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畫皮(1 / 1)

子夜十 顏涼雨 1966 字 2天前

整個環形城的光線突然暗下來,就像終於走過了黃昏的最後臨界點,一刹,天就黑了。與此同時,得摩斯的聲音在所有尚未進入神廟的闖關者心裡響起——“距離[人心恐懼]考驗結束隻剩二十分鐘,還沒搶到頸環的,要抓緊了喲~~”他心血來潮模擬了貓頭鷹機械音的語氣,卻隻有一成相似,因為作為客觀提示音的貓頭鷹機械音,再惡意,再戲謔,也隻是一個傳聲工具,你聽不到它背後有任何“人格”。可得摩斯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幾乎要從聲音裡麵突破出來,扇到你臉上了。毫無預兆的天黑+心內提示,讓唐凜有瞬間的分神。但這變故對於一直忌憚著狼影、算計著退路的祁樺,簡直是天賜良機。就在得摩斯話音剛落,“喲”的尾音還在每個人心底盤旋之際,仍頂著範佩陽皮囊的男人,一個箭步從唐凜身旁竄過,仗著範總那兩條大長腿,獵豹一樣跑得飛快,方向直奔神廟。唐凜緊跟著轉身,全力去追,原本在他腳邊的狼影,則一躍而起,“咻——”地在空中劃出一道黑線,直逼“不名闖關者”後背。先前裝傻的時候,唐凜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平平順順到神廟。但已經亮牌了,他就不能無功而返。至少,他要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麼要殺他?為頸環還是其他原因?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放過,日後絕對是隱患。昏暗的窄巷裡,撲向逃跑者後背的狼影淩厲而凶狠。可逃跑者反應極敏銳,就在狼影的利爪馬上要抓到他肩膀的刹那,他的右臂猛然向後橫向一劃,握著的匕首在晦暗的窄巷裡劃出一道寒光,劃的位置正是狼影的腹部。全力攻擊狀態下的狼影,很難一下子從“實體”變回“黑霧”。唐凜隻聽見狼影“嗷嗚”一聲慘叫,瞬間消散。他立刻集中精神去感應,狼影受傷的程度通過彼此建立的聯係,清晰反饋回來——傷勢中等,可以繼續攻擊,但攻擊力基本威脅不到對手。唐凜不知道彆人的文具樹是怎麼樣的,但至少在他這裡,狼影更像一個寄居在他文具樹裡的獨立生物,有情緒,不高興了要安撫,會受傷,想痊愈就要時間和精神力去修複。眼下,再使用[狼影獨行]意義不大。可如果單純用速度去追擊,唐凜根本追不上,頂多是保持自己和對方之間的距離不變。前方窄巷已經到頭了,出了窄巷就是交叉口,到時候路更多,更麻煩。唐凜當機立斷,在腦中點開,在範佩陽贈予的為數不多的防具裡,選擇對前方的“不明身份者”使用!祁樺隻差兩步就要跑出窄巷裡,幾乎能看見無數條康莊大道朝自己招手,可就在這最後關頭,腳下忽然一沉,就像被突如其來綁上了重石,奔跑的速度霎時從32倍速變成0.5倍速,身體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猛地向前一晃,要不是“腳下沉重”,他就要親吻大地了。唐凜喜歡這個防具,很喜歡。他趁機縮短彼此距離,八米變六米,六米變三米,眼看就要追上。祁樺忽然極快地皺了下眉,然後上一秒還沉重的步伐忽然恢複輕盈,帶著他一下子衝出窄巷。對方也用了文具。唐凜不清楚到底使用的是什麼,但一定是可以和作用抵消的類型。他跟著衝出去,追到交叉路口,眼看著前麵的人跑進左前方的又一條小巷,而在那條小巷的儘頭,就是神廟了!這麼追下去根本是徒勞。唐凜正懊惱,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疑惑:“隊長?”他把視線從斜前方挪到正前方的不遠處,竟然是鄭落竹和南歌,優哉遊哉地從那條巷子裡出來。