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裡人來人往,甚是熱鬨。每當心情煩悶的時候唐韻之就喜歡來超市亂買東西,聽聽喧囂的人聲,慰藉一下心靈。而現在她的心情就是無比煩悶,唐澤輝來了,看這陣勢還打算在她家長住,她免不了要伺候他老人家好一陣子。唐韻之推著購物車一邊走一邊挑架子上的東西,速食麵、速凍水餃、麵包、牛奶……這些東西她拿得很多。有唐澤輝在,她不可能天天去孫輕揚那裡蹭飯吃了,而且她和葉宙已經分手,不存在隨時會被叫出去陪吃飯的可能。走了一圈,唐韻之的購物車裡已經滿出來了,售貨員小姐見她這陣勢也著實嚇了一跳。這時候手機響了,唐韻之一看是唐澤輝打來的,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但她還是不得不按下了通話鍵,誰讓她有把柄在人家手裡呢。要不是看在他是她叔叔的份上,她真想立刻撒丫子跑去向蘇婷婷告密。“我忽然想吃餃子。”“哦,正好,我買了速凍水餃。”唐韻之馬上接茬,生怕唐澤輝會提無理的要求。“不不不,速凍水餃太難吃了,還是你親手包給我吃吧。”“可是我……”“要瘦肉餡兒的,肉越瘦越好。” “你殺了我算了!”“殺了你誰給我包餃子啊,我掛了,等你回來做晚飯。”一旁經過的售貨員小姐剛好看見唐韻之憋氣的樣子,嚇壞了:“小姐你沒事吧?”“沒事。”唐韻之回頭,擠出一個無比優雅的笑容。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這一次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長輩一般計較了,不過她可不能保證下一次唐澤輝要是再刺激她,她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惹急了就把他嫁給蘇婷婷,看他還怎麼囂張!手機又響了,唐韻之一咬牙,心道,叔叔你完了,等著披嫁衣吧。結果她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趙祈顏的號碼。咯噔——她的心一下子墜了下去。“喂?”“韻之,我想見你,有沒有空?”“我在超市買了很多東西,不太方便。”“沒關係,你在哪裡,我過去。”唐韻之頓了頓,才說:“在我家附近朝暉路上的樂購,我們在樂購對麵的咖啡廳見吧。”“好,你等我。”掛了電話,唐韻之心中百味陳雜。剛得知趙祈顏患病的時候她想過要找她談一談,但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她們已經鬨成這樣,再怎麼也是回不到從前了。如果說她之前是純粹的怨恨趙祈顏,那麼現在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的。趙祈顏所做的一切或許是為了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將心中所有不滿全發泄出來。她在單親家庭長大,性格比一般人要偏激得多。或許她隻是純粹地妒忌,她喜歡楊晟,那麼她恨的人就應該隻有她唐韻之一個人,或許她並不是真正想傷害孫輕揚和朱帥。唐韻之心不在焉地把購物車推向收銀台,排隊、付錢。她難得一次性買那麼多東西,整整三大袋,把她的手指都勒紅了。“哎呀——”走到超市門口時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唐韻之手上的袋子全掉了。對方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不礙事。”唐韻之默默蹲下來撿掉出來的東西。“不好意思,我幫你撿吧。”一隻纖細的手映入唐韻之的眼簾,她是個外貌控,對美人向來感興趣。咋一看這隻漂亮的手,忍不住抬起頭打量眼前的人。果然,撞到她的是個大美人,瓜子臉,桃花眼,披著一頭大波浪卷發,怎麼看怎麼漂亮。“撿好了。”大美人說,“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拎得動嗎?我的車停在外麵,要不送你一程吧。”“謝謝,我約了朋友在對麵的咖啡廳,很快就到的。”“對麵?那我幫你拎過去吧。”“不用了,謝謝。”讓大美人拎這麼重的東西,會折壽的。大美人說:“你不用這麼客氣。我這人不喜歡欠彆人的,剛才撞了你,要是不幫你拎東西,我心裡會過意不去。”既然大美人這麼說了,唐韻之隻好點點頭:“好吧,那你拎最重的這袋,因為剛才我的確被你撞疼了呢。”