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恍然如隔世(1 / 1)

下一個天亮 雲葭 5202 字 2天前

醒來的時候唐韻之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入眼全都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她動了動,左手手背上傳來一陣刺痛,抬頭一看,原來她正打著點滴。“韻之,你終於醒了。”沈翀鬆了一口氣,“你忽然暈了過去,把我給嚇壞了。”唐韻之剛想說什麼,醫生就進來了,他看見唐韻之已經醒轉,開口就說:“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經常熬夜?瞧你那黑眼圈。”“啊?”唐韻之訕訕一笑,隨口胡謅,“嗬嗬,是啊,我正在試著倒時差呢,明天想去美國一趟。”總不能說她為了給她親愛的叔叔做早飯,乾脆黑白顛倒?那也太丟人了。醫生搖搖頭:“這樣不好,年輕人一定要早睡早起,這樣身體才會健康。”看這醫生五十歲左右了,快老了。難怪跟她爺爺一樣,總喜歡念叨。唐韻之說:“謝謝醫生,我記下了。對了,我生了什麼病啊?”“沒什麼大的毛病,隻是低血糖外加疲勞過度。以後注意休息,出門的時候最好帶一塊巧克力什麼的放在包裡,多吃點糖。”“嗯。那我是不是掛完這瓶就可以走了?”“是的。這瓶葡萄糖很多,還早著呢。你先睡一覺吧。”醫生說完就出去了,臨走時對剛進來打掃的護工囑咐了一句,“打掃乾淨一點,下午領導會來視察。”唐韻之抬頭看,的確是很大一瓶葡萄糖,而且開得很慢,一小滴一小滴往下掉。她是個急性子,想開快點又怕會痛。還記得上高中那會兒她身子很不好,總是感冒,有一次為了掛完點滴趕回去期中考,她把速度開到了最大。結果的確趕上了考試,但是她的手也疼得腫起來了。那次掛的是右手,護士本來應她的要求紮的左手,後來沒紮準,隻得換一隻。那次期中考她因為手疼沒來得及做完試卷,考得一塌糊塗。“之前醫生想給你開快一點的,你在睡覺,怕你痛,所以開到了最小。”沈翀打斷了唐韻之的思緒。“沒事兒,我喜歡慢一點,怕痛。”沈翀笑笑:“真不好意思,本來想帶你回去看看的,沒想到……”“不關你的事兒,都怪我叔叔,要不是他天天奴役我,我哪會疲勞過度。”唐韻之埋怨了幾句,又說,“今天還真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沒準兒我會暈倒在大馬路上呢,萬一再開來一輛大貨車……”唐韻之抖了一下,不敢往下想了。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胡思亂想。沈翀莞爾:“韻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大的變化。”“啊?你是指哪些方麵?長相?唉,我還以為你會誇我更漂亮呢。”“哈哈,我指的是你的性格,很少有女孩子像你這樣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說到這裡,唐韻之忽然想起沈翀被她“不淑女”的樣子給嚇跑的事。她眯著眼問:“你好像曾經被我的‘性格’震撼過吧?”沈翀先是愕然,隨後忍不住笑:“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大家都說我們在談戀愛呢。後來這件事傳到了我爸爸耳朵裡,他狠狠訓了我一頓,讓我以後不要再和你來往。我爸這人特嚴,偏生我又怕他。唉,韻之,你說要是那時我們發展下去,是不是真的會談起戀愛來?說實話那會兒我還真暗戀你呢,從你拿演講比賽第一名的時候開始。現在想起來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看來我還真的是老了啊。”內幕啊內幕……原來這裡麵還有內幕的。唐韻之腦子裡嗡的一聲,她這才記起,沈翀的爸爸正是他們學校的教導主任,難怪這麼快就有閒言閒語傳進他耳朵裡。同時她又感慨,沒想到沈翀也暗戀她。如果當時他們真好上了,那以後就沒楊晟什麼事了,更沒葉宙什麼事了,沒準兒她正和沈翀恩恩愛愛呢。“韻之,你想什麼呢?”“沒什麼,我是在想,為什麼你爸爸是我們的教導主任,真悲哀!”兩人同時笑了。唐韻之打了個哈欠,沈翀說:“你再睡會兒吧,等這瓶掛完了我去幫你叫護士。”“不用了,耽誤你的時間不好。要不你先忙去吧,我打電話讓我朋友過來。”“你先打電話通知你家人,我反正沒事,就當老同學見麵敘敘舊。再說是我把你送進醫院的,要是不見你安全離開,那也說不過去。至少也得等你朋友來我才能放心離開。”既然他這麼說,唐韻之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她拿出手機,按下撥號鍵首先跳出來的就是孫輕揚的號碼。