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14(1 / 1)

夏天快過去的時候,花園裡出現了一個變化。戴斯蒙德跟我們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已經成了常客,雖然我是他碰過的唯一一個,可他認識的卻不止我一個。特蕾莎跟他聊天的次數比跟我還多,因為音樂能夠突破身體的枷鎖,讓她暫時忘記苦難,哪怕一會兒也好。連福佑都好像喜歡戴斯蒙德,不過我不敢說是不是因為我她才喜歡他的。慢慢地,女孩們都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是一種從來沒在他父兄身上找到過的感覺,因為他從不要求她們做什麼。大多數人都不再期望某一天會被解救出來,所以也沒人抱怨他,說他不透露任何消息。花匠簡直欣喜若狂。我們第一次聊到戴斯的時候,他說:“他母親很為他驕傲。”我以為這也就是說他不為兒子驕傲,可是我現在明白了。他一直為戴斯蒙德驕傲,但是當他麵對一個隻知道艾弗裡的女孩時,他一定要承認這個跟他一樣公然沉迷於後宮俘虜的兒子的地位。既然戴斯蒙德來了,做父親的幸福感就完滿了。特蕾莎是那年夏天唯一一個崩潰的。沒有發生其他任何事故,也沒人過21歲生日,沒有什麼可以強迫我們記住我們得不到哪怕一丁點的快樂。嗯,除了花匠和艾弗裡還是可以肆意強奸人以外,沒發生彆的事。不過一顆老鼠屎攪餿了一鍋粥。那時花匠改變了對我的態度。戴斯蒙德跟我做過一次之後,花匠再沒碰過我了。他對我像是……呃,像是對舍監的感覺。或者像是對女兒。我不喜歡洛蘭,我也沒有被他打入冷宮,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把我判給戴斯蒙德了。對艾弗裡,他分享一切;對戴斯蒙德,他給予一切。烏七嘛糟的,是不是?不過有那麼一小段時間裡,我很滿意當時的氣氛。如果我還存著一點想要勸動戴斯蒙德的心,我就不能讓他隻是一時迷戀我。我要讓他死心塌地地愛我,願意為我赴湯蹈火,如果他還是跟他的父兄分享我的話,說明他還沒有到那個程度。花匠還撤了我房間裡的攝像機,因為戴斯要求他彆用,說如果知道父親在看他做愛的話,他會放不開手腳,還說他那樣深愛著我,難道他會傷害我嗎?好吧,我不知道這父子倆的聊天是不是比剛才說的更優雅或者更男人味一點,不過福佑說的版本更可笑,惹得女孩們都笑開花了。不過,戴斯蒙德確實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我每次想要跟他走到門口,他都很禮貌地、堅定地把我送走,不讓我看他摁密碼。我最終還是開口了,可是他卻回複我說:“我母親知道了就完了。”直接跟他父親硬碰硬,那太難了,我明白。但為什麼連給我們一個自救的機會都不行?“我父親的名聲,我們家族的名譽,還有我們的公司……我不能出手毀了一切。”因為一個人的名聲比一個人的生命還重要,比我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都重要。過完這個周末,秋季學期就開始了,我們在花園裡辦了一場音樂會。戴斯蒙德帶了更好的音響來,在崖上架好,為了那天晚上,花匠還給我們所有人發鮮豔的衣服,備了大餐,媽的,回想我們那天晚上有多高興,現在就覺得有多可悲。我們還是俘虜,是死亡的獵物,死神就在我們肩上倒數著我們的21歲,不過那天晚上還是很夢幻的。每個人都笑啊跳啊唱啊,什麼也不管,花匠和戴斯蒙德也跟我們一起跳。這些全是戴斯蒙德的主意,所以艾弗裡坐在一邊悶悶不樂。結束後我們把東西都收拾乾淨,姑娘們也分頭回自己房間了,戴斯蒙德搬了個最小的音響回到我的房間,我們跳啊,轉啊,吻啊。其實,我跟戴斯親熱不是真心的,和跟他父親親熱一樣,隻是他沒發現我這一點而已。我從沒說過愛他,但他以為我是愛他的。他覺得這就是幸福了,這就是健康又穩定的關係,是人生所係了。我常說籠子裡的鳥活不長,但他要麼充耳不聞,要麼粉飾太平。戴斯真的很想做好人,做好事,可我們的境況絲毫未變,也沒有改變的跡象。我們滾到床上的時候,我都快被他親暈了,他笑得停不下來。他對我上下其手,嘴也沒閒著,再加上笑著喘氣,搞得我渾身癢得很。跟戴斯做愛不算親熱,但挺有趣。他逗得我癢得不行,我最後直接翻身在上摁住他,咬著嘴在他身上坐下來。他呻吟著,使勁兒頂髖,播放器循環到一個真的很煞風景的歌時,他笑出了聲。我拍他肚子,他就坐起來親昏我,然後推我躺在床尾。那時我才看到了艾弗裡,他站在走廊裡,滿臉嗔色,在打飛機。我就叫起來了——這點很丟人——戴斯蒙德抬頭看什麼驚了我。