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白金數據 東野圭吾 8364 字 2天前

衝進研究室,神樂就那麼站著開始操作係統的終端機。先是讓從DNA特征分析結果的畫麵顯示出來。羅列出的身體特征,和他自己的一致。顯示出的畫像,雖然發型不同,但是男性正臉的模樣和神樂如出一轍。由於畫像是3D的,可以變換角度。他從各個角度審視屏幕上的畫像,不管怎麼看都是他的臉。他繼續操作完成DNA檢索係統。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敲擊鍵盤的手指不禁顫抖。不久畫麵顯示出結果,上麵寫著:RYUHEIKAGURA(神樂龍平的日文羅馬音。)匹配率99.99%。突然感覺天旋地轉,神樂跌坐在椅子上,開始感覺有些輕微的頭痛。從現場采集到的頭發是神樂的,看來是毋庸置疑的了。此時,他拚命回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神樂搜索記憶。在事件發生前,他曾經到訪過蓼科兄妹的房間。頭發是那個時候掉落的嗎?因為某種原因而粘到蓼科早樹的衣服上嗎?不對,他搖搖頭。神樂進入房間,隻有短短的一兩分鐘。並且隻是打開門邁腿進去而已。假設掉了頭發,也不可能粘到蓼科早樹的衣服上。而且依誌賀所說,早樹穿著的衣服是事件發生前兩個小時才送到的。那麼,是鑒定組弄錯了,采取物中不小心混入了神樂的頭發嗎?但他們是精英部隊,是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的。想不出原因的他雙手抱頭,此時手邊的指示燈亮了,有人打開了研究室的門。能自由出入這裡的,除了神樂就隻有誌賀了。是說誌賀回來了嗎?屏住呼吸,聽到了說話聲。“神樂先生,您在嗎?”那聲音是白鳥裡沙的。神樂很驚慌,不能讓她看到特征分析和比對的結果。聽到白鳥在門外敲門的聲音,他慌慌張張地敲了控製麵板上的幾個按鍵。“神樂先生。”門外傳來聲音,“在這邊嗎?”“是的,是哪位?”神樂大聲回答。“您是神樂先生吧。我是剛剛見過麵的白鳥。”“等一下。現在脫不開手。”打開控製麵板上方的一個小門,一個十厘米厚的薄板退了出來。這是用來記錄DNA排列數據的東西,神樂他們稱之為D數據盤。將那個D數據盤放進衣服口袋裡後,神樂走到門口,將門稍微打開些。白鳥裡沙微微笑著,“太好了。這個建築物太複雜了,我有點迷路。雖然已經詳細問過誌賀所長了。”“你怎麼在這兒?”對於神樂的問題,她雖然麵帶微笑但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因為,不是要工作嗎?要是這樣的話,不幫忙怎麼行。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請吃飯才特意從美國過來的。”“誌賀所長呢?”“他知道這個事兒。進來時的密碼也是誌賀所長告訴我的。”她作勢要進入房間,被神樂伸出手製止了,“雖然非常盛謝你的好意,但今晚就算了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剛到還很累吧,明天開始工作就可以了。”“那可不行。這可是關於殺害蓼科兄妹的犯人的解析工作,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讓我從一開始就接觸呢。”白鳥裡沙的兩眼放出光芒。這女人真煩人,想這麼說的神樂最後還是忍住了。“不好意思,今晚你就忍耐一下吧。我想一個人做。”“那麼,請讓我旁觀。”“不好意思,我拒絕。這樣不能集中精神工作。”白鳥裡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看著神樂的丹鳳眼目光銳利,“讓我學成特殊解析研究所的技術,是日美政府之問的協定。本來,你是沒有權利拒絕的。對你如此客氣禮讓三分,是因為你是如此出色的技術的奠基人。如果你堅持不讓我旁觀的話,我隻好馬上和誌賀所長聯係。”神樂搖搖頭,要是和誌賀聯係的話就全完了。“我知道了。那就告訴你實情吧。”神樂把門開得更大些,讓她進來。環視著並排陳列著巨大電子機器的房間,她誇張地聳肩,“這裡,就是你們智慧的結晶吧。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雖然隻是被呆板的機器所包圍,但似乎有種神秘的感覺。”“過獎了。如你所說,這裡隻不過是單純的機器罷了。所以也有壞的時候。”“壞的時候?”白鳥裡沙完美的眉峰間擠出了“川”字。即使是嚴厲的表情,也不會破壞那美麗的容顏。“其實係統有些問題,所以今天才沒讓你幫忙的。”“是什麼問題?”“隻是說現象的話,是檢索係統不能運作,出現了錯誤。”“讓我看一下。”“已經試過好幾次了。”“我想親眼看看,”白鳥裡沙站在主鍵盤前,回頭看向神樂,“馬上。”神樂歎了口氣,站在她旁邊。拉開旁邊的抽屜,取出一枚D數據盤。白鳥裡沙睜大了雙眼。“那就是傳說中的D數據盤嗎?將DNA情報做成計算機容易處理的形式。這是你們偉大的功績之一。”“不是我們的功績,是蓼科早樹的功績。”“將那位蓼科早樹殺害的犯人的DNA情報。就在那個金屬片裡?”“是的。”這當然是騙人的。神樂拿在手裡的,是混雜著幾十個人DNA情報的失敗品。是因為在采樣階段,將采取者的皮脂弄混這一初級錯誤所致。神樂將那個假的D數據盤放進機器裡,按照平常的方法操作著鍵盤。旁邊的白鳥裡沙邊點頭邊看著。那副表情,完全是已經充分預習了這個裝置的使用方法。“通常,等到出檢索結果需要兩個小時。”“我不介意。就算是十個小時我也等。”“還真可靠啊。不過今天不用那麼有覺悟。”“為什麼?”“看的話就明白了。”神樂拉過椅子示意白鳥裡沙坐下,“嘛,還是坐下吧。雖然不需要等十個小時,不過還是要等十分鐘左右的。”“十分鐘?”她點了下頭坐下。神樂也坐在椅子上。