“輕揚,你現在有事嗎?”“沒事兒,我剛起床,在家看電視呢。咦,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早起的?你的聲音怎麼輕飄飄的,被你叔叔壓迫慘了?”“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叫我先回答哪個?我今天忽然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打點滴呢,你過來一趟吧,我叔叔不方便出門。”“你生病了?”孫輕揚急著打斷她,“哪個醫院,我馬上過來。”“市一醫院,病房嘛……你先等一下,”唐韻之抬頭看沈翀,沈翀已經出去了。他出門看了看病房號,說:“韻之,是一號觀察室。”“是一號觀察室。”“咦,有男人的聲音,誰啊?”“你彆這麼八卦,來了就知道了。”“行,那我先掛了。”掛了孫輕揚的電話,唐韻之又繼續打給唐澤輝。聽到電話裡那聲“你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唐澤輝為了躲蘇婷婷,手機已經停了好幾天了。於是她又打家裡的座機。響了幾聲之後,電話被人接起。唐韻之剛開口喊了聲叔叔,那邊就嘟囔開了:“乖侄女兒,我等你回來吃早飯呢,黃花菜都涼了,你在哪?”“我有點不舒服,在醫院打點滴呢,中午可能不回去吃飯了,你自己解決吧。”“不舒服?”唐澤輝嚇壞了,“你沒事吧,要不我過去?”“算了吧你,你就不怕一出門就被蘇婷婷逮到?我沒什麼事,就這樣吧,再見。”唐韻之又打了個哈欠,她說:“沈翀我先眯會兒,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沒關係,你睡吧。”沈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韻之?”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唐韻之一愣,等她看清楚叫她的不是彆人,正是楊晟的爸爸楊晉申,睡意就全跑到爪哇國去了。“楊叔叔。”楊晉申身後跟著幾個領導模樣的人,看樣子像是在視察。她想起之前那個醫生曾說過,下午會有領導來視察。這就難怪了,這些醫院的高層領導一定是想在上級領導來之前先視察一遍。她上高中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事,為了評市級優秀中學,領導總是來視察,而他們學校的領導也會提前做工作。“你生病了?”楊晉申走進來,問她,“不要緊吧。”唐韻之回以一笑:“沒什麼大礙,醫生說是低血糖。”楊晉申點點頭,他回頭對外麵的人說:“你們先去吧,我有點事兒。”他問唐韻之:“我能和你談一談嗎,本來上次就想和你談的,隻是你男朋友在,不太方便。”“嗯。”唐韻之應允。她和楊晟都分了這麼久了,不知道楊晉申還有什麼好和她談的。這應該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找她談話是為了讓她和楊晟和好吧。都鬨成這樣了,就算他們之間沒有趙祈顏,那也是不可能的了。沈翀很識相地出去:“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走走。”出去後他沒忘記把門關上。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好多,唐韻之有點不習慣這樣的氣氛,她主動開口:“楊叔叔,我和楊晟已經分手好久了,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和祈顏現在很好。”“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我覺得你有權知道這些。”唐韻之等著他的下文,可是很久他都沒說什麼,好不容易開口,卻先問了一句:“你的男朋友是華昌的新總裁葉宙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他。他對你怎麼樣?”她和葉宙分手了,而且他也已經另有新歡。但是她要麵子,不想說實話,更不想讓和楊晟有關的人知道她被甩了。於是她點頭:“嗯,他對我很好。”“可是,我看到今天的報紙了……”楊晉申歎了口氣,“韻之,不管你能不能和楊晟在一起,你都是我很欣賞的女孩子,我希望你能幸福。”唐韻之黑線。她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喜歡看報紙呢!“楊叔叔你誤會了,不是這麼回事兒,是那些狗仔隊愛捕風捉影,葉宙他隻是去見朋友,對方我還認識呢,嗬嗬。”打死也不能在前前男友的老爸麵前承認她被甩了不到幾天前男友就又有新歡了!“那就好。”