“艾弗裡!滾出去!”“我跟你一樣,有權利用她。”艾弗裡怒吼著說。“滾!出!去!”我心裡暗暗發笑,那笑裡有那麼一部分快撐不住了。還好,撐不住的那部分還是被憤怒和羞愧的情感壓住了。我想過要不要拿個毯子遮一遮,不過艾弗裡以前就見過我的裸體,戴斯蒙德嘛……嗯,他的重點部位此時沒在外麵。我閉上眼睛聽他們倆在我頭頂吵,因為我不想知道艾弗裡吵架的時候手裡還拿沒拿著他的那根。還因為我心裡的笑快要憋不住了。花匠進來了,因為他一定會在嘛。“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乾嘛?艾弗裡,遮一下。”我睜開眼,隻見艾弗裡提著褲子,花匠扣著襯衫紐扣。嗬,瞧瞧這一家子!除了埃莉諾。戴斯蒙德壓低嗓音罵人,從我身體裡出來,然後把我的裙子遞給我,自己再去穿上褲子。有時候就是這些小細節最打動人。“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整座花園都能聽到你們吵架的聲音嗎?”花匠的聲音很低,很危險。兄弟倆開始聒噪對方,但是做父親的,打了個敏捷的手勢,就打斷了他倆的爭吵。“瑪雅?”“戴斯正在跟我做,艾弗裡不請自來了。他站在門口自己擼呢。”花匠聽了我簡單粗暴的回答,蹙了下眉,然後盯著大兒子,憤怒裡慢慢滲入了震驚的恐懼。“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他就能占有她?他從沒幫你帶過什麼人進來,他也從沒跟你出去找過目標,可是你居然把她送給他了,還他媽像個新娘似的,我連碰都碰不得?”過了一分鐘,花匠才說話。“瑪雅,我們失陪一下可以嗎?”“沒問題。”我很客氣。因為禮貌和鄙視一樣招人煩。“需要我離開嗎?”“完全不用,這是你的房間。戴斯蒙德,請跟我們一起走。艾弗裡,跟上。”我一直待在床上,等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我才穿上裙子,一溜煙穿過中庭,跑到福佑房裡。她坐在地上,周圍擺著一堆泥人,麵前的烘焙紙上麵像是進行了一場泰迪熊大屠殺。“你急急忙忙的做什麼?”我癱在她床上跟她講了剛才發生的事,結果她笑得快抽風了。“你覺得還要等多久,他才能把艾弗裡完全趕走?”“我覺得他大概永遠也不會吧。”我自己說著也覺得很遺憾。“艾弗裡在這裡他都管不住;出去了還怎麼管得住?”“我們反正看不到了。”“這倒是真的。”她遞給我一個陶泥團來揉。“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怎麼個私人法?”“你愛他嗎?”我差點脫口而出問哪個他——尤其在我們剛剛說了艾弗裡的事之後——但是就在我要說蠢話的前半秒,我明白了她問的是誰。我瞥了一眼閃著紅燈的攝影機,從床上溜下來,跟她擠作一團。“不愛。”“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你信逃脫的蝴蝶嗎?”“不信。大概,也許,可能?等一下……哦,媽的。這下都說得通了。你覺得這招管用?”“我不知道。”我歎口氣,開始揉手裡的那團泥巴。“他厭惡做他父親的兒子,可他又……有點驕傲自豪?他人生第一次開始明顯感到父親因為他而驕傲。跟這點比起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而且他很怕去想對和錯的事。”“如果沒有花園這檔子事,你可能會在圖書館或是彆的什麼地方遇到他,那你會愛上他嗎?”“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愛是哪門子事。我在其他少數人身上見過,但我自己?嗬嗬。也許我根本就不會愛。”“我不知道該說這是傷心的事還是頂安全的事。”“為什麼不能說兩者皆是啊。”街對麵的那對夫婦愛得人心煩意亂,孩子的出生非但沒有減損他們之間的愛,反而讓他們更完整了。夜星的領班瑞貝卡,深愛著她丈夫——正好是吉利安的侄子——有時候看到他倆在一起我們甜得都快化了。就算我們拿他們開玩笑,還是膩得不行。但我每次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就知道這絕非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事,不是每個人都會找到真愛並且相識相知相守一生的。而我就是第一個出來承認自己是那個搞砸了的人。“合理。坦誠。”她把我手裡的泥拿走,又給了我一塊,這回是亮眼的紫紅色的,沾得我手上到處是一道道紫紅色。