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閃過刀影,節節後退,頂在了車廂上。“你個婊子養的!”賈蘭德咆哮著一步跨過來,橫在了夏莉和哈尼之間。夏莉能夠感受到賈蘭德的存在,感受到他壯實的軀體,感受到他身體騰騰的熱氣和鋼鐵般的力量,她感覺他還活著!她猜想,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命懸一線引得賈蘭德顯形現身了。他一把抓住拴著夏莉的鐵鏈使勁一拽,把釘在車身板壁上的鐵環拉了下來。“該死,你是誰?”哈尼號叫著。可是,沒等他說完,他已經被賈蘭德一把摔倒在了床上。“快跑!”賈蘭德急切地對夏莉喊道。夏莉聽到喊聲,像小羚羊似的跑過哈尼和賈蘭德身邊,朝車門口直衝過去。她知道她不能有絲毫的猶豫,要不然,賈蘭德就會變回到一團薄霧,哈尼那時就會騰出手來追殺她了。把漢娜一個人丟在身後確實是一件讓人十分為難的事,但是,如果她自己逃不出去,那她們兩個人就會一起都失去希望了。夏莉衝到車廂的外麵抬頭望去,除了車子所停的地方是一塊空地以外,周圍全被一片鬆樹林所覆蓋。剛才跨過賈蘭德的身子留下他和哈尼纏鬥時所看到的景象,仍然還在往她腦海裡鑽:她看到那把令人心悸的獵刀刺穿了賈蘭德的身子,刀把掛在他寬闊的後背上。賈蘭德代她挨了本該落在她身上的一刀。你殺不了一個死人,夏莉拚命地這樣提醒自己。她使儘全身力氣往遠處跑,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保住性命。而且,她隻有保住了性命,才有希望保住漢娜的性命。夏莉知道,哈尼隻要把她結果掉,無疑就會回過頭來去解決漢娜的。夏莉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詛咒聲,不禁回過頭來一看,哈尼從車上跳了下來,拿著手槍四處尋找她,原來抓在他手上的金斯頓的獵刀不見了。夏莉的心被嚇得快要爆炸了,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差點就要直著嗓子喊叫起來,但馬上又極力把這樣的衝動咽了回去,因為那樣隻會讓哈尼知道她的方位。她像被獵人追趕的兔子,不顧一切地奔逃。你真的想你能跑得過子彈嗎?金斯頓把車停在了一條臟兮兮的岔道上,他顯然是從大路上轉下來的。夏莉知道,如果她還沿著這條路往下逃,那就等於自尋死路,因為這條道路的兩邊沒有任何可以隱蔽藏身的地方。她剛才一出車廂,瞬間就意識到她必須鑽到樹林裡去。當她在低矮的樹杈中橫衝直撞地往前逃的時候,鬆樹的鬆香味直衝鼻子。即使現在天還早得很,外麵已經熱得讓人難熬了。儘管她每一腳都是用命在往下踩,但因為現在正值夏天,樹根下覆蓋著的全是青草,她並沒有弄出什麼響聲和動靜出來。她指望著樹林中的鳥鳴蟲叫和樹枝之間摩擦撞擊的聲音能夠大大地掩蓋她逃跑的聲響,她還希望鬆樹上繁茂的鬆針能夠擋住哈尼的視線,讓他不能一眼就看到她。但是,自己糊弄自己是沒有意義的,她知道哈尼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她。夏莉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哈尼把子彈射向自己之前,穿過與岔道平行的鬆樹林,跑到大路上去攔下一輛車,讓車子把她帶到有人的地方去尋求幫助。他是想造成金斯頓殺了我和漢娜的假象。這是明擺著的。一想到這裡,夏莉就不寒而栗,思維停滯,頭暈眼花,大腦裡一片空白。是哈尼砍了戴安娜·帕爾默的喉嚨,是他殺了赫莉,他就是早前的那個“步道殺手”。她在喬基嶺感覺到的就是他,但是她當時沒有把他認出來——其實她一直在擔心,自己會在“步道殺手”出現的時候認不出他來。他出現了,這是夏莉的噩夢:他是衝著她來的。賈蘭德肯定已經被踢回到斯潑克維爾去了,要不然他一定會在自己身邊的。一想到必須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這一切,夏莉更加手足無措了。求求你,上帝,幫幫我……“我看到你了。”哈尼得意地說。夏莉知道哈尼已經離她很近了,因為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說話聲,這讓她感覺又一陣驚悸向她襲來。她一邊奔逃,一邊驚惶地回頭望過去。她看到哈尼在她身後幾百碼的樹林裡鑽著。哈尼也已經看到夏莉了,正如夏莉也看到他一樣。刹那間,夏莉感覺哈尼停下了追趕的腳步。他站在那兒,抽出了槍,準備向她射擊。恐懼讓她渾身上下布滿了雞皮疙瘩,把凍冰似的陣陣涼氣從上到下灌滿了她的脊柱骨。