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到了一家餐廳門口,看見曾宇手裡的酒盒,王錚忍不住抱怨:“這是我花錢買的酒。”曾宇很淡定地回答:“你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今天喝紅酒,我沒打算喝我的酒。”王錚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喝紅酒不過癮。”曾宇:“那我們換個地方吃飯。”王錚道:“好,這樣吧,你把酒和行李送回去,然後開車去我們以前租房子的小區附近。那裡有家土菜館,我以前經常約葉子在那裡吃飯,那家館子的菜不貴,味道也不錯。”“我沒問題,但你好像約了人啊。”曾宇似笑非笑地看著王錚。王錚一拍腦門:“是啊,被你帶偏了,我都忘記跟人約好了。走吧,先進去吧,不過你這酒怎麼辦?帶了酒又不開,不好吧?”曾宇冷笑:“打我的酒的主意,想都彆想。”“這樣都不上當!真是服了你。”王錚一臉無奈地在前麵帶路。兩人先到了一步,曾宇進了包廂就把酒盒放進了包裡,免得被人看見。“我說,你約的是誰啊?架子這麼大。”曾宇忍不住挖苦他。王錚一臉的尷尬,端起了茶杯又放下,摸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陳總,我可先到了啊。你看著辦。”也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啥,王錚的臉色變了,“那你們也彆來了。”說著他立刻掛了電話,放下手機抱怨道,“架子還不小,不等他們了,我們先點菜。”“這些人你是怎麼認識的?”曾宇隨口問了一句。娛樂產業紅火,不乏大量資金湧入。這個圈子可謂什麼人都有,曾宇自然會擔心他被人忽悠了。“還不是路易介紹的。這家公司以前是做版權交易的,最近想自己上一部網絡劇,手握一個IP在拉投資,據說已經拉了兩家的投資了,不過總投資數目太大了,那兩家希望再拉一點資金進來分攤風險。我估計他們又變卦了,覺得沒必要再加一個人進來分利潤。劇集還沒開始拍,就認定了一定會賺錢。這不,我打電話過去,那邊支支吾吾的,說正忙著呢,要晚一點來。”王錚覺得丟了麵子,語氣很不好。曾宇想了想道:“他們跟路易關係如何?”王錚歪著腦袋,琢磨了一會兒:“好像是在一起喝酒的時候,路易介紹的。你也知道路易是乾啥的,這家夥認識的人多著呢。我呢,現在手裡確實有不少資金,想買房還限購,這不是沒有好的投資渠道嗎?”曾宇點點頭:“經濟增速減慢,找一個好的投資項目很難。金融投資未嘗不可,不過風險也不小。你真要涉足影視圈的話可要當心了,彆交了學費還不能立足。”“不提這個了,你什麼時候出國?”王錚覺得丟了麵子,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也就是這個星期的事情,路易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去那邊幾個大酒莊看看。商務簽證可以在那邊多呆一會兒,體會一下葡萄酒文化的精髓。”曾宇說著,打開旅行包,取出一瓶酒,叫來了服務員,“把酒醒一下。”服務員取來醒酒器,當著曾宇的麵開瓶倒酒,放在一邊醒。王錚見狀不免打趣了一句:“又舍得喝了?”曾宇撇撇嘴:“酒本來就是拿來喝的,隻不過你跟彆人有約,憑什麼讓我出酒?現在他們不來了,我們倆可以慢慢地享用好酒了。”王錚嘿嘿一笑:“我請個人來可以吧?”曾宇反問:“請誰?”王錚道:“我二叔,上回他在我家看見了這兩瓶酒,鬨著要喝掉。”曾宇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對王成夫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江宇公司的業務能夠快速發展,王成夫幫了不少忙。他點點頭道:“可以。”王錚拿起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二叔,彆說我不想著你啊,流光餐廳,三零三包廂。你惦記的那兩瓶酒,已經打開了一瓶,喂……”王錚才說了一半,那邊就把電話掛了,他很不爽地嘟囔,“居然掛我電話。”曾宇忍不住笑了,這叔侄二人挺有趣的。分開的時候都挺正常的,湊一起就進入“不正常”模式了。“二叔最近在忙什麼?”曾宇問道。王錚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平時不怎麼跟他聊這些,隻知道他隔三差五地出國,每年總有半年在國外。