雖然看起來很放鬆,但內心還是有些緊張。白鳥裡沙從包裡取出筆記本。認真地看向整個裝置,開始在本子上寫著什麼。“真是熱忱啊。”“是嗎?我隻是做份內的工作而已。”她側臉對著神樂回答道。她雖然輪廓線不深,但高鼻梁並不像日本人。畫的是淡牧,肌膚猶如陶瓷般白皙豔麗。可以想象出,她在歐美人眼中也是美女。“為什麼選擇這樣的工作?”神樂不假思索地問道。“我這樣的人,做這樣的工作不行嗎?”“正相反,如果是你的話無論什麼工作都可以勝任吧。世界上還有很多更華麗的工作,我覺得那樣的工作更適合你。”白鳥裡沙記筆記的手停住了,眼睛看向神樂。那是冰冷的目光。“如果是以貌取人的話,您的發言有些不妥。”“在選擇職業上被以貌取人的大有人在不是麼?就拿蓼科早樹來說,如果沒有臉上的胎記恐怕是不會成為數學家的。我隻不過是想問你非要選擇這個職業的原因罷了。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話可以不回答。”“沒什麼不方便回答的。理由很單純。我就是認為比起被支配,還是轉變為支配方比較沒有壓力。”“支配?”“說管理的話更容易理解吧。在美國第一次將DNA特征分析實用化時,我的想法還很幼稚。今後不管是什麼都會被國家管理,假卡、假名、假護照,不管偽造什麼都沒有意義了。隻要是活人,遺傳因子就無法偽造。國家管理遺傳因子,就如同人生被支配了。自由也就毫無意義了。”“你要那樣說,加入反對勢力不是更好嗎?”白鳥裡沙呼的從唇間歎出一口氣,“自古以來反對勢力成功改變國家方針的倒子有多少?國家來管理國民DNA,已經變成世界的潮流,誰也不能阻止。我可不會為了那樣徒勞無功的事情而破壞人生的。”“所以就想變成支配者這一方了嗎?”“就算轉變為這一方,也不會改變被管理這一事實。這我知道。不過,還是想要了解係統,知道內情。然後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多少也能理解自己也有責任。”“你真有覺悟啊。”神樂點頭時,顯示畫麵出現了變化。滾動出各種各樣的數據後,最後顯示的是報錯文字和報錯代碼數據。“如你所見,”神樂衝白鳥裡沙說,“為什麼係統不能檢索了呢?不是數據有問題,就是係統有問題。”“‘NF13’,迄今為止檢索係統沒有找到嗎?”“如果這個數據是‘NF13’的話,會顯示‘NOTFOUNDNo.13’的。因為已經將‘NFl3’的數據全部錄入進去了。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可以知道是否一致。”白鳥裡沙交叉雙臂,“如果是係統的問題,原因是什麼?到現在出現過同樣的事情嗎?”“讓計算機係統情況不好的原因有無數,當然到目前為止也出現過各種問題。我覺得應該先重新檢查一下係統整體,搞不好需要重新寫入程序。要那樣的話,調整需要很多天。”“很麻煩呢。請務必讓我幫忙。進行故障排除作業能更好地了解係統,這是非常好的體驗。”“非常感謝。但是今晚就算了吧。我也想和從頭發提取出DNA的分析班談談看。著手檢查係統的時候,肯定會聯係你的。你就在那之前待命吧。”神樂的話,讓白鳥裡沙有些不滿地揚起尖尖的下巴,但馬上唇邊就浮現出了微笑。“我知道了。大概什麼時候呢?”“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我覺得兩三天內會聯係你的。”神樂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做係統結束的操作。剛才的假D數據盤被退了出來。“明天怎麼辦呢?”白鳥裡沙問道。“明天?”“不是說會有警察會議嘛。你應該在那裡要就分析結果進行報告吧。”神樂有些吃驚,有那麼回事嗎?“這種情況,怎麼報告啊。我會跟誌賀所長說明的。”“你會讓我出席會議的吧?”“看情況吧,不過應該是這樣的。”“誌賀所長會讓我也出席的。”神樂盯著白鳥裡沙,一邊點頭一邊歎氣。“那樣的話,明天在警察廳的會議室見吧。”“我知道了。那明天見。”白鳥裡沙一邊盯著神樂一邊點點頭。走出研究所,神樂和白鳥裡沙坐上了不同的出租車。他摸了一下上衣口袋,裡麵的金屬片還在。估計她今晚就會跟誌賀談話吧。誌賀肯定會覺得奇怪,先不論初期,最近係統一次都沒有出過問題。不過他應該不會立刻懷疑到自己。神樂盤算著自己還剩多長時問。順利的話,明天能逃過一劫,但這之後就很難說了。真正的D數據盤在神樂手中,做一個同樣的很簡單。二十四小時——這是神樂僅有的時間。在這期間必須查明真相。神樂在能俯瞰東京灣的公寓旁下車,那裡是他的住處,是在特殊解析研究所工作之後才住過來的。他的房間在二十樓,是被玻璃幕牆包圍的一間公寓。並不是他要求的,而是研究所準備的,碰巧是這樣的房間。本來視野好是賣點的,但卻不分晝夜的一直拉著窗簾。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以外什麼都沒有,是個非常煞風景的房間。神樂從桌子上拿起報告用紙和筆,坐在了雙人沙發上。盯著報告用紙,他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最開始這樣寫道:給叫做Ryu的人——雖然並不喜歡這個稱呼,但“他”使用了這個名字就沒辦法了。如果不寫明這封信是給誰的,“他”也會感到困惑的吧。為什麼蓼科早樹的衣服上附有神樂的頭發呢?如果警方來質詢的話,自己也答不出來。因為在蓼科兄妹被殺害時,他失去了意識。如果隻是單純的意識不明還好,但他是特殊情況。雖說喪失意識,但不能就此斷言肉體什麼都沒乾。不,身體確實有所行動。不過,操控行動的並不是他,而是“他”。因此,有關頭發的事情,“他”應該知道些什麼。照水上說的,在“他”的意識運作期間發生的事情神樂是不知道的,但“他”卻在注視著神樂的一舉一動,掌握自己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因此,應該會察覺神樂現在有些混亂。