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斯通醫生。”巴托利一把抓住夏莉的上臂,讓她立即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穿透了自己正打著寒顫的皮膚。她轉過頭來發現巴托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臉上,趕緊鼓足心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嘔吐感噎了回去。是的,她又看到幽靈了!她現在又惡心了。可眼前沒有洗手間可去,也沒有什麼隱蔽的小地方讓她去吐出來。還好,她還沒有真的吐出來。對夏莉來說,看見幽靈這樣的事說來就來,她沒有一點辦法控製自己。儘管夏莉不願見到幽靈,但這似乎已經成了她難以擺脫的厄運。“怎麼回事?”巴托利的眼神似乎在問夏莉。他沒有說出來,可能是因為哈尼正看著他們,也有可能他知道夏莉會怎麼回答:沒事。他們在這之前就已經有過類似的對話了。“這是那個小男孩的房間,是不是?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在什麼位置?”夏莉努力保持著平常的語氣問道。就在這當兒,她似乎不經意間把手臂從巴托利手中悄然抽了出來。她的皮膚又冷又濕,脈搏狂跳。巴托利剛才出手抓住夏莉的時候,他心裡事實上就已經知道她的世界裡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對夏莉來說,把自己偽裝起來,一點也不讓彆人看出她看到了什麼,確實是一件讓她為難的事。事實上,她自己實在是有各種各樣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不想去看到彆人看不到的東西;但看到後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卻無法掩蓋又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夏莉環顧四周,看到雙人對床之間的硬木地板上有一道用粉筆畫出來的輪廓線。還沒等到哈尼上前走到靠近他們這邊的一條床腿跟前指著地上的輪廓線回答她的問題時,夏莉心中就已經有答案了。“特雷佛就是在這兒被發現的。”哈尼說。天哪,我真的無法接受剛才看到的那個小男孩就是特雷佛。地板上,特雷佛死的地方,還留下了一攤血跡。夏莉感覺發際線周圍冒出了一陣冷汗。“根據我們的推斷,他是在熟睡中受到嫌疑人攻擊的。”哈尼繼續說道。“床單上留下的血量表明,他是在床上被刀刺中的。隨後,他有可能想站起來,結果翻倒在了地板上,也有可能是滾到地板上的或是被拖到地板上的。總之,他最後死在了地板上。”“有搏鬥留下的傷嗎?”巴托利問道。哈尼搖搖頭說:“完全沒有。隻有胸口上有兩處刀傷,但刀刀致命。”“那女主人的屍體是在哪兒發現的呢?”夏莉問道。她其實是想以此找個借口,把大家的視線從地板上那處讓人看得心裡難受的血跡上轉移開去。夏莉對自己問話時所表現出的鎮定態度和冷靜語氣非常滿意,但在內心裡,她的胃已經開始翻滾了。“是在主臥室裡,”巴托利回答說。“她的丈夫也死在那兒。”哈尼在前麵帶著路,他們幾個一起往房間外走去。就在這時,電視機又亮了。眼睛一瞥,夏莉看到那個小男孩又像先前一樣,安安穩穩地坐回到了扶手椅裡。他雙手捧著遊戲機,兩個大拇指在上麵忙著按個不停。“見鬼,”哈尼嘟噥著猛地一轉身,朝電視機方向衝了過去。這一次,他不但把電視關了,還狠狠地把電源線從牆上扯了下來。“真把我氣死了。”轉過身來看到夏莉和巴托利都在看著他,哈尼略顯尷尬地說。特雷佛——也就是那個小男孩——依然坐在扶手椅裡,全神貫注地在遊戲機上按來按去,好像還在繼續打著他的遊戲。夏莉是這樣推想的:特雷佛現在所處的空間為另外一種現實所主宰。對於這種現實,夏莉還不能完全參悟理解。但夏莉可以肯定,在那個空間裡,特雷佛仍然可以打他的電子遊戲,他撥弄遊戲機的樣子說明事實確實如此。