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飯桌上,曾宇的情緒依舊不高。他端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喝酒,眼神一直有點飄乎,靈魂似乎在外麵遊蕩。作為朋友,路易他們挺無奈的,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說什麼,尤其是曾宇這個性格,隻能靠自己走出來,其他人誰也幫不上忙。“曾宇,你明天有空吧?”路易還是決定做點什麼。曾宇點點頭:“有。”“那就好,我租了一條遊艇,打算明天出海玩,你也一起吧。”路易試著邀請他。因為以前有類似的活動,曾宇從來都是拒絕的。今天的曾宇狀態不太對,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好啊。”路易聽了挺高興的,曾宇隻要不是一個人悶在家裡,一切就能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以帶女伴的,要不要我幫你準備一個?”小董笑著打趣了一句。曾宇猶豫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鄰居,搖了搖頭:“自帶吧。”現場其他人都驚呆了。“那個,我看見的是假的曾宇吧?”阿文小心翼翼地問道。路易點點頭:“假的,一定是假的。”小董直接上手去捏曾宇的臉:“我來檢查,看是不是戴了麵具。”曾宇抬手打掉了小董的手。路易驚訝地道:“你來真的啊?”曾宇斜著眼睛看著他:“怎麼?不信啊?那行,你等著。”說著曾宇掏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翻到一半,尷尬了。彆說手機號碼了,他連顧媚生的微信或者QQ號都沒有。“那個,就是住我隔壁的女的,大概二十五六歲,是一個白領,叫顧媚生。”曾宇隻好這麼解釋。路易等人紛紛搖頭,小董道:“我相信你說的這個人確實存在,但不信你會帶出來。”“嗬嗬,你等著瞧好了。”曾宇的內心更堅定了,他越發覺得放下過去是個正確的選擇。“那你聯係她啊!”小董窮追不舍。曾宇有點惱火,繼續翻通訊錄,翻到了物業的電話,趕緊打了過去。物業那邊果然有顧媚生的電話,曾宇表示手機沒帶,是借了彆人的手機打的電話,讓物業幫忙找顧媚生的手機號,他有事情要聯係顧媚生。物業那邊沒有懷疑,把號碼告訴了曾宇。眾人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曾宇表演。曾宇記下號碼,很乾脆地打了過去。顧媚生正準備出門和朋友一起吃飯,沒想到手機響了,一看號碼居然是“隔壁”,她臉上一喜,馬上接通了電話:“你好,我是顧媚生。”她還得裝作不知道這是曾宇的電話,好辛苦啊。掛了電話,顧媚生感覺自己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了腦袋,她懷疑自己剛才接到的一定是假的電話——曾宇居然打電話邀請她去吃飯。這邊,曾宇放下電話,麵帶微笑地看著眾人。路易伸出手摸曾宇的腦門,曾宇很乾脆地打開了他的手,義正詞嚴地警告道:“不要動手動腳的。”路易根本不管這些,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沒發燒啊。”他自詡對曾宇還算了解,卻沒想到對方突然變了性子。“這家夥來真的啊!”小董忍不住開口,打破了現場有點奇怪的氣氛。“還能比江楠漂亮?”阿文忍不住低聲嘀咕,他對曾宇的變化也很難適應。說完阿文就後悔了,他不該當著曾宇的麵提江楠的。沒想到曾宇沒在意,笑道:“臉很重要,但也不是全部。你們說,對不對啊?”“不是,我們認識也有兩年多了,你突然變了這麼多,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啊。”小董一句話,道出了問題的根本。大家認識了兩年多,私下聚會的時候,曾宇從來沒帶過女伴,眾人已經形成固定印象了。曾宇平靜地說:“你們想多了,我隻是覺得自己需要做一些改變,僅此而已。”。眾人也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路易特意跟服務員交代了一聲:“不急著上菜,還有一個人沒到。”顧媚生下車後,很機智地先發了一條短信:到了。曾宇很快就回複:在樓下等著。看見從樓上下來的曾宇,顧媚生一臉好奇:“你今天怎麼了?”曾宇聽到這話,微笑著道:“幾個朋友相邀明天坐遊艇出海,需要帶個女伴,不然他們不帶我玩。”“你就不怕我拒絕嗎?”顧媚生似笑非笑地試探。跟異性交往經驗不足的曾宇尷尬了一下,還是微笑道:“幫個忙,我牛都吹出去了。”話音剛落,顧媚生已經走到曾宇身邊,挽起了他的手臂:“走吧。”包廂裡正在熱議。路易在曾宇出門後立刻說:“賭一局,賭等會兒進門時曾宇和女伴的距離是大於一米還是小於一米。每次下注不少於一瓶貴腐。”阿文笑道:“那就意思一下吧,我押一瓶,賭距離小於一米。”小董聳肩:“那我隻好押大於一米了。”路易點點頭:“很好,買定離手。”阿文按住他的手:“等一下,你押哪邊?”路易笑道:“如果兩人的身體挨著進來,今天這頓我請,這總可以了吧?”“可以!”阿文和小董異口同聲地道。話音剛落,服務員把門推開了,曾宇表情有點僵硬地進來了,身邊的顧媚生挽著他的手臂。路易見狀,歎了一口氣:“老套路不適用了。”一番介紹後,眾人各自落座。顧媚生對時尚比較關注,一眼就看出這屋子裡的幾位穿戴都很講究。現場這幾個男的,除了曾宇有點悶之外,其他三位都是活躍氣氛的好手。顧媚生一開始有點緊張,但很快就適應了,安靜地聽這些人閒聊,從他們的交談中獲取一些信息。“曾宇,有筆短期拆借,你做不做?”阿文突然開口。曾宇聽了一愣,隨即笑道:“我現在沒錢,你找彆人吧。”阿文笑道:“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錯過為好,你現在的口碑不錯,圈子裡都知道有你這麼一號人物。”曾宇想了想,問道:“多少?”阿文道:“周一就要,三千萬,一個禮拜,五個點。”“好吧,周一下午吧。”曾宇答應了下來。顧媚生低聲問:“五個點是不是少了?”曾宇笑道:“按天算,不少了。”顧媚生的眼神都直了。她心算了一個大概的數字,又忍不住低聲問:“不會有萬一吧?”這一次阿文聽得很清楚,接過話道:“有萬一是好事啊,借錢的是上市公司,沒錢就拿股份來抵債咯。”顧媚生看見三人詫異的眼神,立刻識趣地閉嘴。曾宇見狀,端起杯子:“喝酒。”眾人紛紛舉杯,路易笑道:“今天我做東,酒不好,大家多多諒解。”曾宇笑道:“說得好像你請客上過好酒一樣,但凡有點好酒你都藏酒櫃裡了,隻有進沒有出。”路易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回話:“我可不是你啊,說起酒呢,我就沒法跟你比了。上次盲品的聚會,你小子下了狠手。那瓶酒開了你也沒怎麼喝,你走後我給存櫃子裡了,今天是借花獻佛。”曾宇端起酒杯在鼻尖嗅了一下,笑道:“還真是啊。”阿文道:“比喝酒呢……我們跟曾宇沒法比。”小董道:“你還真彆說這個,瑞士有一家酒店,藏了一瓶好酒,價格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瑞士法郎一杯。我覺得這酒也就是沒遇上曾宇,不然這酒肯定得打開。”曾宇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胡說八道,有那麼誇張嗎?”現場突然沉默了,大家都摸著下巴開始琢磨這個事。“我覺得小董說的有道理!”路易考慮之後,給出了答案。阿文點點頭:“我附議。”曾宇一陣無語:“這麼說來,我還真的要喝一杯這個酒,這是液體黃金啊。你們還真彆說,我這次去歐洲,沒準順道就過去了。不過要是真的遇見了,我不喝你們會不會瞧不起我?”“等下,折合人民幣是多少錢?”