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瑞·梅森到保羅·德瑞克的辦公室時,已是將近十點了。這位偵探正卷起袖子,坐在桌後,一麵吸著咖啡,一麵拿著電話筒在聽著。梅森進來時,他向他點點頭,放下咖啡杯說:“拉斯維加斯正有重要的消息報告過來。我動員了一隊人。我叫他們每個人一有消息便打電話過來。拉斯維加斯沒有結婚記錄。我記不得什麼事告訴過你,什麼還沒有。事情來得太快了。喂……喂……是的……他做了,好吧,繼續試……好的。”保羅放下電話,疲倦的歎口氣,“戴拉是怎麼回事?”“戴拉,”梅森說:“她現在是有錢階級,所以得嚴加保護。”“她還在替你工作?”“白天是職業婦女,晚上住在旅館,由你的人看顧她。”“做釣餌?”“也許,道格拉斯·希樸納是怎麼回事?”“有趣得緊。”“怎麼回事?”保羅把咖啡杯放一邊。“我派我的一個探員去拉斯維加斯,他帶了一批他的照片。我們都放大了,而且放得很好……”“你告訴我這件事了,”梅森不耐煩打斷道。“我知道,我要你了解情況,我的人到了拉斯維加斯後,動員我所有的關係,你想想看一大票人在拉斯維加斯工作的情形。”“結果如何?你是要給我看你辦得有多漂亮嗎?”“不是。我們想這位希樸納跟賭博或許會有些關係,於是把他的照片出示給幾個我們認識的郎中看,這機率可是百萬分之一,但我們還是這樣進行,看看會有什麼結果。”“結果呢?”“其中有一個人認識他。”“道格拉斯·希樸納?”“是呀!他已經有一年沒看過他,但他認得他,知道他乾什麼營生。”“快說。”“他過去是個職業賭徒。有一陣子玩撲克牌。他是個可靠、精明、俐落、討人喜歡的人,聲音迷人,個性……”“多久以前?”“三、四年前的事。”“現在呢?”梅森不耐煩道。“領賞。”“領賞?”梅森反問道。“對啦!”“向誰?”“美國政府。”“怎麼回事?”保羅說:“你知道有些人去歐洲做什麼。”“他們寄明信片回去,帶紀念品回來……”“三個女人中有一個會跑單幫——有時不太多,有時會多點。”“說下去。”“美國海關懸賞給發現走私的人。如果說一位太太走私一顆一萬元的鑽石,這是很安全的事,除非有人向政府告密。”梅森點點頭。“政府收到密告後會檢查她的行李,找到鑽石後充公,罰她錢,如果她想要回她的鑽石,她得買回去。政府可以賺一票,政府為了保持告密來源,自然會獎賞告密的人。”“我懂了,”梅森冷冷道。“我要你知道的便是道格拉斯·希樸納的背景。他在兩年前去歐洲。他以為可以在船上做點賭博生意,後來發現很難,因為大的輪船公司不喜歡職業賭徒賺旅客的錢,於是希樸納以他彬彬有禮的態度,豐富的常識,開始用他的眼睛和耳朵。他在途中交朋友,跟在歐洲的朋友保持聯絡,他表現出對珠寶行情很了解的樣子,我猜他對鑽石知道不少。”“如果他知道有人購買一大批珠寶,卻不想付錢給山姆大叔,他這趟旅行便值回票價了,因此他常去歐洲。”“他於三個月前在回來的船上遇見伊蓮娜·柯賓。”“對啦!”“你認為伊蓮娜是乾走私的?”“伊蓮娜很可能乾過不少次,她有一、兩次遇上麻煩。”“有人通風報信,結果她被逮到了?”“她並未因走私被逮捕過。”“那更有趣了。”“她跟道格拉斯·希樸納變成好朋友。你認為道格拉斯追求她是為了接近她?你想道格拉斯·希模納知道她帶進來一批珠寶的事?”“我如何能找到道格拉斯?”梅森說。“此刻有不少人在問這個問題,”保羅說。“誰?”“新聞記者,他們要好好報導一番。一位記不起她的新婚之夜或她的蜜月的新娘子。”“這件走私的事,給這整個情況一個新的局麵,保羅。”“使事情更複雜了,他是乾這種營生的人,當然對那百分之廿的獎金有興趣。他交朋友的目的便是打探消息,專找中年女人下手,她們會認為他是個好舞伴……然後變成好朋友。她會告訴他要買禮物給她姊姊,如果能不付稅的話是多麼便宜。她會問他意見如何。