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9月26日黃昏,記者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隻穿了一條粗布長內褲,一動不動地躺在阿塔納西奧·薩爾梅龍大夫診所的床上。外麵嘩嘩地下著大雨,雨水透過屋瓦,在天花板上留下烏黑的水漬。羅薩利奧兩眼直瞪瞪地盯住屋頂上的汙漬。大夫用手指在他肚子的幾個部位上使勁地按了按,觸到膽囊時,記者不禁“哎喲”了一聲。薩爾梅龍大夫告訴他,可以穿上衣服了。緊接著,走到屋子的儘頭,那兒有一個鑲瓷磚的洗手盆。他從錫壺裡倒出水,拿起一塊紅色“救生圈牌”藥皂仔細地往手上塗。“你就是不聽我的話,還是吃辣椒,吃油脂。”薩爾梅龍大夫從牆壁的釘子上取下一條破舊的毛巾,“我可告訴過你,化不掉結石,我隻好給你開刀了。”“大夫,您的朋友查爾斯·勞頓已經回來了。”羅薩利奧站起身來,把胳膊伸進襯衣袖子裡。吊在床上的燈照在他瘦骨嶙峋的身體上,直照得汗珠閃著亮光。“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薩爾梅龍大夫手拿著毛巾,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就是他唄。”羅薩利奧順著高高的床沿兒出溜下來,兩腳一下子落在鞋上。“什麼時候回來的?”薩爾梅龍大夫不錯眼地盯著他,走到寫字台前。坐下來,身體壓得彈簧椅直響。“今兒個上午,科斯梅·曼索到海關取貨,在科林托港遇見了他。”羅薩利奧一邊係著門襟扣兒,一邊笑眯眯地看著薩爾梅龍大夫,“他剛下輪船,正在盧波內旅館吃早飯。您猜猜誰跟他在一起?”“孔特雷拉斯家的女人?”薩爾梅龍大夫朝後仰了仰,椅子又哢哢響了一陣。“他們是坐一條船來的,有他,有堂娜·芙洛拉和瑪麗婭·德爾·碧拉爾。”羅薩利奧穿好了衣服;仿佛對著鏡子似地仔細地戴好帽子。“他媽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薩爾梅龍大夫把一張紙揉成個團兒,朝羅薩利奧的頭上扔過去。“我要是早說了,您非得用手指頭把我的結石捏碎不可。”羅薩利奧兩手捂著屁股,洋洋得意地往後退了幾步。“你瞧怎麼樣?”薩爾梅龍大夫興奮得一個勁兒搓手,“我早知道他在這兒的事還沒辦完嘛,今兒晚上咱們一塊兒把那瓶白蘭地喝了。”說到這兒,有必要向讀者說明一下薩爾梅龍大夫提到的那瓶白蘭地的來曆:薩爾梅龍大夫就瑪爾塔·赫雷斯的真正死因向達比希雷大夫闡述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沒能說服他的老師。緊接著,“長舌桌”上的朋友們對這個問題連續不斷地議論了好幾個禮拜。後來,也就沒有什麼新的情況可以補充的了。那時候,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離開了萊昂,看那樣子,似乎永遠不再回來了。爭論也就冷下來了,隻是薩爾梅龍大夫一再堅持說他肯定要回來。在一次聚會上,他甚至和科斯梅·曼索打了個賭,要是卡斯塔涅達再次出現在萊昂,科斯梅·曼索就輸一瓶白蘭地。要是他離開一年不回來,薩爾梅龍大夫就認輸。現在,根據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剛才提供的情況,到底讓他說中了。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在9月26日淩晨搭乘“阿卡胡特拉號”輪船抵達科林托港。堂娜·芙洛拉·德·孔特雷拉斯和她的女兒瑪麗婭·德爾·碧拉爾確實也乘這條船回到尼加拉瓜。據卡斯塔涅達本人在1933年10月11日向法官提供的證詞,這次相會純屬巧合。“我在哥斯達黎加的時候,在一次社交聚會上認識了堂·米格爾·巴內特,他是古巴籍人。他建議我們倆合作編寫一本年鑒,對中美洲國家各方麵情況做個介紹,所以我才決定回萊昂。我熟悉尼加拉瓜的情況,與政界、工商界人士都有聯係,我們認為編這本年鑒應該從尼加拉瓜開始。”“剛巧堂娜·芙洛拉·德·孔特雷拉斯和她女兒也準備在那幾天回國,因此在買船票的時候,不謀而合,都買了同一條船的。