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特雷佛注意到了她和巴托利、哈尼他們來過他的房間。根據她多年的經驗,就像大多數活人看不見幽靈一樣,大多數幽靈也看不見活人,這種現象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他還是個孩子。”這樣的話從夏莉喉嚨裡不自覺地冒了出來。儘管表麵上竭力保持淡定,但她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露出了對孩子的同情。該死。“這樁命案不管是什麼人犯下的,我們一定要把他拿下。”巴托利對夏莉說。哈尼這時又跟上了他們,一起朝門口走去。“這個操他祖宗八代該死的雜種。”哈尼也義憤填膺地詛咒著。就在哈尼跟在巴托利和夏莉後麵一起剛要走出門口時,特雷佛突然滿臉驚恐,跳下扶手椅,迅疾溜進衣櫥裡,把自己藏了起來。夏莉意識到,麵前她所看到的是一個反複輪回出現的場景。在這個場景裡,特雷佛受戕的幽靈總是在忙著反複輪回地體驗生命最後一刻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夏莉感覺似乎有個東西堵在喉嚨裡,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爬滿了全身。這麼小小年紀的孩子真不該這樣死掉。“小男孩死之前是躲在衣櫥裡的。”夏莉告訴巴托利和哈尼。這個時候,她正和這兩個男人一起穿過過道,往另外一個房間的門口走去。哈尼走在他們前麵一點兒,巴托利則和她並肩走著。“他當時坐在扶手椅裡打遊戲,聽到或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後便跳下椅子,跑到衣櫥裡躲了起來。凶手發現小孩子躲在那兒,也許是因為小孩子聽到衣櫥門被打開就想逃跑,也許是凶手直接把他從衣櫥裡拽出來的。但不管當時的情形如何,你應該對衣櫥進行痕跡勘查,尋找證據。”兩個男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看著夏莉。巴托利冷酷的目光裡充滿了好奇,而哈尼的臉則扭到一處,粗粗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你這樣說有根據嗎?”哈尼問道。“這是我的專長。”夏莉回敬道。“相信我,我不會弄錯的。”“我比較傾向相信她,”巴托利向哈尼亮出了底牌。“因為她是專家。”“好吧。”儘管語氣裡滿是狐疑,哈尼還是轉身走到樓梯口,把手放到嘴邊卷成喇叭狀朝樓下吼道,“鮑爾溫。”“什麼事,老板?”樓下傳來答話聲,聽來有點悶。“你和拉特利奇到樓上來,帶上你們的儀器和工具。”又一聲答話從樓下飄了上來。很快,樓梯上就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夏莉看到兩個穿著危險品防護服的警察拎著重重的工具包上樓來到他們跟前。兩個警察先和哈尼說話,然後盯著夏莉看了一眼。接著,他們又說了些什麼,就到特雷佛的那個房間裡去了。但是,此時的夏莉似乎對這個過程並不是太清楚,她隻有朦朦朧朧的感覺。那是因為夏莉又陷入到另外一個場景裡去了。透過主臥室開著的門,她看到朱莉·米德的幽靈從大床的另一邊爬了起來,繞過這張沒有床墊的大床,穿過房間,朝她飄了過來。夏莉驚呆了,她看到朱莉渾身鮮血淋漓,身上穿的——有可能是什麼睡衣,長度隻遮到膝蓋上麵——也已經被血浸透了。鮮血把她亂糟糟的齊頜金色短發黏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發亮的小紅辮子。這個女人喉嚨上的傷口深達耳後,看上去像剛被砍開似的,因為鮮血還像小溪一樣淌過肩頭,往下流到胸口,最後全都淤積在胸前的睡衣上。朱莉·米德的嘴唇哆嗦著,眼睛被嚇得睜得很大——並且,死盯在夏莉身上。她知道我能看見她。夏莉感覺一股似兩根帶電電線連接時所產生的電顫,從上到下穿透了脊柱骨。她的心在胸腔裡亂衝亂撞,呼吸也像被卡住了。“你得幫幫我們。”這個女人哀求道,她手遠遠地伸在前麵朝夏莉飄了過來。