大美人先是一愣,看見唐韻之在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超市和咖啡廳僅隔了一條馬路,但是現在這個時候車子又多起來了,唐韻之和那位大美人拎著那麼多東西在人行道前麵站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紅燈,二人匆匆朝馬路對麵走去。“好重,原來去超市買東西這麼煩人啊。”大美人埋怨。看這位美人的談吐涵養,應該是有錢人家出身,難怪拎這麼點東西就累死累活的。唐韻之不禁納悶,她說去超市買東西煩人,難道她去超市是為了散步?看她兩手空空,的確不像是去購物的。“謝謝。”唐韻之接過大美人手上的東西,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大美人的手機響了,唐韻之見她接起電話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大發脾氣:“什麼,沒找到?你們不是說車子往這邊開了嗎,彆耍我,不然我要你們好看……算了算了,不說了,等我回去再說。”原來,美人也是會發飆的。唐韻之眼角抽了一下,正好和回過頭來的大美人四目相對。大美人很尷尬:“那個……見笑了……”唐韻之回以一笑。“我有事先回去了,再見。”“再見。”大美人走了不到十分鐘趙祈顏就來了,相比醫院裡見到的憂心忡忡,她現在恢複了不少,頗有意氣風發的感覺。“坐。”唐韻之表現得很平淡。趙祈顏開門見山:“韻之,楊晟都跟你說了?”“嗯。”唐韻之知道,趙祈顏指的是她患有腦癌的事。 “哼,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對不對?你一定覺得楊晟是同情我才會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趙祈顏很激動,“唐韻之你彆得意,論長相我不比你醜,論學習成績我也不比你差,你不過是得到上天的眷顧,出生在一個比我好的家庭罷了。如果我們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我絕不比你差!”“祈顏你冷靜點,我不想跟你吵架。”“唐韻之我討厭你。我比你先喜歡上楊晟,可他偏偏選擇和你在一起。每一次我麵對你們微笑的時候,我的心其實在哭,就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得讓著你!現在好了,楊晟終於甩了你和我在一起,可是我一點都不快樂。同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憑什麼孫輕揚和朱帥都幫著你,我不服氣!”“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幸運。在報紙上看見你和葉宙在一起的照片,起初我還不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以為楊晟不要你了,你會傷心欲絕,誰知轉眼你又和彆人好了,對方還是堂堂美籍華裔大財閥歐洛的太子爺。為什麼,為什麼每次你得到的都比我好!”趙祈顏越說越激動,她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午後的咖啡廳異常安靜,音響裡播放著輕音樂,叮叮咚咚如泉水般,而趙祈顏的聲音在音樂的襯托下顯得尤為突兀。那些服務生的目光忍不住都向她們飄去。“說完了嗎?”唐韻之說,“說完的話現在換我說了。祈顏,就像你說的,我們四個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我也不想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我一點都不怪你搶走了楊晟,或許這就是命,可是你不應該這樣對朱帥和輕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動了什麼手腳,朱帥爸爸手上那份公司的文件是你讓人偷走的。”“你……你不要含血噴人!”“我沒有冤枉你,你繼父是先輝的大股東之一,而遠揚隸屬先輝旗下,你想打遠揚的主意輕而易舉。你偷走朱帥爸爸手上的那份文件高價賣給了宇鋒公司,造成了遠揚的巨額虧損。而這個責任卻由保管文件不當的朱帥爸爸來承擔,他手上攥著的百分之五的股權恰好能填上這塊空白。當時朱帥的媽媽那樣求你,你都不肯高抬貴手,甚至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你下跪。