得很徹底。”“你是怎麼進去的?”她說:“我有本事進去。”“你現在住這個公寓是怎麼回事?”“這是我的藏身之所,我假裝要照顧一個病重的親戚。我有他公寓鑰匙,他有我的。我當然不敢住旅館。”“他的公寓被搜過,”梅森匆忙道。“這件事令我很困擾……也很害怕。”“你沒去搜過?”“沒有。他如果找到的話,他會先帶它們到我這裡來。我在這兒等了他一天一夜,當我發現他的地方被搜過後,我趕緊回鹽湖城,把東西收拾好,看他是否會打電話到那兒去。“這時你打過來,我以為你是蘇珊妮·格傑的同黨,所以我才告訴你蘇珊妮跟他出遊的事。我掛上電話後便把東西扔到車子裡,開車離開。”“你不認為到這兒來是很危險的嗎?”“起初我以為沒人知道這裡,房租已預付了三個月,所以我才待下來,何況我說不定能找到線索,道格拉斯到底把寶石弄到哪去了。如果我能找到的話,我可以好了……否則……”她聳聳肩沒說下去。“你知道誰殺了他?”“伊蓮娜殺了他。我想她發現他找到的寶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在被殺前找到那批寶石了。”“他追查的是一個職業走私集團?”“是的,規模很大。”“伊蓮娜不在其中?”“當然不是。她隻是幫他忙,她是在監視蘇珊妮·格傑的。”“你知道道格拉斯要她扮演一個嫉妒的情婦,要她住進伊莎·畢藍的公寓是嗎?你也知道他要她說那些威脅的話?”她遲疑道:“如果我這麼說對她有幫助嗎?”“可以使她開脫。”“如果我不承認她會被判罪?”“是的。”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罪。但我用不著說。”梅森說:“我還不知道你說了有沒有用,檢察官會說這是聽說,但如果你告訴我實話,我會儘力而為。“不過在我擬定我的計劃之前,我得知道你的地位,我得知道真相。”“我要上證人席?”“是的。”她搖搖頭,“我不能上證人席。我有一個八歲的女兒。我不能上報,我不能讓彆人審問我的過去。”梅森說:“你不能讓伊蓮娜進煤氣室,因為她並未犯罪。”她搖搖頭,“我不能幫助你。”梅森的臉色嚴肅。“你得幫助我,因為你沒選擇的餘地。所以我才要傳你作證。”她悻悻地說:“你隻替伊蓮娜·柯賓想,卻不替我想。你看見我床上的東西沒有?”梅森說:“對不起,你沒賺到錢是一回事,你勒索是另一回事。你得重新來過?”“什麼?”她悻悻地說:“你看看我衣服裡麵有什麼?除了一張去新墨西哥的汽車票和卅元現款……”“我以為你要搭午夜的飛機,”梅森說。她的大笑是苦澀的。“我搭汽車去,但我不想告訴房東。”“好吧,”梅森說:“聽著,我不做任何承諾,但如果我們能解決這個案子,也許我們可以找到道格拉斯告訴你的寶石,可以破獲這個走私集團。”“然後你抓……”“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會得到你的份。”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很厲害。”她說。梅森說:“我的秘書戴拉會過來。她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明早你上證人席。如果我們找到那些寶石,你可以獲得你的獎金。然後你答應我從此重新做人,做個令你女兒引以為榮的母親。”她定定地看著他一會,然後站起來,把她的手放入他手中。“你隻要這樣?”她問。“我要的就是這樣,”梅森告訴她。
第十五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