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節外生枝“霍——”儈子手高舉大刀。折射出來的光亮刺痛了馮佑憐的雙眼,整個耳邊全都充斥著嘶聲哭喊。“帶犯人董小葉。”獄卒滿臉戾氣,朝著空中高喝一聲。隻見董小葉拖曳著沉重的鎖鏈緩緩而出。馮佑憐不顧左右阻攔,撲上去喊道:“夫人…夫人…”董夫人仍然不願正視她,低著頭仍由身前的侍衛拉著自己向前進。“不要啊…夫人…”馮佑憐嗚咽哭喊。“噗——”董夫人被人推倒在地上,她勉強著爬起來,跪在地上顫抖著全身。“傳太後懿旨,將犯人董小葉就地正法。”儈子手早就等不及了,聽到命令後眼眸中泛出殺意,朝著跪在地上的董小葉揮刀一砍,董小葉的頭顱“咕嚕嚕”地從地上滾下來,正好滾到馮佑憐腳邊。馮佑憐低頭一看,死不瞑目的董小葉怒目圓睜地盯著她,嚇得她倒抽冷氣地向後倒去…… …“啊——”馮佑憐驚叫出聲。“憐兒?”一直在身邊照顧她的蟬兒緊張地叫喚:“憐兒,你沒事吧?”蟬兒趕忙擰乾手帕,為馮佑憐擦拭滿臉的汗水。馮佑憐吞了吞唾液,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四周,而後她看著身邊的蟬兒,說:“蟬兒?我…”“你是不是犯噩夢了?”蟬兒關心地問。“嗯。”馮佑憐緊閉雙唇,點了點頭。蟬兒坐在床沿,一邊為馮佑憐蓋好被子。一邊說道:“這段時間發生太多的事情,你身體還很虛弱,先休息一下吧,不要胡思亂想了。”馮佑憐抓著蟬兒的手,急問:“我睡了多久?”“才一個晚上。”蟬兒感到馮佑憐全身冰冷,不免有些憂心忡忡。“我不能休息。”馮佑憐翻開被褥,準備下床。蟬兒連忙阻止,說道:“你想乾什麼?”“蟬兒,現在董夫人被收押了,我怎麼能躺在床上休息呢?”馮佑憐一邊掙紮一邊說道。蟬兒用力地將馮佑憐塞回被褥,勸道:“這件事情不是你能處理的了,你現在就算去看董夫人又能怎樣?難道董夫人的罪就沒有了?你還是管好自個,養好身體吧。”“咳咳咳。”馮佑憐著急地辯駁:“蟬兒,夫人沒有罪,夫人是為了我才頂了罪啊。”蟬兒迅速捂住馮佑憐的嘴,慌張地張望四周,而後責罵道:“這種事情怎麼能胡亂說。”“我…”馮佑憐嚇得一愣。“現在後宮裡的人都認定了此事是董夫人一手策劃的,你還想乾什麼?難不成跟董夫人爭做主謀?”蟬兒低聲說道。“咯吱——”兩人正說著,突然門被人打開,走進來的是宋中使,還有身後兩個宮婢,他們拿著吃食放在桌上,然後才退了出去。“宋中使。”蟬兒微微欠身請安。“宋中使。”馮佑憐想坐起來,卻被宋中使阻止著說道:“算了,算了,大家都這麼熟了,這些禮儀能免則免吧。”“宋中使。奴婢去看看憐兒的藥有沒有煎好。”語畢,蟬兒識趣地開門離去。宋中使坐在一旁,看著馮佑憐,顯得心事重重。馮佑憐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說道:“其實奴婢隻是感染了風寒,休息一個晚上已經足夠了。”“我知道你心裡想著董夫人的事情,怎麼可能休息得好。”宋中使幽然開口:“可是事已至此,我們都做不了什麼了。”“我們可以去求太後,可以求皇上。”馮佑憐激動地說:“奴婢相信皇上是仁慈的,董夫人是他的妃子,他怎麼會見死不救?”“憐兒。”宋中使抓著馮佑憐的雙臂,晏然自若地說道:“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董夫人是董大人的女兒,他會跟皇上求情,也會跟太後討個人情。你放心,董夫人不會有事的。”“可是那個弘德夫人…”“是,她要置人於死地,可是,夫人這麼做就是不想你深陷其中。”宋中使苦心勸道:“你不要枉費了夫人的一片好意啊。”馮佑憐冷靜下來,將急切之心化為悲痛,忍不住抽泣起來。她怎麼會想到這樣。千不該萬不該,她就不應該返回宮中,如果就這樣離去,夫人也不必冒死相救了。“奴婢想見見夫人。”