楊晉申也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楊晟和你說過祈顏的事情嗎?”“你是指祈顏得了腦癌的事?”“嗯。我想對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楊晉申扶了扶眼鏡。接下來他說的那句話足以讓唐韻之從懸崖墜入萬丈深淵。唐韻之從來沒有覺得,原來現實對她是這麼的殘酷。楊晉申說:“其實,祈顏她並沒有患腦癌。”若不是聽到孫輕揚叫她的名字,唐韻之以為自己是因為暈倒才產生了幻覺。她望了一眼剛進門的孫輕揚,問她:“輕揚,你真的是輕揚吧,我沒有做夢是吧?”“靠,你是不是暈倒的時候砸壞腦袋了?孫輕揚往床上一坐,摸摸唐韻之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原來這是真的。”唐韻之喃喃自語。“什麼真的假的。對了,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說暈倒就暈倒了呢。這麼小言的事兒也會被你碰到啊,你怎麼不乾脆失憶啊!”“我倒是想失憶呢。可惜醫生的診斷是低血糖外加疲勞過度。”孫輕揚說唐韻之很“小言”是有根據的。當年她們還沉醉於看言情的時候,很有激情地評出了最“小言”的兩個橋段,第一是暈倒,第二就是失憶。其中暈倒發生的概率比較大,失憶就小多了。一般是男主角另有新歡的時候,女主角傷心欲絕,然後忽然發生車禍啊什麼的,把那些淒淒慘慘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唐韻之說她想失憶是真的,她很想把楊晉申說的那些話全都忘記,順便把楊晟、趙祈顏、葉宙統統忘記。“想失憶?那好辦啊,去大街上找輛車撞一下,不過這樣死的可能性比失憶更大,你可要好好考慮。”“我不是和你開玩笑,輕揚,你知不知道,原來祈顏她……”“咦,這不是沈翀嗎?”孫輕揚興奮地大叫,“沈翀你怎麼來了?”沈翀剛進門,微微一笑:“我在路上碰見韻之,也是我送她來醫院的。”“哦,”孫輕揚這聲“哦”有些曖昧,她轉過頭朝唐韻之擠擠眼,用眼神示意,“不錯嘛,這麼快就有新歡了,而且還是初戀情人。”唐韻之翻了個白眼,不理她。“來,沈翀坐坐坐,我們老同學一場,都好久沒見了,最近好嗎?”孫輕揚特彆熱情,好像當年對沈翀暗戀得死去活來的不是唐韻之而是她似的。“還好啦,我在師大念書,以後有空一起出來聚聚。”“嗯,有空一定叫你出來玩,記得帶上女朋友啊。”孫輕揚是故意這樣說的。果然,沈翀靦腆一笑:“我還沒有女朋友呢。”“啊?沒有?不會吧,你這麼帥都沒女朋友啊?”“……”正說著,沈翀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後有些為難。唐韻之投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已經好多了,再說有輕揚在。”“嗯,那好吧,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留個號碼給我吧,有空再聯係。”“好。”交換了手機號碼,沈翀匆匆出門,好像有很急的事。而唐韻之也終於可以卸下她那張和內心不一致的笑臉了。她對孫輕揚說:“輕揚,剛才楊晟的爸爸告訴我,祈顏她其實並沒有得腦癌,這隻是她和楊晟媽媽串通起來拆散我和楊晟的手段。”“什麼?”孫輕揚從床上跳起來,“這是真的?這倆女人也太卑鄙了吧,居然開這種玩笑!她怎麼不真的得腦癌,去死好了!”孫輕揚很激動,她向來嫉惡如仇。當初唐韻之和楊晟分手那會兒也是這樣,她的反應比幾個當事人強烈多了,甚至還瘋狂地劃傷了趙祈顏的脖子。楊晉申告訴唐韻之,當初趙祈顏頭疼去醫院檢查,照了X光,結果那個醫生失誤拿錯了片子,誤診為趙祈顏患有腦癌。趙祈顏當場就暈了過去,回家後她媽媽看到診斷書也暈了過去。楊媽媽聽說了這件事,馬上帶著楊晟前去探望。那會兒趙祈顏以為自己真的活不長了,就把她對楊晟的感情全吐露出來,一邊說一邊哭,最後暈倒在楊晟懷裡。楊媽媽恰好看見這一幕,說什麼也要楊晟娶了趙祈顏,在她剩下的日子裡好好照顧她。楊晟起初還很猶豫,但他就是那種善良得有些可怕的人。他覺得唐韻之沒有他或許隻會傷心一段時間,但趙祈顏不一樣,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在他媽媽的再三說服下,他終於點頭答應。但老天爺就是這麼喜歡開玩笑,趙祈顏的媽媽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己女兒會患上絕症,她帶著趙祈顏去醫院複診,診斷結果卻是良好。一番追究之下,這才發現是當初給趙祈顏照X光的醫生犯了錯。為此趙祈顏的父母很生氣,動用他們強大的人脈關係把那個醫生給撤職了,最後還是楊晉申出麵才沒有鬨上法庭。