“求求你!”一股腦兒地全都來了!夏莉先是感到又一陣強烈的嘔吐感無情地朝自己襲來。儘管這麼多年過去了,但隻要一回想起戴安娜·帕爾默受難的可怕情景,她就會心力交瘁,虛弱得要癱倒下去。當她還在想著戴安娜和朱莉兩個死相完全相像的時候,隨著一陣冰涼刺骨的氣流迎麵朝她吹來,朱莉·米德飄到了她的跟前。朱莉似乎被某種情緒包裹在其中,就是這種情緒的力量,把夏莉衝擊得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夏莉的後背撞在了站在她身後的巴托利身上。巴托利一見夏莉身子朝自己倒過來,急忙伸手托住了她的腰。“你沒事吧?”巴托利在她耳邊問道。夏莉聽到了他的問話,她同時也感受到了巴托利結實的身體和有力的手臂。她有這樣的知覺,是因為朱莉·米德這時已經不在她跟前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她此時已經飄到主臥室的門檻前,隨後在空中消失了。夏莉感覺自己又能呼吸了。“我感覺要嘔吐。”她說,因為事實也確實如此。現在,她不想再忍了,她已經瞥到主臥室裡麵有一個帶浴室的衛生間。“對不起,我得——”話沒說完——事實上,夏莉再也說不出哪怕一個字來了——她就一手甩掉巴托利托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宛如離弦的箭直衝主臥室而去。她迅速把身後的門關上並推上了鎖,一下子撲到抽水馬桶邊。夏莉差點沒來得及。等到嘔吐完,放水衝了馬桶、漱了口之後,夏莉拖著打戰的腿,回到主臥室裡。她渾身虛脫無力,冷汗直冒,頭疼得像有人正用鐵錘敲打著頭蓋骨似的。在這個無邊無垠的世界裡,夏莉現在什麼也不冀求,唯一想做的就是能讓自己遠離當下深陷其中的恐懼,飛回到她在山裡的家裡去。在那個小屋裡,她可以與恐懼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安心做她的連環殺手分析研究。從此以後,今生今世,都擺出一副對死後所發生的事情了解得並不比其他人——如巴托利——多的樣子。噢,挺住!這裡沒有人能代替你,沒有人能做你所能做的事。夏莉一臉的無可奈何。明白了這個事實不可改變之後,她於是開始做另一件事,這是她把自己關在主臥室裡麵要做的第二件事。朱莉·米德的屍體被發現時是躺在床邊的硬木地板上的,他們用粉筆沿著她躺的痕跡邊上畫出了一道輪廓。夏莉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巴托利不可能在過道裡永遠等下去,她清楚,哈尼,還有其他人,也在那兒牢騷滿腹地等著她,他們對她把他們關在主臥室外麵這樣的行為難以理解——她趕緊站到粉筆畫出的輪廓前小聲地說:“是朱莉嗎?你聽到我說話嗎?我到這兒來是要幫助你的。”朱莉·米德的幽靈在她麵前顯形了。鮮血、淤塊、喉嚨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觸目驚心,活靈活現得就像她的真人一樣。朱莉身上流出來的血看起來非常新鮮,但夏莉在朱莉身上絲毫聞不到那種肉製品專用儲藏箱的味道,通常來說,那種味道意味著殺戮是剛剛才發生的。雖然房間裡的空調低得讓人感覺寒氣逼人,血還是像小溪水似的從她身上往外流。當朱莉的幽靈伸出手來抓她的時候,夏莉竭儘全力穩住自己,站在那兒沒有後退。那雙死人的手從她肉體中間穿了過去,給她帶來一種特彆的感覺,像冰凍的霧靄漫過了她全身的肌膚。夏莉身上所有的本能似乎都在尖叫著要她趕快逃離這兒,但是,麵前這個女人眼裡的痛苦讓她止住了試圖逃跑的腳步。“我的孩子,小特雷佛,還有貝莉,他們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是不是?噢,求求你,你得幫幫我呀!”夏莉把自己繃得緊緊的,拚命抵禦住幽靈的能量。朱莉現在顯得非常狂亂淒切,對發生在她和她一家身上的事情,充滿了恐懼和悚然。夏莉過往的經驗告訴她,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挺住,她馬上就會被朱莉身上的那些情緒擊倒。