顧媚生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忍不住舉手問道。“大概六萬五吧。”小董換算了一下,給出了一個答案。“那,曾宇,遇見了你真的會喝嗎?”顧媚生被這個數字給震得心旌搖曳,這是一杯酒的價格啊。不是顧媚生拜金,這樣的事聽著就讓人難以控製情緒。“我想我大概還是會喝的。這酒其實我聽說過,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我是真想喝。”曾宇說完這話,現場又是一片安靜。“禽獸!”路易忍不住了。曾宇聽了哈哈大笑:“酒不就是用來喝的嗎?再好的酒,不打開喝掉,擺在那裡體現不出它的價值啊。”這頓飯吃得很歡快,顧媚生表現得很淑女,但是心裡卻忍不住想做點什麼。她強忍住拍照上傳朋友圈的衝動,輕輕碰了一下曾宇:“我們加個微信唄,沒事我可以看看你的朋友圈。”曾宇愣了一下,拿出手機道:“你掃我吧,我以前沒什麼時間玩朋友圈,現在倒是有時間了。”顧媚生麻利地加了微信,又把在座的幾位的微信都加了,她倒是很聰明地沒提要電話號碼。一頓飯吃完了,顧媚生主動起身道:“我下午還有事情,先走了。”曾宇起身:“我送你。”一番告辭後,兩人出門了。包廂內剩下的三人互相看看,路易搖了搖頭道:“比江楠差多了,漁船和航母的差距。”小董笑道:“還不是女朋友呢,你沒發現曾宇一直在隱藏尷尬嗎?”阿文道:“要我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曾宇早該多接觸一點女人了。”“你沒開車來啊?”走到門口,顧媚生看見曾宇拿出手機準備叫車,覺得有點奇怪。曾宇點點頭:“以前開的都是公司的車,你等一下吧,我還是送送你。”說著曾宇收起電話,打給路易,“路易,車借我用一下。”路易很快就從樓上下來了,給了曾宇一把車鑰匙:“拿去開吧,啥時候用不著了再還我。”曾宇立刻警惕地反問:“你什麼意思?說清楚,不然我不借了。”路易無語地咂咂嘴,苦笑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曾宇堅持:“說清楚點比較好。”路易聳肩:“好吧,你贏了。我換了一輛新車,這輛車丟在會所的車庫裡有一陣子了。我本來是想騙你一瓶酒喝的,沒想到被你識破了。這車我開了兩年,你要不嫌棄就拿去開。”曾宇道:“這還差不多,下次吃飯我請客。”路易搖了搖頭:“你這家夥有時候太討厭了,分那麼清楚乾什麼?認識兩年多,我從你那兒賺的錢都夠買好幾輛卡宴了。非要說清楚的話,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在國內本來就沒什麼影響力的品牌,現在被你做出名氣了,我還要感謝你。”曾宇接過車鑰匙,揮揮手沒說話,招呼顧媚生一起走向車庫。路易微笑目送,轉身搖頭。“路易是乾啥的?”顧媚生還是很努力地想了解曾宇的圈子。“好像是這家會所的股東。”曾宇說著啟動車子,扭頭道,“去哪?”“回家!”顧媚生隨口答道。曾宇愣了一下,顧媚生趕緊解釋:“我跟他們也不熟,說話也插不上幾句。留下來你還要照顧我的感受,我不如回去休息。”曾宇嘴上沒說,心裡卻在想:你要真替我考慮,就不會問我怎麼沒開車。其實曾宇想多了,顧媚生不是真的需要他開車送,隻是想著有這麼一個機會,多跟他呆一會兒。當然曾宇也沒往心裡去。顧媚生發現自己的套路起作用了,心裡很得意。但她陡然想起了那天來找曾宇的江楠,那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啊,好在那天曾宇不在家。顧媚生想:江楠跟曾宇到底是啥關係呢?算了不管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爭來的。為了未來的美好生活,就算是麵對下凡的仙女,我也要跟她爭一爭。打定主意後,顧媚生柔聲笑道:“你出差那天,有個女的來找過你。她叫江楠,她問了很多你的事情,還請我吃了一頓飯。她說她是你的同學,我……”正在開車的曾宇,手明顯抖了一下。見曾宇看著前方不說話,顧媚生識趣地沉默著。她意識到自己犯錯了,江楠在曾宇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一般。她暗暗告訴自己,以後絕對不在曾宇麵前提江楠了。她懷著不安的心情,悄悄地打量曾宇。接著,她把手輕輕地放在曾宇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對不起。”說完顧媚生就在心裡暗暗祈禱,一定要打動他。顧媚生看人還是很準的,曾宇果然不是那種遷怒於人的性格。曾宇搖了搖頭,麵帶苦澀:“沒必要道歉,你沒做錯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它過去吧。”這一刻,曾宇在心裡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忘記過去,就無法開始新的生活。邀請顧媚生是他走出的第一步,下麵的事情順其自然就行了。過去的幾年裡,他生活在一個自己營造的世界裡,死活不肯出來,現在是時候走出來了。心裡如是想的曾宇,表情變得自然了許多。到了目的地,曾宇沒有下車的意思。顧媚生下了車,回頭笑著問曾宇:“你還有事嗎?”曾宇搖了搖頭:“最近都沒啥事。”顧媚生溫柔地說:“晚上我做飯,一起吃吧。”曾宇第一反應是拒絕,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還是得去,於是點了點頭:“好吧。”顧媚生笑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把顧媚生和江楠放在一起比較,曾宇的結論是:沒有可比性。無論是顏值還是身材,家世還是能力,江楠都全麵勝出,還是碾壓式的勝出。但是曾宇卻不在意這種對比的差距,江楠的一些優勢,在這個時候甚至變成了缺點。過去的幾年,曾宇實在是太累了,他想要的不是什麼“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之類的生活。其實對於感情,曾宇的要求一直都不高,他隻需要一個在自己筋疲力儘的時候,能為自己提供一個落腳點的女人,這就夠了。其他的,對於曾宇來說,都是賺到的。曾宇目送顧媚生上樓,心裡難以平靜。今天的事情發展得有點快,可能是重壓之下的一次集中爆發吧。他在會所裡打電話給顧媚生,應該是一時衝動,接下來的事情則是以這次衝動為突破口,持續地爆發過去幾年積累的負麵情緒。善於自省的曾宇,想明白了其中的來由,心情徹底地放鬆了。無論如何,自己與江楠之間的關係,他已經單方麵做了一個了結。接下來去哪呢?回會所嗎?那幫損友一準會各種調戲挖苦,還是算了。去酒吧?這個點酒吧還沒開門呢。曾宇稍稍糾結了一下,決定去看一場電影。他下意識地導航去了那家影城,在等紅燈時,他看見了另外一家影城的招牌,曾宇陡然驚覺,自己是在舍近求遠。這一瞬間曾宇呆滯了,綠燈亮了都沒注意到,直到身後的司機按喇叭,曾宇才匆匆啟動了車子。曾宇苦澀地笑了笑,轉彎去了路邊的影城。在地下停車場裡停好車,上樓走進影城後,曾宇又後悔了,這個點看電影的人,基本上是情侶。他一個人,總覺得很彆扭。取票的時候,前麵一對男女摟抱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曾宇覺得自己受到了刺激。票是隨意買的,買的最近的一場,電影名字叫什麼,曾宇都沒注意到。檢票的時候,曾宇後悔了,他想了想把票往口袋裡一揣,轉身下樓。這個商場很大,還是去逛一逛吧。曾宇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商場裡瞎逛,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一件東西都沒買。直到肩膀被人拍一下,他才從神遊天外的狀態回歸。定睛一看,他麵前站著大學同學鄭傑和他女朋友。曾宇跟鄭傑做了兩年半的室友,後來鄭傑在外麵租了房子,搬出去和女友同居了。