本來這是天大的好事,趙祈顏想對楊晟坦白,卻又怕楊晟重新回到唐韻之身邊。於是楊媽媽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先瞞著,等結婚以後再說出真相,那個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以楊晟的性子絕對鬨不起來的。楊晉申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生氣,且不說他本來就喜歡唐韻之遠遠多過趙祈顏,光是她們的這個主意本身就不好,尤其是對楊晟很不公平。他和楊媽媽大吵了一架,正想對楊晟和盤托出真相,卻發生了意外狀況。桑希雅的媽媽生病去世,當時桑希雅在上高三,學習正是最緊張的時候,楊晉申為了能給她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不顧一切把她帶回了家。楊晟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妹妹後似乎不怎麼生氣,對桑希雅也很好。但是楊媽媽視桑希雅母女為眼中釘肉中刺。養在外麵就算了,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她是絕對不允許丈夫把小三的孩子帶回家的。楊晉申無奈,隻好以不把趙祈顏患病的真相告訴楊晟為條件,讓妻子同意接納桑希雅。楊晟的媽媽正在為這件事發愁,雖然心有不甘,但再三權衡之下還是答應了。就這樣,事情一直瞞到現在。“真是無奇不有,這個世界太奇妙了!”孫輕揚感歎,“可憐楊晟還傻乎乎地以為他有多偉大呢,要是以後他發現自己被老婆和老媽聯合起來欺騙,還不瘋掉。這還不算,老爸本來可以告訴他實情的,卻為了自己在外麵和小三生的女兒而把他的幸福當做交易。嘖嘖,韻之,以前我覺得你最慘,楊晟最不是人。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楊晟才是最慘的那一個。”唐韻之苦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弄人吧。我都覺得這些事簡直可以寫一本言情了,上市一定大賣。”“對對對,要不你把它寫出來貼到天涯上去,肯定比小月月還紅!到時候趙祈顏鐵定被網友罵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那才叫過癮呢。”孫輕揚又想到了什麼,她問唐韻之,“楊晟他爸為什麼告訴你這些?他就不怕你告訴楊晟,然後兩個人和好如初,然後他的寶貝女兒被踢出門?”“你覺得這可能嗎?”“呃,貌似不可能。”“楊叔叔說,我有權利知道這一切。而他告訴我這些,隻是為了讓我不要再怨恨楊晟。他已經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楊晟了,不想再讓楊晟背負其他的壓力。而我也答應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楊晟,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唐韻之語氣淡淡的,看似已經放開了,隻有和她好得差不多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的孫輕揚知道,她心裡有多麼難受。雖然他們在一起隻有短短的一年,但是她對楊晟的感情很深很深,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解釋就能抹去的。“來,輕揚,躺這裡來陪我說說話吧。”唐韻之往旁邊挪了挪,給孫輕揚空出一塊地方。孫輕揚躺下去之前給了唐韻之一個爆栗:“以後再敢暈倒,看我不打死你!”“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直接來個失憶,誓把小言精神發揮到最高境界。哦對了,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件很小言的事情要跟你說。”“什麼事啊?”孫輕揚納悶。“看你的樣子,應該還沒看今天的報紙吧。”孫輕揚搖頭:“沒有啊,我家水龍頭漏水了,衛生間被淹,我一早被我爸媽從床上拽起來抗洪救災呢。”“難怪,否則以你的八卦性子,還不早就砸電話過來。”唐韻之湊近點,說,“葉宙有新女朋友了你知道嗎——彆驚訝彆驚訝,更驚訝的還在後頭呢。你知道他的新女朋友是誰嗎?就是華昌前任總裁錢國肇的女兒,錢穎真。”這下孫輕揚徹底傻了,套用網上流行的一句話來說,她現在可以吐血三升。果然是夠小言的,葉宙收購了錢穎真她爸的公司,似乎還帶點強行收購的氣勢,那也算得上是錢國肇的仇人了。女主角是男主角仇人的女兒,多麼經典的小言橋段啊,簡直就是虐戀情深。