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 1)

星期一早上天氣依舊很好,上完課,孩子們央求我帶他們到湖邊去滑冰。路上我們碰見了往回走的漢姆威爾先生和克裡奇太太。“滑冰去?”克裡奇太太說,“趁現在好好享受吧。”“為什麼?”查理問道,“難道開始解凍了?”“不是解凍。工人們在收拾冰窖呢。等他們開始儲冰的時候,暫時就沒法滑冰了。”“在我看來,這真是個瘋狂的主意。”漢姆威爾說。克裡奇太太轉向他,問:“為什麼,先生?”“這片湖水有很多用,不僅是片風景,還能養魚,冬天能滑冰,夏天能撐船和遊泳。我聽園丁頭兒說,水深差不多有十八英尺,這樣取冰是很難的,而且對取冰的人來說也很危險。還有冰的質量很難保證。想想看,廚房用的是這種冰,裡麵滿是爛樹葉子,甚至還有小動物的屍體。我覺得荷蘭人的方式——”“老天啊,漢姆威爾,”克裡奇太太打斷了他的話,“你真是本百科全書。”“他們今天就會開始切冰嗎?”我問。“我想不會的。”漢姆威爾說,“所以沒有什麼能阻止你們滑冰了,趕緊去吧。”他舉起手杖指著西南邊天空,那裡烏雲正在聚集,“馬上又要下雪了。”我們便分開了。孩子們爭先恐後地跑,等我到湖邊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們了。我沿著岸邊通往冰窖的小路走,發現埃德加和查理正蹲在一棵倒了的樹邊。冰窖那邊有六七個人,正忙著清空和打掃。我們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隻見他們把一桶桶冰、爛草和泥拎了出來,沿著小路走到一處山溝倒掉。工頭碰了碰帽子向我致意,問我們是不是想去裡麵看看。我跟著他進了地道,兩個孩子緊隨在後。屋子裡有六七個燈籠,都掛在穹頂上。有兩個人在冰坑裡忙乎,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鏟進桶裡。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一隻老鼠被鐵鍬一分為二。“比以前更臭了,先生。”工頭說,“因為下水道堵了。”我看了看旁邊。“好像清乾淨了。”“我們捅了捅,開始慢慢出水了。可沒有完全通。要是不能把這邊完全弄通的話,就隻能等明年春天了。”“怎麼會這樣?”他指了指外麵。“融化的水會先流進汙水坑,然後通過一條排水管流到外麵的湖裡。可是因為有個防止老鼠鑽進來的柵欄,因此很容易堵住。這裡能打開,可以下去清理下水道。你看,這個下水道足夠一個人爬到那邊的汙水坑。今年秋天的暴雨實在太大了,樹衝倒了,半麵山坡都塌了。我們得徹底鑽下去清理。”“現在土太硬了是嗎?”“是啊,硬得像塊鐵。”工頭吐了口唾沫,差點兒落到一個工人身上。然後他眯著眼睛看著我。“我們應該早點挖的。”我趕緊退出來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孩子們還在跟工人們聊天,在冰冷的冰窖裡激動地上躥下跳。我一走過去,他們就閉嘴了。這些行為本來該引起我的注意的,可我當時忙著想自己的事情,沒太在意。過了一會兒我們回到了湖邊,兩個孩子慢吞吞地滑著冰,小聲商議著什麼。當天下午我的情緒又很低落,簡直到了崩潰的邊緣。我跟自己講理說,要是我還對索菲存有一絲幻想,那就是瘋狂到了極點;我不斷提醒自己在格洛斯特發生的事隻是一個意外,永遠不可能重現了;我強迫自己把她從腦子裡驅除出去。卡斯沃爾先生把我叫到書房去做記錄和謄寫。他正在給律師寫信,關於把在利物浦的地產賣給諾克先生的事宜。我在抄回信的時候了解到諾克先生在倫敦的律師對卡斯沃爾先生的手下有幾個疑問。抄寫是一項機械工作,結果我的大腦再次陷入一連串令人沮喪的幻想中。不過,現在回顧那個星期一下午的幾個小時,天空的西南角越來越暗,我突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了:那是暴風雪來臨之前的短暫寧靜。事後再看,我能非常精確地指出我是在何時看出風暴要來臨的。卡斯沃爾先生嚴厲卻又磕磕絆絆的話語突然停了下來,我呆呆地望著書房的窗外。在漸濃的夜色中我看到一個人正騎著馬沿著大路過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