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抽空去了一趟勞斯爾先生在林肯律師協會的辦公室。不見他一麵真是太無禮了,而且我想跟勞斯爾太太問個好,向她表示歉意。勞斯爾先生一如既往熱情地接待了我,叫秘書阿特金斯去給我倒咖啡。不過當我告訴他我要去哪兒時,他的臉拉長了。“托馬斯,我不會假裝讚成這個計劃的。”他說,“雖然這跟我沒多大關係。可是星期六孩子們會惦記你的。布蘭斯比先生希望你去嗎?”“他認為總體來講,好處大於壞處。”勞斯爾先生點點頭。“當然了,涉及經濟上的考慮,他是深諳其中利害的。你準備待多久?”我正要回答時有人敲門,阿特金斯帶著個端盤子的孩子走了進來。這位秘書有一張圓圓的蒼白小臉,一雙眼睛嵌在上麵就像兩個小泥點子。他瞥了我一眼。勞斯爾先生一直默不作聲,直到屋裡又隻剩我們兩人。我已經很熟悉他了,知道此時他的腦袋一定正轉個不停。我覺得他就跟丹齊一樣喜歡杞人憂天。他倒了杯咖啡遞給我。“你記得我們討論過卡斯沃爾先生和弗蘭特先生在上一次戰爭中的表現吧?”“記得,先生,怎麼了?”“前天進城我又聽到了一些維文赫銀行的壞消息。客觀地說,不過是些街頭傳聞。可是在好幾個地方都聽到了,所以應該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他嘗了口咖啡,皺起眉,“與那場醜聞有關,也就是銀行倒閉、弗蘭特的罪行以及他的被害。好像是十月底銀行有些賬單要償付,加起來數目很大。大多數債主都很不放心銀行投資的建築項目。”我點點頭,因為卡斯沃爾小姐到斯托克紐因頓那次告訴過我一些。“他們沒錢支付嗎?”“這不是真正的問題。通常情況下,弗蘭特可以通過談判來延遲支付,可是,好像在債券到期的前幾個星期,這些債券經一家商業機構牽線賣了出去,而買家不肯透露姓名。結果到了月底,債券一並要求支付,而弗蘭特甚至不知道該去找誰談判。”“這麼說,您覺得是弗蘭特的仇人陰謀設計了這次倒閉?”“不是陰謀,談不上,這話太重了。是弗蘭特亂七八糟的交易使得銀行最終要麵臨倒閉。不,要是這些消息屬實的話,在我看來是銀行的倒閉被提前了,可能提前了好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勞斯爾先生停下來,又給我們倒滿咖啡。“這會有什麼好處呢?”我問。“現在還很難說。可是要想實現這一操作,這個人得非常有錢,還要對弗蘭特懷有根深蒂固的敵意。要不然乾嗎去購買一家即將倒閉的公司的債券呢?單從表麵上看,這個計劃成功的代價也是要損失很大一筆錢。因為維文赫銀行一關門,那些債券基本上等於白紙了。”“哦,”我恍然大悟,“我明白您想說什麼了,先生。”“發生了什麼不重要,”勞斯爾先生有力地揮了一下手臂,幾滴咖啡從杯子裡濺出來,在地上留下幾個圓點,“問題是,是誰。”“哦,您……您不會想說是卡斯沃爾先生吧?”他隔著小小的咖啡杯看了我一眼,嚴肅得像個少女。那張碩大通紅的臉上不帶一絲惡意,甚至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有慈祥和一丁點兒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