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是嗎?”夏莉雙目噴火地望著賈蘭德。賈蘭德現在站在離她不到一臂遠的地方。像過去活著的時候一樣,他還是那個牛高馬大的身材,滿身健碩的肌肉,凶相畢露的臉膛,讓人看上去心驚肉跳。夏莉怒火中燒,根本顧不得許多了。她往前跨了一步,憤怒地伸出一根手指,直朝他的胸部刺去。“聽著,你這個公驢,你如果再在我耳邊噴糞,給你上熏香和蠟燭就是小兒科了。”賈蘭德陰險地眯起眼睛。“你想威脅我,醫生?”“哦,是又怎麼樣?”夏莉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我可是說話算數的。”“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賈蘭德陰笑著說,“要是換做我是你的話。”“哦,親愛的,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不應該這樣嚇唬你。”夏莉突然像《小鬼當家》中的那個孩子,一邊一隻手夾住麵頰,五指並攏向外張開作兩耳招風狀裡外晃動了幾下後,立即放下雙手,再次翻臉憤怒地盯著賈蘭德。“也許我真該好好地警告你:假如你不遠離我,厄運就會發生。告訴你,是在你身上發生厄運。”“如果世界上還有人會威脅彆人的話,那也應該是我威脅你。昨天夜裡,你居然設計要把我給殺了。”“我沒有想殺死你,沒有人能殺死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已經是死人了。”“隨你怎麼去辯解吧,但有一點不可否認,你昨天夜裡確實窮儘心思,想把我揉成一個團,是不是?你覺得我被吸進你製造的那個風洞不會受到傷害,是不是?事實上,那個該死的風洞把我弄得疼死了。”想起昨天夜裡的事情,夏莉還是有那麼一會兒感到良心受到譴責的。“我並沒有想傷害你,我隻是設法把你送到你該去的地方。”“照你這麼說,你事實上倒是在幫助我了。”“你說對了,確實是我在幫助你。”誠實又讓夏莉補上了一句。“某種程度上是。”“還是實話實說吧,醫生,你是想把我送到地獄裡去的。”“如果你現在該去那兒,那就不是我的錯。”“我跟你這樣說吧,請你從今以後記好了:我是不會去那個地方的。”“問題是,嚴格地來說,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你已經死了,你就必須到那兒去。你早就該去了。”“我要是去了那地方,你就高興了,是不是?你這個人真的太壞了。”“你知道嗎?我可不管你到哪兒去。隻要你到其他地方做鬼,不乾涉我的事,你做什麼我不管。”“什麼?你難道不感謝我?對你新交的男友,我一直在提醒著你不要上當。是我在幫助你跳出火坑,夏莉。不要跟這種整天就會無所事事地待在床上的爛貨攪在一起。”夏莉聽了這話已經笑不出來了,她咬牙切齒地對賈蘭德反駁道:“是我在幫你跳出火坑,是我在幫你快點上路,是我在幫你早日歸附天國。”“哦,說到這個事,你又想在我身上玩那些騙人的玩意兒了,是不是?告訴你,如果你要是再想跟我玩那些鬼把戲,我可就要不高興了。”“怎麼個不高興法?你的不高興是不是就是從黑暗的角落裡‘嗖’地一下突然冒出來?記住,你現在隻是靈的外質,知道嗎?”夏莉臉上現在全是挖苦諷刺的表情。“你嚇不了我,你現在是卡斯伯②。”“卡斯伯?”賈蘭德既吃驚,又是一副受到冒犯的神情。“是的,你是卡斯伯。”夏莉又強調了一遍。“醫生,我倆心裡都很清楚,我不是他媽的什麼卡斯伯。你如果再耍弄我,你就要為此付出代價的,而且還是沉重的代價。”“哦,我雙腿在哆嗦著呢。至少說,聽了你的威脅我應該雙腿哆嗦,除非——你猜什麼?”夏莉又一次把一根手指戳向了賈蘭德。這一次,她把指關節深深地戳進了他寬寬的胸膛裡去了,卻幾乎沒怎麼感覺到手指與他身體接觸時所產生的電擊感。賈蘭德穿的圓領短袖衫看上去好像很真實,但夏莉的手指一伸就把它戳穿了。不但如此,她還能毫不費力地又把手指拔出。夏莉覺得手指戳穿的不是衣服,而是空氣。夏莉感到很痛快,因為她看到賈蘭德的表情發生了變化。與這樣的痛快感受相比,那種手指與賈蘭德身體接觸時所產生的電擊感簡直就不值一提了。“你已經是沒有實質的東西了,你的狀態和水蒸氣一樣轉瞬即逝。