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而且很熱。天空萬裡無雲,太陽十分耀眼。上午教授沒有打電話來。馬雷克給他打了兩次電話,得到的是他的錄音回答:“給我留言,我會給你回電話的。”斯特恩那邊也沒有消息。他們給勒塞齊斯的實驗室打電話時,得到的回答是他正忙著呢。一位技師愛莫能助地說:“他還在重複測試!已經三次了!”為什麼?馬雷克感到不解。他想親自到勒塞齊斯那邊去看看——開車一會兒就到,可是他覺得還是留在倉庫裡,因為他怕萬一教授打電話過來。一直沒有電話。到了晌午,埃爾茜說了一聲:“哎喲!”“怎麼了?”她正在看另外一張羊皮紙上的文件。“這是那堆材料中直接放在教授的紙條上麵的。”她說道。馬雷克走過去,“有什麼情況?”“上麵似乎沾了教授筆上的墨跡。你看見了?這兒,還有這兒。”馬雷克九九藏書網聳聳肩。“他在寫這張紙條之前也許看了這個文件。”“可是它寫在空白處,”她說道,“就像是批注似的。”“批注什麼呢?”他問道,“這文件是什麼內容?”“是一篇自然曆史,”她說道,“是一位修士對一條地下河的描述。上麵說你在不同地點要非常小心,用步子丈量過,如此等等的話。”“地下河……”馬雷克不感興趣。修士是這一地區的學者,他們經常寫一些小文章,介紹當地的地理情況、木工技術、修剪果樹的適當時機、冬季如何很好地收藏糧食等等。這些文章很奇妙,而且經常是錯的。“‘馬塞勒斯有答案……’”她讀著文件上的話,“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教授寫的東西就在這句話邊上。還有…關於……巨大的有腳……不……巨人的大腳?巨人之大腳?……上麵還有Vivix,是個拉丁詞……意思是……讓我想想……是個生詞……”她查了查字典。馬雷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於是走到外麵,來回踱步。他煩躁不安,非常緊張。“這就怪了,”她說道,“字典上沒有Vivix這個詞。至少這本字典上沒有。”她做了個記錄。這是她的方法。馬雷克長籲短歎。時間慢得像爬。教授還是沒有來電話。到下午三點鐘休息的時候,學生們都溜達到大帳篷那邊去了。馬雷克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他們是那樣地無憂無慮,相互嬉笑,打鬨,開著玩笑。電話鈴響起來。他立即轉過身。埃爾茜拿起電話。他聽見她在說,“是的,他現在就在我這兒……”他趕緊走進她房間,“是教授嗎?”她搖搖頭,“不是。是國際技術公司的人。”她把電話遞給他。“我是安德烈馬雷克。”他說道。“哦,好的。請稍等,馬雷克先生。我知道多尼格先生急於跟你通話。”“是嗎?”“是的。我們一直在跟你們聯係,已經好幾個鐘頭了。請彆掛,我來找他跟你通話。”一陣長長的停頓。耳機裡傳來古典音樂的聲音。馬雷克用手捂住受話器告訴埃爾茜:“是多尼格。”“嘿,”她說道,“你要掂量掂量,是大老板出馬了。”“多尼格給我打電話乾什麼?”過了五分鐘,馬雷克仍然拿著電話在等。這時斯特恩走進來,搖搖頭說:“你是不會相信的。”“什麼事?怎麼啦?”馬雷克手持電話問道。斯特恩遞給他一張紙,上麵寫著:“638±47BP”“這是什麼意思?”馬雷克問道。“是墨水的年代。”“你在說什麼呀?”“羊皮紙上的墨水,”斯特恩說道,“是六百三十八年前的,正負誤差四十七年。”“什麼?”馬雷克不敢相信。“是啊,這墨水是公元一三六一年的。”“什麼?”“我知道,我知道,”斯特恩說道,“這個測試我們做了三次。結果是沒有問題的。