祈顏,她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對我們不薄,你怎麼狠得下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用否認,我都知道。你不僅有意陷害朱帥的爸爸,還想設計輕揚的父母。你偷出遠揚的文件賣給宇鋒而不是其他公司,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輕揚的父母就在宇鋒工作,而當時和遠揚競爭的那個商業計劃正是孫叔叔提出的。你把文件高價賣給了孫叔叔的助理,然後想動手腳把商業間諜的罪名冠到他的頭上。萬一出了什麼事,惹上官司,你們就把他推出來背這個竊取商業機密的黑鍋。我說得對嗎,祈顏?”唐韻之的聲音很小,一字一句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趙祈顏臉色慘白:“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彆忘了,我的男朋友可是葉宙。當時的先輝已經被他收購了,你以為這點事情能瞞過他的眼睛?”說起葉宙,唐韻之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真好笑,她剛被葉宙給甩了,還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聽唐韻之說完,趙祈顏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這一切都是她和她的繼父周元奇精心設計的,本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葉宙竟然都知道。如果當時唐韻之想動她,周元奇必定會惹上官司,那她一家人也就完了。“難怪後來這件事被上麵截了下來,原來是你搬動了葉宙。”“是。朱帥的家人已經受到傷害,我不能再讓輕揚替我受罪。說白了,你恨的隻有我一個人,沒必要傷害自己的好朋友。”“他們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你少假惺惺!”趙祈顏說,“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不揭發我,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我若是這樣做,那我和你有什麼區彆。”趙祈顏怒了:“唐韻之,你不過是仗著葉宙才這麼囂張,沒有他你什麼都不是!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會輸給你的。”“祈顏,你不要再固執了,楊晟他對你很好,你不能再讓他為你操心。你的病……”“我沒病!我的事不用你管!”趙祈顏忽然露出猙獰的笑意,“唐韻之,有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你肯定非常有興趣。你以為孫輕揚對你有多好?呸,都是假的!孫輕揚她喜歡楊晟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到楊晟開始,她一直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你胡說!”唐韻之渾身顫抖,隻覺得天旋地轉,所以她沒有注意之前幫她拎過東西的那位大美人走進了咖啡廳。趙祈顏說:“我沒胡說,不信你去問她。其實,孫輕揚早就想撬你牆腳呢,隻不過她沒有這個本事,反倒被我先撬走了,真是可笑。”“閉嘴!”唐韻之端起咖啡就想往趙祈顏臉上潑去,不過她最終還是忍住了。“怎麼,不敢潑?”趙祈顏奪過唐韻之手上的杯子,朝她破去,“那我幫你潑好了。”唐韻之本能地避開,然後隻聽見“哎呀”一聲,那位大美人成了替死鬼。大美人怒了:“你潑我做什麼!”“對不起,誰讓你不躲開。”趙祈顏聳聳肩,道歉一點都不真心。“這位小姐,看你長得不錯,還真應了一句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條Dior的限量版裙子穿在你身上實在糟蹋了。”大美人隨手丟下幾張百元大鈔,“咖啡潑在我身上,就當是我喝了吧,算我請客。”說完拉起唐韻之的手往外走。出了咖啡廳唐韻之一直魂不守舍的,大美人問她:“你不要緊吧?”唐韻之搖搖頭。“我東西丟了,本來想回來找找的,結果無緣無故被潑了一身咖啡,真倒黴。”大美人無奈,“你也真能忍,換做是我的話早就憋不住了,那女的真悍。”“她有病,算了。”