我要說,這種巧合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從彭塔雷納斯到科林托每月隻有一班輪船。”“我的合夥人是和我一道來的,我們本來打算在大都旅館租下一套房間。在路上,堂娜·芙洛拉一再勸說我,非要我到她家裡去住。據她說,我那間住房一直空著,我隻需要向她家交一點點房租,還說能夠在家裡接待我,大家都會十分愉快。對她的盛情邀請,我隻好從命了。我同意到她家去住,過去我在那兒受到過無微不至的款待。在火車站上,堂·卡門對此表示同意,還說希望我留在他身邊,把自來水公司簽合同的事辦完,這件事在市府方麵還有不少障礙。我的合夥人不願意分散精力,怕影響我們的計劃,就在大都旅館租了個房間。”但是,證人阿麗西婭·杜克斯特拉達小姐在證詞中說,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住到孔特雷拉斯家不是在路上決定的,而是在這之前。阿麗西婭小姐,未婚,23歲,家庭婦女。1933年10月19日,她在家裡提供了證詞,當時在場的還有她的父親堂·埃斯特萬·杜克斯特拉達。她還說,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作為客人回到孔特雷拉斯家,恐怕會出乎意料地遭到反對,反對者就是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您和瑪蒂爾德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她對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又回到她家去住,跟您表示過什麼意見嗎?如果表示過,是什麼時候?”“是的,她表示過。堂·卡門接到堂娜·芙洛拉的一封信,信上通知她回來的日期,同時也說了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和她們一起回來,她要求把那個房間收拾好。我可以肯定這件事惹得瑪蒂爾德非常不高興。接到信的那天下午,在為帕亞伊斯的遺孀堂娜·查妮塔做完九日祭禱告從梅爾塞德教堂出來的時候,她跟我講了她的意見。”“根據您提供的情況,可不可以這樣說:孔特雷拉斯家早就知道要在家裡為卡斯塔涅達安排住處?犯人作證的時候,曾對我說過,這件事是在路上定下來的,不是在這之前。”“我可以把瑪蒂爾德根據她媽媽從聖何塞的來信對我說的情況再跟您重複一遍。”“瑪蒂爾德反對再次接待卡斯塔涅達,理由是什麼?”“她對我說,這次媽媽考慮不周,萊昂人會就卡斯塔涅達和妹妹的關係說好多閒話。人人都會想,在哥斯達黎加他們待在一起,現在又一起回來。她說,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她要想儘一切辦法讓他離開,而且當天晚上就要和她爸爸談清楚。”“瑪蒂爾德知不知道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在哥斯達黎加待了相當長的時間,而且時常去看望她妹妹瑪麗婭·德爾·碧拉爾,她跟您說過嗎?”“瑪蒂爾德知道得一清二楚。從瑪麗婭·德爾·碧拉爾給她寫來的充滿歡樂情緒的信裡——有些信她給我看過——她知道卡斯塔涅達天天都到她舅舅家裡去,媽媽和妹妹就住在那兒。信中還提到,她和他到過伊拉臘火山、阿塞裡和庫裡達瓦特莊園去遠足,到烏尼翁俱樂部參加節日聚會,到國家劇院看精彩演出,聽著名男高音歌手梅利科·薩拉紮爾身穿醜角衣服唱《笑吧,小醜兒》。”““從我讀到的信上看,她顯得非常幸福。不過,沒說過過分親昵的話,雖然總是提到卡斯塔涅達,把他捧上了天,說他很會體貼人,十分風趣,還有好多讚美的話。”瑪蒂爾德說過要儘一切可能不讓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再住進她家裡,可她並沒去阻攔,很可能也沒跟堂·卡門談過這件事。女用人薩爾瓦多拉·卡瓦哈爾在1933年10月14日作證時說,在通知他們回來的那天,瑪蒂爾德從一起床就非常高興,情緒飽滿。“證人說,他們回來的那天,瑪蒂爾德小姐早晨起來心情很愉快,儘管身上忽冷忽熱的,達比希雷大夫還給她開了奎寧。