“這麼巧?”曾宇抑製不住滿麵的笑容。“巧嗎?你小子太討厭了,QQ群裡沒你,微信群也沒你,還換了號碼電話,整個就是一失蹤人口。”鄭傑白白淨淨的,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中等個子。他女朋友長相不錯,小家碧玉的模樣。一番抱怨後,鄭傑上前,給了曾宇一個擁抱。在殘酷的社會中沉浮錘煉之後回首往事,當年校園裡的那份同學情義,格外的純粹。“我還以為自己沒什麼存在感呢。”擁抱過後,曾宇露出真誠的微笑,自嘲了一句。鄭傑伸手扶額,表情誇張地指著曾宇,對自己的女友道:“看看眼前這個家夥,以前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大學四年,年年打工,還不耽誤拿獎學金。跟他比,我們這種不值一提。可是你聽聽他在說什麼,沒有存在感?”鄭傑身邊的女子莞爾一笑,向曾宇伸出了手:“陳白露,鄭傑的女友。”“曾宇,跟鄭傑一個宿舍的,很高興認識你。”曾宇禮貌地跟陳白露握手。很明顯,這一位不是鄭傑大學時期的女友。“找個地方喝一杯!”鄭傑道。曾宇聳肩:“另外再約吧,我可不想破壞你們氣氛不錯的下午。”陳白露笑了:“你們聊,我自己去逛就是了。”不等曾宇說話,陳白露就轉身走了。陳白露轉身的瞬間,表情就不那麼自然了,一股失落感湧上她的心頭。鄭傑是個不錯的男友,家世不差,本地戶口,他跟自己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兩人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鄭傑第一次見麵就告訴她,他以前有個女友,因為異地而分手了。正是這一份坦誠,打動了陳白露。曾宇有點尷尬,鄭傑卻毫不在意,笑道:“曾宇,彆多想。你知道的,男人陪女人逛街,太受罪了。走吧,樓下有一家咖啡屋,去那邊坐一會兒。”曾宇歎了一口氣:“你啊,還是那個樣子,沒什麼變化。我看還是改天約吧,明天中午一起吃飯。”鄭傑愣了,表情玩味地看著曾宇,思索了一番,掏出手機遞了過來:“號碼。”“謝了!”交換號碼後,鄭傑留下一句話,果斷地轉身走了,去追陳白露。無心逛街的陳白露站在欄杆邊上,俯瞰底樓大堂裡的人流。突然,她感覺到自己腰間多了一隻手,轉身就給了那人一巴掌。鄭傑毫無防備地挨了這麼一下,一臉錯愕。陳白露先是一驚,隨即心疼地伸手去摸他的臉,抱怨道:“你不是陪同學喝酒去了嗎?突然跑過來,人家還以為是變態。”話音剛落,陳白露就被鄭傑緊緊地抱住了。過了好一陣,兩人才分開。陳白露心裡很開心,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我都有點不認識你了。”鄭傑笑了笑,伸手輕輕地撫摸女友的臉,柔聲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剛才曾宇提醒了我。讓我想起了一些我們之間的事情。”“哪些事?”陳白露開心地追問。鄭傑笑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默默地關心我照顧我,可是我呢?就算是有時間,也都花在和朋友喝酒、看球、玩遊戲上麵了。曾宇拒絕了我的邀請,其實是在暗示我,應該多花點時間來陪你。”陳白露的眼睛濕潤了,她摸了摸鄭傑的臉:“還疼嗎?”鄭傑笑道:“不疼了,我們繼續逛,記得上次你看中了一件衣服沒舍得買,現在去買吧。”曾宇並沒有鄭傑想的那麼高尚,他之所以拒絕鄭傑,無非是不想破壞這對男女的約會。目送鄭傑離開後,曾宇發現自己又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他以前就像上緊了發條的鐘表,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突然閒下來,他有點無所適從了。“算了,還是回家吧。”曾宇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聽到隔壁有動靜,顧媚生的第一反應是跑去開門,但她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太急了?兩年的單身生活,不也過來了嗎?我要矜持!”話音剛落,下一刻顧媚生又自言自語,“這年頭,矜持也要有度啊,不然好男人都跟彆的女人在一起了,到時候還有我什麼事情?”顧媚生義無反顧地打開了門,看見了正準備關門的曾宇:“你回來了,一個人在家裡不會無聊嗎?”曾宇發現自己無言以對,隻好點點頭,顧媚生笑得極其嫵媚:“過來坐一會兒吧,我也挺無聊的。”曾宇又蒙了,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直接嗎?但他轉念一想,現在的女孩子有追求幸福的勇氣,好像也無可厚非。顧媚生的心跳加速,她等著曾宇的回應,就像一個等待開牌的賭徒。如果是以前,曾宇一定會立刻關門,擋住對方的視線。現在的曾宇,稍稍猶豫後便邁步出門,順手把門帶上了。顧媚生難忍心頭的雀躍,興奮地握緊了拳。“進來吧,我去換件衣服。”說話間,顧媚生給曾宇翻出了一雙拖鞋。“你隨便坐吧,我很快的。”顧媚生轉身去了臥室,曾宇鬆了一口氣。麵對鏡子站著的顧媚生握拳鼓勵自己:“工作再好,不如嫁得好。鑽石王老五就在眼前,看你的了。錯過這個機會,你會後悔終身的。”顧媚生了解多數男人的喜好,但曾宇是個特彆的人。追他不能按照一般的套路來,顧媚生想了想,換了一身顯身材又不暴露的居家服。“茶還是咖啡?我建議喝茶,因為我隻有速溶咖啡。”顧媚生笑著問,在心裡給自己的換裝選擇打了滿分——這男人一定受過感情挫折,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警惕。“那就茶吧。”曾宇做出了選擇。他環視了一圈屋子,這是一套三居室,居然隻住了顧媚生一個人?曾宇隱約記得隔壁住了三個女人。“是不是覺得我一個人租這麼大的房子住很奇怪?”顧媚生的觀察能力很強。曾宇點點頭:“有點,不過我依稀記得,這裡住的人不止你一個。”“你沒記錯,去年春節前,那個在樓道裡往你懷裡倒的女的,還有今年年初,你在樓下撞到的那個女的,都是我的室友。但是她們現在都搬走了,因為租約還沒到期,房東也就沒安排人住進來,所以便宜我了。”顧媚生很仔細地解釋。“你的意思是,她們都是故意的?”曾宇不傻,很快就想到了真相。“完全正確!畢竟每天都有司機開邁巴赫來接你啊,你這種條件的男人,被女人搭訕,要個聯係方式什麼的,很正常不是嗎?”顧媚生認真地跟曾宇解釋道。曾宇沒有多想,隻是撓撓頭,有點尷尬地笑道:“這樣啊,我真沒多想。你也知道,我以前很忙的,真沒在意這些。”顧媚生把茶杯放在了茶幾上,坐在了曾宇對麵,蹺起腿注視著曾宇:“你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如果需要聽眾,我可以扮演一個很不錯的傾訴對象。”“扮演?”曾宇的思路有點跟不上。顧媚生又笑了:“當然是扮演,生活很艱苦的,有閒工夫我還不如睡個懶覺。”顧媚生竭力地讓自己在曾宇的心中留下一個真實的印象,觀察結果告訴她,這是一個敏銳的男人,騙他很危險。“嗯,那我就不說了,隨便聊一個話題吧。如果房東安排新租客進來,你能接受?”曾宇真的是很隨意地找了個話題,顧媚生卻聽出了他流露出的對自己的關心,心中竊喜。“租房子的時候合約裡寫得很清楚,房東要招新租客,需要經過我同意。之前那兩人就是這樣住進來的,不過她們找男友的效率比較高,住進來不到兩年,就先後找到了男友,搬過去跟男友同居了。還有一條租約裡寫得很清楚,我不接受異性租客,同性也不得帶男友回來。”“這樣啊,那遇見刁鑽的室友,你們會吵架嗎?”曾宇處在一個很放鬆的狀態,尤其是他掏出煙的時候。顧媚生起身把一個煙灰缸擺在了他麵前,曾宇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可以嗎?”“隨意,我以前也抽過,去年才戒掉的。