你除了玩點兒小孩耍賴的手段外,你現在還真的做不了其他什麼事。”“你再跟我搖你的熏香啊,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我隻會玩點兒小孩耍賴的手段?”“哦,你覺得你還能乾什麼呢?點撥點撥我呀,為什麼不說呢?狗東西。說得具體點兒啊,你究竟能做什麼呢?”夏莉又挑釁似的朝賈蘭德跨了一步,歪著頭向上看著他。賈蘭德低頭看著夏莉,他們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了。賈蘭德的眼睛看上去如同先前看到的大海一樣碧藍如洗。總之,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大活人,與夏莉所看到的其他活人一樣,充滿了生命活力,雖然他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生命了。“你會嘰咕抱怨?你會把鐐銬弄出響聲來?你還會什麼啊?”賈蘭德沉下了臉。“醫生,我知道你是想把我送到斯潑克維爾③去。我覺得你這樣做隻會有兩個結果:要麼是你做不了這件事,我就可以玩點兒小孩耍賴的手段,幫你把我們今天晚上這個三人遊戲的問題解決掉;要麼你成功了,那我今天是怎麼來的,我就自己怎麼回去。但是,我下一次一定要帶點什麼東西來。我要帶一個在霧靄中遊蕩的惡魔,或者一個受到詛咒的幽靈,他會幫助我讓你受到折磨的。而且那隻是開始,我說話一定算數。”“你不可能再帶什麼東西回來。”“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能帶點什麼東西回來呢?”“因為事情發展的規律本來就不可能這樣。”“那你知道事情發展的規律該是什麼樣呢?你死過嗎?你沒有。我來告訴你吧,醫生,你懂個屁。”“我——”夏莉剛要繼續說下去,衛生間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位有了年歲的太太。她滿頭銀發,身上穿著一件丁香花圖案的連衣裙,連衣裙的下擺蓋過了她的膝蓋。老太太看上去也許有70歲了,中等偏瘦的身材,麵慈目善,背稍許有點駝。當衛生間的門在她身後彈回關上後,老太太透過賈蘭德的身子看到已經站在衛生間裡的夏莉,當然,賈蘭德的身子在老太太的麵前隻是薄薄的空氣而已。“哦,你好啊。”老太太主動跟夏莉打了招呼。可是,夏莉卻站在那兒愣住了。夏莉心裡清楚: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見賈蘭德。夏莉心裡還清楚,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衛生間裡還有這麼一個彪形大漢的存在。對夏莉來說,賈蘭德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男人,現在就站在女廁的中央,離她隻有幾英寸。可是,老太太卻從賈蘭德的軀體當中徑直穿了過來,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當夏莉朝盥洗台走過去時,老太太還笑容可掬地繼續跟夏莉搭訕著說,“這麼美好的夜晚,是該出來玩玩,對不對?”“是——是,確實是。”夏莉結結巴巴地應著,她這時也隻能這樣結結巴巴地才能把話說出來。夏莉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瞪得大大的,臉上一定寫滿了驚恐,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進了衛生間的不單單是老太太一個人,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五大三粗、蓄著“駭人”長發綹、身著田徑服的男人!隻見這個長發幽靈一頭穿過衛生間關著的門——絕對是“穿”過,好像門上堅實的金屬門板根本就不存在——手裡抓著一把令人膽寒的刀,一邊尖叫著“告訴我錢在哪兒”,一邊衝向了老太太。他一到老太太背後,就凶狠地揮舞著刀向她後背上砍了下去。夏莉的心就要跳出來了:她先是準備大喊一聲,提醒那個老太太注意,又在話還沒有出口之前,趕忙用手蓋住了嘴。