如果這真是教授寫的,那就是六百年前寫的。”馬雷克把紙條翻過來。上麵寫著:“AD1361±47”電話裡哢嚓響了一下,音樂聲沒有了。一個嗓門繃得很緊的聲音說道:“我是鮑勃·多尼格。是馬雷克先生嗎?”“是我。”馬雷克說。“也許你記不得了,我一兩年前到現場去的時候,我們見過麵。”“我記得很清楚。”馬雷克說。“我打電話是為約翰斯頓教授的事。我們非常擔心他的安全。”“他是不是失蹤了?”“沒有,沒有。他在什麼地方我們很清楚。”他說話的語調像一股涼氣灌進馬雷克的脊柱。“那麼我可以跟他通話嗎?”馬雷克問道。“恐怕現在還不行。”“教授是不是處境很危險?”“這也很難說。但願不是如此,不過我們需要你和你們那個小組的幫助。我已經派飛機去接你們了。”馬雷克說:“多尼格先生,我們好像收到約翰斯頓教授的信了,是六百年前……”“電話上不要說。”多尼格打斷了他。可是馬雷克可以聽出,對方似乎並不感到驚訝,“現在是法國時間下午三點,對吧?”“是的,剛過。”“那好,”多尼格說,“從你們隊裡挑選三名最了解多爾多涅河地區情況的隊員。開車到彆格拉克的飛機場。行李就不必收拾了。你們到了之後,一切東西都由我們提供。飛機在法國時間下午六點降落,接你們回新墨西哥。清楚了沒有?”“清楚了,不過……”“到時候見。”多尼格掛斷了電話。戴維·斯特恩看著馬雷克說:“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去拿你的護照。”馬雷克說道。“什麼?”“去拿你的護照,然後把車開過來。”“我們是要去什麼地方吧?”“是的。”馬雷克說道。接著他伸手去拿對講機。凱特·埃裡克森從拉羅克堡的城牆上看著二十英尺下麵的堡場,也就是城堡中間的寬闊草地。草地上聚集了十多個國家的觀光客,個個穿著色彩鮮豔的衣裳和短褲,用照相機對著各個方向拍照。她聽見下麵有個女孩說:“又是城堡。媽媽,我們乾嗎老是來看這些傻裡傻氣的城堡?”“因為爸爸對它感興趣。”那位母親說道。“可是媽媽,它們全都一個樣子。”“我知道,親愛的……”那位父親站在離她們不遠處一道低矮的圍牆裡麵。那兒原本有一幢房子,“這裡麵原先是個大廳。”他對自己的家人說。凱特向下一看,立即發現不是那回事。那人站的地方是個廚房的遺址。隻要看看左邊牆上痕跡猶存的三個爐灶就一目了然了。引水的石水槽就在那人的身後,清晰可見。“在大廳裡發生過什麼事?”那人的女兒問道。“這是他們舉行宴會的地方,也是來訪騎士謁見國王的地方。”凱特隻能歎歎氣而已。根本沒有證據能說明有國王來過拉羅克堡。相反,文件上說它一直是個私人城堡,是一個叫阿爾芒德克萊裡的人在十一世紀建造的。十四世紀初又大興土木,新建了一道外廓,增加了幾處吊橋。後來的這些附加工程都是一個叫胖子弗朗索瓦(對應於英語中的弗朗西斯)的騎士於一三零二年修建的。弗朗索瓦雖然姓的是法國姓,但他本人卻是個英國騎士,他所建的拉羅克堡具有愛德華一世時代起的新式英國城堡風格。愛德華時代的城堡規模較大,有寬闊的堡內大院以及堡主的舒適宅第。這倒很適合弗朗索瓦。從各種材料的記載來看,他頗具藝術氣質,但生性懶散,經常手頭拮據。他被迫將城堡做抵押,後來索性將它變賣。百年戰爭中,拉羅克堡數易其主,而且控製它的都是騎士,但這個城堡巍然挺立:在戰鬥中它從來沒有被占領過,要說被占領,那隻是在商業上。她看出那個大廳還要往左,雖然已麵目全非,但從其輪廓仍可以明顯看出它要大得多,長度約一百英尺。那個其大無比的壁爐——九英尺高,二十英尺寬——依然清晰可辨。凱特知道,像這樣規模的大廳,牆壁一定是石砌的,而屋麵結構一定是木質的。果然不假,她看見了石牆高處的凹槽,都是為固定巨大的橫梁用的。