怕牙被熏黃了不好看。”顧媚生努力地營造隨意輕鬆的氣氛,她看得出來,曾宇現在很放鬆。放鬆,意味著沒有戒心,沒有戒心才好接近。“抽煙真的不好,我以前是壓力太大。現在倒是沒壓力了,但想戒掉有點難了。”曾宇自嘲地笑了笑。“說到租房子,你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是自己買的房子嗎?”顧媚生假裝隨意地問曾宇。曾宇沒有防備,點上煙,身子往後靠在沙發上,讓自己更舒服一點:“我啊?房子是朋友的,我交房租他不要。我提出買下來,結果那家夥前年收了我一半的首付,去年房子漲價了,我說按照市場行情跟著漲,他死活不答應。”曾宇提到王錚,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們還是彆說房價了,太傷自尊。你前年還能付一半的首付,我全部家當加起來,前年隻能買半個洗手間。”顧媚生自嘲了一句。“是啊,這幾年的經濟一直不太景氣,現在想起來,我當初辭職下海創業,真是膽子大。要不是運氣好,有人提攜我,早就撞得鼻青臉腫了,更彆提成功了。”曾宇說到這裡,下意識地頓了一下,腦海裡浮現的是江楠的笑臉。一對男女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能做點什麼呢?一個有心勾搭,一個壓抑很久,擦出火花的概率太大了。顧媚生很有耐心,她就像一個很有經驗的獵手,耐心地與獵物周旋。“時間不早了,我去做飯了,你隨意。”顧媚生點到為止,用一段閒聊,讓曾宇放鬆了戒備,同時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照著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她覺得自己搬到對麵去住指日可待。男女之間關係不是很親密的時候,可以聊的話題很少。顧媚生把這個度把握得很準,及時地起身去做飯,免得接下來出現無話可說的尷尬場麵。曾宇也很舒服,從他正式認識顧媚生起,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目送顧媚生進廚房後,曾宇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有一副好身段,是個背影殺手。曾宇放棄了去廚房幫忙的打算,拿出手機看起了電子書。屋子裡很安靜,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另一個人在客廳看書。曾宇很喜歡這種氣氛,他懶洋洋地靠著沙發,等待一頓不用自己動手的晚餐。如果晚餐還很美味,那就更好了。廚房門開了,顧媚生出來上洗手間,曾宇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舉動,依舊沉浸在書中。顧媚生回來時很自然地坐在了他身邊,笑著問:“看什麼書這麼投入?”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人的肩膀寬,不遠不近。曾宇抬頭笑了笑:“《史記》。”顧媚生有點無語,這年頭的年輕人還有喜歡這個的?“你喜歡讀史書啊?這倒是不常見。”顧媚生順著這個話題延伸開去。曾宇收起了手機:“一直喜歡,前幾年時間緊,也一直在斷斷續續地讀。”“人這一生喜歡過的東西很多,但是能堅持下來的很少。多數情況是新鮮感下降了,就會移情彆戀。”顧媚生笑著感慨了一句。曾宇道:“我沒理解錯的話,你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吧?”顧媚生拋過來一個媚眼,嘴角帶笑:“有什麼區彆嗎?”曾宇被電了一下,這女人的眼神裡好像帶著鉤子。他趕緊扭開視線道:“區彆還是有的,情侶之間會產生矛盾,會分手。至於書呢,隻要我不喜歡這一頁,翻過去就是了。”“那還不是一樣,感情破裂了,那就分手再找一個合適的唄。”顧媚生如是說,曾宇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個女人在引領兩人談話的節奏。“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裡生活,對個體來說,要每天為生活忙碌,就很容易忽視對方,讓愛情成為一種負擔。”曾宇想了想,給出了這麼一個結論。“你的意思是,你和前女友是因為工作忙碌而分手的?”顧媚生很自然地接過話,曾宇聽了,表情微微一愣。顧媚生的心往下一沉,暗道:不好,著急了。好在曾宇並沒有在意,隻是微微搖頭:“我談過兩個女友,分手的原因就不說了。”“那麼,你能接受有過男友的女人嗎?”顧媚生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心裡緊張起來。這個答案太重要了,這家夥彆是個有感情潔癖的家夥。“你怎麼會提這種問題?確實有的男人會很矯情,但我一直認為,男女之間的區彆在於生理,正常的生理需求,無可厚非。如果一個男人把‘有沒有過男朋友’看得很重,那麼這個男的不是有心理疾病,就是在找理由分手。”曾宇說得很肯定。“時間差不多了,湯該燉好了,我去炒菜,準備吃飯。”顧媚生長舒了一口氣,強忍心頭的雀躍,回到廚房裡繼續忙活。這一段交談過後,幾個她關心的問題都有了答案。隻要這些不成為障礙,顧媚生對於自己的魅力還是很有信心的。晚飯很簡單,一個排骨燉蓮藕湯,一個回鍋肉,一個蒜泥生菜。顧媚生擺好碗筷,笑著道:“簡單了一點,彆嫌棄。”曾宇看了看桌上的菜,露出滿意的笑容:“有葷有素還有湯,很好了。就兩個人,多了浪費。”“那就開始吧!”顧媚生很謹慎,沒有提喝酒。曾宇也沒有喝酒的欲望,坐下拿起了筷子,顧媚生很及時地把一碗飯擺在了他麵前。顧媚生坐在曾宇的對麵,看他吃得很香,心中暗喜:看來他很滿意。在如今這個時代,一個男人若是忙於事業,那麼疲倦就是不可避免的。顧媚生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她認為一個疲倦的男人,一定需要一個柔情似水的女人和一個溫暖的家,這是人的本性。一碗飯下肚,曾宇放下筷子,準備稱讚一番顧媚生的廚藝,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號碼,便按了接聽,順手開了免提。顧媚生很自然地給他盛湯,豎起耳朵很仔細地聽。“曾總,你要來法國了?”電話裡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顧媚生頓時緊張了起來,這個女人的聲音很柔,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是啊,怎麼了?不方便嗎?對了,我已經不是江宇公司的總裁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曾宇說著話,拿起筷子,隨即又放下了——打電話時還吃東西,太失禮了。“今天我開始休假啊,你忘記了嗎?你把我派來法國,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兩年多都沒假休,不是你才批的我三個月的假期嗎?那個,新來的老板不會不認賬吧?要是她回頭扣我工資怎麼辦啊?”電話那邊的女人是範葭,曾宇派駐索菲酒莊辦事處的員工。“放心吧,江宇公司扣你薪水,我補給你,要真把你給開除了,我給你找一份不比這個差的工作。”曾宇回答得很乾脆。電話那頭的範葭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了,我要出發了,去西班牙。打這個電話是對你表示感謝。”範葭對著電話親了一下,曾宇下意識地看向顧媚生,這女人帶著微笑,把湯擺在了他麵前:“你的湯!”但她轉過身臉色就變了,千算萬算,沒算到國外還有這麼一個女人。曾宇的尷尬很快就過去了,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顧媚生也好,範葭也罷,都隻是朋友。