她想跟在這個正在準備對老太太實施攻擊的長發幽靈後麵走過去,卻被嚇得僵在了盥洗台和女廁之間的門檻上。夏莉心驚肉跳地看到長發幽靈的刀刺穿了老太太的連衣裙,直達她的後背,但老太太卻毫無知覺地鑽進了馬桶間裡去了,她並不知道自己身後所發生的一切。就像響雷炸開似的,空氣中充斥著暴力。“看你個——”賈蘭德先是出現在夏莉的身後,他剛準備開口說話,突然看到長發幽靈——幽靈就是幽靈,夏莉從一開始就知道老太太後麵跟著的這個男人是一個幽靈——揮舞著刀向夏莉撲了過來。刹那間,長發幽靈的目光與夏莉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夏莉看到他眼睛裡充滿了野性、瘋狂、驚怵——還有令人膽寒——的眼神。長發幽靈也發現夏莉能看見他,因為他凶神惡煞的臉上所露出的表情證明了這一點。當他們的眼神碰到一起時,長發幽靈立即高高地舉起刀子,朝夏莉砍了過來。“婊子,錢放在哪裡?”他尖叫著,臉被狂怒扭成了一團。但是,除了尖叫聲以外,正在發生的這次襲擊並沒有產生任何聲響:沒有腳步在瓷磚地上走動所產生的摩擦聲,沒有身體在空氣中移動所產生的忽忽聲,也沒有衣服飄動的窸窣聲。什麼聲音也沒有。因為那裡沒有有形的東西。腎上腺素刹那間注滿了夏莉的整個血管。但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還沒等她鼓起勇氣嗬斥長發幽靈放下屠刀,說出“你是死人,你應該放下屠刀”之類的話,甚至還沒等她有時間挪出門口,隻是怔在那兒喘氣的時候,賈蘭德突然一步跨到夏莉前麵,像一根樁釘在了夏莉和就要對夏莉實施攻擊的長發幽靈之間。賈蘭德的軀體一看就知道是受過鍛煉的,腰部以上呈V字形,臀部很像運動員,又小又緊,雙腿上的肌肉看上去既結實又富有彈性。他雙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讓肩頭看上去更加寬大、更加力大無比,像全國橄欖球聯盟賽中蓄勢待發的中後衛球員。“該死的,往後退。”賈蘭德的幽靈對著另外一個幽靈吼道。但是,那個長發幽靈沒有聽他的,他們兩個於是交上了手:長發幽靈手上的刀直指賈蘭德胸膛而來,賈蘭德反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腰,他們兩個攪在一起消失了。噗地一下消失了。馬桶間裡傳來了衝水的聲音。儘管心在怦怦地狂跳,哆哆嗦嗦的夏莉還是掙紮著讓自己突然翻江倒海的胃平複了下來。她趔趔趄趄地往前走了幾步,趕緊就近挨著牆壁靠著。走出馬桶間的老太太看到夏莉,又對她笑了笑後走到盥洗台前打開了水龍頭。夏莉聽到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一陣竊喜,她希望流水的聲音能夠蓋住她自己過快的心跳聲。顯然,這位老太太根本沒有覺察到,剛才在她身邊發生了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嗨,寶貝,哪兒不舒服嗎?”老太太用肥皂擦手的時候,看到映在鏡子裡的夏莉。夏莉對老太太的關心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她從鏡子裡也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因為潮濕,平時光滑平順的頭發有了些波浪,但並不影響她一頭栗色頭發像瀑布一樣掛在肩上。天藍色的襯衫配黑褲子,對於周末外出的裝扮而言,似乎有點過於“辦公室”氣了,但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樣式還是配得上眼下這個場合的,並且還凸顯出她的健美肌膚和苗條身材。可問題出在了她的臉上。鏡子裡的她,臉上因為緊張而顯得僵硬呆滯,繃緊的皮膚使得顴骨看起來比平時顯得更高,下巴顯得比平時更方。其實,儘管夏莉身材不錯,可她的臉本來就顯得圓了點,臉色顯得紅了點,再加上細長的鼻子和厚厚的嘴唇,給人一種過於天真的印象,這也是彆人很難把她當回事的原因之一。可今天夜裡這個時候,她臉看上去完全不是平時的樣子:反射在鏡子裡的臉上一片慘白,雙目圓瞪,嘴唇抖個不停,一副被嚇破膽沒回過神來的模樣。她看上去就像……就像看見鬼了。哎,是看見鬼了,事實上還是兩個。