為了不讓門外的人聽到她在說話,夏莉幾乎是用耳語的聲音對朱莉說:“我會竭儘全力幫助你的,但你得告訴我這樁事情是誰做的?”朱莉·米德舔了舔嘴唇。“一個男人——當時光線很暗——我看不見。他——他傷了我,他用刀砍了我。我流血了。噢,天哪,我流血了!我的托馬斯在哪兒?噢,我的孩子在哪兒?”朱莉聲音裡所透出的痛楚剮割著夏莉的心。她的所有本能都在催促她提醒朱莉往有白光的方向去。因為隻有循著白光而去,朱莉才能結束痛苦。但是,隻要見不到貝莉,朱莉——不管她現在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都要堅持留在這個世界上。“朱莉。”夏莉仍然壓著聲音,卻有力地呼喚著這個女人的名字。她希望朱莉就像現在這樣繼續站下去,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回答自己的問題。“貝莉在哪裡?你看到貝莉遇上什麼事了嗎?”朱莉好像有點茫然。“貝莉——貝莉在睡覺,不是嗎?”臥室的球形門把手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顯然,有人想要開門進來……這是一個警告:她的時間已經快用完了。“是不是呀?”朱莉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尖叫。她的目光開始變得遊離起來,夏莉感覺她的能量正在發生變化。“她回到家。她上了床。貝莉!貝莉!”“你能把攻擊你的那個人描述一下嗎?”夏莉努力讓幽靈的注意力集中在她這兒。為了防止被偷聽,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幾乎不比呼吸聲高出多少,但同時還得給朱莉·米德一個從容鎮定的感覺。“我沒看清他。我跟你說,他長得身強力壯的,個子很高。天哪!他有刀!”說到凶手有刀,朱莉的聲音又一次變成了尖叫,聲音裡透出那種令人憐憫的驚駭。夏莉知道,朱莉就要不由自主地回放那天遭襲的噩夢了。“他看上去有多大歲數?”“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沒看清楚。”“他說過什麼嗎?”“沒有,他什麼也沒說。我醒過來了——看到他用刀在刺托馬斯!托馬斯!托馬斯!我的天哪,托馬斯死了!”朱莉·米德歇斯底裡的聲音越來越大,她雙眼圓瞪,鼻翼扇個不停。很顯然,幽靈是在重新回放她丈夫那天被害的場景。看著朱莉的表情,夏莉心頭陣陣發緊。“你看到什麼了?你提供的任何信息,隻要與攻擊你的那個人有關,都能夠幫助我們把他找出來。”夏莉急促地命令她說。“我撕開了他的手套——是醫用手術手套,他戴著醫用手術手套。他有一顆心形印記——紅色的——在手背上。”朱莉·米德警覺地四周望了望。“天哪,不!”在一聲令人戰栗的尖叫之後,她從夏莉麵前突然消失了,嚇得夏莉身上的每一根毛發倏地全都豎了起來。孤零零地一個人聽著朱莉·米德的尖叫,夏莉倍感恐懼。其實,除了她以外,其他人是聽不到這個把空氣都能撕裂的聲音的。夏莉緩緩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才沒有跟著朱莉·米德一起去尖叫。等到尖叫的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後,夏莉才有力氣重拾毅力,暫時把剛才所經曆的一切拋到一邊去,轉身去應對那個一定要把房門敲開的聲音。她把門鎖扭開,一拉開門就發現自己幾乎與哈尼碰了個鼻子。哈尼正舉著拳頭,準備再往房門上砸。“全能的上帝啊,這究竟是哪門子事啊?”還沒等夏莉開口,哈尼就劈頭蓋臉地朝她吼了起來。他瞪著眼睛,把夏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恨恨地把拳頭落了下去。“你覺得這是專業人員乾的事嗎?你這樣會破壞這個主要犯罪現場的。”“我要嘔吐怎麼了,你要讓我吐得地板上到處都是?那樣才會破壞犯罪現場呢。”夏莉還在拚命地與頭疼搏鬥時,又有一股寒氣鑽進了她的骨髓,再加上對受害者的悲憫無時不在齧啃著她的心,讓她心力交瘁。