沒想到現實生活中還真有這樣的事。忽然,孫輕揚眉頭一皺,不對呀,女主角不應該是唐韻之的嗎。“怎麼了,不信啊?”唐韻之說,“是真的,不信你回家看報紙去,上麵還登出了他們的照片呢。”孫輕揚恨鐵不成鋼:“唐韻之啊唐韻之,你這二十一年白活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啊?男朋友被人搶了,你非但不吃醋,還在這裡八卦人家。你是不是暈倒的時候磕壞了腦子,來,我瞧瞧。”“去你的!”唐韻之打掉孫輕揚伸過來的手,“我很正常好吧。而且我的男朋友也不是被人搶了,是他甩了我,然後再去找他真正的女主角。看,女主角是男主角仇人的女兒,多小言啊,多經典啊,多惡俗啊……你這麼看著我乾嗎?”唐韻之發現孫輕揚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一愣,“我臉上沒長東西吧?”“韻之,說實話,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你和葉宙在一起也快半年了,難道你對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用回答我,回答你自己,你能騙我,但是不能騙你自己。”孫輕揚一本正經,難得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輕揚,你能不能彆這麼嚴肅,很奇怪呢。就像蠟筆小新去播新聞聯播一樣,你看到了會不會笑噴?”“滾你的,正經點,我跟你說正經事呢。不要岔開話題,你自己想想吧,我先眯一會兒,”唐韻之被她感染,也不笑了。她閉上眼睛,和葉宙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在腦中一一閃過。夕陽西下,葉宙和她並排在尼亞加拉河畔漫步;她去求葉宙幫孫輕揚和朱帥的父母,葉宙回很果斷地回答她“我答應你,條件是做我女朋友”;她逆了葉宙的意,葉宙曾兩次把她扔在路上又兩次回來接她,第三次卻沒有回頭;葉宙有時候會輕輕吻她的額頭;葉宙喜歡玩她的頭發;葉宙喜歡吃魚不喜歡吃豬肝;葉宙不習慣戴眼鏡;葉宙不喜歡用香水……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慢慢熟悉他的一切。但,這算是愛嗎?唐韻之搖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她一直很想離開葉宙為她打造的金絲鳥籠,現在她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怎麼可以再回去。要說看到葉宙和錢穎真在一起的照片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假的。她心裡的確很不是滋味兒,但那僅僅是女人的虛榮心理。試問有哪個正常的女人被男朋友甩了才幾天,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會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她唐韻之很正常,所以有這種想法也很合理。那瓶葡萄糖滴得很慢,唐韻之睡了一覺醒來,發現還剩一點沒掛完。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難怪她的手臂又冰又硬。房間裡有冷氣,涼嗖嗖的,她不由往被子裡縮了縮。一旁的孫輕揚還沒醒。對於她睡覺的本事唐韻之從小就很佩服,她幾乎可以走到哪睡到哪。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她晚上看通宵電視沒有做作業,被老師罰站,然後她就很光榮地站著睡著了。“輕揚,快醒醒,我點滴快掛完了。”唐韻之推推她。孫輕揚,慢慢醒過來,揉揉眼睛:“咦,我怎麼會在這裡?”唐韻之翻了個白眼:“還在做夢吧?”大約過了一分鐘,孫輕揚總算緩過來了。她抬頭看,“天啊,怎麼還沒掛完啊!我好幾個夢都做完了。”“你做了什麼夢啊?”“我夢見我參加抗美援朝去了,打死了好幾個敵人呢。”如果不是還躺在床上,唐韻之絕對會摔倒在地。孫輕揚不愧是孫輕揚,她是從冥王星來的!唐韻之挖苦她:“你怎麼不夢見你參加抗日戰爭去!”“夢又不是我能控製的。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雖然是白日夢,那也是有根據的啊。”聽到這話,唐韻之的臉一白,一股冷意從天靈蓋往下衝。“你怎麼了?”孫輕揚急了,“彆嚇我啊,你不會又低血糖了吧,彆暈彆暈,千萬彆暈!”就在孫輕揚差點要開口叫醫生的時候,唐韻之的臉上總算有了血色。她的聲音很小:“我沒事。”