夏莉故意一聲尖叫,然後猛地朝左一閃,拚命地跑開去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夏莉身子一閃的那一瞬間,一顆子彈落在了一棵大樹乾上,這棵大樹就在她剛才所處位置的正前方,離她隻有幾英尺。求求你,上帝,求求……哈尼又追過來了。夏莉能夠聽到哈尼在她身後罵罵咧咧地把樹枝折得劈裡啪啦地作響。他還會等多久再端起槍,不偏不倚地給她一顆子彈呢?她的皮膚開始給她帶來刺痛感,好像子彈已經鑽進背上的肉裡去了。天哪,感覺疼嗎?求求……突然,夏莉透過樹叢看到了一輛黑色越野車沿著臟亂的岔道,一路顛簸著飛馳而來。夏莉尖叫著跌跌撞撞地朝越野車奔過去。車上的人一定也看到她了,因為一個急刹車之後車子立即停在那兒了。幾乎就在夏莉衝出樹叢的同時,托尼他們三個跳下車,朝她這邊奔過來。他們手舉手槍正對著她身後瞄準著。“哈尼,不許動!”托尼大聲喊叫道。“放下武器。”與其說是夏莉衝到托尼他們跟前,還不如說是托尼他們衝到了夏莉的跟前。卡明斯基和克萊因到了夏莉跟前並沒有停下腳步,夏莉回過頭來一看,發現哈尼原來離她身後隻有幾碼遠。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雙手高舉在空中,手裡的槍不見了。她猜想可能是因為聽從了托尼的命令,哈尼把槍扔下了。夏莉已經耗儘了所有力氣,要不是托尼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托起貼在他的身旁,她一定會膝蓋一軟癱倒在地上的。“沒事了。”托尼對她說。“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漢娜·貝克特在那輛貨車上,她還活著。”夏莉倚到托尼身上,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終於相信一切都已經過去之後,她閉上了眼睛。沒過多會,他們把漢娜從廂式貨車裡解救下來,迅速送往了醫院。哈尼也被帶走了。一個熱心腸的警員幫她除去了吊在手腕上的手銬之後,夏莉坐到離貨車不遠的一根倒在地上的樹乾上。大批的警察和聯邦調查局特工隨後趕到,有人告訴她,法醫官已經在路上了,她知道媒體也離這兒不遠了。夏莉看著米德一家都來見貝莉了。朱莉、托馬斯和特雷佛的幽靈全來了,他們站在離她坐的樹乾不遠的地方。貝莉從貨車那裡奔了過來,朱莉伸出雙臂一把把她擁在懷裡。他們一家四口緊緊抱成了一團,手挽手向遠處走去,最終消失在天邊。夏莉期望他們能走進白光。托尼剛才鑽到廂式貨車裡去了。從貨車裡出來之後,他走過來坐到夏莉身旁,並且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夏莉接過來,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她扭開瓶蓋,大口喝了一口水。直到這時,她才感到喉嚨是這樣的乾燥。“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托尼說。“哈尼和漢娜都提到,他們看到一個身材魁梧、長著一頭金發的男人常常在你旁邊忽隱忽現的。”夏莉聳了聳肩,她現在還不想給他解釋賈蘭德的事。托尼嘴角上隱隱約約地露出一絲笑意。“我不該知道,是不是?”夏莉搖搖頭。“那好。”“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夏莉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就在我們滿世界找你的時候,我突然接到實驗室的電話。這個電話與你從大石縫家裡取來的那個袋子裡的一根無色唇膏有關。在你給我的那堆東西裡麵,似乎有兩根無色唇膏,其中一根在你牛仔褲的袋子裡。他們在另外一根無色唇膏上檢驗出了哈尼的DNA。顯然,這另外一根無色唇膏的主人就是他了。我們憑此做出推斷:這是哈尼在殺死帕爾默一家的那個晚上丟在現場的,不知道怎麼纏到你的衣服裡來了。有了這樣的推理,我立即要總部跟蹤哈尼的手機。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處的方位。但是,對我來說,那個等待的時間簡直就像過了一輩子。”從托尼看著自己的樣子,夏莉知道自己的失蹤一定把他嚇得不輕。她暗暗感到欣慰。事實上,她可以以此作為基礎……也許,有那麼一天,就看事情的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