當夏莉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時,她的驚慌失措化成了內心的一絲苦笑。片刻之間,她努力讓自己鎮靜了下來。“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的問題有點古怪,但我還是想知道……在上個星期或者更長一點時間裡,你是不是遇到過一次暴力攻擊?”夏莉問道。攪動不已的胃讓夏莉的聲音顯得有點單薄無力。“遇到……遇到過一個蓄著‘駭人’長發綹的人?”恐懼突然鑽入了老太太的眼裡,她顧不得水龍頭還在流水,猛然從盥洗台邊轉過身來看著夏莉。“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的?”“沒事的,不要怕,我隻是……”夏莉飛快地在頭腦裡思考著。“我……我想我好像見過你,還有那個蓄著‘駭人’長發綹的人,是在報紙上見的。”“我們的事情沒有上報紙,我們沒有聲張,我們怕引起什麼強烈反響。警方說我先生做得很對。那個家夥是自己闖到我們店裡來的,他要殺我們,喬治是被迫開的槍。”和夏莉剛才的反應一樣,老太太的麵色也變得慘白,她站在那兒渾身發抖。“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的?”她一邊問夏莉,一邊側著身子從她身旁擦過去,她顯然是想搶在夏莉前麵溜出洗手的地方後趕快逃離衛生間。夏莉知道,要是她告訴老太太,說被她丈夫開槍打死的那個暴力搶劫犯的鬼魂現在附在了她身上,不僅毫無用處,老太太也不可能會相信。再次飛快地在頭腦裡思考。“那就對了,我應該是在警察的報告中看到的。”夏莉對著老太太逃跑的後背說。“你瞧,我翻看過那些文件。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在翻看文件的過程中看到過你的照片的,並且記住了你的臉。”“我不記得哪個人給我拍過什麼照片。”老太太用力推開衛生間的門,卻又轉過頭來看著夏莉說,“警察說過,我先生是不會受到起訴的,他是被逼無奈開的槍。”說完,老太太消失在了衛生間的門外。“我知道。”夏莉輕輕地在她背後喊道。衛生間的門又彈回來關上了,她屏住呼吸站在衛生間裡麵等著。假如長發幽靈還在附近,他現在應該現身跟著老太太去了。還有賈蘭德——他在哪兒?兩個鬼魂幽靈是不是互毆致傷了?夏莉從來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他們兩個幽靈剛剛氣吞山河地進行了一場另外一個世界裡的殊死搏鬥(殊死?或許應該用其他什麼詞來形容發生在死人之間的戰鬥),那個讓人不安的景象還在她的腦海裡不斷地跳躍閃動著。夏莉煩躁地搖著頭,努力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從腦海裡趕走。擔憂那些自己無力控製的事情是沒有意義的。龍頭上的水還在流個不停。夏莉在往盥洗台跟前走過去的時候心裡想,賈蘭德剛才最起碼說了一句真話:她對人死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情況還不夠了解。她看到的鬼魂幽靈一旦從她的周遭世界離開,任何事情皆有可能發生。她的胃部依然沒有平複,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鬨事。她把手掬成勺狀放到水龍頭下,滿滿地捧起一手水送到嘴裡一口喝了下去。照這樣又捧了一口水喝下去之後,夏莉感覺好多了。就在她伸手準備關上水龍頭時,賈蘭德在她身後說話了。“你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啊,醫生。”他的聲音好像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還深藏著什麼你男友不知道的秘密啊?我是說,除了我,除了那些鬼魂幽靈在你身邊咬耳嚼舌的事情之外,你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啊?”與往常不同,夏莉這次見賈蘭德回來,反而非常高興。