唐韻之一本正經。她的本意是想說趙祈顏患有腦癌,但大美人還以為她說趙祈顏腦子不好使,笑壞了,“對對對,她是有病,咱彆理她。你住在哪裡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唐韻之不再拒絕:“謝謝。丹桂苑11-4幢,離這裡很近的。”看到大美人開的車之後,唐韻之眼睛一亮,她果然沒猜錯,這位美女是個有錢人,開的居然是賓利。車子開到丹桂苑大門口的時候唐韻之想下車的,但是大美人一定要堅持送她到樓下,她挺不好意思的,隻好給大美人指路。“就是這裡了吧,環境挺不錯的。”大美人笑。“要進去坐會兒嗎?”“不了,我還有重要的事,下車吧。”“好,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再見。”“再見。”大美人的車子剛掉頭,唐澤輝的聲音就從樓上飄下來了:“韻之乖侄女兒,是你回來了嗎?”“沒錯,大美女我回來了,還不快來接駕!”門開了,唐澤輝笑得很不懷好意,一臉八卦:“不錯嘛丫頭,送你回來的是賓利Azure。你不是說被人甩了嗎,怎麼,難道又……”唐韻之惡寒,直接把手上的袋子丟了過去:“收起你不切實際的幻想吧,送我回來的是個頂級大美女。你不是向來自詡風流的嗎,我看那位美女就不錯,要不讓她當我嬸嬸如何?”“彆,”唐澤輝聳肩,“娶回一個我就失去千萬個了,多不合算。走走走,包餃子去。”唐韻之回國後要麼去孫輕揚家裡蹭飯,要麼和葉宙一起去外麵吃,當然最多的還是叫外賣,廚房好久沒用了,那些鍋碗瓢盆都積了灰塵。她本以為自己又要花時間整理一遍,還好唐澤輝良心未泯,在她回來之前他已經把廚房整理妥當了。“怎麼樣,是不是發現你叔叔我其實很勤勞。”唐韻之白眼,看唐澤輝那得瑟樣兒,好像哭著喊著要吃餃子的是她似的。她多餘的話不說:“把袋子裡的芹菜洗了,還有蔥。”“都我乾了那你乾什麼?”“剁肉餡兒!”唐韻之大聲道,“再不老實我把你一起剁了!”幾分鐘之後,廚房裡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特彆響。唐韻之使勁地動著刀子,借此把她心中的不滿全發泄出來。“嘖嘖,韻之,你還真當這是我的肉啊。”“少說話,多做事!”“客廳裡有手機響了,好像是你的。”唐韻之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聽,的確是她的手機。她催促:“快快快,幫我去接一下,我手上都是油。”電話是孫輕揚打來的,唐澤輝剛按下通話鍵說了聲“喂”,她就懵了。“你……”孫輕揚聲音顫了顫,居然是男的,而且不是葉宙的聲音。“這是韻之的手機,她在剁肉包餃子,請問你是?”“哦,我是她朋友,孫輕揚。”唐韻之在廚房喊:“叔叔,誰打來的啊?”“孫輕揚,你朋友吧。”“哦,拿來我接。”唐澤輝把手機遞給唐韻之,唐韻之催他:“放我耳邊,耳邊!”唐澤輝白她一眼,把手機放到她耳邊。不待唐韻之說話,孫輕揚先發製人了:“哇哇哇,韻之你不錯嘛,居然敢在家裡私藏男人,聽聲音應該是個帥哥。”“去你的,那是我叔叔!”唐韻之很不客氣,“你還好意思打來,早先我打你電話的時候你不是睡得跟頭豬似的嗎?”孫輕揚被那句“我叔叔”震到了,抖了一下:“嗬嗬,這樣啊。我有睡午覺的習慣你不是知道嗎,而且,我早上起得早啊。”“行了行了,找我什麼事啊,我正忙呢。”“你包餃子吧?多包點,我來蹭飯。”話畢她馬上掛了。唐韻之歎氣:“一個個都隻會欺負我!”打完電話唐澤輝到客廳看電視去了,唐韻之一個人在廚房忙活。因為買的是現成的餃子皮,包起來很快。她才差不多包完一半,孫輕揚就到了。孫輕揚和唐澤輝打過招呼直接奔廚房而去,她很好奇,“韻之,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吧,你這個連粥都懶得煮的人居然親自動手包餃子。”“還不是因為我叔叔,他被人追殺,死乞白賴地要躲我這兒,還一個勁兒地嚷著要吃餃子。我有什麼辦法!”“被人追殺?”孫輕揚好奇,“你忽悠我吧?”“桃花債。”唐韻之一針見血,然後朝客廳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孫輕揚先彆談論這個話題。孫輕揚心領神會,馬上換話題:“對了,你之前打電話給我想說什麼?”唐韻之包餃子的手一顫,肉餡兒掉出了一點。和唐澤輝開玩笑鬥嘴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此刻又開始翻江倒海。她說:“輕揚,楊晟出車禍了,就在從龍廷酒店回去的路上。”孫輕揚渾身一冷,“他,他沒事吧?”“還好,隻是外傷。”