“我從沒認真地謝過你。”“什麼?”“你照顧我們,”她柔聲說,明亮的藍眼睛鎖定手中慢慢成型的泰迪熊。“你又不是我們的媽或是什麼彆的,因為真的,不管其他該死的事,愛之深責之切,你還聽我們說話,還去花匠的私人房間裡為我們跟他交涉什麼的。”“我們之間不用談這些。”“好吧。把泥給我,去洗手吧。”我茫茫然地就按她說的去衝洗手上的紫紅色印子了,洗好手回來,她又塞給我一個鬆石綠的泥塊。我坐下的時候才真切地看了一眼她麵前的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有一半泰迪熊的身體部件——頭、爪子、尾巴——是黑色的,另一半是白色的。有一些熊已經穿上了製服,黑色配紅的,白色配藍的。每一件製服的一半以上被同一種顏色占據,更顯華麗。還有幾個小熊看起來像是成對的。“你要做一副象棋?”“再過幾周就到納奇拉的20歲生日了。”那之後再過幾周就到我18歲生日了,不過花園裡麵不怎麼過生日。感覺過生日更像是種嘲笑,看啊,我們在慶祝距離死亡越來越近的時間。其他人看到過生日就會說:“耶!又長一歲啦!”我們過生日隻會說:“媽的。又少一年。”“這不是生日禮物,”她苦笑著說。“這是‘你的人生真他媽可憐’的致歉禮物。”“好禮物。”“還是在屎一樣的時間點。”她把一個金色的泥球滾成一個泥條,從中間掐斷,再擰成麻花,紅國王的製服上就有了金色的肩辮了。“你也有點兒恨他嗎?”“何止一點兒。”“他會向這個家庭開戰的。”“可他現在都在踐踏最起碼的道德和法律啊。”我歎口氣,攤開掌心裡軟化了的泥團,她又給我一個品藍色的泥球。我知道自己還是不要上手去捏這些小熊比較好——我捏的東西奇醜無比。“福佑,我敢跟你打包票,這件事中的所有環節我都左思右想再三掂量過了。就算剛開始有過想法,到現在也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那就順其自然,等著看結果吧。”“隻能這樣了。”“他來了。”腳步聲傳來,越來越清晰,一會兒戴斯蒙德就走進來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遞給我們一人一個橙子。“這是一副象棋?”福佑翻了個白眼,也不回話,她做泰迪熊士兵,我揉泥團,戴斯蒙德就玩兒他的iPod,移動播放器持續循環地播放著音樂。還有那顆橙子呢?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剝出了一個完整的螺旋皮。埃迪森終於回來了,手裡拎了兩個袋子,一袋裝著瓶裝水和蘇打水,另一袋打開一看,是肉丸潛艇三明治。他遞給女孩一個三明治,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塑料袋,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她拿起袋子,盯著裡麵的東西。“我的小藍龍!”“我跟現場的技術員聊了幾句;他們說你的房間就在崖邊,所以沒怎麼被破壞。”他坐到她對麵,忙著打開手裡三明治的包裝紙。出於禮貌,維克多假裝沒看到他臉上的紅暈。“調查結束後,他們就會把所有東西打包好,給你送去,不過他們讓我把這個先交給你。”她打開袋子,輕輕抱著手中的小泥人,一根拇指摸著穿著睡衣的小陶泥泰迪熊,放進臂彎裡。“謝謝你。”她小聲說。“你更願意講話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笑了笑。“維克,現場技術員還在搜查房子,找到照片的話他們會通知我們的。”對話暫時打住了,每個人都安靜地吃著飯,女孩要用紙巾包住受傷的手才能拿住熱騰騰的三明治。飯吃好了,風卷雲殘的現場也打掃乾淨了,她拿起哀傷小龍,用手捧住。維克多決定這回要勇敢點。“艾弗裡怎麼了?”“什麼意思?”“他父親懲罰他了嗎?”“沒,他們就是促膝長談了一下互相尊重隱私的事,還有什麼蝴蝶不是可以傳來傳去的所有物,而是需要被珍惜保護的個體。聽戴斯說,他父親還很清楚地交待了,艾弗裡不準動我一根汗毛,畢竟之前有過血淋淋的教訓。唉,‘考慮到前車之鑒’,戴斯從沒問過我屁股上的傷疤怎麼來的。不問,就能把頭埋在沙子裡,什麼都看不到。”“所以一切又恢複正常了。”“就這樣了。”“但是肯定有什麼變了。”“確實有。變化來自基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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