前幾天他剛回來,不然你還見不著他。”“你爸的身體還好吧?”曾宇又問。王錚笑道:“好得很啊,有人陪著,日子過得比我滋潤多了。我回老家的時候,去看了一次。現在他就住在那裡,每天閒得到處瞎逛,還養了一條狗。至於那個女人,每年總要去幾次美國,去年他也跟著去了一次。”曾宇看得出來,王錚是鬨彆扭呢,就算心裡同意了父親續弦,嘴上也不會認賬。兩人正說著呢,包廂的門被推開了,王成夫走了進來:“算你有良心。”王錚目瞪口呆:“來得這麼快啊?你是會飛嗎?”王成夫冷笑道:“你的智商又欠費了,這個世界上有能飛的人嗎?我就在這裡吃飯,接到你的電話就從彆的包廂過來了。”王成夫朝曾宇微笑點頭:“謝了,我知道這酒一定是你請的客。”“二叔客氣了,您幫了我那麼多,我請您喝酒是應該的。”曾宇起身致意。王成夫笑了笑,扭頭就對王錚道:“你看看人家小曾,我進來他多有禮貌,都知道站起來說話。你呢?坐著不動,椅子上有強力膠水啊?”“我就不起來,你能把我怎樣?”王錚開始反擊,叔侄二人的日常鬥嘴又開始了。“我聽說你要投身影視圈?嗬嗬,你這樣的人啊,在電視劇裡最多活一集。我擔心你那點身家,折騰不了兩年。還有啊,你不要在外麵招惹那些花花草草,要是出了什麼事,到時候誰都幫不了你。”王成夫警告王錚。王錚撇撇嘴:“我早就改邪歸正了。”“二叔坐下吧,彆跟這家夥較勁了。”曾宇接過了話頭,王成夫“哼”了一聲坐下了。王成夫剛坐下,包間的門又開了,進來了三個人,一男兩女。男的個頭不高,有點謝頂,戴了一副黑框眼鏡,臉上堆滿了笑容。身後兩個女的則是濃妝豔抹,頂著一張“整容臉”,小心翼翼地賠著笑容。王錚一看見他,臉上就冷了下來:“陳總,不是說正忙著,還得等一會嗎?”曾宇在一邊沉默地審視著來人,這位陳總的臉上絲毫不見尷尬,他笑著點頭道:“王老板的約,再忙也要趕過來啊。”其實他是在赴彆人的約的路上,接到了那邊的爽約電話,就乾脆來了這裡。成功人士必須具備一個基本素質,那就是臉皮厚。這位陳總,成功不成功不知道,但是基本素質已經有了。曾宇心疼地看著正在醒的紅酒不想說話。王成夫道:“既然來了,都坐下吧。服務員,上菜,倒酒。”曾宇隻能開口:“上菜可以,酒的話再等一會,醒的時間還不夠。”王成夫笑道:“曾宇是行家,就按你說的辦。”陳總沒急著落座,他拿出名片來,給了王成夫一張,又給了曾宇一張,反正大家先混個臉熟。王成夫是不怒自威,曾宇是從容自信,麵對具備這樣素質的人,陳總覺得必須跟對方搞好關係。王錚這才指著王成夫和曾宇道:“陳總,這兩位都是大金主,比我家底厚多了。兩位美女,過去陪著他們坐。”陳總趕緊照著王錚的話安排。一個女的過來笑著道:“於瑾,請老板多多關照。”曾宇皺了皺眉,坐著沒動,微微點頭:“曾宇。”王成夫就更乾脆了,一個字都沒說,點點頭就算是搭理人家了,反倒是對曾宇笑道:“曾宇,路易跟我說了,你小子盲品居然對了八種酒,可謂技驚四座啊。”曾宇笑了:“連蒙帶猜的,運氣好而已。”顯然曾宇對這件事興致不高,王成夫有些詫異,他看向王錚,眼神裡滿是不解。王錚微微搖頭,表示在這裡說這些不合適。王成夫笑道:“路易那小子,在品酒方麵可從不輕易認輸啊,這次算是栽在你手裡了。”大概是沒想到這酒桌上還有其他人,陳總低聲問王錚:“不方便介紹嗎?”王錚淡淡地道:“回頭再說。”麵對明顯的冷落,陳總臉上絲毫不見尷尬,他笑著繼續對王錚道:“不是陳某怠慢王老板,我早上接到一家業內知名影視公司老板的電話,對方提出要跟我合作,約我中午一起吃飯聊一聊。這不,我千辛萬苦才推托掉,人家是大公司,惹不起啊。”做影視有錢還不夠,還得有人脈有渠道,不然你拍出來的東西找不到播放平台。王錚很清楚自己的弱點,他隻是有點錢而已,但這點錢丟進影視圈這個大市場,說得難聽一點,浪花都不會起一朵。“二叔,王錚想投資影視,你幫忙把把關。”曾宇低聲說了一句,王成夫立刻明白了。王成夫並不看好王錚的投資方向,畢竟做生意,外行總是容易被坑。在一個陌生領域裡闖出來的人也不是沒有,隻不過少之又少。“沒事,我倒要看看,誰敢坑我侄子的錢。”看著王成夫滿不在乎的樣子,曾宇也無話可說了。這話不但曾宇聽到了,其他幾位也聽得很清楚。王錚聽了,回了一句:“曾宇,你彆說我啊,你自己辛辛苦苦乾了這幾年,現在上億的身家說不要就不要了,我想想都替你覺得虧。”在場的其他人都被這話震撼了,目光彙聚到了曾宇身上。曾宇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江宇公司創業之初,我個人的投入幾乎為零。沒有江楠,就沒有江宇公司。再說我也不是一分錢都沒拿,我若是個普通的打工族,那我一輩子都掙不到那麼多錢。所以現在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江宇公司本就不屬於我,我隻是幫忙看管了幾年而已。”