電話這邊的範葭聽到了顧媚生的聲音,本來她已經準備掛掉電話了,又補了一句:“剛才說話的就是曾總的那個神秘女友嗎?”“是我鄰居,你想多了。我現在是單身!”曾宇隨口回答,他和範葭的關係很不錯,範葭教了他很多酒類知識。“嗬嗬,說得好像自己很慘一樣。對了,你那個女友還不回來啊?當初你可是答應過我的,如果她三年不歸,你就給我機會。啊,我明白了,你真是太狡猾了,把我派來法國的目的原來是為了躲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嫌棄我才把我派來法國的?”範葭的語氣聽著是在開玩笑,實際上她正站在公寓的門口,臉色有點陰沉。“胡說八道!你去打聽打聽,過去這幾年,我過的是什麼生活。算了,跟你說不清楚。等你假期結束,我去法國當麵跟你說。”曾宇笑嗬嗬地回了一句。範葭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電話,果斷地回答:“就這麼定了,我有個條件,隻許你一個人來。”電話掛了,曾宇一臉的苦笑。他和範葭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範葭是個很奔放的女子,相貌身段出眾。他原計劃這個月去歐洲,現在範葭休假,他的行程隻能推遲了。這時電話又響了,曾宇一看是鄭傑打來的,按了接聽:“嗯,是我,你不好好地陪女友,卻打電話來騷擾我?”顧媚生手裡拿著個橘子在剝,耳朵卻豎了起來認真地聽。“唉,彆提了。微信不是有個同學群嗎?當初你消失得太快,沒有聯係上你。平時這微信群裡沒什麼人說話,剛剛吃晚飯的時候,我在群裡說看見你了,這些人的反應特彆強烈,平時不說話的人,一個個都冒出來了。你還記得班長嗎?就是那個有點胖的馬豔。”“啊,記得啊,你給她起了個外號‘馬三斤’,被班長追殺了一個學期。”曾宇的腦海裡閃過一張有點嬰兒肥的圓臉。“唉,往事就不要提了,馬豔提出晚上大家聚一聚,重溫同學情誼。響應的人很多。班長說前提是一定要你出現,不然晚上聚會就得我買單。”“原來你是怕買單啊,套路,全是套路,同學多年的真情呢?”鄭傑聽到這句急眼了:“你就說來不來吧?我可是把牛吹出去了,你要不來,班長會弄死我的,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看在我的麵子上,拉兄弟一把。”“行了,彆扯了,說地方,我自己去。”“曾宇的變化太大了!”韓傑痛心疾首地控訴著。站在灶台前的江楠頭也不回地道:“你不去演戲太可惜了,這台詞,這表情,全是戲啊。”說著,江楠不緊不慢地往嘴裡送了一勺湯,“唉,鹽放多了。”韓傑果斷地掉頭逃出了廚房,表妹做的湯,他可不敢恭維。“跑這麼快,我又沒逼著你喝。”江楠笑了笑,實際上她的廚藝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過去的日子裡,江楠被人照顧得很好,但她還是經常下廚,現在她做的菜味道還不錯。江楠走出廚房,看見正準備開溜的韓傑,笑道:“你就打算這麼走了嗎?”韓傑攤手:“沒事了還不讓走啊?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都當耳邊風。曾宇變了,他中午帶一個女人去了會所,還找了個很爛的借口,說是隔壁的鄰居,叫什麼顧媚生。要知道,過去那幾年,他出現在任何社交場合,都是一個人。”“是個人就會變,很正常。好幾年了,曾宇變了,我也變了。用高標準去苛求彆人,用低標準要求自己,這是你的一貫思維。”江楠的臉色很平靜,但心裡還是有點酸。“你們都分手了,放棄吧。”韓傑還在做最後的努力。江楠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滾!”韓傑走了,在門口碰到了抱著兒子的韓嘉怡。“晚飯不吃就走啊?”韓傑停下腳步:“我的好姑姑,你勸勸江楠,讓她放手吧。”“嗬嗬,我要是能管得了她,還生什麼二胎?唉,兒子還小,長大了還不知道會被姐姐怎麼欺負呢。”韓嘉怡一臉的擔憂。江楠出現在了門口:“媽,你真拿我當聾子啊?你沒必要天天念叨,我聽見了沒啥,但爸聽到了又得說你一孕傻三年了。”“他敢!”韓傑趁機溜走了,母女二人進屋。“你真的還放不下?”韓嘉怡關切地看著女兒。江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腦門:“放得下就不會來了,他可以等我幾年,我又為何不能倒追他?”“說得好像以前不是你倒追他似的。”韓嘉怡有點不滿。見江楠微微皺眉,韓嘉怡立刻說:“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曾宇站起來時,顧媚生跟著站了起來,眼神裡流露出恰到好處的不舍:“你要走了?”“嗯,晚上有同學聚會。”曾宇其實不想去,覺得沒意思。“同學聚會啊,就是各種炫耀。”顧媚生笑嘻嘻地說。曾宇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以前根本不喜歡各種聚會,但是過去幾年打拚下來,我不得不變成一個自己曾經討厭的人。這個社會很現實,隻要你還有事業心,人脈就必不可少。相比其他類型的聚會,同學聚會算是相對有人情味的了。”“有道理,畢竟一起相處了四年,感情基礎算是比較牢靠的。”顧媚生把曾宇送到了門口,“你的衣服,需要我幫忙熨一下嗎?”曾宇回頭笑道:“鐘點工熨過了。”顧媚生沒有再說話,目送他關門進屋。曾宇關上門的瞬間,顧媚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激動,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重點是曾宇並不排斥她。顧媚生拿起手機發了一條消息:晚上早點回來,明天還有聚會。曾宇看了一眼手機笑了笑,顧媚生就在隔壁,卻用手機給他發消息。半個小時後,曾宇出門了。樓下的車燈亮了,站在窗前的顧媚生盯著他看,希望能等到他的回頭。可惜,曾宇似乎毫無察覺,是因為遲鈍嗎?顧媚生有點失望。鄭傑把地址發來了,曾宇設置好導航驅車前往。這個點似乎沒有不堵車的地方,好在聚會的地點比較偏,路況相對彆的地方稍微好一點。曾宇花了一個半小時,才抵達聚會的彆墅小區。這個彆墅小區曾宇知道,他沒少收到這裡的售樓人員的騷擾短信。這一片彆墅小區可能是風水不好,賣得很差,現在基本是在對外出租。在這裡聚會,地方肯定是夠大了,三層的彆墅,容納二三十號人還是很輕鬆的。鄭傑就站在路邊。曾宇開車進小區時,一眼就看見了他。他停下車搖下窗:“你怎麼在這裡?”“等你啊,大家都到了,就缺你一個了。班長說了,等不到你我就不用回去了。”鄭傑笑嘻嘻地回答。曾宇撓頭:“至於嗎?上車吧。你怎麼把聚會安排在這了?這地方夠偏的!”鄭傑上了車:“不懂了吧,這地方夠安靜,租了兩棟彆墅,幾十號人晚上都能住下。”曾宇費解地看看他:“晚上還住在這啊?彆亂來啊,我明天還有事。”“地方是班長選的。要不要留下來過夜,等下你自己跟班長說。我覺得在這種地方,你想找代駕很難了,晚上聚會你敢不喝酒嗎?”鄭傑提前打預防針。曾宇一臉的為難:“跟人約好了明天坐遊艇出海。”“你現在在乾什麼?混得這麼好?”鄭傑很驚訝地看著曾宇。曾宇淡淡地道:“遊艇又不是我的,朋友邀請而已。再說了,你這麼驚訝有意思嗎?裝得太假了吧?”“我算什麼,班長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這彆墅小區就是她家旗下的產業之一。”曾宇頗為驚訝:“這片小區賣不動啊,當初的決策者怎麼想的?”鄭傑搖了搖頭:“班長家是後來接手的,這片彆墅弄好後,開發商資金鏈就斷了。小區的其他配套設施缺口很大,地方上的領導得找人來接盤啊。據說沒花多少錢就拿下了,現在看著是個一般的彆墅小區,實際上這塊地已經賺回投資了。”鄭傑笑了笑,“對了,提醒你一句啊,班長變化很大。”“那我拭目以待!”曾宇笑了笑,當年的班長馬豔其實五官挺不錯的,就是有點胖。