看到孫輕揚的反應,唐韻之不能阻止自己去想趙祈顏在咖啡廳曾對她說過的話:輕揚一直喜歡楊晟,很喜歡很喜歡。她知道自己不該想這麼多,再說她和楊晟早就結束了,還有什麼必要去追究這些事?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問。“輕揚,本來有些話我是不該說的。但是我們那麼好的朋友,如果我不說出來,隻顧自己胡思亂想而不向你求證,我會覺得對不起你。所以,你跟我說實話好嗎?你……”頓了頓,唐韻之繼續,“你是不是喜歡楊晟?”話一出口,她的心頓時有些涼,孫輕揚更是驚訝,從頭冷到腳。孫輕揚不說話,唐韻之也不說話。她有些心酸,孫輕揚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沒有她會馬上否認,而不是沉默以對。她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原來趙祈顏說的都是真的,她們三個人果然是同時喜歡上楊晟的。“嗨,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是啊,楊晟在學校那麼風光,喜歡她的女生海去了,多我一個有啥稀奇的。我也納悶當時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長歪了,居然看上他這個牆頭草。”“輕揚……”“是趙祈顏那個賤人跟你說的吧?她就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咱不中計,是吧!”孫輕揚坦坦蕩蕩,“我也就是一時犯暈乎,小小暗戀了一下。他跟你好了,我哪還敢打他的主意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朋友夫不可欺!又不是誰都能跟趙祈顏一樣極品的。算了,不提她。”說起這事,孫輕揚真的是後悔得想去撞牆。她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人,那個時候楊晟那麼意氣風發,她的確有那麼點動心,無意中對趙祈顏說了句“現在的好男人不多了,如果楊晟不是韻之的男朋友,我死都要搶過來”,那句話半真半假,帶著開玩笑的成分,她也沒料到趙祈顏居然記下了,還在唐韻之麵前搬弄是非。“你什麼時候見過趙祈顏的?”“離開醫院之後她打電話約我見麵。”“這女人真是煩,彆理她。”“輕揚。”“嗯?”“我和葉宙分手了。”“哦。”孫輕揚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啊?你說你和……”唐韻之倒是很輕鬆:“彆驚訝,你沒聽錯,我被葉宙甩了。”孫輕揚頓時覺得雷聲大作,她咆哮:“你瘋了,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你怎麼可以讓他甩了你呢,我被你氣死了!”這一聲咆哮實在太過大聲,在客廳看電視看得正起勁的唐澤輝差點就被震到地上去,他可不想錯過這樣絕佳的八卦機會,於是樂顛顛地跑到廚房看熱鬨。看到唐澤輝踏進廚房,孫輕揚立馬不說話了,衝唐韻之使了個“我不是故意的”的眼神。“咦,怎麼不繼續說了?”唐澤輝聳聳肩,“拉倒,我繼續看電視去。”孫輕揚說:“你叔叔怎麼跟小孩子似的,跟你姑姑一點都不像。”“小孩子?他可是隻老狐狸,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唐韻之說,“他們搞藝術的人都這樣,奇奇怪怪的。我在歐洲碰見他一個畫家朋友,是個男的,可是作畫的時候居然喜歡穿女人的衣服,真是前所未聞。所以,你不需要用看正常人的眼光看他的,習慣了就好。”“葉宙……”“停,不許提他。一句話,他要和我分手,我也樂得自在,一拍兩散,一舉兩得,大家都開心,皆大歡喜。”孫輕揚懷疑:“可是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怎麼歡喜吧?”“誰說我不歡喜的?算了,跟你解釋不清楚,總之我很開心就是了。”孫輕揚還想說什麼,被唐韻之一句“多包餃子,少說話”給堵了回去。有孫輕揚的幫忙,餃子很快就包好了。唐韻之一看掛鐘,才三點多,離晚飯時間還早。可是唐澤輝一個勁兒地嚷嚷著肚子餓了。唐韻之拿他沒轍,隻好給他開小灶,先煮了十來個。餃子出鍋時香氣撲鼻,把唐澤輝給饞壞了,他一邊吃一邊抱怨自己被國外千篇一律的食物給惡心壞了。“還是我們中國的飲食文化博大精深啊。”唐澤輝感慨。唐韻之挖苦他:“那你還天天往外麵跑。哦,我知道了,你是眼饞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吧?”