王錚還要說話,曾宇卻搶先對服務員說:“倒酒吧。”又看向王錚,“這瓶酒現在的售價是十一萬,以前我就算想看酒瓶都看不到,現在都能喝得起了,所以也沒有什麼可叫屈的。”陳總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了,聽到價格也微微色變:“這比拉菲都貴啊。”他感慨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拍了一下在座三位老板的馬屁。曾宇笑著端起酒杯:“再貴的酒,也是給人喝的。”眾人紛紛舉杯。王錚喝了一杯酒就開始抱怨:“這酒貴是貴,卻不對我的胃口,我這人俗了點,就喜歡二鍋頭。”這時候,曾宇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他便站了起來,走到一邊低聲道:“爸,家裡怎麼了?”“江楠來家裡了,我背著她們打的電話,我先掛了啊。”是曾占豪通風報信來了。曾宇拿著手機開始發呆,王錚見狀便問:“出什麼事情了?”曾宇搖了搖頭:“沒啥事情,等會我們私下說。”這個電話導致曾宇這一頓飯吃得沒啥滋味,王成夫倒是吃得很開心,吃完了還順手把曾宇剩下的那瓶酒也帶走了。陳總倒是想留下,但王錚把他打發走了,說明天再談合作的事情。隻剩兩人的時候,曾宇才苦笑道:“江楠去我家了,我爸爸打電話告訴我的。”王錚頓時臉色一變:“這是在放大招啊!”曾宇撓撓頭,一臉愁苦:“是啊,就怕她在我媽麵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王錚露出驚訝之色,看看曾宇道:“你不覺得江楠一個女孩子,做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嗎?”“啊?”曾宇瞬間呆住了。“我說,你不如就給她個台階下吧,何必互相傷害呢?”王錚小心翼翼地勸道。曾宇聞言,眼神不善地盯著王錚:“誰讓你來做說客的?”“沒有的事情,你想多了,我就是有感而發。”王錚趕緊解釋,打死都不承認。曾宇的性格比較固執,尤其是他現在還處在敏感期,要是惹毛了他,搞不好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最好不是。”曾宇恢複了常態。他心裡的那個結沒有解開,誰來都是白費勁。王錚隻能在心裡哀歎,他其實真的是說客,是袁蕾讓他來的,這個當初千方百計破壞曾宇和江楠在一起的人,現在居然轉變了觀念。“對了,你對江楠家裡的事情知道多少?”王錚突然問道。曾宇站起來要走:“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關心過她家裡的情況。她消失期間,我也沒有去打聽,現在就更不會去多事了。好了,我該走了,明天還要去拿護照。辦好這些事情,我就去法國。”王錚看著曾宇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說:你這是在逃避。傍晚,付玉的心情極好,放下筷子便笑道:“江楠,讓你叔叔洗碗,你陪阿姨出去遛彎。”江楠有點不好意思,起身道:“這怎麼好?叔叔白天上班,挺辛苦的。”付玉擺擺手:“沒事,讓他洗吧,我們出去走走。晚上你去酒店住,我又沒人說話了。”其實付玉很想留江楠住在家裡,但她察覺到江楠跟曾宇之間出了問題,這才沒有開口。她擔心江楠為難,更擔心以後兒子為難。兩個女人出去了,曾占豪動作敏捷地拿起手機。電話接通後,他低聲道:“兒子啊,你和江楠到底怎麼了?你回來的時候,情緒不高,我看小江也是在強顏歡笑啊。”曾宇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本能地回了一句:“這件事情你們二老就彆操心了,我會解決好的。”曾占豪苦笑道:“也是啊,江楠是很不錯,但是我們家和她家的家境差距太大了。”顯然,曾占豪想歪了,他覺得曾宇和江楠之間的問題來源於家庭。曾宇懶得解釋了:“沒彆的事情我就掛了,江楠估計很快就會走。”曾占豪有點無奈,兒子有自己的主意,感情的事父母也不好插手:“好吧,你自己保重啊。掛了。”曾占豪不舍地放下電話,重重地歎息了一聲。江楠無疑是極其出色的女子,她和付玉手挽著手出現在小區裡時,立刻吸引了無數目光。一些相熟的鄰裡大媽紛紛跟付玉打招呼,問江楠是誰,付玉主動告訴大家,這是親戚家的孩子,沒有說是曾宇的女友。這讓江楠心裡有一點失落,但更多的是感激——付玉這是在為自己考慮,免得大家將來尷尬。一個習慣忙碌的人,突然閒下來,很容易不知所措。