唐韻之剛才也做夢了,她夢見了葉宙。她已經不止一次做這個夢了。夢裡她和葉宙手拉手在尼亞加拉河畔的夕陽下散步,一輛越野車不緊不慢跟在後麵,河水倒映著金色的夕陽,波光粼粼的……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剛和楊晟分手的時候,她幾乎每天晚上都做這個夢。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隻是想尋求心靈的慰藉,楊晟有趙祈顏,而她有葉宙,一點不輸給他。那現在呢,為什麼她還是做了同一個夢?難道是因為葉宙和錢穎真好了,她心裡不平衡?上次她做心裡測試,測出來的結果說她是個有虛榮心的人,果然如此,她還真是夠虛榮。明明不喜歡葉宙,可是看見他和彆的女人在一起,她心裡還是會不舒服。孫輕揚看見唐韻之魂不守舍的樣子,開始調侃她:“喂,你是不是想你們家葉宙了?你還是有點喜歡人家的吧。”唐韻之不屑:“得了吧,我還喜歡沈翀呢。你瞧人家現在,越來越帥了。身材那叫一個棒,眼神那叫一個溫柔,極品男人啊。”孫輕揚丟給她一個“你沒救了”的眼神,拿出手機給朱帥打電話:“韻之在醫院掛吊針,現在快好了,你來接我們一下成不?沒事沒事,就是暈了一下……嗯,好,你快點過來,在市一醫院,一號觀察室。”掛了電話,孫輕揚感歎一聲:“唉,現在我們也隻能靠朱帥了。要是你和葉宙還沒分手,我也能多感受感受坐豪華車的感覺啊。”“我叔叔說,‘被甩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甩了之後變成怨婦’。”唐韻之說,“我現在才知道,他的話不完全對。被甩了變成怨婦還不算可怕,沒被甩就已經是怨婦了,那才叫可怕呢!”“啊?”孫輕揚想了好久才意識到唐韻之拐著彎子在說她是怨婦,氣得朝她的脖子掐去,“小樣兒看我不滅了你!說我是怨婦,那我就怨給你看!”“彆鬨了彆鬨了,掛著針呢。”“咦,已經掛完了。”孫輕揚鬆開手,“我去叫護士來給你拔了。”“嗯。”輸液室就在觀察室的斜對麵,很近。孫輕揚剛一出房門就大聲喊:“護士,一號觀察室……”話說到一半忽然沒下文了,仿佛硬生生卡在喉嚨裡似的。唐韻之很納悶,可是她躺在床上看不見外麵出了什麼事。“輕揚,怎麼了?”叫了一聲,沒有反應。“輕揚?”還是沒有反應。唐韻之沒由來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從掛鉤上取下那瓶即將掛完的葡萄糖,右手舉得高高的,然後慢慢向門口走去。“輕揚,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唐韻之看見孫輕揚傻呆呆地站在過道上,著實吃了一驚。當她順著孫輕揚的目光往前看,映入眼簾的那一幕讓她更加吃驚。葉宙和錢穎真正從過道的另一頭走來,本來葉宙的目光停在處於石化狀態的孫輕揚身上,唐韻之一出來他就看見她了。葉宙的眉頭輕輕動了一下,他掃了一眼唐韻之右手舉著的葡萄糖瓶子,然後目光慢慢往下,停在了唐韻之臉上。他身邊的錢穎真也發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看看葉宙,又看看唐韻之,眼中儘是疑惑。唐韻之忽然感覺頭有些暈眩,一股細細的疼痛從左手手背傳來。她低頭一看,才發覺輸液管中倒流了一大截血。“韻之……”孫輕揚驚叫。這一聲“韻之”總算使得唐韻之清醒了,她奮力朝孫輕揚擠出一個微笑:“沒事沒事,你去叫護士來拔一下針吧。”“哎呀小姑娘,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讓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嗎。”唐韻之回頭,原來是之前給他看病的那個醫生。“已經掛好了,我來找護士拔針呢。”“針還沒拔呢你就亂跑,瞧瞧,血出來了吧,快回去。”醫生朝輸液室喊了句“小劉,來觀察室拔一下針”,然後硬是把唐韻之趕回了病房。孫輕揚轉身,回頭看了看葉宙,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她期待著葉宙能有點反應,最好男女主角抱在一起哭,然後就大團圓結局。可是現實並不是,現實要殘酷多了。直到她走進病房,葉宙還是沒有一點要和唐韻之說話的意思。“你認識他們?”錢穎真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問。葉宙淡淡回答:“一個朋友。”“是女朋友吧?”女人天性是敏感的,“看得出來,你很在乎她。”錢穎真的話有些酸澀。葉宙不肯定也不否定:“走吧。”“小姑娘家家的,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可不能熬夜了。回家以後注意休息……”醫生絮絮叨叨講個沒完。