神樂再次動筆寫到,“客套話就免了,我無須就寫這封信的原因進行說明吧。有無論如何也想問你的事情。當然,是有關蓼科早樹的。”正寫到這裡,他的手停住了。反複地看內容,發覺似曾相識。實際上,神樂過去曾給“他”寫過一次信。為了判斷自己是否擁有另一個人格時,水上讓寫的。“Ryu雖然看著你的行動,但是看不到你的內心。現在,將你對擁有另一個人格這件事的看法直白地說出來吧。你們從今往後需要長年的互相理解,偶爾無視對方的存在而活下去。萬事開頭難,不要故作姿態,將心情原原本本地寫在信裡。”這是給“他”所寫的內容,神樂到現在還能正確地回憶起來。內容如下:“初次見麵,這樣寫的話會覺得奇怪吧。可是先不說你,我對你的事情全然不知,果然還是得寫初次見麵。知道在我體內還有另一個人格存在很是吃驚。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雖然拜托水上醫生找出原因,若果你知道什麼的話請告訴我。好像你是在父親死的時候出現的,如果能將當時的事情告訴我,說不定能明白些什麼。現在的我十分困惑,那就是不知該如何與你相處。更進一步說,我想擺脫這種狀況,希望你能夠消失。寫這個的話,你恐怕會覺得不好受吧。可是水上醫生說必須要寫真實的想法,隻有從此開始,才能開拓我們能順利生存下去的道路。這種狀況會持續到何時醫生也不知道。也許一輩子都這樣。如果是這樣,我認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互相交換想法是很必要的。那麼,既然現在不能馬上擺脫這種情況,我們隻能考慮現實情況了。也就是——怎麼做才會不損害對方利益而共存。首先是我這邊的希望和提議。第一,原則上來說你的存在要對周圍保密。當然,現在除了水上醫生,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大家知道的隻有我這一人格,並確信這就是我的全部。我並不覺得顛覆此印象是好事。但恐怕你不能接受吧。要說原因的話,是因為周圍的人對神樂龍平的認識是建立在我這個人格上的,即使在你支配肉體的時候,你也必須演繹我的人格。關於這一點我們有必要談談吧。第二,互相不乾涉也不打擾對方的生活。我想按照自己的期望生活,你也是這樣想的吧。不過,肉體隻有一個的話,需要讓步的地方會有很多。你今後想要怎麼生存下去,請不要隱瞞直說就好。第三,這也可能是最大的問題。是關於我們的治療。如果接受水上醫生治療,能治好這個症狀,我們當中的一個,或者我們兩個都會消失。儘管如此,我還是打算繼續接受治療。你就此是如何想的昵?讀著寫給自己的信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但我是將你當做另一人的。你不要有所顧慮,說出你的想法吧。“然後這封信通過水上交給了”他“。聽水上說,”他“是”基本上臉色沒怎麼變化地看了一遍“的樣子。想想這也是當然的。神樂寫信的時候,”他“也一定也有意識,通過神樂的眼睛而看到了信的內容。看完信,“他”將信紙翻過來在背麵寫回信。內容神樂也還記得,因為看了很多遍。那信是從“不是我的錯”這句話開始的。“不是我的錯。對我的存在感到很迷惑,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的回答問題。關於第一點我有同感。我也不想讓彆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想和任何人接觸,因此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問題。關於第二點也有同感。我對你的人生沒有興趣。對於第三點,我毫不關心。我隻想在我存在的時候照我的方式生存罷了。如上。”神樂還記得讀著回信時生氣了。自己這麼努力認真而寫的信,但回信卻這麼粗魯是怎麼回事。筆跡也和神樂的不同,仿佛鬼畫桃符一般。那之後就再沒有通過信,而是由水上作為媒介來互相陳述想法。由此做出了一些規定。首先是稱呼。為了和神樂有所區彆,而稱“他”為Ryu.知道“他”希望被稱為Ryu的時候,神樂覺得他真是個裝腔作勢的家夥。Ryu要求的,隻是畫畫的場所罷了。準備指定的繪畫工具、畫布及房間就可以了。不過附帶條件是那個房間未經許可任何人不許進入。神樂則希望確定人格反轉的周期,也就是兩周一次。對此Ryu的答複是,如果想這樣,希望每次能維持他的人格十個小時以上。由迄今為止的經驗判斷出,使用人格反轉劑的情況下會讓亞人格維持五個小時。神樂和水上談過後,決定人格反轉的周期是一周一次。這一約定到今天為止都未被打破過。拜人格反轉劑所賜,Ryu的存在隻被極少數人知道,並且神樂既沒有因“他”惹出麻煩,也不曾給“他”添過麻煩。一個不知身在何處,隻是享受畫畫樂趣,完全陌生的人——對神樂而言,Ryu就是這樣的存在。絕對不會相遇,因此無視他並不難。意識到他的存在,僅僅是在研究遺傳因子和內心這一命題的時候。神樂再次將目光落在報告用紙上。字體變得潦草,也許是受到了那封回信的影響。如果那邊是這種態度的話,這邊也不用以禮相待了,或許潛意識中有此想法。他繼續寫著。“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的頭發粘在蓼科早樹的衣服上了。我對這事沒有頭緒,那就應該是你的問題。不管怎樣,我想讓你馬上說明一下。儘管我沒準備繪畫的道具,也許會很無聊,但請給我忍耐。那麼我等你的答複。”重新看了下內容後,神樂起身打開桌子的抽屜,從中取出形似香煙盒的盒子,坐回沙發。拿過煙灰缸,從盒裡抽出和香煙一樣的反轉劑。重整氣息,將反轉劑夾叼在嘴裡後拿過打火機。點著火,深吸一口之後將煙後吐出,反複多次。神樂靠著牆壁,古董水晶電波表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神樂皺起眉。將反轉劑拿離嘴邊,盯著它看。