曾宇便是如此,平時忙得團團轉,家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打掃衛生都是鐘點工做,現在突然沒事做了很不適應。更讓他不適應的是,公司裡的那些人,以前一天要打幾十個電話給他彙報工作,但這幾天一個電話都沒有。響了。他低頭一看,是李庚打來的,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曾宇接通電話:“嗯,是我。”“曾總,在家呢?”李庚的語氣跟以前也沒啥區彆,還是那麼客氣。“嗯,在家收拾行李,過幾天去法國。怎麼?有事情嗎?”曾宇習慣性地反問,還沒從過去的身份中走出來。李庚道:“今天是周五,是同事聚餐的時間,大家都想你了,讓我打電話請你來。曾總,你走得太匆忙了,大家一時半會心裡還不適應,這幾天工作上出了幾次錯,都說你不在,大家沒了主心骨。”曾宇聽了有點心酸:“嗯,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這就過去。”這家公司也是他的心血啊,說丟下就丟下,哪有這麼容易?掛了電話,曾宇去洗手間洗了個臉,特意換了一身衣服,拿了車鑰匙下樓。停車位上是一輛寶馬X3,曾宇準備上車的時候,腦子裡又浮現出了江楠的身影——這輛車是江楠留下的,當年她走之後,曾宇參加私人活動時會開這輛車。按理說以曾宇現在的身家,換一輛更好的車很輕鬆,但是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江楠不在的日子裡,他每次開這輛車,就感覺江楠還在他身邊。現在看著這輛車,曾宇猶豫了一下,轉身摸出手機打算叫一輛專車。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聚餐可能要喝酒。公司每個月聚一次餐是曾宇規定的,一定額度內的花費由公司報銷,超支的那部分費用大家自理。以前曾宇在的時候,大家都沒有這方麵的自覺,因為就算超支了,曾宇也會默默地給大家補上。今天是聚餐日,江宇公司的職員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曾宇。老員工都知道,曾總和江總之間有一段恩怨。個中的是非曲直,不是大家該操心的事情。但是過去幾年,曾宇對大家很不錯,他的離開讓人遺憾。知道一些內情的李庚,篤定曾宇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很積極地拉曾宇來聚餐。曾宇出現在包廂門口的時候,全體起立鼓掌歡迎。這一幕讓曾宇有點感動。李庚笑著上前道:“曾總,你不來大家都放不開啊,萬一超支了,也沒人墊付。”這句玩笑話,曾宇聽了心裡沒任何的不舒服,反倒感覺到了大家對他的親近。“就算現在我離開了江宇公司,大家聚餐我還是會回來的,超支也算我的。”曾宇笑著回答,眾人紛紛叫好。曾宇落座,李庚招呼服務員上菜。三十幾個人,坐了三桌。眾人很有默契,推舉了三個代表出來,給曾宇敬酒。酒是公司代理的一種紅酒,三百多一瓶。今天這頓,不存在什麼超支的情況,幾個老員工已經悄悄地湊了一點錢,如果超支,他們會負責。以前大家給曾宇敬酒之後,曾宇最多回敬一杯給所有人。但是今天,曾宇端起酒杯,挨個敬了回去,一圈下來曾宇差不多喝掉了一瓶。這點酒對曾宇來說不算什麼,他正準備來第二輪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在振動。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條微信,來自江楠。“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拿著手機猶豫了至少十分鐘,才下定決心給你發這條消息。我必須承認,我犯了一個錯誤,我居然想著突然出現給你一個驚喜,然後你就會很開心地聽我解釋過去的一切。不得不說,這個錯誤很愚蠢。因為某些原因,我要求你等我三年,然後就杳無音信。比起你過去的堅守,我的任何解釋都是那麼蒼白無力。所以,我不該要求你聽我解釋,這很愚蠢。我仔細回憶了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發現一開始我就是主動的一方,我真的很失敗啊!既然已經失敗了一次,接下來就沒啥壓力了。我會放下過去所有的一切,從頭開始。你可以理解為,我打算倒追你!”看著這樣一條消息,曾宇有點蒙,他仔細回憶過去才想起,當初江楠確實是主動的一方,他不由得心頭微微一疼,如此出色的一個女子,當初居然選擇了自己。