馮佑憐不死心地抬起頭,憂愁地望著宋中使。宋中使心知,馮佑憐不見到董夫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想到夫人一心為了保住她,連自己的性命名譽都不顧。而今是非常時期,她跟夫人相見實在危險,她怎能貿然答應?“不行。”宋中使冷漠地抽身,斷然拒絕:“沒有我的允許,你連這個房間都不能踏出,更彆說想見夫人了。”說著,宋中使大步走向門口,打開大門對著外麵的宮婢吩咐道:“你們都聽好了,沒有我的允許,馮佑憐一步都不能走出這個房間。以後的起居飲食和煎藥都由蟬兒照顧,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放走她。”“是,宋中使。”外麵的宮婢齊聲應答。馮佑憐還想堅持,可是宋中使根本不給她機會,說完叮囑之後便離開了她的視線。想見董夫人,比登天還難。***聽了線人的稟報,弘德夫人露出不悅之色,顯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胡太後會大驚失色,那是因為董小葉之父董大人與胡太後交情匪淺,這一次聽說了女兒之事便連夜進宮覲見胡太後和皇上。自然是為了給女兒說情,這樣三番折扣下來,董小葉的懲罰一定輕了不少。通過內司院裡的傳言,得知宋中使軟禁了馮佑憐,明擺著不讓她見董夫人。這樣一來,最後一線希望也差不多付諸東流。哼,這個董小葉,平日裡柔柔弱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怎料到這次到了關鍵時刻居然把命都豁出去了,她究竟在玩什麼花樣?“夫人,請用茶。”琉璃俯身伺候,知道弘德夫人為這事煩惱,可是一直想下去也不是辦法。弘德夫人沉默著飲茶,頓時整個鏡殿裡裡外外的宮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怕誰惹到了陰晴不定的弘德夫人,到時候死得更慘。“琉璃…”“奴婢在。”弘德夫人若有所思地問道:“現在什麼時辰?”“回夫人,現在已經是申時,不知今晚用膳…”“那董夫人關了多久了?”弘德夫人打斷琉璃,問道。“呃。”琉璃頓了頓,又回答:“董夫人至昨日關押至今,已經是一天了。”“除了董大人之外,可有其他人探望?”弘德夫人一步步追問,神情一直不敢鬆懈。琉璃想了想,肯定地說道:“之前有聽說宋中使向太後求了懿旨,恐怕就是為了能探望董夫人。這樣也不奇怪,宋中使一直與董夫人走的最近。這個時候當然會想著她。”弘德夫人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猛然,頭腦中冒出的念頭一閃而過,跟著她沉聲一喝:“不好。”“夫人。”琉璃驚訝地走上前。“他們這是跟我玩聲東擊西。”弘德夫人咧開嘴,惡聲低啐:“哼,擺駕。”***“還不快開門?”宋中使拿著太後給的懿旨走進牢房,獄卒仍然有些遲疑,於是宋中使身邊的宮女淑梅不耐煩地催促。站在牢中的女人慢慢地走過來,看著宋中使帶著幾個宮女隨著獄卒走進來。宋中使和一乾宮婢全都跪下來:“奴婢拜見夫人。”“你們…你們這是…”董夫人趕忙扶起宋中使,說道:“快起來,這裡是牢獄。不是宮裡,不用跪著了。”“夫人…”大家都感動地低呼。“夫人,奴婢帶了一些你平時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宋中使說著,側過身,對身後的人吩咐:“你們把東西帶上來,伺候夫人用膳。”“是。”宋中使苦笑地搖了搖頭,感歎道:“謝謝,謝謝你們。”靠著最外麵站立的兩個奴婢各自都提著食盒輕輕地走近董夫人,然而宋中使機警地瞥了一眼站在牢房外的獄卒,並且反常地走了出去,暗自對看著他們的獄卒說道:“獄卒大哥,我們曾經都是夫人的宮婢,自然要跟夫人敘舊。”說著,宋中使從衣袖裡拿出幾錠金子放在獄卒手中。