她催促所有女用人把家裡打掃乾淨,好好擦洗擦洗,尤其要把堂·奧利韋裡奧的房間弄乾淨,據說他也要乘火車來。她親自到花園去剪鮮花,堂·卡門還數落了她一頓,說她把身上都弄濕了,因為頭天晚上下了雨,花枝上直往下滴水。她從近處向父親飛了幾個吻,根本不理他那一套。她把采下來的花一束束的放進花瓶,擺在客廳的櫃子上、鋼琴上和走廊的小桌上。一切都準備妥了,就坐下來練著彈鋼琴,直到5點來鐘。火車快要到了,她和爸爸一起坐上汽車,去車站接客人。”將近晚上8點鐘,大家坐在餐廳的桌子旁,瑪蒂爾德在餐桌上擺了一瓶黃菖蒲。當時大家都在,隻有瑪麗婭·德爾·碧拉爾說,一路乘船,感到頭暈,就上床去了。堂·卡門舉起一杯莫斯卡特爾酒,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祝酒辭。我們都知道,他非常愛喝莫斯卡特爾酒。據證人薩爾瓦多拉·卡瓦哈爾說,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站起來,發表了長篇演說,用詞華麗,幾次被在座的人的掌聲和笑聲打斷。放下這頭兒,咱們再轉到普裡奧酒家。在同一個時間,“長舌桌”上也在敬酒,用打賭的白蘭地代替了莫斯卡特爾酒。敬過第一次酒之後,薩爾梅龍大夫又重新提起一段時間來一直沒談過的話題,又翻出了對達比希雷大夫講過的那些道理。在講話結束的時候,他把記在斯奎布筆記本上的、當時隻有他和科斯梅·曼索兩個人知道的最新發現告訴給在座的人。薩爾梅龍大夫打算在1933年10月28日向法官提供的證詞中詳詳細細地談一談那件事,還有其他許多證據。可是,那篇證詞沒起作用,原因嘛,到時候自會說明。正如我們後來看到的,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本人在1933年12月6日最後提交的辯護詞中也講到了那件事,其中還包括其他一些出人意料的、令人吃驚的情況。事實真相才算大白於天下。不過,暫時這還是個秘密。科斯梅·曼索是個大雜貨商,商店就設在穆尼希帕爾市場附近,在萊昂市獨家銷售斯科特乳化劑。這些,讀者大概都還記得。他用鱈魚模型為產品作廣告,每周上街遊行一次。1933年10月14日,烏利塞斯·特朗博士作證時,談到瑪爾塔·赫雷斯死去的情況,我們曾聽他提過這件事。鱈魚長約5米,用木條紮成傘形骨架,外麵包上一層銀白色硬紙板。一個人鑽進空魚肚子裡,隨著一支樂隊演奏的音樂節拍跳舞。在大街上,樂隊跟在模型後麵,成群的小孩兒和看熱鬨的人緊隨其後。遊行完了,鱈魚就放在曼索開的埃斯福埃索商店的後麵。前麵,我們已經看見過,那條魚頭朝下,靠牆放著。下麵說的這件事是舞魚人路易斯·菲利佩·佩雷斯對科斯梅·曼索講的。那已經是在事情發生的幾個月後了。1933年8月17日上午,他到店裡去拿魚準備上街遊行,遇見了他的老相識多洛雷斯·洛倫特,她正在店裡買布。一看見她,猛然想起了這件事。那是他最後一次舞魚了。沒過幾天,他在薩拉戈薩區酒後和一個鞋匠吵架,被捅了一刀,當即一命嗚呼。當時,曼索把他說的事記了下來,薩爾梅龍大夫又把它抄在斯奎布筆記本上。因此,我們可以在《奧利韋裡奧·卡斯塔涅達在他妻子去世的那天吃早餐前乾過的事情》的標題下讀到以下內容:“我在雷科萊克西翁教堂的門廳裡等著樂師一起開始遊行。我們總是從那兒出發,先去通往大學的那條街,一直走到專科學校拐角處,在聖弗朗西斯科教堂拐彎,經過大教堂,走到皇家大街,在商店前麵解散。”“太陽已經老高了,大概是上午8點鐘左右。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人身穿黑衣黑褲,急急忙忙跑到教堂門前,停下腳步,在大門洞裡等什麼人。我本來以為他是來為某個死者做彌撒的,其實不是。不一會兒,來了一個女人。我認識她,可沒跟她打招呼。她在薩拉戈薩區住過,那時候我們是鄰居。有一次,我那隻鬥雞跑到她家院子裡,她把雞打了一頓,還給吃了,從此我們結了仇。她叫多洛雷斯·洛倫特:是個廚娘。她走到身穿喪服的那個人身邊,接過一張紙,要麼是一封信,反正是那個年輕人交給她的。完了,她就朝北邊兒走了,過了一會兒,他也走了,也是朝北邊兒去的,好像要往大學去。”“頭天晚上,樂師們到查克拉·塞卡為一場祈禱奏樂,都喝多了,遲遲不來。那天的遊行開始晚了,大概在上午9點鐘以後吧。我們一邊奏樂,一邊順著街往前走。