“到了,停車吧,就是這兒了。”鄭傑招呼了一聲。曾宇看看前麵停的一溜車,很自覺地靠邊停下。兩人開門下車,鄭傑打量了一番曾宇,點點頭:“看出來了,你小子這些年混得確實不錯。有女朋友了嗎?忘了告訴你可以帶女友。”“你帶女友了嗎?”曾宇沒好氣地反問。鄭傑哈哈大笑。曾宇掏出煙來點上:“不著急過去,先抽支煙。”鄭傑點點頭,知道他有話要說。兩人站在路邊,曾宇淡淡地道:“朱影沒來吧?”鄭傑一臉的苦笑:“你都不看群消息的嗎?”曾宇搖了搖頭:“我關了消息提醒。”朱影是班上的一個女生,當初喜歡曾宇來著,為了接近曾宇,拿鄭傑當踏板。這件事情當初鬨得很不愉快,算是鄭傑和曾宇之間的一個疙瘩。現在過去那麼久了,鄭傑和曾宇都不在意了,但肯定要事先對好詞,免得等下見到人了,弄得尷尬就不好了。“這次聚會,就是班長和朱影發起的。她呢,畢業不久就嫁人了,孩子都好幾歲了。也就是你啊,消失在人海中,什麼都不關心。走吧,沒事了,你與其擔心朱影,還不如擔心班長。”鄭傑解釋了一番,曾宇輕鬆了許多。這是一棟帶院子的花園彆墅,院子裡掛了很多彩燈,中間擺著一條長桌子,一群人分列兩邊,端著酒杯在聊天,不時爆發一陣笑聲。曾宇和鄭傑並肩出現在大門口時,一堆人正圍著一個身穿紅色露背裙的女子聊天,笑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似乎有感應一般,曾宇和鄭傑剛進門,紅裙女子就回頭了,她的眼神很準確地落在了曾宇的臉上,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紅裙女子走上前來,遠遠地就衝曾宇張開了雙臂。儘管曾宇已經憑圓臉就判斷出了這是班長馬豔,但他還是很機智地先揉了揉眼睛,然後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對身邊的鄭傑說:“有個仙女正在走過來,好像是班長。”鄭傑露出“原來你是這樣的曾宇”的表情,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油嘴滑舌,明明人在市區,卻把自己藏了起來。”伴隨著一股撲鼻的香風,曾宇被馬豔抱住了。這個待遇讓曾宇很意外,他甚至有點手足無措,跟一個女同學如此親熱地擁抱,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好在馬豔很快就放過了曾宇,主動後退三步,開始仔細地打量他。“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人頭地的,跟我想的八九不離十。”馬豔笑得很燦爛。曾宇的心卻在往下沉,暗道:這節奏不對啊。同學四年,我跟班長也沒啥太深的交情啊!曾宇笑了笑,看似平靜地道:“聽說班長大人相召,不敢怠慢。”馬豔轉身回頭對眾人道:“大家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說完她回頭一笑,拉住了曾宇的手,“說你油嘴滑舌,一點都不冤。以前多老實的一個人,才畢業幾年啊,就變成這樣了。今天你慘了,同學們都等著跟你算賬呢。”話音剛落,又一個女同學過來了,眼神中帶著一點幽怨:“就是,四年同學,一畢業人就沒影子了,電話換了,QQ換了,一下就消失了,真該打!”曾宇笑了笑:“我一個外地人在這個城市打拚,運氣不好的話一輩子都買不起房子。我總是想啊,總得混出個樣子,有房有車了,才好出現在大家的麵前。”“照你這麼說,你現在有房有車了?這才幾年啊?你中大獎了?”朱影一臉的驚訝。白手起家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男同學裡,混得最好的鄭傑還是靠了家裡的關係,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正科級的小乾部。單單依靠工資,買車沒問題,但買房子就跟童話故事一般可望不可即。聚會從幽怨模式切換到八卦模式,速度快得曾宇都沒反應過來。他本能地防備了一下:“啊,下午做了個夢,覺得很真實,我就當真了。”同學之間的關係,曾宇還是非常珍惜的,他不想扯上太多世俗的東西。朱影翻了個白眼:“穿一身名牌跑我這裡裝窮是吧?放心,我不會找你借錢的。”這時,手機振動了一下,曾宇說了聲抱歉,低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來自馬豔的好友申請。曾宇苦笑著搖了搖頭,一邊通過申請一邊說:“相比於同學情分,我的個人成就沒什麼好炫耀的。”曾宇更希望來這裡就是單純的敘舊,炫耀這種事情,他是做不來的。馬豔把手機放進包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曾宇,促狹地道:“我記得,當年朱影喜歡過你,時過境遷,你們倆不擁抱一個懷念一下嗎?”同學們聽了這話,立刻跟著起哄:“抱一個,抱一個。”之前馬豔主動擁抱的時候,曾宇收獲的是一些吃驚和嫉妒的眼神。朱影的擁抱呢?曾宇沒多想,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很高興見到你,老同學。”曾宇的笑容很真誠,馬豔沒想到他能如此自然,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朱影倒是有點意外,本以為被馬豔擠對了一下,曾宇會不自在。她當下也沒矯情,上前回抱了曾宇:“多年以後,我也很高興再見到你。”兩人鬆開,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見了一絲激動。朱影很自然地挽著曾宇的手:“當初臉皮薄,沒主動挽你的手臂,現在可以彌補遺憾了。”另一邊的馬豔也湊熱鬨似的,挽住曾宇的右手笑道:“當年的男神,總是冷著一張臉,是那麼的高不可攀。今天總算得償所願了。”曾宇一臉蒙:“等一下,有你們說的那麼嚴重嗎?我記得當年我的人緣還是不錯的。”鄭傑在一邊毫不猶豫地揭短:“得了吧,我們是一個宿舍的,大一時還好一點,到了大二,一下課你就玩消失,經常半夜三更才回來。一年到頭我也沒機會跟你說上幾句話,就更不要說其他同學了。”“仔細回憶了一番,發現你們說的都對。但那又如何呢?”曾宇一副無賴的嘴臉。“哎呀,同學們,團結起來,灌他!”鄭傑擼起袖子,其他人也都獰笑著圍了上來。曾宇知道自己今天沒法不喝酒了,直接道:“來啊,我還會怕你?我跟你單挑!”“大家都聽到了,他一個人要單挑我們一群。”鄭傑不肯上當,曾宇的計謀落空了。在場的十幾個同學,每個人都端著一杯啤酒上來了,鄭傑手裡端著兩杯酒,不懷好意地笑道:“二位大美女,今天辛苦了,你們負責看住他,我們負責灌醉他。”馬豔和朱影抱緊曾宇的手臂,異口同聲地道:“保證完成任務!”“老娘看他不爽很久了!”馬豔看起來很興奮。朱影歪頭看過來:“班長,你敢不敢說是覬覦他的美色很久了?”馬豔一愣,抬頭看了看曾宇:“我覺得當年在學校,曾宇同學還是以氣質取勝的。”鄭傑一臉的無語:“二位美女,不要扯遠了啊!”馬豔撇撇嘴:“男神啊,突然好心疼你!”朱影冷笑了一聲:“心疼你就替他喝!”曾宇聞到了火藥味,他感受到了對麵男同學們眼神裡的惡意,稍稍使勁掙開了馬豔和朱影的手:“來啊,我還怕你們不成?”曾宇接過了鄭傑手裡的一杯酒,仰頭一口乾了。鄭傑豎起大拇指:“豪氣!”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曾宇今天必須得喝醉,不然等下的場麵很難應付。朱影一定還記得當初曾宇拒絕她的舊怨,而馬豔當年應該是暗戀過曾宇。唉,同學聚會就是這點不好,當時年少不經事,空留遺憾,如今就要老賬新賬一起算了。鄭傑之後,上來拚酒的都是男同學,女同學們很默契地看著曾宇笑,一個來拚酒的都沒有。這個待遇,讓一口氣喝了十杯啤酒的曾宇很意外,他心道:自己當年很受歡迎嗎?