驕傲之餘,曾宇心頭不免有幾分惶恐。他很快就察覺到,自己堅硬的內心,稍稍出現了一絲波動。——彆以為這一番話就能挽回一切,你這個騙子。曾宇在心裡如是說。飛快地打出“再見”二字,準備發出消息時,曾宇的手停住了。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長消息,還是覺得心疼。他緩緩地刪掉了這兩個字,自言自語道:“我真是個沒出息的家夥。”“曾總,沒事吧?”李庚走了過來。“我沒事。”曾宇搖了搖頭,收好手機,回到桌前繼續跟大家喝酒聊天。過去他是曾總,現在不是了,身份的變化,讓大家跟他說話時膽子大了很多,尤其是後來的新人。“曾總,你還是單身,不如我介紹我姐姐給你認識啊。”一個新來的小夥子喝得半醉,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老員工們都緊張地看著這個冒失鬼,這是在曾總的傷口上撒鹽啊。新來的員工裡,有幾個女員工眼睛裡閃動著異樣的神采:就算曾宇現在不是江宇公司的老總了,他也絕對是鑽石王老五級彆的。出人意料的是,曾宇沒有生氣,反倒是拍著小夥子的肩膀道:“謝謝,我確實是應該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但我不喜歡彆人介紹。對我來說,緣分是最重要的。也許這一刻沒有遇見令我心動的女人,但下一次的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可能會遇到令我怦然心動的她。”曾宇的這碗“雞湯”,讓小夥子有點蒙,而曾宇已經笑著走到了門口:“大家繼續,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說著,他消失在了門口。眾人愕然,李庚走到小夥子跟前,抬手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就你話多,你對曾總的過去知道多少?”“怎麼了?”小夥子還沒反應過來。站在街邊,曾宇有點茫然,他不想回家去麵對那間空屋子,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江楠發來的長消息,手指顫抖著打出“再見”二字,他閉上眼睛希望能給自己增加一點力量,但是他失敗了,還是無法狠下心發出這條消息。他隻好再次刪掉了這兩個字,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轉麵/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浮沉浪似人潮/哪會沒有思念/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曾宇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這麼一首老歌,他忍不住掏出手機,一番搜索後戴上耳機,一邊在街上晃蕩,一邊聽耳機裡反複唱著“講不出再見”,內心有無限的感慨。直到手機沒電的時候,筋疲力儘的曾宇才回到了家裡。這套房子是王錚的產業之一,曾宇住著,沒交過房租。三室一廳的房子,他一個人住確實太空了一點。過去的時間裡,曾宇不敢獨自在家長時間呆著,生怕自己扛不住。工作的日子,他每天回來就是洗澡睡覺,然後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等鐘點工第二天來晾曬。放假的時候,曾宇不是在辦公室加班,就是在外麵和朋友聚會。這份寂寞使曾宇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但是新朋友卻無法消解他內心深處的那份孤獨。一個好幾年都毫無音信的江楠,頑強地占據了曾宇的內心世界,容不得他人介入。因為他心中有執念,他願意為江楠堅守,但隨著江楠的出現,這一份執念消失了。就像今天晚上的這個夢,在過去的無數個夢中,江楠都是一成不變的主角,但在今夜的夢裡,女主角的臉是模糊的。“不行,我不能對不起江楠。”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在呐喊,曾宇猛地坐了起來。曾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當他發現這是一個夢的時候,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了。房間裡悶熱難耐,曾宇感覺自己渾身是汗。