他當然會勸她買下來,他便把她的名字和東西數量記下來。一旦開始這百分之廿的營生,又可以開辟另一條財源了。”“勒索?”梅森問。“譬如說一位鑽石進口商,建立了一個很好的走私係統,走私過不少寶石。海關沒逮到過他,但道格拉斯逮到他。這批珠寶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於是希樸納放出話去,人們會有不同的反應,有人會付錢要他閉嘴,有人會繞道彆處去,一等事情平息下來再說。如果擺不平他,偏偏走私的數量又很大……”梅森聳聳肩。電話鈴又響了。保羅拿起電話來說,“好的,說吧……”另一個電話又響了。“等一下,我去接另一個。”保羅說:“喂……我是德瑞克……”他沉默了約有廿秒,聽對方說話,然後說:“這件事很重要,隨時跟我聯絡,再見。”德瑞克砰地一聲把電話放下去,對另一個吼道:“緊急事件。如果我五十分鐘內沒打給你,你再打過來。”他把電話放好後,轉向梅森,臉上掠過一絲興奮的神色。“你知道怎麼樣了嗎?”“什麼?”“警方剛才在西拉·維斯塔公園發現一具屍體,屍體距伊蓮娜裸奔的地方隻有一百碼。”“屍體怎麼樣?”“腦後有個整齊的子彈洞,看來子彈是穿過腦殼。”“多久以前的事?”“廿四到卅六小時前的事。”“是警方發現屍體的?”“是一對交頭鴛鴦發現的,屍體躺在一叢濃密的灌木下。”“是希樸納?”“還沒認出來,隻知是具屍體,腦後有個子彈洞。”梅森抓起電話來對總機小姐說:“快!給我接外線。”梅森撥了一個號碼說:“我是派瑞·梅森,請亞瑞爾醫生聽電話,儘快接通,這是緊急事件。”卅秒後,亞瑞爾醫生來聽電話。“醫生,我很關心我的病人。”梅森說。“伊蓮娜·希樸納?”“是的。”“她的進步很令人滿意。”“我知道這種病人需要儘量避免精神震驚。任何感情的激動都會引起很壞的結果。”“當然,”醫生小心道:“不過她很特彆,似乎神智清楚,很有幽默感,而且……”“據我所知,感情打擊會使病人失去平衡……”“我不那麼擔心。你……?”“據我所知,感情打擊會造成不幸。”亞瑞爾醫生想了一會說:“對不起,我今天有點笨。有可能,是的。”“要避免?”“當然。”“我想一定會有人找上來。”“沒人知道她在哪。”“他們可能會找到。”“你是指新聞記者?”“也許——還有其他人。”“你是說親戚?”“我是說記者和其他人。”“你不是指警方吧?”“誰知道。”“警方無權找她,她隻是??在月光下漫步,她也不是光身子的,甚至不能以妨害善良風俗來逮捕她。”“我想該把她移到一個沒人可以找到她和打擾她的地方。”亞瑞爾醫生想了一會說:“好吧!世事是很難預料的。”“所以應該事先防範。”梅森堅持道。“好吧!我會去安排。”“我認為該讓她到一個沒人會打擾的地方去。”“我懂你的意思,這要費一番手腳,不過我想可以辦到。”“立刻。”“當然,這是緊急事件,還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嗎?”“沒有。”“你是說沒消息?”“我是說沒有給你的消息,你最好儘快行動,我很關心我當事人的健康。”“我也是,多謝你提醒,再見。”梅森掛上電話,轉向保羅,“保羅,你在警局有管道……”“當然。”“動用你所有的關係,不必怕花錢,找出那具屍體是誰來,可能是自殺,武器是什麼?武器在哪?死了有多久了?找出希樸納住哪。找到他的車,查清他的行動……”“警方會查的,我們比不過他們。”“我沒要你去做,我隻叫你去打探消息。我不管你怎麼做,我隻要這些消息。”“好的,我要回家了,你上哪?”保羅疲累道。“我到沒人能找到我的地方去,直到伊蓮娜搬走,查出屍體是誰來。換言之,我明早才出現,我會在平常的時間出現在辦公室。彆浪費時間找我,因為你找不到的。”
第六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