這工夫,我看見那個身穿喪服的年輕人從一家大門裡出來。那戶人家就在印刷廠旁邊,印刷廠的牆上畫著一支大火炬。印刷廠老板告訴我說,那家裡有病人,彆在這塊兒舞魚。聽了他的話,我就不跳了,音樂也停了下來。我們走出了一段路,沒再蹦蹦跳跳的。”“可是,舞魚人已經死了,不是一個多月前他在薩拉戈薩一家酒館兒裡讓人殺了嗎?”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用帽子拍打了一下科斯梅·曼索,“你怎麼能證明他講的是真話呢?”“難道你把我當成騙子啦?”科斯梅·曼索從羅薩利奧手裡奪過帽子。“你這個人,缺乏自信,乾嗎疑神疑鬼的?”薩爾梅龍大夫從科斯梅·曼索手中拿過帽子,交還給羅薩利奧,“那個家夥是讓人用匕首捅死了,可傳遞情書的人還活著嘛。”“我了解多洛雷斯·洛倫特。”“班頭兒”普裡奧點上最後一支煙,把“斯芬克司牌”煙盒揉成一團,“那些廚娘,我門兒清著呐。她給卡斯塔涅達家做飯。”“眼下我雇了她,我可以把她叫來。”科斯梅·曼索滿臉得勝還朝的神氣,衝著羅薩利奧直呲金牙,“還要點兒點心嗎?應聲蟲!”“你早該說這話呀。”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把椅子挪近科斯梅·曼索,拉得椅子嘎嘎直響,“我得一千遍、一萬遍地求你原諒,堂·科斯梅。”“彆鬨了,讓曼索說下去。”薩爾梅龍大夫拍了拍手,要大家安靜。“我跟路易斯·菲利佩說好了,把鬥雞的事拋在一邊,損失由我賠。”科斯梅·曼索張開胳膊伸了個懶腰,似乎他辦的好事算不上什麼,“我讓他把多洛雷斯·洛倫特叫來,我跟她談了談。她把斷了的線兒給我接上了。”“是寫給誰的信?”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低聲下氣地伸出手,摸了摸科斯梅·曼索的胳膊,生怕他不肯透露在教堂門廳裡交出的那封信的神秘下落。“我敢肯定不是給其他男人的。”“班頭兒”普裡奧把剛點上的那支煙扔到地上,用鞋底踩滅了,“卡斯塔涅達把女用人叫到教堂門廳去,那兒離他家隻有半個街區,準是不想讓他老婆知道那封信。”“其他的女人,是堂娜·芙洛拉嗎?”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脖子。“上下差不離兒。”科斯梅·曼索兩臂交叉,得意地看著羅薩利奧那副著急的樣子,“你快猜著了。多洛雷斯·洛倫特拿過信,就到梅爾塞德教堂去找一個X女人。那個X女人和往常一樣正跪在凳子上等著呢。”“那麼,是她的一個女兒嘍。”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向薩爾梅龍大夫投去懇求的目光。“兩個女兒當中的一個。”薩爾梅龍大夫笑了笑,用鉛筆向科斯梅·曼索示意,要他往下說。“自從卡斯塔涅達搬到外麵住以後,每天上午都讓女用人給這位X女人送信。都是在教堂裡。她也通過女用人回信。”科斯梅·曼索解開襯衣紐扣,撫摸著掛在一條粗大的金鏈子上的聖牌,“這是最後一封信。後來,咱們都知道他又回到過去的房間。還用再寫信嗎?”“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班頭兒”普裡奧摸了摸上衣口袋,想找支煙,可什麼也沒找著,“她常到梅爾塞德教堂去祈禱。”“也不是。現在隻剩下一個女人了,她就是X女人。”薩爾梅龍大夫對著陽光瞅了瞅白蘭地酒瓶,然後喝下一杯酒,“現在,曼索,我的朋友,咱們再賭一瓶白蘭地吧。”“瑪麗婭·德爾·碧拉爾·孔特雷拉斯。”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麵帶失敗者的表情,扭過頭衝著“班頭兒”普裡奧說,“我怎麼能想象得出呐。昨天她還在家門口玩娃娃呢。”“去你的娃娃吧。”科斯梅·曼索開心地做了個金發女郎的動作,“窩窩囊囊的,讓人賣了,你也不知道。現在您想賭什麼,大夫?”“萊昂很快又會有人暴死了,得的還是惡性熱病。”薩爾梅龍大夫站起來祝酒,“要是不再死人,由我出錢。乾杯!”“慶祝什麼?”門口兒傳來“圓球”奧維埃多的聲音,他剛看完電影,從岡薩雷斯劇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