唐凜來不及和兩個隊友寒暄了,直接指著斜前方的背影發指令:“幫我去巷子那頭堵人——”兩人轉頭一看,一個打著赤膊的背影正往個隔壁巷子裡狂奔。“堵老板?”鄭落竹脫口而出。南歌驚了:“這你也能認出來?”“不是範佩陽。”唐凜來不及解釋太多,隻能言簡意賅,“他的文具樹可以變身。”變身?鄭落竹和南歌相視一眼,那不就是害過大四喜的[畫皮]嗎!唐凜已經追過去了,鄭落竹和南歌也沒時間討論,同時向後轉,跑回剛剛走出來的巷子。他們這條巷子和唐凜追進去的那條巷子,彼此相鄰,都能到神廟麵前,但他們這條是直路,隔壁那條是斜路,所以他們絕對來得及跑回到那頭堵住祁樺。光線忽然又暗了幾度,完全是夜色了。南歌和竹子一前一後跑在巷子裡,幾乎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唐凜這邊追得也是模模糊糊,因為被前麵的人落下太遠,起初他還能看見一個背影,後來就是一團黑影,再後來就什麼輪廓都看不見了。一口氣跑到巷子儘頭,唐凜撞進了自家隊友懷裡。“組長?”竹子和南歌一起把人接住,兩臉詫異。二人早就到了,像倆門神似的堵在巷口,等了十幾秒,終於等來一黑影,還以為把祁樺堵著了,怎麼也沒想到是唐凜。等等,這人真是唐凜嗎?一絲寒意爬上南歌心頭。她突然反手握住唐凜腕子:“我在地下城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靠,這誰記得住啊。”鄭落竹理解南歌的警惕,但你問的問題也得靠譜一點……唐凜:“如果你也想聽一場尖叫音樂會,就繼續往前。”南歌鬆手:“答對。”鄭落竹:“……”“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唐凜直視南歌,從被懷疑者,變成懷疑者。南歌:“幫個忙。”唐凜犀利的目光緩和下來:“答對。”&nb-->>sp;然後他轉向鄭落竹。鄭落竹直接投降:“不用問我,我隻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不管是你和我說的第一句,還是我和你說的第一句,”他敲兩下自己腦袋,“在這兒都一片空白。”唐凜沒接茬,也沒提問,他隻說了一句謊話:“竹子,你想找的人就在水世界。”鄭落竹沒言語,他整個人站在那兒,就靜靜看著唐凜,臉上、眼裡都沒透出明顯情緒,像是淡定,又像是過於震驚下的茫然。這種截然相反的解讀,讓這個姿態變得多功能,至少大部分的突發情況,都可以先這樣應付幾秒。但在真正的竹子身上,不會出現這幾秒。唐凜清楚。南歌也清楚。“啊————”不用隊長給指令,南歌自發給眼前這個“竹子”送上[曼德拉的尖叫i。定向攻擊的效果,就是唐凜雙手捂耳微微皺眉,而同樣本能捂住耳朵的“竹子”,神情卻越來越痛苦,身形輪廓在尖叫中一點點扭曲,變形,就像真的在脫去“畫皮”那樣驚悚。南歌看得頭皮發麻,尖叫愈發真情實感。唐凜知道,南歌的攻擊在一點點瓦解對方的精神力,偽裝者的真麵目馬上就要露出來了。不料這時,對方的頸環忽然閃了一下——精神力的削弱不隻影響文具樹,還會影響頸環!漆黑的夜色裡,頸環的閃爍格外醒目。唐凜和南歌注意到了,祁樺也注意到了。在他的計劃裡,“偽裝失敗”已經是最糟糕的結果,可從來沒有“失去頸環”這一項。神廟就在二十幾米遠的前方,他絕對不能這時候功虧一簣。隻能浪費一個攻擊性文具了。巨大的火光在南歌和唐凜的頭頂上方炸開。二人的視野瞬間被強光刺得發白,什麼都看不見,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熊熊灼熱在逼近。唐凜本能地將南歌撞出去,自己也隨著慣性撲倒在地。一大團火焰落到他倆身後的地上,火苗“呼啦啦”竄起很高。許久之後,火焰才漸漸熄滅,地上被焚燒出一大塊焦黑,不少人原本就在神廟前晃蕩的人,圍在不遠處看熱鬨,始作俑者卻早就趁亂溜進神廟。