唐韻之心不在焉的,還在想剛才那一幕。葉宙出現在醫院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老天爺沒有給他不生病的特權。但是他和錢穎真一起出現就很奇怪了。今天報紙上剛登出他們的緋聞,要是真的是娛記們在八卦的話,依葉宙的性子應該會用手段限製那些八卦言論。可他反而唱了這麼一出,顯而易見,他是在默認自己和錢穎真的關係。護士幫唐韻之拔出了針頭,血馬上滲了出來,她用棉球按住,對唐韻之說:“等血止住了再扔掉。”“嗯,謝謝。”醫生和護士都走了,孫輕揚這才說話:“看來葉宙和那女的確實不一般啊,去咖啡廳可能是談公事,也可能是普通朋友見麵。但醫院就難說了,兩個沒啥關係的人沒事會一起來逛醫院?打死我都不信。我原本還指望著你和葉宙能和好呢,現在看來似乎很難啊。”“什麼叫很難?”唐韻之翻了個白眼,“根本是不可能好不好!我和葉宙已經什麼事都沒了,你也不要瞎猜。快走吧,去大門口等朱帥。”出了急診樓,孫輕揚忽然又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你今天是不是看見報紙上葉宙和錢穎真的緋聞才氣暈的?”唐韻之火了:“孫輕揚我恨你,真的,非常恨!”“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消消氣。”“你要是肯把這些鑽研八卦的精神用在讀書上,不說清華北大,哈佛麻省理工都不是問題。”“誰讓我就是個鑽研八卦的命呢。”“你這是不長進!”……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吵到大門口。恰好葉宙和錢穎真也正要上車,葉宙看到唐韻之,開車門的手稍微停了一下。唐韻之朝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葉宙今天開的是那輛阿斯頓馬丁,虛榮心作怪,唐韻之看見自己經常坐的車現在用來載彆的女人了,心裡很不是滋味。“葉宙,怎麼不介紹一下?”錢穎真的聲音聽在唐韻之耳中,很刺耳。沒等葉宙開口,唐韻之先說話了,她急著撇清關係:“我爺爺和葉宙的爸爸是好朋友,我和他其實不熟的。”錢穎真聽到她這麼說,馬上喜笑顏開:“這麼說來你們還是世交啊。嗬嗬,我是葉宙的朋友錢穎真,很高興認識你。”“你好。”唐韻之禮節性地回以一笑,心裡腹誹,我才不高興認識你呢!這個女人總給人一種強勢的感覺,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似的。她急著往左右看,希望朱帥能快一點到,也好救她於水火啊。“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錢穎真似乎不打算這麼快結束交談。“敝姓唐,唐韻之。”“原來是唐小姐,幸會。”兩個人假惺惺地相互客套,葉孫輕揚傻愣著不知道該乾什麼,葉宙一直冷著臉。不過最後氣氛還是被葉宙給打破的,他忽然對錢穎真說:“這是我女朋友。”唐韻之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傻了。“她……”錢穎真回頭看葉宙,“她是你女朋友?”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明明已經分手了。而且她剛才在錢穎真麵前一本正經地說她和葉宙不熟,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葉宙補充了一句:“是前女友,國際鋼琴大師宋揚之的女兒。唐韻之蹦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到了原位。這還差不多,前女友至少現在沒關係了,她可不能保證這個錢穎真會不會醋意大發找她算賬。因為葉宙的一句話,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而身為局外人的孫輕揚也覺得很不自在。終於,朱帥的車如及時雨一樣出現在醫院大門口,唐韻之從來都沒像現在這般覺得他那輛雷克薩斯真的好帥,比葉宙的阿斯頓馬丁和英菲尼迪帥多了。“韻之,你怎麼說病就病了啊?”朱帥從車窗探出頭來,他看見葉宙,疑惑,“咦,葉宙不是在嗎,你不坐他的車?”朱帥你少說一句話會死啊!唐韻之尷尬:“先回去再說啦。”她拉起孫輕揚就往車裡鑽,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感覺再站下去,葉宙和錢穎真的目光就快在她身上射出四個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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