他發現空調的指示燈居然沒亮,難道是停電了?曾宇抬手開燈,燈沒亮,果然是停電了。他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他拿起手機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他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走到陽台上,發現住在隔壁的女子在陽台地上鋪了墊子,正在練瑜伽。對麵的女子看見了他,停止了動作,起身衝曾宇打招呼:“喂,停電了你也不出門啊?”曾宇笑了笑:“我不知道今天停電,剛睡醒。你呢?”“停電的時候,剛好練到一半,不想停下來,陽台上有風,乾脆就出來鍛煉啦。”女子覺得曾宇有點傻乎乎的,忍不住想跟他多聊幾句,沒準還能從江楠那兒再蹭一頓大餐呢,“對了,我叫顧媚生,今年二十五歲,單身白領,你叫啥?是乾啥的?”顧媚生經常看見司機開著邁巴赫來接曾宇,她對曾宇有過想法。可惜,她每次主動跟他搭訕,這家夥說的話從不超過三句,太打擊人了。顧媚生知道曾宇的名字,她早就從物業的保安那裡套出了他的資料,但現在表麵上還是得裝作不知道。“啊?我叫曾宇。”今天的曾宇似乎好說話多了,而且現在這個時間他居然在家裡,真是很少見。顧媚生想。“做銷售的。”曾宇的心頭湧起一股悲傷,過去的三年裡,除了生意場上認識的那些朋友,他的生活完全是封閉的。說得不好聽一點,他一個人病死在了家裡,估計都沒有人知道。做銷售的天天有司機接送?還是邁巴赫S600?撒謊都沒有半點誠意。顧媚生內心對這個答案非常不滿,但她忍住沒有表現出來:“我做文職的,看來我需要改行了,做銷售還是更有前途一點。”曾宇沒有聽出顧媚生話裡的諷刺意味,他點點頭道:“隻是外表光鮮而已,真的做了這個行當,各種辛酸。”顧媚生笑了:“是嗎?這樣吧,今天是假期,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作為鄰居,我還是第一次跟你聊這麼久。”然而下一刻,顧媚生就被澆了一盆涼水。曾宇掐滅了手裡的煙:“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事情要辦,下次再說吧。”這轉折太快了,顧媚生目瞪口呆地看著曾宇就這麼走了。陽台上有一麵大鏡子,顧媚生很不甘心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讓她把這麼一個鑽石王老五嚇跑了?她把身體擺出一個“S”形,微微揚起下巴,側著臉斜視著鏡子。鏡子裡的她眼神迷蒙,腰細腿長,染一頭金發就是瑪麗蓮·夢露再世啊,居然沒能打動他?曾宇收拾了一番後拎著包出門了,出門之前,曾宇給路易發了一條消息。很快,那邊就給曾宇發來了地址,是一家私人會所。這種會所不接待外客,最大的好處就是幽靜,是談事情的好地方。這個會所曾宇去過一次,當時成也鼓動他辦會員,一次交三十萬的入會費,曾宇舍不得錢就沒有辦。結果現在他從車上下來時,隻能在會所外麵給路易打電話。很快路易就下來了,看到曾宇,忍不住調侃他:“看把你窮的,你缺那三十萬嗎?”怎麼評價路易呢?這家夥的名字很容易讓人以為他是個外國人,實際上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路易這個名字也是中文名。這家夥最大的特點就是生活特彆講究,要喝好酒、吃好菜、開好車、穿名牌。如果說曾宇對名牌的興趣是由江楠開的頭,接著被王錚推了一把,那麼路易就是那個徹底把曾宇帶進溝裡的家夥,這家夥懂酒又愛玩。不過,路易在生意上幫了他不少忙,路易也需要曾宇手裡的銷售資料,兩人有利益上的契合點。“我現在是真的缺錢了!”曾宇回答得很乾脆。路易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歎息道:“江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真的沒有惡意!我還以為自己成全了一件好事。你有才華和能力,她有良好的家世,相貌佳、素質高,你們倆可謂是天作之合。直到昨天,我才從韓傑那裡知道了你跟江楠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曾宇笑了笑:“我要是介意,就不會來了。”路易點點頭:“也是,走吧。對了,你去法國的時候,在港島轉一下機,上次你訂的手表,貨送到了港島。”“沒問題!”曾宇點點頭,兩人一道往裡走。