真奇怪啊——要是平時的話,應該已經失去意識了。從沒花過這麼長時間,但是今天大腦還是很清醒,甚至連朦朧的感覺都沒有。神樂將到剛才抽的反轉劑在煙灰缸中熄滅,少許猶豫後,拿出新的反轉劑,夾在手裡。和剛才一樣點著火,大口吸著,甚至閉上眼,努力讓心情平靜。但不久他就睜開眼。心神不定地無數次吸進又吐出煙霧。不久,就將已經變短的反轉劑在煙灰缸裡掐滅。感覺稍微有些頭痛,但一會兒就消失了,意識還是很清醒,和吸入反轉劑前沒有任何改變。神樂站起身,在房間內徘徊起來。打開窗簾,盯著映在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當然,外表上什麼變化也沒有。怎麼回事。為什麼人格沒有反轉呢?想著是否應該給水上打個電話。但距離上次使用反轉劑僅僅過了兩天,如果被問到為什麼使用反轉劑,找不到合適的解釋。目光投向桌子上放著的反轉劑的盒於。要不要再抽一根昵?但連續使用反轉劑是被嚴格禁止的。他已經抽了兩根,如果再使用的話會有危險。而且,兩根沒有用的話三根也是同樣的結果。原因不在這裡。他走到洗臉池,用冷水洗臉,與鏡於中的臉正對著。“這是怎麼回事?”神樂對著鏡於問道,“為什麼就今天不出現呢?你給我出來,好好的說明一下!”說出口後,感覺輕鬆了不少。關於“他”是否能控製人格反轉,神樂到現在還沒有考慮過。如果使用反轉劑的話,肯定能讓“他”出來的。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肯定看了信的內容。如果出來的話,必須要回答問題。因此才不出現的嗎?如果沒能引發人格反轉是“他”的意思,也就是說,“他”回答不了神樂的問題。神樂瞪著鏡子裡的臉,“是你把蓼科兄妹給……”這時,玄關的門鈴晌了。聽聲音可以分辨出,這不是公寓入口的門鈴,有人正站在這扇門外。神樂皺了皺眉,他沒有同意任何人直接造訪,況且現在又是半夜。走到玄關,從貓眼向外看。門外站著一個少女,臉看不太清楚。歪著頭,神樂打開門。“晚上好。”少女微笑著說。神樂無法出聲地盯著她看。年齡大概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長發,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那張麵容他曾經見過。Ryu的畫布上畫的就是這位少女。“你是……誰?”神樂問道,聲音有些顫抖。長發少女用不可思議地神情看著他。“你不是他……”“‘他’是指?”“雖然長的一樣,但不是他。我知道了,你是神樂君對吧?”她的眼中閃出光芒,“真意外,沒想到能和你見麵。我從他那裡聽過你的事情,還抱怨過你是不敢說出真話的膽小鬼。”她口中的“他”是誰,神樂很清楚。“你和Ryu交談過吧。”“嗯。是你的另一個人格對吧。”她歪著頭微笑。神樂迷惑了。他有雙重人格這件事,應該隻有極少數人知道才對。“你到底是誰?”“我是鈴蘭。”“鈴蘭?”“他給我起的名字。先不說這個,能讓我先進去嗎?這裡有些冷。”她皺緊眉頭。神樂雖然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將門打開讓她進去了。雖然不想讓身份不明的女孩進入房間,但他想問她的問題堆積如山。叫做鈐蘭的女琺進入房間,坐到沙發上,將桌子上的雜誌拿在手裡,但馬上就放回去了。之後並沒有在房間內四處張望,一雙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神樂。“你也坐吧。”神樂拉過電腦桌前帶輪子的椅子,坐在她的對麵,“真名是?”“什麼?”“你的真名。你說你的昵稱叫鈴蘭,我想知道你的真名。”她不高興地撅起嘴,“他都沒問過那種問題。因為,名字有什麼意義嗎?就隻是個代號罷了。他是Ryu,我是鈴蘭,這就足夠了。”“很遺憾,我不是‘他’。快說你的真名是什麼。”“我要是不說呢?你要追問下去?不過你不是想問很多事情嗎?比起我的真名,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吧。”她的口氣中透露著興奮,仿佛在調戲神樂一般。“好吧。關於真名這個問題我就先保留。那麼鈴蘭小姐,我想請教一下,你和Ryu是什麼關係,你是Ryu的什麼人?”她靠在沙發上,翹起細細的腿,“當然是戀人。不過我的存在要跟大家保密,所以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哦。”“Ryu的戀人?”神樂搖搖頭,“那不可能。”“為什麼?”“因為Ryu除了水上醫生以外不跟任何人接觸。要是戀人的話,你說說是在哪裡相識的。”“那很簡單。是在畫室認識的。”“畫室?”“不就在腦神經病院的五樓麼。你不是很清楚嗎。”“Ryu畫畫的房間嗎?”“是的,是在那裡認識的。你應該也知道他在畫我吧。”確實,眼前的鈴蘭和畫布上描繪的一樣,衣服和發型也一樣。“我不知道。”神樂說道,“那個房間除了我們以外的人是禁止進入的。你和Ryu相會應該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進出的話,防盜監控錄像也會拍到。”鈴蘭聳聳肩歪過頭去,“那個無所謂吧。攝像什麼的,也不過是所謂的機器眼而已。隻能從光學角度上看到東西而已。要騙過機器很容易,非常簡單。”“你是怎麼做到的?”神樂提問時,她不耐煩地歪著臉。“喂,神樂君。那種問題有什麼意義嗎?我和他是如何相識的無所謂吧。還是說你在看戀愛電視劇時,如果不知道戀人們是如何會麵或者是聯係的就不甘心?正常情況下,兩個人是怎樣相戀的,或是怎麼相處之類的是才是重點吧?反正我是這樣的。”神樂歎了口氣,“我不看戀愛電視劇。不過還是算了,我還是不追問這些好了,早晚我會知道的。那麼,我換個問題。兩個人都乾了什麼?和他都聊些什麼?”鈴蘭仿佛很高興地眯起眼睛,“嗯嗯,問這樣的問題就好了。我們啊,度過了非常美好的時光。