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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曆史的另一個插曲跟小愛倫和查理·弗蘭特長得很像有關,不然故事的結局就會大不一樣了。他們倆相似得足以讓布蘭斯比先生都偶爾認錯。我從倫敦回來的第二天,上午上完課後又狠狠地打了莫利和奎爾德一頓。我打得他們鬼哭狼嚎,我一度從這種施加痛苦的過程中獲得了某種悲哀的滿足。查理·弗蘭特雖然臉色還是很差,但平靜多了。我相信他們晚上放過他了,莫利和奎爾德不知道我還會做什麼。午飯後,我到花園轉了轉。天氣真好,我順著碎石小路一直走到樹叢儘頭。左邊有一道高高的樹籬,隔開了花園和學生們所在的操場。男孩們尖利含混的嘈雜聲成為我思考的背景音。然後,一個尖細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似乎說話者被惹急了。“他是你弟弟,對吧?肯定是。這麼說來,他是個跟你一樣的渾球?”另一個聲音又說了什麼,可是我聽不清。“你們是兄弟,我就知道。”第一個聲音是奎爾德的,特點是有時聲調低下去時反而顯得更尖利了,“一對雜種,一個娘胎裡出來的,隻是老爸不一樣。”“你去死!”一個聲音叫道。我認出來是愛倫,因為生氣更加突出了他的美國腔。“不許侮辱我媽媽。”“就要,你這個叛徒、雜種。你媽媽就是個——就是個低級妓女。有人——有個認識她的人在農貿市場見過她。她就是個婊子。”“我媽媽過世了。”愛倫低聲說道。“撒謊。莫利見過她,是吧,莫利?你是個愛撒謊的雜種。”“我沒撒謊,我爸爸媽媽都死了,愛倫先生和太太收養了我。”奎爾德發出漏氣般的聲音。“哦,對啊,我還是中國皇帝呢,你不知道嗎,美國雜種?”“我要跟你單挑。”“你?你這個小矮子,跟我打?”“雖然我很想,”那個美國男孩說道,“可我應該找紳士的兒子做對手。”一陣沉默,之後是一聲扇巴掌的響動。“我是一個紳士!”奎爾德的喊聲聽起來真的很痛苦,“我爸爸有自己的馬車。”“等一下,”莫利插話了,像隻烏鴉一樣喊道,“要是單挑的話,就得照規矩來。”莫利比奎爾德大,是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愛倫,放學後,你給自己找一個後援。我是奎爾德的後援。”“他肯定要找另一個小雜種唄。”奎爾德說,“那個被我們掛在窗戶外麵的家夥。那一招赫赫有名,不過這個更厲害。”我沒法插手。從遠古時代起,打架就是學校裡的慣例。一代代的小孩子去模仿大一點的學生。像布蘭斯比這樣的小學校模仿大公學,大公學又模仿拳擊或是決鬥之類的運動風尚。我插手夜間那次以大欺小是一回事,可是阻止布蘭斯比先生都默許的打架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自己都詫異於自身情感上的軟弱。我很了解男孩子們就像一群小動物,他們會像小狗一樣互相撕咬。下午這件事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我估計大一點的男生個個都在為組織這場單挑而蠢蠢欲動。我谘詢了一下我的同事丹齊,不出所料,他告訴我說我不能插手。“他們不會感謝你的,希爾德。男孩子是種很難討好的生物,他們會認為你破壞了一件榮耀的事情。”晚飯的時候大家還相安無事。這從奎爾德和愛倫平靜的表情,還有餐桌上嗡嗡的低聲議論中可以看得出來。“估計要等到吃完飯。”丹齊說,“光線還夠,布蘭斯比先生會回到他家那邊去。上床之前,他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把對方揍扁。”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場單挑的最後結果,但我並不驚訝,曆史上早有過傑克殺死巨人(英國民間傳說,講的是農夫之子傑克為了拯救公主,勇敢地與巨人搏鬥,並將後者殺死的故事。)的先例。奎爾德至少比愛倫高出一個頭,而且要重幾十斤。可是他來學校的時候搖搖晃晃的,由莫利攙著。而埃德加·愛倫隻是兩個眼睛被打青了,顴骨處有擦傷,嘴唇腫了一點。我到處尋找理由來懲罰莫利和奎爾德,讓他們整整一個星期每晚禱告之後還得忙著做作業。有時懲罰邪惡的人比保護無辜的人來得容易些。慢慢地我發現,這次勝利被廣泛地認為是一次光榮的戰鬥。丹齊告訴我,他早餐時聽到兩個大一點的男生談論這次單挑:一個說那個小美國佬氣勢不凡,另一個回答說他出手可真凶,奎爾德肯定後悔選了這麼一個不要命的家夥。“你看,不是沒出什麼問題嗎,”丹齊說,“一點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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