怎麼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正當曾宇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一幫女同學商量好了似的,人手一杯酒,緩緩地圍了上來。曾宇的心情瞬間跌落到了低穀,經驗告訴他,女人不端起酒杯就算了,一旦端起來,一個比一個能喝。難道自己今天真的要躺下了?關鍵時刻,一直站在曾宇身邊的馬豔上前一步:“你們想乾啥?有我罩著他,你們彆想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圍在鄭傑身邊看熱鬨的其他男同學,開始不懷好意地起哄了。“灌他!”一個男生吹響了戰鬥的號角。鄭傑及時地澆了一盆冷水:“不想成為今晚女生的公敵,你就去試試。”“太誇張了吧?憑什麼他這麼受歡迎?這是同學聚會,當年大家都是同學啊。”一個同學有點不滿。鄭傑道出了真諦:“不懂了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當年曾宇在學校沒跟任何一個女生傳過緋聞,你們呢?整天跟一群蒼蠅似的,圍著女生嗡嗡叫!這怎麼比?就拿我來說吧,唯一一個主動接近我的女生,還是為了接近曾宇,我想起來就心痛!”“你心痛是因為你在昧著良心說話!”“就是,昧著良心,灌他!”男生們惹不起曾宇,就開始“圍攻”鄭傑。被一群女生圍著,曾宇很尷尬,趕緊找借口:“酒喝多了,上個洗手間。”到了洗手間,曾宇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點了一支煙。等他出洗手間時,看見馬豔正靠著洗手間門口的牆抽煙。“班長,你也要上洗手間?”曾宇說完才覺得有點尷尬。馬豔無聲地笑了笑,掐滅煙看了過來,臉上露出淡淡的苦澀笑容:“這棟彆墅裡洗手間可不止一個,我是在等你。”曾宇及時地打了個酒嗝:“等我啊?我說我現在有點蒙,你信嗎?”馬豔咯咯地笑了起來:“信啊,怎麼不信?我當年太胖了,都不敢當麵看你。就算有事找你,眼神也是躲閃的。我一直在健身,希望自己能瘦下來。可惜,我瘦下來以後,你的眼睛裡依舊沒有我。那時我才明白,不論我瘦還是胖,都不曾在你的眼裡停留過。”馬豔站直了身子:“走吧,大學四年你都沒傳過緋聞,彆現在鬨出來了。”曾宇笑了笑:“我那會兒在酒吧打工,認識了一個女孩,我們好了幾年。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馬豔抬頭,眼神深邃:“我知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隻是偶爾想起來,會有點不甘心。”“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結婚了吧?”曾宇笑著安撫她的情緒。馬豔搖了搖頭:“結婚?上哪去找對象,知道我底細的男人,我不敢接受。好在我還有個弟弟,他比較乖,前年結婚了,生了個兒子,不然我早被父母給逼瘋了。你呢?還是單身?”曾宇猶豫了一下,感情的債太沉重了,他沒有說實話:“有女友。”馬豔一臉的哀怨:“就不能騙騙我?”曾宇一臉平靜地看著她:“騙你?有啥好處?”馬豔一挺胸膛:“本人身高一米七,身材好相貌佳,至今仍是單身大美女。騙我你可不虧。”曾宇很配合,一副後悔不已的表情捂著胸口:“所以我是錯過了好幾個億嗎?”話音剛落,他的小腿就被馬豔輕輕踢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馬豔低聲道:“明天我就答應我媽去相親,能再次見到你,我已經沒有遺憾了。”曾宇搖了搖頭:“我不建議你去相親,感情這東西很奇妙,來的時候毫無防備。你不要勉強自己,前方的路還很長,也許在下一個轉角處,就有一個好男人在等著你。”馬豔一臉的驚悚:“這是‘知音體’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曾宇!”曾宇一臉蒙,隨即臉上充滿了失意,他聲音沙啞地道:“看來我不會說安慰人的話,其實你活得比我清楚,我安慰你就有點搞笑了。感情的事,我自己都沒搞明白,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安慰彆人。”“曾宇,彆誤會,我是在開玩笑。”馬豔見狀,有點慌亂。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曾宇擺擺手,眼神裡的憂鬱更濃了:“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能說說嗎?我是一個不錯的傾訴對象哦。”馬豔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曾宇摸摸口袋,拿出煙來點上,臉上流露出了幾分煩躁。他甩了一下頭,似乎想甩掉什麼。這個動作讓馬豔看得眼睛都直了,歲月不僅僅帶走了青春,還沉澱了一些東西。這種沉澱因人而異,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因歲月的沉澱而成熟,有的人則成長得很快。曾宇無疑是那種很早就變得成熟的類型,這一點在學校的時候就有所顯露。相對成熟的曾宇,在一群青澀的同學之中,猶如鶴立雞群,一下就吸引了馬豔的視線。這也是多年之後,馬豔仍對他念念不忘的原因。現在的曾宇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成熟了,在他臉上,任何情緒都隻是一閃而過。“唉,你們兩個,在這裡偷偷約會啊?”朱影出現了,臉上帶著紅潤,看來沒少喝。“你跟男人偷偷約會,會在洗手間門口嗎?”馬豔毫不猶豫地懟了回去。曾宇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小心翼翼地邁步想溜。“站住,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想走?”朱影說話了。“那個,你們有什麼陰謀?先說好啊,我既不賣身,也不賣藝。”曾宇防備地說。“居然把你嚇到了。”朱影扭著腰,緩緩逼近,“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害怕。說,你在害怕什麼?”曾宇步步後退,可惜退了兩步就碰到牆了。他無路可退,隻好默默地舉起了手,一臉悲戚:“我們可以好好講道理。”朱影回頭問馬豔:“班長,你說怎麼處置他?”“單身人士何苦互相為難,你看著辦吧。”馬豔笑嘻嘻地看熱鬨,沒有上來助陣的意思,“我要出去主持聚會了。”說完,她乾脆地轉身就走。朱影的眼珠子一轉,上下打量了曾宇一番後,一擺手:“算了,放過你了。”這下,曾宇徹底放鬆了。朱影追上了馬豔,低聲問:“就這樣放過他了?”馬豔悠悠歎息,回頭看了一眼曾宇,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今天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以後的日子,還得自己過。”朱影點點頭:“男人呢,未必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但是一定要找一個喜歡自己的。”馬豔看看她,露出會意的微笑:“所以你嫁了個老實的男人?”“人這一輩子太長了,一個人過太累了。選一個喜歡自己、關心愛護自己的男人就夠了,其他的就不要奢望了。年輕的時候會做美夢可以理解,在社會上混了一兩年以後還在做夢,那就是蠢。就像我在公司裡,不乏一些覬覦的眼神。我看得上的男人都結婚了,其他的我看不上。被人騙了一次,就不再傻乎乎地相信男人了。”朱影的情緒突然低落了許多。馬豔抱了抱她:“有需要幫助的時候,隻管開口。能力範圍之內,我儘力幫你。”“謝謝。你真的放下曾宇了嗎?”朱影壓低了聲音。馬豔搖了搖頭:“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他對我就是一般的同學感情。”