“沒事吧?”唐凜起身,過去拉南歌。“沒事。”南歌有些不甘心,“就是沒想到,他在[曼德拉的尖叫]裡還能使用文具。”明明頸環已經顫動了,說明對方的精神力缺失已在尖叫中不穩定,這種情況下,還能堅持分出精神力來使用一次性文具,完全是南歌沒料到的。“沒有足夠自傲的本事,他也不敢在第一次偽裝失敗之後,緊接著就偽裝第二次。”唐凜轉身看向先前南歌和竹子過來的那條“直巷”,“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竹子。”偽裝者丟就丟了。自家的竹子可不能丟。幾分鐘後,唐凜和南歌在巷子中部,發現了深度昏迷的鄭落竹。他就仰麵躺在路中間,身上沒外傷,但嘴唇發紫,氣息微弱,渾身冰冷僵硬得厲害,手貼在胸口,都幾乎感覺不到心跳了。在那個刹那,唐凜和南歌也嚇得差點停了心跳。。看著治愈性幻具淡金色的光芒籠罩住自家隊友,唐凜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幸好祁樺還想偽裝,所以他不敢真和竹子動手弄出太大動靜,再加上必須在短時間內追上南歌彙合,最可能的操作就是甩一個低調的、有把握的攻擊文具給竹子,然後管也不管,直接躍過他追上南歌,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掉包。倒計時00:10:39鄭落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中了億萬大獎,夢中的他不相信,對著堆成山的鈔票懷疑人生,於是啪啪拍自己臉,然後就醒了。醒來,是在神廟前的空地,身邊是伸手仿佛要來攙扶自己的隊長,和南歌。環形城已經徹底“深夜”了,沒有月亮,隻有神廟口的燭火,給廟前空地帶來一點微光。“怎麼了?”他抓住唐凜的手,借力坐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臉頰好像的確有點疼。鄭落竹的茫然,印證了唐凜的判斷:“你被祁樺偷襲了。”在“喚醒”隊友的過程中,唐凜已經從南歌那裡聽來了他們這一路和柯南、骷髏新娘、清一色、大四喜、祁樺、白路斜的愛恨情仇,包括祁樺怎麼把大四喜扔井裡的,白路斜怎麼吃飽了撐的恨不能搶個“九連環”,人物精彩紛呈,劇情跌宕起伏。“對,祁樺!”鄭落竹把前麵的事都想起來了,“他人呢?”“早趁亂溜進神廟了。”唐凜抬手臂看一眼,又抬頭往遠處張望,倒計時還剩十分鐘,相比祁樺,他更在意還沒出現的範佩陽。不料鄭落竹追問:“你們看著他進神廟的嗎?”南歌說:“那倒沒有。”鄭落竹立刻嚴肅起來:“你忘了大四喜說的了,為了保住文具樹的秘密,祁樺會殺掉知道他文具樹的人。”“不會,”唐凜搖頭,“按照南歌說的,他並不知道大四喜沒死,既然大四喜死了,‘[畫皮]=祁樺’這條信息就不存在,在我們這裡,隻會確定有一個闖關者的文具樹能力是變身,但這個闖關者是誰,沒人知道,那他就是安全的。”鄭落竹:“……”組長就是組長,邏輯清晰,推論合理。“但我還是對他不放心。”鄭落竹有一顆倔強的警惕心。“不放心什麼?”熟悉的嗓音連同腳步聲,由遠及近。三人一起抬頭。範佩陽。利落的夾克,隨性的牛仔褲,潮牌運動鞋。如果忘掉四人分開前他的那一套行頭,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機場街拍style,活力,洋氣,並依然保留著一絲本人氣質中的優雅和體麵。但鄭落竹忘不掉,所以他現在就有點迷:“……”老板or畫皮,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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