具體來講的話,就是他畫畫,我看著他。那對於我們來說是最棒的幸福時光,誰也不會來打擾的重要時光。”“在我使用了反轉劑轉換人格後,總是那樣兩個人一起度過的嗎?”“是啊。他消失的時候,我也離開那個房間,所以沒有和你見過麵。”這麼說著她交錯起細細的胳膊,不斷地看向神樂,“不過很奇怪啊,為什麼今天是你呢?不應該是他嗎?”“關於這一點我還想問呢。我都抽了兩根反轉劑了,還沒有什麼變化。到底是怎麼回事?”話音剛落,他便搖搖頭,“你應該也不知道吧。”“我是覺得能見到他,才來這裡的。”“關於這一點我也想問。為什麼你會來這裡?為什麼覺得能見到他?你應該不知道我使用了反轉劑吧。”鈴蘭露出困惑的表情。“關於這一點,必須要解釋嗎?”“請你解釋一下,我很想知道。”“要說實話的話,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硬要說的話,是被召喚的吧。”“被召喚?”“被他呢。”鈴蘭說道,“是被Ryu喊過來的。我察覺到他對我內心的召喚,去他指定的地方。然後就能見到他了。”“不敢相信。這不就是心靈感應麼。”“不行嗎?心靈感應在現代科學裡沒有被證明存在,所以你不願接受?”她的臉上浮現意義不明的笑容,“這麼說的話,Ryu曾說過,神樂隻相信計測器或者計算機這種存在的東西。真是不便的生存方式呢。”神樂把雙臂環在胸前,盯著鈴蘭的臉。想要看透她是真心在說心靈感應的事情,還是單純地在玩弄他,但她對那麼盯著她看的神樂還是笑臉相迎。是因算計成功而笑,還是從心底裡很高興,連這一點都無法區分。“你來這裡,是被他呼喚來的嗎?”“當然了。但是他不在真不可思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用什麼召喚你來的呢?”“用語言說明不了。心靈感應的話,就是那種東西。”神樂撓撓頭,眼前的女孩掌握著關鍵部分,但是一個有用的情報都沒問出來。“Ryu在畫畫的時候,你應該在一起。他為什麼會畫畫呢?談過這種話題嗎?”“有過啊。他啊,說是為了釋放靈魂。”“嗯,還真是帥氣的回答。”“他好像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存在。那個關鍵,就隱藏在他的畫裡哦。”“存在?關鍵?他畫的畫,含有雙重人格的秘密嗎?”“他說過,如果神樂君察覺的話,所有謎題就能解開了。不過他也說過這大概不太可能。神樂君好像不明白他作的畫的意義吧。”“哪幅畫?他不是畫過很多畫麼?”“他在畫看不到的東西。舉例來說,你知道他畫了很多手的畫吧?”“手的畫嗎?知道。確實對我來說是意義不明。”神樂右手握拳按在太陽穴上,“好像禪機一樣。為什麼你要用那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不能更直接地表達出來嗎?”鈴蘭眼中泛起了悲傷,她搖了搖頭,“很抱歉,我不能再深入說明了。關於這個問題,你隻能自己解決。如果不這樣做就不能解開詛咒。”“心靈感應之後是詛咒嗎?和你對話真讓人頭疼。”“那,彆說了?”“那不行。關於他還有彆的事情想問。說實話,我給他寫過信,但是反轉劑不起作用的話很麻煩。想讓你代替他回答我。”“好啊。如果我能回答的話。”“肯定能回答的。要說原因的話,最後和他在一起的應該是你。想讓你告訴我那時候他的情形。”“情形?和平時沒什麼變化。那天和之前約定的一樣,畫我的畫像。作為畫的模特這還是首次,所以覺得有些害羞。但還是很高興。他看著我的眼神非常溫柔,就此一點我就感覺非常溫暖。”“畫畫時和他談了什麼?”“談了很多。像是不知道的國家這種。”“不知道的國家?”“僅存於他腦中的國家。無歧視無戰爭也無犯罪的國家。人們向自然表示敬意,大家合力一起生存。那裡雖然沒有文明這一利器,但是有能戰勝一切的知識。”“漫畫裡的世界吧。”對於神樂的想法,鈴蘭露出了略帶失落的微笑,“他說過,如果是神樂的話,會說這是幻想。不過對Ryu來說,如今的現實更像是非現實。他說,對於為什麼大家都會喜歡這種科幻式的世界表示很不可思議。也不喜歡神樂君的工作。”“所以?說過想破壞那樣的世界?”鈴蘭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浮現出銳利的光芒“他沒想過這麼偏激的事情,隻不過悲傷罷了。”神樂將眼神移開,重新又看回她,“他一直在畫畫嗎?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過?像離開房間之類的。”“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他就是想在那個房間裡一直畫畫,除此之外沒有想做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的吧。”“那麼,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嗎?剛才提過在他意識消失之前都在,那時也一樣嗎?”“是啊。看著他靜靜地閉上眼,就那樣沉睡後離開房間的。”“那時是幾點?”鈴蘭稍做思考,然後仿佛投降一般將兩手小幅度地攤開,“時間的話不知道,我沒有帶表。”“電話呢?”“沒有。因為不想被網絡什麼的束縛。”“這樣還能在現代社會生存啊。”“那又不是什麼難事,不明白現代人都是怎麼了。”看著事不關己般說話的鈴蘭的臉,神樂不停地思考。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說謊,但假設她說的是真話,也不能斷言Ryu和事件毫無關係。Ryu裝成睡著的樣子,等她走出房間後再去蓼科兄妹的房間也是可能的。“Ryu對於蓼科兄妹說過什麼嗎?”神樂試著問鈴蘭。“你指什麼?”“不管是什麼。剛才你說過,Ryu不喜歡我的工作對吧。也就是說,對蓼科兄妹也沒什麼好感。”