獄卒抿了抿嘴,諂笑說道:“那就煩勞宋中使快點,也彆讓我們難做。”然後將金子收下。“當然。”宋中使慧黠一笑。兩個宮婢中的其中一人穿著怪異,不但包裹嚴實,還戴著風帽,似乎很怕被人認出來。董夫人好奇地打量眼前人,豈知那人放下食盒後,自顧自地說道:“夫人,請用膳。”聲音相當熟悉。宮女一抬頭,迎上董夫人詫異的目光,隨之,夫人立刻怔愣地瞪大雙眸,雙唇因激動而微微開啟,就是說不出話來。宋中使邁著碎步接近夫人,扶著說道:“夫人,奴婢實在勸不住。”那人撲通跪在地上,二話不說朝著董夫人叩了三個響頭。董夫人這才回過神,扶著那人說道:“你這是乾什麼?”“奴婢無以回報,夫人對奴婢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都沒齒難忘。”馮佑憐哽咽地說。“可是你不應該此時此刻冒險進來見我啊!”董夫人拉著馮佑憐心疼地說道。馮佑憐止住眼淚,真誠地說:“夫人,奴婢不怕死。”“糊塗!”董夫人佯裝生氣地推開馮佑憐,斥責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我為何要救你?你可知道我那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不想後宮再添亡魂。”“那夫人呢?”馮佑憐憂心地問道。“我?”董夫人凜然說道:“我是皇上的妃子。皇上不會要了我的命。”“可是弘德夫人會要了你的命啊。”馮佑憐傷心地說道。“她敢。”董夫人憤怒地啐道:“她有本事就害死我,就像逼死皇後那樣,逼死我。”“她真會做到的。”馮佑憐害怕地說。“如果我真的被弘德夫人逼死了,你會如何?”董夫人突然反問。馮佑憐沉思片刻,咬了咬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道:“奴婢一定…一定…”董夫人衝過去抓著馮佑憐,憤懣地說道:“你記住,在後宮要懂得保護自己,以後我不能再幫你了,你要好自為之。”“夫人…”馮佑憐惶急萬分,麵容蒼白。“你走吧。今後不要再來見我,不管我在哪裡,都不要來見我。”董夫人閉上雙眼,兩行清淚不知不覺地掩蓋了她的脆弱。她不想在馮佑憐身前卸下勇氣,至少她要讓馮佑憐安心地留在後宮之中。宋中使傷心地垂首,默默地滴下淚水。馮佑憐捂著嘴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與此同時,火急火燎趕來的弘德夫人也差不多守在了天牢大門口,看著侍衛們都紛紛站在一旁,心裡又驚又喜,嘴角勾起的弧度露出奸意。獄卒們看到弘德夫人也來了,便立刻跪下請安。弘德夫人哪有心情管他們,而是直接衝進牢房,劈頭就問:“人呢?”“不知弘德夫人這麼急匆匆地趕來是為了找何人?”宋中使聽到門口的聲音,就帶著宮婢出來迎接。弘德夫人獰厲地瞪著她,繞著身後的宮婢轉了一圈。“回弘德夫人,奴婢是有太後的手諭才敢探望董夫人的。”宋中使故意顯露著急之色,對著弘德夫人說道:“不信,你可以看看。”“哼,真是主仆情深啊。”弘德夫人譏笑道:“都已經是階下囚了,還帶著這麼多人送吃食過來,你們就不怕董夫人噎著?”“夫人不必擔心,有美食自然也有美酒。”宋中使冷冷說道。弘德夫人鼓著腮幫子,回首掃視宋中使身後的宮婢,但見最後麵有一人頭戴著風帽,行為異常,提著食盒低著頭,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這還不抓住你。”弘德夫人朝著那人奔過去,還沒等宮女反應過來,便抬起手,掀開風帽。“啊——”宮女倒抽冷氣,食盒也不小心掉落在地。“弘德夫人…”宋中使驚愕地低呼。“怎麼是你?”弘德夫人目瞪口呆地盯著身前的宮女,氣急敗壞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