“錯,不是我眼饞她們,是她們眼饞我。看看,蘇婷婷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唉,要不是為了躲她,我至於這麼狼狽?韻之啊,你應該為你有一個魅力無限的叔叔而感到自豪。”孫輕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蘇婷婷?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唐韻之說:“就是珠寶大王蘇仲的獨生女,被人們叫做‘水晶公主’的那個。”“哇,唐叔叔真有你的,你趕緊把她追到手吧,到時候送我和韻之一人一顆大鑽石玩玩。”“他?算了吧,你知道他為什麼窩在我家不敢出門嗎?就是為了躲人家蘇婷婷呢。”唐韻之笑著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孫輕揚樂不可支,兩個人掩著嘴笑。“笑什麼,兩個小丫頭片子。”唐澤輝反擊,“我被人追總比某些人被甩好啊。”唐韻之昂起頭:“我樂意怎麼著!吃完記得把碗洗了——輕揚,走,我們上樓去。”眼下沒了唐澤輝在身旁,房門一關孫輕揚就迫不及待地質問唐韻之和葉宙分手是怎麼一回事。她非常希望唐韻之能和葉宙走在一起,看得出來,葉宙對唐韻之很上心,但是她也知道,唐韻之心裡始終沒有把楊晟忘乾淨。“你說你是哪根筋搭錯了?他說分手你就答應啊?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是在吃醋,吃你和楊晟的醋!”聽唐韻之說完事情的經過,孫輕揚扶著額頭,恨鐵不成鋼,“人家葉宙多好一個人啊,對你也好,當初要不是他的話,我們仨指不定被趙祈顏整成啥樣呢!”唐韻之兩手一攤,無所謂:“是他要甩我,難不成我還抱著他的大腿哭不成?”她自嘲,“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甩了,習慣就好。”“你沒救了!”孫輕揚搖頭歎息。唐韻之問她:“對了,我剛才有沒有跟你說過,你上次看到的那個和楊晟在一起的女的其實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叫桑希雅。”這下可把孫輕揚給嚇壞了,她哆哆嗦嗦好久才回過神來:“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說呢?”“楊晟他爸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給他弄出個異母妹妹來?如果說他媽紅杏出牆,我倒是會相信,你確定你沒聽錯,是同父異母而不是同母異父?”唐韻之點點頭:“所幸,楊晟他沒有真和彆的女人好。祈顏雖然過分,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她的結局太悲慘。朱帥說得對,畢竟相識一場。”“就你心眼兒好。”孫輕揚給了她一記白眼,“多好的一個金龜婿就這樣被你丟了,你以後可彆後悔。我還指望著要是你能和葉宙結婚,我臉上也有光啊,現在看來是不可能咯。”自打唐澤輝回來,唐韻之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去。唐澤輝是那種特彆注意作息規律的人,早睡早起,這點和葉宙很像。每天早上不到六點唐韻之就會被他叫起來做早飯,早飯之後又要去超市買菜。唐韻之抗議,有次她一次性買了很多菜想放在冰箱裡慢慢吃,唐澤輝就數落了她一頓,說什麼菜長時間放在冰箱不好,不新鮮不營養雲雲。有這麼一個叔叔,唐韻之真覺得自己前世欠他的,可是誰讓她有把柄握在他手上呢。她絕對相信要是她不聽話,唐澤輝就會把她被葉宙甩的事透露給唐奎,那樣的話她就死定了。有好幾次她想衝到蘇氏集團去找蘇婷婷,求她把唐澤輝給帶走,省得每天折磨他。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兩敗俱傷也不是什麼好下場。唐澤輝回國十天,躲在家裡一步都不敢出門,害得唐韻之做牛做馬伺候他。偏偏唐韻之是時差黨,晚上打死睡不著,就算勉強躺到床上去也是睜著眼睛數綿羊,然後第二天一早帶著熊貓眼起床做飯、上超市。這麼一來,身為時差黨的她一整天都沒精打采的。好在唐澤輝對晚飯沒有什麼特彆的要求,有時候自己動手下麵也能湊合。唐韻之看中這一點,作息時間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每天吃完中飯她就回房睡覺,晚飯讓唐澤輝自己解決。