鈴蘭用右手撐著臉頰,“那些人隻是單純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吧?就那一點來說Ryu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快。因為愛數學和計算機不是什麼壞事。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它們對吧?”“是說我們的使用方法錯了嗎?”“誰知道。”她將長發梳起,“那應該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神樂有些生氣,站起身。俯視鈴蘭,“還真是了不起的口氣。你到底是誰?外表看著像高中生,實際是乾什麼的?你的父母是做什麼的?”本來說出的是帶有震懾感的話語,但鈴蘭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還是照常浮現出意義不明的笑容,用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神樂。正在神樂邁出腳步想靠近她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有電話哦。”鈴蘭說道。“我知道。”神樂走近電腦桌,拿起放在那裡的電話。是誌賀打來的。他背對著鈴蘭接了電話,“我是神樂。”“我是誌賀。現在說話方便嗎?”“沒事。”“聽白鳥君說係統出了問題?”“是的。原因不明。”“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剛開始的話還好說,到現在應該不會再發生問題了啊。”“也許是數據增加了,哪裡超負荷了吧。總之,明天我會竭儘全力去調整的。”“關於這一點,你好像拒絕了白鳥君的申請,她很想幫忙解決問題。”“我想先靠自己處理。”“彆什麼都想自己一個人做。她不是客人,而是必須要成為你的搭檔的人。這對於早日恢複係統是很有必要的。這是個好機會,就讓她做助手吧。這是所長的命令。”“……我知道了。”“明天的會議上我會好好說明的。要不會被討厭的吧。”“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了。”掛斷電話後,神樂咬咬嘴唇。果然白鳥裡沙很快就向誌賀報告了。不能讓她參與係統的檢查,如果這麼做的話,係統毫無異常的事實就會暴露了。要打破這一局麵的話,隻能查明為什麼蓼科早樹的衣服上會附有神樂的頭發。並且知道這個原因的隻有Ryu.“繼續剛才的話題吧——”神樂轉過身。但已經不見鈴蘭的身影。神樂慌慌張張地在房間內找了一圈。但隻不過一間房,浴室和洗手間裡沒有的話,就是離開房間了。神樂打開玄關的門出去,乘上電梯,到達一樓後。跑過門廳。但是出去後也沒能找到她的背影。淺間接到木場打來的電話時,已經是半夜超過2點的時候了。他正在家裡用裝有威士忌的玻璃杯喝酒。不攝入酒精就不能入睡,這個習慣已經維持多年。“趕緊去新世紀大學醫院的警備室。”木場如是說。“鑒定組好像發現了什麼。為了趕上明天的會議,去仔細地了解一下。”他自己好像一點也不想過去的樣子。淺間無奈地回答了句“我知道了”掛斷了電話。這發生在困意來襲之前真是太好了,要是在睡覺的時候被電話吵醒,估計會發出更厭煩的聲音。乘坐出租車奔到醫院。警備室裡有三名鑒定組的人在裡麵,其中一人是負責人穗高。警備員富山也在,由於穿著自己的衣服,估計他也是被臨時喊出來的。“還真辛苦啊。”淺間向富山說道。“也沒有,我倒不是很介意……”“分析需要些時間,結果就弄到這個點了。”穗高說道,“明早是有會議吧?在那之前先向搜查負責人報告比較好。是指向負責人淺間先生您。”負責人,這個詞被穗高強調。好像在說,不過是半夜接到任務沒什麼可抱怨的。“我覺得這是正確的做法。那麼,分析呢?”淺間問道。“是這個。發現了這個東西。”穗高說著拿出來一個邊長約20厘米的平滑金屬製盒子。上麵附有好幾個連著軟線的端子。“在哪找到的?”“在將防盜監控錄像信號彙總的總控製盤旁邊。之前說過在七樓的防盜監控錄像的電纜被什麼人用遠程操作屏蔽了,但發現還有另一個裝置。我們沒有想到是雙重裝置所以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是我們的失誤。”“承擔責任什麼的就算了,到底是什麼樣的裝置?”淺間催促道。“百聞不如一見。你看了就明白了。”穗高將手中的盒子交給一旁的部下,那個部下很熟練地將盒子接上顯示器。“那麼,”穗高轉向富山,“請和平常一樣操作顯示器。”富山用帶有疑惑的表情坐在監視屏幕前麵,按下操作盤的開關。全部顯示器都接上了電源浮現出影像。因為是深夜,哪層樓都是無人狀態。“請注意七樓的顯示器。”穗高說道。在顯示器中浮現的畫麵是連淺間都很熟悉的,當中有朝向蓼科兄妹房間入口的畫麵。不同的是,在靜脈認證鑲板上好像放著什麼。仔細看的話那好像是毛絨玩具熊。“那個是?”淺間問道。“我放上去的。好像是前不久住院的女孩的遺忘品,存在警備室我就借用了。”穗高回答。“為什麼放上那種東西?”“那個現在開始說明。”穗高取出電話,用單手進行操作。“好了嗎?讓我們看看畫麵吧。”這麼說完,最後按下一個按鍵。凝視著顯示器的淺間的眼前,影像閃動了。接下來的瞬間,他發出驚歎聲。直到剛才還出現在畫麵中的毛絨玩具熊消失了。看了一眼淺間,穗高詭異地笑著。“再讓我們看一次。”他再次操作電話。毛絨玩具熊再次出現了,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這是怎麼回事?”淺間問道。“現在您看到的是真正的影像,顯示的是現在七樓的樣子。”“那,剛才的是?”聽完淺間的疑問,穗高操作著電話,和剛才一樣,毛絨玩具熊消失了。“這是偽造的影像。”“偽造的?”“剛才您見到的那個盒子裡麵有記憶卡,存在裡麵的數據會代替防盜監控錄像中的數據顯示在顯示器上。應該是在其他時間拍攝下來的。”