她一把關上水龍頭,轉過身來麵對著他,至少她現在可以確定,賈蘭德沒有被那個躁狂的長發幽靈給殺了——或是被他攆走了,甚至是其他什麼可能發生的可怕結果。但夏莉馬上又拋開了對賈蘭德的關心——不管她的關心是如何的短暫、如何的微小。“你難道就不能去做做其他人的跟屁蟲嗎?”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地凶狠。賈蘭德揚起眉頭。“咦,你應該這樣說:邁克爾,謝謝你幫我阻止了那個拿刀傷我的壞家夥。”他那種玩世不恭的調侃腔調氣得夏莉瞪起了眼睛。它——也就是他——又讓她的神經繃起來了。“你應該說,我真的感謝你,真的。”“他不可能傷害我,就像你也傷害不了我一樣。”她對這一點(幾乎完全)確信不疑,因為她已經在這個鬼魂幽靈流連的世界裡生活了夠長的時間了,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已經是無形的了,記得嗎?”“你說的這些,打死我也不會信的。”賈蘭德一個肩頭靠在牆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上下打量著夏莉。假如不是夏莉確信他肯定已經死了,她還是難以說服自己相信麵前站著的是個死人。她的胃現在反而開始安靜下來了。“不過怎麼說呢,我還是很樂意幫助你的。”“我可沒說要謝謝你。”“那是我原諒你缺少禮數。”夏莉咬著嘴唇問:“那個拿刀的家夥怎麼樣了?”“他不可能再回來了。我們一路打到斯潑克維爾去了,正好跟一個夜叉捕快撞了個正著,他被夜叉捕快給逮走了。我很幸運,熟門熟路地就溜掉了,從去的那個洞裡又潛了回來。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這個家夥究竟想要乾什麼啊?”“事情是這樣的:這個長發男人幾天前到他們店裡去打劫,被老太太的丈夫開槍打死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他現在懵掉了,隻會來回重複著他生命中最後幾分鐘裡所發生的事情。”夏莉聳聳肩說。“有的人死了後就是這樣的。”“天哪,你是不是在告訴我,你一直能夠看見他們這些蠢貨啊?”賈蘭德好奇地看著夏莉。“噢,是,一直……是……”夏莉在每個字上都加重了語氣。她又目光犀利地看著賈蘭德,那意思是要告訴賈蘭德:也包括他在內。“我敢肯定,這一定是一種奇妙的經曆。不過——”賈蘭德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說,“該死,我最近來女廁的次數有點多了,已經大大超過了我想來和要來的次數了。你是不是喜歡泡這些娛樂場所啊,酒吧?夜總會?”“我不喜歡到這些地方來。”夏莉回答道。“我肯定不會在白天該工作的時候來這些地方。晚上我一般回家——如果不回家,像現在這樣出差在外,我一定會待在我住的地方。我討厭足球,但是,你自個兒照樣可以到那些地方去。事實上,你現在就可以去了,去吧,門在那兒。”她伸手指向衛生間的門。“你好像覺得我是故意出現在你麵前。對不起,醫生,我好像每次冒出來都嚇著你了。但是,就像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樣,我在哪兒出現,我自己是沒辦法選擇的,我一說從哪兒冒出來就冒出來了。到目前為止,我都是碰巧在你附近冒出來的。”夏莉驚恐地看著賈蘭德,他好像一頭豎起耳朵、翹著尾巴的動物,露出隨時準備投入打鬥的架勢。突然間,一個可怕的想法——不,不是可怕的想法,而是真實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大腦。夏莉無法說服自己,那是因為她之前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噢,上帝啊!”她不住地搖著頭。“噢,不,不,不。”“怎麼啦?”夏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讓我無法相信,你現在竟然附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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