一直睡到晚上九點,她就跟夜遊神一樣起來上網看通宵或者電影,早上六點及時做早飯。對於唐韻之如此強的生物鐘適應能力,唐澤輝目瞪口呆,他開玩笑說下次可以放心帶著唐韻之滿世界飛了。唐韻之鄙夷,她當然知道他不會那麼好心隻為了帶她玩,他是想讓她給他當模特拍照。這次去大西洋海島,唐澤輝就逼著她拍了很多照片。這天一早,唐韻之看見電腦右下角顯示已經六點,她準時關上電腦,下樓做早飯去了。唐澤輝剛好從外麵跑步回來,一進門就衝唐韻之揮揮手,“乖侄女兒辛苦了,今天早飯我來做,你買菜去吧。”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唐韻之怕他反悔,噔噔噔下樓跑出門去了。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忘了拿包,又急急忙忙往回跑。進門前她看見信箱裡麵塞著一份報紙,不禁感歎叔叔真粗心,今天跑步回來居然連報紙都忘了拿。以往每次她在廚房忙著做早飯的時候他都會在客廳看報紙的。唐韻之抽出報紙,上前敲門:“叔叔,你報紙忘拿了。”唐澤輝大概正在廚房忙碌,沒聽見敲門聲。唐韻之無奈,不經意間餘光瞥到了報紙上麵的照片。咯噔——唐韻之的心一沉。照片上的人她再熟悉不過,僅僅隻是那麼輕輕一瞥,她就認出來了。看得出來這張照片是遠距離偷拍的,很模糊,但還是能看清葉宙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坐在咖啡廳交談的情形。照片放得很大,占了整整半個版麵,下麵是醒目的紅色標題:葉宙女友浮出水麵,副標題是“華昌新任總裁戀上前任總裁千金”。唐韻之大致將整篇報道看了一遍,原來照片上的女人是華昌前任總裁錢國肇的小女兒錢穎真。恰好這錢穎真的身形和唐韻之相似,那些娛記猜測上次被葉宙挽著手出現在酒店門口的正是錢穎真。鮮有緋聞的葉宙被曝兩次和同一女子約會,其隱含的意義可想而知。唐韻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她倒不是吃醋,隻是覺得葉宙和她分手才短短幾天就另結新歡,那也太不給她麵子了。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唐韻之也不例外。這時候門開了,唐澤輝嗔了她一句:“你怎麼去而複返啊,我還以為是蘇婷婷找來了呢,嚇死了。”“嗬,你就這麼怕她?那乾嗎不到深山老林‘采菊東籬下’去!”“就你嘴巴毒!”唐澤輝瞥到唐韻之手上的報紙,“咦,今天的報紙?拿來我看看。”唐韻之把報紙塞給他,進屋拿包去了。“不是吧,真是欺人太甚了!這才幾天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唐澤輝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聽到這話,唐韻之顫了顫,渾身冰涼。難道叔叔知道她和葉宙的事了?要不然他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大?可是她記得爺爺說過,她和葉宙的婚約隻有他和她的父母知道,叔叔又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唐韻之還是強裝鎮定:“叔叔,你看到什麼消息這麼震撼啊?”“不是吧,難道你剛才拿了報紙都沒看見?這麼大的版麵,這麼醒目的標題,來來來,瞅瞅。”唐韻之儘量調整好情緒,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她走到唐澤輝身邊,唐澤輝指著報紙字字鏗鏘有力:“你看,這蘇婷婷是存心不讓我好過了!”報紙的第一版是葉宙和錢穎真的新聞,最後一版是蘇婷婷的新聞,都是最顯眼的。因為關注的人不同,他們看到的內容也不同。唐韻之不禁鬆了一口氣,還好,唐澤輝不知道她和葉宙的事,不然他不笑破肚皮才怪。封底印著的是蘇婷婷老爸蘇仲的照片,標題是“蘇氏集團欲出高價收購Flying雜誌社”。“這個蘇婷婷還真是難纏,她肯定是查到我已經和Flying簽約當攝影顧問的事,所以才故意這麼做的,她這不是明擺著想置我於死地嗎。”唐澤輝怒氣衝衝。看來這蘇婷婷對唐澤輝還真是一往情深,居然把她老爸都請出來了。唐韻之忍不住樂了:“叔叔你彆急,蘇婷婷想收購Flying雜誌社,那得要華昌總裁點頭才行啊,你乾嗎杞人憂天。”聽她這麼一說,唐澤輝一拍大腦:“哎呀,我好像記得老爺子和葉榮光是好朋友,華昌剛被葉榮光的兒子給收了,要不,咱求求老爺子去?”“咱?咱什麼咱啊,這是你的事,把我扯進去乾嗎!”“老爺子不是最寵你嗎,你說一句話比我說一百句還管用。