路易笑道:“認識了那麼久,除了讓你代理了幾個品牌的紅酒,我做過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讓你花錢買了這麼一塊表。”曾宇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彆提這塊表了,我現在還肉疼呢。要不是喝高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買這麼貴的手表。”路易道:“這就算貴了?還有一千多萬的呢。”曾宇道:“你不要再說了,我忍了很久才沒有打你。”路易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會所樓下的咖啡廳裡,阿文和小董也在,但沒有看見成也。曾宇不免問:“成也居然沒有出現,我真是很意外。”阿文打著哈欠道:“彆提他了,昨天晚上非要拉著我們打牌,打到淩晨三點多,他接到一個電話就跑了,把我們三個丟在那裡無處可去。”“是不是有什麼內部消息,那家夥這麼緊張,淩晨三點還走人?”曾宇隨口問了一句。小董歎息道:“估計不是什麼好消息,那家夥當時臉都白了。”路易坐下,示意服務員過來:“一根雪茄,一杯卡布奇諾。”說著看向曾宇,“你呢?”曾宇道:“我喝茶,來杯綠茶吧。”小董:“昨天下午,我們跟韓傑一起吃飯,那小子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當時我們幾個都給鎮住了,江宇公司今年的利潤少說預計都有五千萬,你說不要就不要了。”路易也在一邊豎起大拇指:“牛!我服!”阿文笑道:“現在做生意,若是一年下來能有五千萬的利潤,我是肯定舍不得放手的。”路易搖了搖頭:“你錯了,曾宇最牛的還是隻憑這麼一個代理公司,就做到了這一步。”曾宇道:“奇怪了,你們跟韓傑很熟嗎?對了,韓傑是乾啥的?知道這麼多。”現場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曾宇。曾宇一陣愕然:“乾啥?這樣看著我。”路易就像看一個怪物似的,盯著曾宇看了好久,才歎息道:“我看出來了,你剛才說的是真話,你是真的不知道韓傑是什麼人。”曾宇笑道:“我為什麼要知道他啊?我跟他又不沾親帶故的,那家夥就是一個紈絝啊,我躲著他都來不及呢,我有必要了解他嗎?”路易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曾宇緩緩地道:“韓傑是江楠的表哥,親的,也是鴻達公司的少東家,韓立人是他爹。”正在點煙的曾宇手抖了一下,他緩緩地點上煙,吸了一口吐出來才緩緩地道:“原來如此。”曾宇表麵上沒有太大的變化,實際上這番話在他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當初,江楠是在可憐我吧?曾宇在心裡認定了這個想法。他發現自己堅持了好幾年的感情,起因居然是因為同情。往事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在他的腦海裡一幕幕地閃過,很多當初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答案。虧他還以商業精英自詡,其實還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曾宇這麼想著,心頭的悲涼之意更濃了,他甩了甩頭,露出苦澀的笑容。其他幾個人一看不對勁,趕緊轉移話題。“我算是被成也這個家夥帶進溝裡了,他推薦了一隻股票,我投了三千萬,一個月就虧了百分之十。”小董直接開口打岔。阿文笑道:“炒股這種事情,哪有百分百賺的?股市有風險啊!”路易指了指阿文:“你們這些人的嘴啊,賺也是你,虧也是你。我看啊,還是跟曾宇學好了,安心地做實業。對了曾宇,王錚不是要投資嗎?讓他來找我唄,我認識幾個作協裡的人。那些人都很好相處,隻要真心幫他們推銷版權,他們就會拿你當朋友。我打算拉一批人,弄一家公司,專門運作版權。喂,你發什麼呆啊?”路易覺得自己很失敗,說了半天曾宇還是神情恍惚,壓根沒聽進去。路易抬手拍了拍曾宇的肩膀,曾宇終於反應了過來:“啊?你說啥?我今天來是問你去法國的事。”“我說王錚的投資啊。”路易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曾宇這個性格,在感情上容易吃虧啊。“王錚的投資?你去跟他說啊,找我乾什麼?”曾宇心不在焉地回答。路易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隻能跟曾宇直說了:“他能相信我嗎?