當然,夏莉並不是為了得到這樣的結果才衝進房間的,她必須打起精神,把她所得到的其他東西掩藏起來,避免引起他們的懷疑。當她從哈尼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夏莉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是說:你就一邊去吧。巴托利站在門外過道裡,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等著她。一見夏莉出了房門,他馬上放下手臂,朝她走了過來。他臉上的神情告訴夏莉,他並不十分相信她要嘔吐之類的說辭。但是,他非但沒有跟著哈尼一起責怪夏莉,而且還把目光從她身上移向了哈尼,與哈尼的眼睛交上了火。“一邊去你的,哈尼。她根本沒有破壞犯罪現場。如果我們帶她進去,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巴托利此時已經站到了夏莉和這個警察之間。一般來說,夏莉不希望彆人這時候跳出來保護她,但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完全不是哈尼的對手,所以,隻要有人施以援手,她還是打心眼裡歡迎的。“她碰了門把手,碰了鎖,她還他媽的碰了抽水馬桶上的衝水把手。”哈尼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她還不止碰了這些地方。”“怎麼啦?如果你手下的人已經做了他們該做的事,這些表麵都應該已經做過指紋勘驗了。”巴托利反駁道。“據我所知,我們的實驗室早就開始對這裡發現的痕跡證據做分析了。”“這樣的凶手一般都會戴手套的。可能還是醫用手術手套。”夏莉頭腦裡閃現出朱莉·米德的話。“我懷疑你們是不是能夠找到任何指紋。即使有可能,那也是因為手套給劃破了之後留下的。”哈尼十分敵意地瞪了夏莉一眼。“探長!”他剛要繼續說什麼,突然從兒童臥室裡傳來的一聲叫喊把他的話打斷了,大家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你能過來一下嗎?”“來了。”哈尼高聲地回答道。他黑著臉瞪了夏莉一眼,又忿怒地瞪了巴托利一眼,嘴裡還在不停嘟噥著。“她是你的專家。我建議你把她管管好。”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兒童臥室走了過去。“他們如果在衣櫥裡找到什麼法醫痕跡的話,你得謝謝我。”夏莉在他身後喊道。哈尼輕蔑地擺了擺手以示回答,然後走進了兒童臥室。“得注意點方法。”巴托利露出不易覺察的苦笑。“我覺得他不怎麼喜歡我。”夏莉這麼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我懷疑在不受哈尼歡迎的人當中,我一定名列榜首。這些地方警察對我們到這兒來參與案件調查比較反感,他是其中之一。他認為這是他調查的事,我們好像是劫機的,把事情搶過來做了。這樣的衝突時有發生。有人告訴我,好多年前的一次車禍讓他的腿受了重傷,打那以後,腿部的疼痛一直把他折磨得不淺。”說到這裡,巴托利意味深長地把夏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番。“你嘔吐了還是怎麼的?這是你今天第二次把零食從胃裡倒出來了,怎麼回事?”夏莉聳了聳肩,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覺得自己裝得非常像。“我在想我是不是有點食物中毒了,也有可能是感冒了。很難說,真的。”“是的。”巴托利的目光又從她身上移了過去。“下一步你是準備到女兒的臥室裡去看看?”不——是夏莉內心的回答,但她現在必須去。她挺起身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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