再說了,誰知道他會不會以結婚為要求和我談判,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唐澤輝倒是算得很清楚,“韻之,就當叔叔求你了,要不以後換我天天做飯給你吃?”唐韻之有些心動,但一想到這件事和葉宙有牽扯,她堅決搖搖頭:“叔叔,侄女兒我有心無力。唉,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買菜去。”“韻之,韻之……”任唐澤輝在身後淒淒慘慘鬼哭狼嚎,唐韻之鐵了心不回頭。她決不能心軟,好不容易和葉宙撇清關係,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再說他現在有了錢穎真,恐怕早就把她拋到火星上去了。超市離丹桂苑不遠,唐韻之每天都是走著去的,就當是早起散步。一路上她心不在焉的,儘管她覺得她看到這樣的消息應該很開心才對,心底那一絲不甘卻掙紮著爬到最上頭。“韻之?唐韻之?”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唐韻之回頭,愣了一愣:“你是?”眼前的男子陽光帥氣,有點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出名字來。“是我啊,沈翀。你忘了?”“你是沈翀?”唐韻之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會忘記沈翀呢,那可是她無疾而終的初戀啊。想當初她可是差點把腿摔斷才成功地讓他記住她的,哪知道後來卻被她不雅的行為給嚇跑了。沈翀笑:“怎麼,難道不像?我覺得我沒多大變化啊。”“嗬嗬,”唐韻之傻笑,“不是不是,我隻是太久沒見你了,一下子沒認出來。”“高中畢業以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麵了,沒認出來也是正常的。對了,我們那所高中現在已經翻新了,大變樣,想不想回去看看?”“好啊,正好我也很想念母校呢。”唐韻之還記得,臨近高考的那幾個月班主任總是在他們耳邊念叨,“高中時光是最難忘的,上了大學你們就不會覺得這麼充實了,到時候你們肯定會懷念的。所以要趁現在好好把握……”可是那個時候全班所有人都被大堆大堆的試題壓死,恨不能早日考上大學,逍遙快活去,誰都沒把班主任的話當一回事。現在想想,高中生涯雖然很累,但確實是最純粹的時光。現在還沒到上班高峰,公交車很空。唐韻之挑了個靠窗的位置,一路上和沈翀談著高中裡發生的趣事。“我記得上高二那會兒你是在12班吧,我在13班,教室和你隔壁。”唐韻之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你們班主任講課的聲音特彆響,我們教室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哇,你記性真好,對對對,我們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大喇叭,聲音能蓋過廣播的。”“還不止這些呢,我還記得,他是教曆史的,而且特彆八卦。上亞洲革命風暴那一課的時候,他就講印度教的風俗,還扯到了印度現在的早婚問題,說什麼印度最年輕的祖母隻有三十幾歲,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上法國大革命的時候,他又大談特談拿破侖和約瑟芬的情史,我們班的人都聽得笑死了。”沈翀很意外:“你的記性怎麼這麼好?那些內容你全記得啊。”“那當然,我可是全校曆史競賽的第一名。”“是嗎,嗬嗬。”沈翀說,“還不止這些呢,高一的時候也是他給我們上曆史課,上洋務運動那課,你知道他整節課都在說什麼嗎?說慈禧太後和恭親王的緋聞呢,哈哈。”兩個人交談得很快樂,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開到C市第一中學的門口了。“到了,我們下車吧。”“嗯。”唐韻之剛站起來,忽然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就像飄在空中一樣失去了重心,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韻之,韻之……”沈翀大驚失色。車上的其他乘客提醒他:“快下車,打120!”沈翀二話不說,將唐韻之打橫抱起衝出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