那家夥看著糊塗,其實精明得跟鬼似的。我跟他很難溝通,還是得你來。對了,法國的事我幫你聯係過了,去那邊參觀不難辦到,但是要在酒莊住下來學習,那就難辦了。對了,江宇公司在法國有辦事處吧?管事的是誰來著?範葭,對,就是她。”“範葭那個辦事處在索菲酒莊,主要還是監督酒莊的出貨,發掘有潛力的品牌。”曾宇解釋道。路易點點頭:“這樣啊,那我就不安排導遊了。祝你一路順風。”走出高鐵站的江楠略顯疲憊,韓傑很狗腿地上來接行李:“妹妹,一路辛苦了。”江楠揉了揉眉心:“我沒讓你來接啊!”韓傑笑道:“不是我要來接,是姑姑的意思。她說讓你直接回家。”江楠不滿地鼓著腮幫子,吐出一口氣:“江根還不夠她操心的啊?”江根是江楠的弟弟,出生在美國,可以加入美國國籍,但是江自流不答應,非要回國入籍,還給孩子取了“江根”這個名字。韓傑有點無奈:“彆提那熊孩子了,我家的金毛都被他弄得快變成禿毛了,它現在看見你家江根就躲。”江楠怒道:“你不會揍他啊?小時候不揍,大了再揍就沒效果了。”韓傑一臉的委屈:“我哪敢啊?我摸摸江根的頭都能被我爸罵半天,說我下手沒輕重。我媽也不幫忙說話,還在一邊幫腔罵我。也就是我姑姑疼我,勸了幾句。”江楠搖了搖頭:“我媽也是的,沒事帶著江根到處顯擺,當誰不知道她五十歲產子有多難似的。外人不知道,她心裡一直有疙瘩,當年生了我這個女兒,還被我奶奶私下抱怨過。”“小孩子,總得怕一個人啊。”韓傑撓撓頭,補了這麼一句。江楠沒接話,兩人走到了車前,江楠才道:“江宇公司的賬,你都盤清楚了嗎?”“公司的賬清清楚楚的,有什麼好盤的。我就看了幾個彙總的數字,差點沒給我嚇出毛病來。這個曾宇,真是狠啊。”提起這件事,韓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狠?從何說起?”江楠沒著急上車,站著問道。韓傑趕緊諂媚地笑道:“彆誤會,我說的‘狠’是彆的意思。我就說一個數字,今年上半年,江宇公司純利潤有兩千八百萬。厲害吧?但人家曾宇說不要就不要了,夠狠!”“你的意思是我在撿漏?”江楠的臉翻得那叫一個快啊,瞬間陰沉。韓傑這一次沒有害怕,根據他的了解,此刻江楠的心情不差,她隻是裝出嚇人的樣子而已,但他還是戳了一下江楠的痛處:“我的意思是,曾宇為了你,什麼都舍得啊。”江楠看似平靜,心裡卻有種莫名的感傷,眼睛裡也沒有神采。韓傑看得出來,她心裡不好受,所以專心開車,沒有去打擾她了。車子開進了院子,江楠從車上下來,江母韓嘉怡探出頭看了一眼,又把頭縮了回去,絲毫沒有迎接一下的意思。江楠進屋,聽到母親在對江根道:“小根子,彆惹你姐姐生氣啊。”兩歲多的江根,長得確實很可愛,但也很淘氣。老來得子的江自流對這個孩子相當寵愛,韓嘉怡對他也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也就是江楠能管一下江根了,但也沒法管太多,江楠沒那麼多時間花在他身上。“在說什麼呢?不喜歡我回來,我這就走。”江楠語氣不善地道。韓嘉怡立刻對江楠露出了笑臉。生了江根之後,韓嘉怡的變化太大了。以前她在家裡非常強勢,掌控欲極強,但現在眼裡隻有江根了。看見江楠不高興,韓嘉怡賠笑道:“你弟弟還小,你彆跟他計較。”江楠冷笑道:“老話說得好,三歲看老。你們再繼續這麼慣下去……”“誰的兒子誰心疼,江根還小,你不要欺負他。”韓嘉怡老母雞護小雞一樣把兒子抱了起來,交給保姆帶走了。江楠感慨於母親的變化之大,歎了一口氣上前道:“媽,我不是嫉妒江根,實在是這孩子需要管教。上回要不是我及時發現,書房裡那幅張大千的畫就毀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剛回來,辛苦了吧?趕緊梳洗一番去吃飯。”韓嘉怡趕緊把女兒哄走。這幾年,她的心理壓力很大,江楠生病期間,她得挺著肚子照顧女兒,在美國生了兒子之後,江自流堅持讓她把兒子帶回國。江楠一個人在美國治病,江自流和韓嘉怡就抽空去看她。韓嘉怡心裡總覺得虧欠女兒很多,對女兒懷有愧疚之情,再加上她生兒子的心願了了,性格也沒以前那麼尖銳了。江楠上樓去了,韓嘉怡看著韓傑問道:“怎麼樣?”韓傑聳肩:“還能怎麼樣啊,那個曾宇把公司還給她了,小妹不肯在協議上簽字。從法律上來說,公司還是曾宇的。”韓嘉怡歎了一口氣:“不愧是我的女兒啊,眼睛就是厲害,看人就是準。感情的事情,我們就彆管了,順其自然吧。”心疼歸心疼,但韓嘉怡還是沒有打算乾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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