“那個裝在總控製盤上嗎?”“是的。調查結果顯示,像我這樣操作電話的話是可以裝置進行控製的。也就是說,如果是懂這個裝置的人的話。不管何時何地都可以騙過顯示器。”“為什麼會有這種裝置……”穗高搖搖頭,“這點我們也不知道。由於防盜監控錄像沒有意義了,可以肯定這不是醫院做的。”“也就是說是犯人安裝的嗎?”“這樣想比較符合情況吧。”“那,那是怎麼回事呢?將防盜監控錄像的電纜通過遠程操作切斷的玩意。”穗高露出愁苦的表情,“那恐怕是為了欺騙我們而耍的花招。即使顯示器突然什麼畫麵都沒有了,隻要判斷是電纜被切斷了,之後就不會對防盜係統進行調查。並且,如果推斷罪行是在電纜切斷期間內發生的話,對犯人來說隻需要製造不在場證明就好了。實際上,犯人是有可能在任何時間進行罪行的。因為七樓沒有被監視。”淺間發出呻吟聲,“不是吧。這不是讓搜查整個從頭再來麼!——要安裝那個裝置,大概需要多久?”穗高扭過頭,“看起來裝置是手工做的。僅僅是製作這個東西,就需要有相當的技術。要是隻是安裝的話,恐怕用不了三十分鐘。不過,我覺得準備是需要時間的。初略考慮的話肯定是由知道內部詳情的人做的。”淺間歪歪嘴,“如果在會議上報告的話,估計上麵的人都會嚇一跳的吧。”“恐怕是吧。也許還會有吃驚的事情的。”“什麼意思?”“如果使用這個裝置的話,不僅僅是七樓,也可能會篡改其他監視器。如果電梯的顯示器放的也是偽造影像,犯人也很有可能使用電梯進出。”淺間搖搖頭,歎了口氣,“那能馬上確認嗎?”“我這邊會抓緊分析的,應該能趕上明天的會議。雖然得徹夜工作。”“真是辛苦了呢。拜托你了。”淺間發自內心地說出並低下頭。聽了淺間的報告,和預想的一樣,上司們露出為難的表情。“那麼,也就是說和七樓影像消失的時間無關了嗎?上次的會議上,有說過蓼科兄妹是在那期間被殺害的。”那須用不高興的口吻說道。“如果顯示器的影像本身是偽造的話,這是當然的了。”淺間回答道。那須發出很大的咋舌聲,“你們在乾什麼啊?這是什麼科警研的特彆鑒定組!居然遺漏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很想將這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他們做得已經足夠好了。如果是普通的鑒定組,發現顯示器壞了的原因後就會停止調查,可是他們還在更近一步地調查。最終發現了發出偽造影像數據的裝置。”淺間的反駁,讓那須露出厭惡的神情,“我倒是祈禱那個發現對解決事件能起到作用。話說誌賀君那邊如何了?說是會在今天告知DNA解析結果的。”接著誌賀一臉愧疚地站了起來。“真是抱歉,由於係統的問題,現在還不能報告結果。再等兩三天的話肯定會出結果的。”“係統有問題?這是怎麼回事?”“昨晚神樂告訴我的。現在應該正在修複。真是萬分抱歉。”誌賀低下頭。所以神樂不在嗎,這麼想著淺間看向誌賀旁邊的位置。現在在那裡坐著的,是從未見過的年輕女性。淺間隻知道她是從美國過來學習DNA搜查係統的。“這算什麼啊。那麼,這麼早集合不就沒有意義了嗎。毫無進展嗎?”“沒那麼回事。”淺間說道,“由於被安裝的裝置是相當特殊的東西,普通人是不可能簡做出來的。並且,犯人肯定對醫院內部情況相當了解。這兩個條件下,就能篩選出相當一部分的嫌疑犯了。”那須用極不情願的表情點點頭,“看來這次隻能依靠穩紮穩打的搜查了。”這時,門打開了進來一個男人。是穗高。表情很嚴肅。“怎麼了?如果是說顯示器裡放的是偽造影像的事。已經聽淺間說過了。”那須說道。“對此我們又發現了新情況。可以讓我進行報告嗎?”穗高的音調稍微有些上揚。“可以。你說吧。”穗高靠近會議桌,打開夾在腋下的文件。環視過大家後,緩緩地張開嘴,“在對安裝在防盜係統總控製盤上的裝置進行詳細調查後,查明除了七樓的監視顯示器以外,還有其他顯示器播放的是偽造影像。”淺間睜大眼睛,“是電梯嗎?”“不是,電梯的顯示器沒有異常。播放過偽造影像的,是五樓的顯示器。”“五樓?那裡有什麼嗎?”淺間碎碎念道。“除了設備以外什麼都沒有的樓層。”穗高回答,“使用那個樓層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特解研的主任解析員神樂。然後,經過影像影響分析確認,在事件發生當天,偽造影像播放過大約五個小時。並且推斷事件是在那個時間段內發生的。”一如既往昏暗的走廊,對著走廊的,是一大排並列的推拉門。神樂走在這些門之間,無止境的走廊在延伸著,拉門也在無限地延伸著。雖然有不詳的預感,但他還是打開門。於是出現在眼前的房間裡,是一麵大大的鏡子。當中映出神樂的身影,但他發現那並不是自己。“為什麼不出現?”神樂問道。“因為不想出現。”鏡中的他回答道,“我已經厭煩了。彆和我扯上關係。”“我有些話想問你。”“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不可能。好好跟我說,我想要情報。”鏡中的他,好像厭倦般的歪歪嘴,“情報,情報。你腦子裡隻有那個嗎?難道你沒聽過,上了年紀耳朵變聾的話,反而會長壽這個說法嗎?得到情報未必和幸福緊密相連。不知道,看不到,不記得——這樣才會幸福的。”“那舉倒來說,對深愛著的人要怎麼辦呢?想知道對方的全部很正常吧。”“因為沒有全部知道所以想知道,知道了以後愛就終止了。愛這東西就是需要隱藏情報的。”鏡中的他拿出一張畫,上麵描繪著手,“你知道這上麵畫的是什麼嗎?”“是誰的手吧?”神樂的回答,讓他露出悲傷的神情,他搖搖頭道,“你還是什麼都沒看到。”他往回走,打開鏡中映出的門,走出房間。“等一下!我需要你的幫助。”“我不是說了已經厭煩了嗎?”“等一下,喂——”猛地搖了下頭,神樂睜開雙眼。他正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車停在新世紀大學醫院的前麵。為了得出各種疑問的答案,無論如何必須讓Ryu出來,於是決定找水上談談。既然反轉劑沒有效果,現在隻能依靠他了。