曾宇站在原地發呆,目送兩個女人走進了同學堆中。鄭傑端著酒杯上前,似笑非笑地道:“你可以啊,一下拒絕了兩個。”曾宇懶得解釋。“後悔了?”鄭傑低聲問了一句。曾宇搖了搖頭:“想起彆的事情了。”“是彆的女人吧?”鄭傑露出猥瑣的笑容。曾宇瞥了他一眼,走到長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口氣灌了下去。鄭傑看著曾宇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鄭傑說得沒錯,曾宇始終無法忘記江楠。曾宇的煩惱就在於此,每次麵對彆的異性,江楠的身影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自暴自棄地想:如果我喝醉了是不是就能忘記她了?這個念頭滋生後,曾宇便難以遏製地想去驗證。曾宇不斷地去給其他同學敬酒,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裡灌啤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向酒量很好的曾宇,腦子也暈了,腳步也不穩了,但他還是搖搖晃晃地繼續找同學喝。“曾宇,彆喝了。”就在曾宇找上馬豔的時候,他的酒杯被馬豔奪走了。朱影在一邊眼神複雜地勸說:“曾宇,你喝多了,你醉了。”“哦,喝醉了嗎?那我要回家!”曾宇說著搖搖晃晃地往外走,腳下一個踉蹌,撲到了地上。不待馬豔和朱影去扶,他已經掙紮著爬了起來,繼續往外走。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追了出去。曾宇走了幾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馬豔又過來扶他:“喝了那麼多酒,彆回家了。”“不行,我要回家。”曾宇大聲叫嚷,不斷地重複,“我要回家,讓我回家。”曾宇掙紮著走到車前,趴在了車上,身子不斷地往下滑,最終靠在車輪邊,口中還在不斷地重複“我要回家”。漸漸地,曾宇不說話了,就這麼坐著睡著了。馬豔和朱影互相看著對方,一乾同學站在後麵無聲地圍觀。今天晚上喝醉的人隻有曾宇,他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呢?“把他抬回去吧。”馬豔看向朱影,兩人都有點心虛。今天曾宇受到的刺激,多少跟她們說的話有關。可是兩人剛剛扶起曾宇,這家夥就說話了:“我要回家。”說著掙脫了兩人,又坐到了地上。“來人,把他抬回去。”馬豔急了。鄭傑和另外一個同學上前,準備把曾宇抬回去,不想曾宇突然睜開眼睛,瞪著鄭傑:“彆碰我,我要回家。”一嗓子喊完,曾宇又靠著車子閉上了眼睛。“怎麼辦啊?”鄭傑也鬱悶了,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就這麼抗拒家之外的地方?“找他的手機!”馬豔做了決定。鄭傑上前翻出曾宇的手機,還好,手機沒設置密碼,很輕鬆就打開了。手機的壁紙是一個女人的照片,一臉幸福的笑容,美得令人心動。“這個女的有點眼熟啊!”朱影忍不住說了一句。鄭傑看了一眼,苦笑道:“她是商學院的江楠,我們那一屆的校花。不知道多少男生追過她,全都碰得鼻青臉腫,無一幸免。我說他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因為她。”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裡麵的信息量太嚇人了。鄭傑翻了一下通訊錄,發現所有人都是標注的名字,隻有一個電話標注的是“摯愛”。鄭傑鬼使神差地撥打了這個號碼,在眾人眼神的威脅下開了免提。很快電話裡就傳來一個很好聽的女聲,柔得像江南三月的春雨:“是我,你……”電話裡的聲音很激動,都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鄭傑趕緊道:“你好,我是曾宇的同學鄭傑,今天同學聚會,他喝醉了,死活要回家。我們不知道他的住址,你知道的話,麻煩短信告知,我們好送他回家。”電話這邊的江楠,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了。她平複了一番情緒:“他在哪?我去接他。”鄭傑道:“那好,我把地址發給你。”說著掛了電話。“大家都回去吧,我和朱影留下就行。”馬豔吩咐了一句,眾人便紛紛回到了院子裡。鄭傑留了下來:“我倒要看看,江楠和曾宇之間有什麼故事。”一個小時後,一輛賓利開了過來,停在路邊。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從車上下來打開了後排的車門,一條長腿首先從車門裡伸了出來,接著素麵朝天的江楠出現在了眾人麵前。說“眾人”是因為,一發現有動靜,同學們又出來圍觀了。江楠的披肩發上很隨意地紮了一條發帶,簡單的休閒褲加襯衫的組合,勾勒出可以去當模特的身段,讓現場的女同學們相形見絀。江楠朝眾人微微點頭致意,沒有說話,把視線轉移到了曾宇身上。看見坐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曾宇,江楠微微一笑,這笑容瞬間點亮了眾人的眼睛。江楠蹲在曾宇身邊,低聲道:“喂,回家好不好?地上涼呢。”呼呼大睡的曾宇撇撇嘴,閉著眼睛回答:“嗯,回家。”江楠笑了笑,抬頭看了一眼鄭傑,這哥們閃電般地衝上前來,扶著曾宇的手把他拖了起來,司機過來扶著另一邊。“謝謝。”江楠低聲道。鄭傑趕緊回答:“不客氣。”曾宇又鬨了:“彆碰我,我要回家。”江楠在他耳邊低聲道:“是啊,回家,我來接你了。”曾宇立刻就安靜了,任由兩人扶著上了車。江楠上車前朝眾人點頭致意,車門關上前,鄭傑趕緊走上前去:“手機,曾宇的手機還在我這裡。”直到車子消失在了夜色中,眾人才收回視線。“當年我們這一屆最美的一朵花,居然被曾宇摘下了。”一個同學忍不住開口說道。馬豔看向朱影:“難怪,有江楠這樣的愛人,他怎麼可能看得上你我。”“這渾蛋藏得夠深的!”鄭傑忍不住感歎。車上的曾宇睡得很安穩,江楠帶著一臉平靜的微笑,看著曾宇在光線下忽隱忽現的臉。“嚴叔,車子開慢一點。”江楠交代道,這是江自流的專用司機和車輛,被江楠用了。“好的。”司機回答。隨即車子減速,開得更穩當了。江楠拿著曾宇的手機,翻了翻他的通話記錄,看見“摯愛”的標注時,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盯著曾宇的麵孔,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曾宇這會兒真的睡死了,根本聽不到江楠的話。江楠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拿紙巾給曾宇擦臉。她的眼淚落在曾宇的臉上,擦了又落。曾宇做了個夢,夢中自己身穿筆挺的西服,懷中抱著一個身穿婚紗的新娘。新娘的臉是模糊的,但是曾宇知道,她是江楠。為什麼江楠的臉是模糊的呢,曾宇不知道。就在他準備問的時候,新娘消失了。曾宇拚命去抓她的手,卻怎麼都抓不住。曾宇是被尿憋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走進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清醒了一些。房間裡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曾宇吸了幾下鼻子,卻沒有捕捉到這個味道的來源。“見鬼!怎麼就喝多了。”曾宇看看床頭振動的手機,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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