在橫梁上方應該有交叉的斜撐來支撐屋麵。一批英國遊客在她麵前那狹窄的城牆上摩肩接踵而過。她聽見導遊說:“這些城牆是大壞蛋弗朗西斯勳爵於一三六三年建造的。弗朗西斯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家夥,他在那些大地牢裡恣意折磨男人和女人,甚至兒童。現在請大家向左邊看,你們將看見‘情人跳’。這是德雷諾夫人一二九二年殉情跳下去的地方,因為她跟她丈夫的馬夫偷情懷了身孕,無地自容而自儘。在這個問題上的爭議是: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呢還是被她那怒不可遏的丈夫推下……”凱特歎了一口氣。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弄到這種亂七八糟的典故的?她繼續剛才對城牆輪廓所做的筆記。這個城堡也有秘密通道。胖子弗朗西斯是個嫻熟的建築師。他修建的通道主要用於防禦。其中有一條通道從城牆一直通到大廳背麵的牆,並從壁爐後麵經過。另外一條通道則連接南麵城牆的各個城垛。可是,有一條最重要的通道她還沒有找到。根據十四世紀的作家弗魯瓦薩特所說,拉羅克堡從未因為被包圍而失陷,因為攻打它的人一直沒有找到向堡內運送食品和水的秘密通道。有謠傳說這條秘密通道和城堡下麵石灰岩峭壁上的那些洞穴網相通,還說它延伸出一段距離,通向峭壁上的一個隱蔽的洞口。一定在某個地方。找到它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到它在城堡中的起點,然後逆向尋找。要找到那個起點,她就需要一些技術方麵的幫助。最好的莫過於地麵雷達,可是要使用地麵雷達,城堡裡就不能有人,而隻有星期一城堡才不對外開放。他們等到星期一就可以進行了,如果……“凱特。”她的對講機響起來。是馬雷克。她把對講機拿到嘴邊,按下上麵的鍵,“我是凱特。”“馬上回農舍這邊來。有急事。”他說完就關了機。在多爾多涅河水下九英尺的地方,克裡斯·休斯調節繩球以便在流動的河水中保持在原地。他聽見那隻水下調節器發出的噝噝聲。今天水下能見度不錯,大約十二英尺,他能看見設防磨坊橋在河邊整個巨大的立柱基座。它連著河底橫七豎八成一條直線躺著的大石料,這就是原先橋麵的石料。克裡斯沿著這條直線慢慢移動,仔細觀察這些石料。他在尋找石料上的長槽或凹口,這能幫助他確定原先在什麼地方使用過木料。有時他還試著把石料翻過來,但是這很不容易,因為水中沒有可以用力的支撐點。在水麵上,他放了一隻塑料浮標,上麵插了個帶紅杠杠的潛水旗。這是為了使他免受前來度假劃船的人對他的乾擾,至少他的初衷是如此。他突然感到有人猛地拽了他一下,把他從河底朝上拉。他冒出水麵,腦袋正好碰上一隻黃色小劃子的船幫。小劃子上的人正把塑料浮標拿在手上,衝他大聲嚷嚷,聽起來像是在說德語。克裡斯拉下防水麵罩說道:“請你不要碰那個東西,好不好?”小劃子上那人嘰裡哇啦地說著德語,還激動地用手朝岸邊指了指。“嘿,夥計,我不知道你在說……”那人還是一個勁地用手對著岸邊指指戳戳,嘴裡不停地嚷嚷。克裡斯朝後看了一眼。有個他們的學生站在岸邊,手裡拿著對講機,衝著他大喊。克裡斯定了定神才聽明白。“馬雷克要你回農舍,馬上就去。”“天哪,再過半小時怎麼樣?等我把……”“他要你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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