下車時,電話響了,畫麵顯示是誌賀打來的。他應該出席了在警察廳舉辦的搜查會議。“我是神樂。會議已經結束了嗎?”“嗯。剛剛結束的。”誌賀說道,“你現在在哪?在家嗎?”不,他剛想說出口又將話咽了回去。要是說在醫院的話,估計會被問到理由。並且昨晚的電話裡,和誌賀說過今天會將係統修複。“正在路上。”神樂回答道,“我想現在去研究所。”“是嗎,辛苦了。那麼,我這邊收拾完畢也會趕回去的。”“我知道了。”掛斷電話後,神樂咬緊嘴唇。要是讓誌賀看係統的話,神樂乾過的事馬上就會被拆穿。果然隻有儘快讓Ryu出來進行問話了——這麼想著在朝醫院的正門走過去的時候,電話又響起電鈴音。這次是白鳥裡沙打來的。神樂一瞬間想要無視,估計她又要提出想幫忙修複係統,但最後他還是接了電話。她肯定和誌賀在一起,要是不接電話的話會讓人覺得奇怪的。“我是神樂。”“我是白鳥。現在在哪裡?”白鳥裡沙問道。神樂感覺她話中有話,“沒從誌賀那裡聽說嗎?”“我和誌賀所長現在不在一起。請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雖然話語很恭敬,但語氣卻略帶強勢。“我正在去特解研的路上。我不是說過嗎,必須要儘快修複係統。”於是她稍微沉默了一會再次問道,“之前說係統有問題,真的是出現問題了嗎?”神樂心裡咯噔一下,握著電話的手滲出汗水來,“什麼意思?”“如果真的是有問題,且你打算將其修好的話,就這麼去研究所會比較好。但若不是那樣的話——而是出於什麼原因由你引發問題的話,去研究所就危險了,恐怕會將你拘禁。誌賀所長正和淺間警部補他們一起奔向研究所。”神樂的身體變得火熱起來,心動也開始加快。“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呢?”他極力偽裝成平靜的樣子。“你一點都不知道嗎?”神樂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就算回答了結果也是一樣。“果然,你知道些什麼對吧。”“等一下。你在說些什麼,我真是一點都不明白。”“那種謊話對我來說既沒必要也沒有任何意義。要是真打算讓你被警察逮捕的話,我就不會這樣告訴你了。”確實如此。神樂將電話貼在耳邊,歎了口氣,“就算要將我逮捕,理由是什麼呢?”“當然是殺人了。與蓼科兄妹被殺事件有關的話,你很有嫌疑。”神樂換了個手拿電話,將空閒的手攥緊成拳頭,“有什麼證據嗎?”“你聽這話沒有吃驚呢。要是平常人的話,突然被認定為嫌疑犯早就亂了陣腳。既然沒有慌亂,那也就是說已經預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了。”“隻是預想過的話未必是犯人。”“你說的對,不過為什麼會預想過呢?這難道不是意味著有什麼可疑的事情嗎?”神樂沉默後,白鳥裡沙更進一步地追問,“反正,那和係統有問題有關吧。”神樂咬了咬牙,張開嘴,“你說的對,是我故意破壞係統的。”“果真如此嗎?昨晚你的態度明顯很奇怪。”“是以破壞係統為由懷疑我的嗎?”“並非如此。原本係統有問題是否是人為引起的這一點,還沒有確認過。為此誌賀所長他們才去研究所的。”“那,為什麼懷疑我呢?”“隻不過是想要告訴你出現新的證據。不過,那還不至於到逮捕的地步。所以如果是真有問題,並且你是真心想要進行修複的話,現在去研究所也無所謂。但係統修複後,發現了對你不利的數據的話。又要另說了。”神樂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不過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如剛才所言,如果懷疑你的話,我就不會這麼做了。請相信我的話,不要去研究所。”“不用擔心。說去研究所其實是謊話,我現在在新世紀大學醫院前麵,正要進去。”可以聽到白鳥裡沙長長地歎了口氣,“那裡也很危險。考慮過你可能不會出現在研究所,警方現在在所有你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都安排了搜查員。現在請馬上離開那裡。”“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還是離開的話比較好。”神樂一邊講電話,一邊緩緩地離開醫院。環視了周圍,但是沒有發現警察的身影。“你有必要和我撒謊嗎?並且是這麼費儘心思的謊言。”“我沒那麼想過,所以會遵照你的指示行動的。但是我有個問題。你的目的是什麼?雖然很謝謝你的幫助,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原因。”“我當然有我的目的。但我不打算現在說。請你說一個你較為了解的地方,在那邊見麵吧。找那種容易混進人群,並且監控錄像少的地方就好了。”現在大部分繁華街道都裝有監控錄像。神樂略加思考後,將地點指定在了郊外的某處大型書店裡。當然那裡也會有監控錄像,但讓人們會盯著顯示器看,隻有在發現有可能會行竊的客人的時候。“好啊,我大概三十分鐘可以到。請你在這之後關掉手機,如果開著的話,可能會被警察的追蹤係統查到。”“這一點我知道。你忘了我是科警研的人了嗎?”“是啊。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故沒到集合地點的話,請找台電腦發一封郵件過來。你知道我的郵箱地址吧?”“我知道。”“那就稍後見。”這麼說著白鳥裡沙掛斷了電話。神樂關了手機,儘快走出醫院。開過來一輛空出租車,伸手攔住了它。但是隻開了一公裡就下了車,重新乘坐彆的出租車。因為他想起在醫院門口處也設有監控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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