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可以私害公的傳位安排(180 A.D.)(1 / 1)

斯多噶學派嚴肅的紀律,沒有改變馬可的溫和敦厚,有時不免顯得婦人之仁,這成為他性格上唯一的缺失。他雖然智力超凡,卻常因赤子之心而受到蒙騙。彆有企圖的人士很了解皇帝的弱點,打著哲學的幌子作為晉身之階,表麵裝出一副不求名利的樣子,事實上卻完全相反。(《羅馬皇帝傳》中提到阿維狄烏斯·卡修斯曾為此迭有怨言,事實上是抱怨派係之間的傾軋,但絕不是無中生有的說法。)他對弟弟、妻子和兒子太過溺愛縱容,超出個人德行應有的範圍,以致他們有恃無恐,胡作非為,禍國殃民,遺毒無窮。皮烏斯的女兒福斯蒂娜是馬可的妻子,素以風流韻事和容貌豔麗而著稱當時。馬可那種哲學家般嚴肅和簡樸的氣質,不可能和她過縱情聲色的生活,更無法約束她那熱情奔放的行為,因此她才為人所不齒。(朗普裡狄斯說福斯蒂娜不在乎彆人對她的批評。那時的羅馬可說是謠言滿天飛,很多史書采用道聽途說的資料,但人們對她的指責並無實際證據。)丘比特(譯注:丘比特是羅馬神話裡的愛神,裸體,有雙翅,手執弓矢,希臘神話稱之為厄洛斯。)在古代是一位縱情聲色的神祇,皇後也一樣無所忌憚,身邊蓄養麵首,毫無羞恥之心。馬可是整個帝國唯一不知福斯蒂娜奸情的人。皇後的敗德行為影響世道人心,侮辱丈夫的名譽,馬可卻還將她的一些情人擢升到高官厚爵的地位。30年的婚姻生活證明馬可的溫柔體貼,對她的關懷尊重至死不渝。在他的《沉思錄》中,他感激神明賜給他一位忠實溫柔、天真爛漫的妻子。(全世界都在笑馬可輕信婦人之言,但是達西爾夫人煞有介事地告訴我們,如果妻子願意放下身段來掩飾,丈夫通常都會受騙。)當她死後,元老院在他誠摯的請求下,隻好立她為女神,供奉在神廟裡,和朱諾、維納斯和克瑞斯(譯注:朱諾是羅馬神話裡的主神,身為天後,是天神朱庇特之妻,主生育、婚姻,是婦女的保護神,地位相當希臘神話中的赫拉;維納斯是愛與美之女神,相當於希臘神話中的阿佛洛狄特;克瑞斯是穀物和耕作女神。)一樣受到民眾的膜拜祭祀。他還頒布詔令,令青年男女在結婚當天,必須在貞潔保護神的祭壇前麵宣誓。(尤裡安皇帝批評馬可,說他將福斯蒂娜神格化,是完美人格中唯一的缺失。)罪惡滔天的兒子更使父親的純良德行蒙上一層陰影。馬可因偏愛他的不肖子而犧牲百萬人的幸福,沒有從共和國裡選擇儲君,反而傳位自己的家人,引起公眾反感。不過,焦慮的父親一直期盼得位有人,他費儘心血,延請飽學名師和有道之士教導康茂德,期待借重他們的言行,擴展康茂德原本狹窄的胸襟,革除早已被寵壞的惡習,使其有能力和德操在將來接掌寶座。然而除了與他習性相近的嬉遊項目外,其他方麵的教導根本不能發揮作用。哲學家嚴肅講授的枯燥哲理,在放蕩玩伴的慫恿和引誘下,被遺忘得一乾二淨。馬可本人也拔苗助長,竟在他兒子十四五歲時,就要他參與處理國政。馬可後來又活了4年,對於輕率地將一個心浮氣躁的年輕人推上理智與國法都無法約束的位置,他自己也難免悔恨不已。大多數擾亂社會內部安定的罪惡,是基於人類有滿足欲望的需求;而不公平的財產法,使大多數人所垂涎的物品,隻為少數人所據有。在人類的欲望當中,對於權力的熱愛,是最強烈而又不容共享的,那是由於人類尊榮的極致來自天下萬眾的臣服。在內戰動亂時期,社會法律失去了效用,人道的法則很難填補上這個位置。爭奪的激情、勝利的榮耀、失敗的絕望、對舊恨的記憶以及對未來禍患的恐懼,全都促使人神智激憤與憐憫之聲沉寂。每一頁的曆史記錄,都因這種爭奪權力的動機而沾滿內戰的鮮血。但這種動機對康茂德而言,並不足以解釋他那毫無道理的殘酷暴虐。因為他已享有天下,應再無所求。馬可所寵愛的兒子,在元老院和軍隊的歡呼聲中登基(180 A.D.)。(康茂德是第一位“生而為帝者”(他的父親在他出生以前已經登基),埃及每年頒發的獎牌上有他的年齡,代表的意義是他的統治年數,也就是說他一出生就統治整個帝國,這是諂媚奉承的新招數。)這位幸運無比的青年即位以後,既無對手可供鏟除,也沒有敵人需要懲處,在這種四海升平的狀況下,理應勤政愛民,效法前麵5位皇帝的豐功偉業,而不是自甘墮落於沿襲尼祿和圖密善可恥的命運。何況康茂德並非天生嗜血的虎狼之輩(譯注:美國好萊塢在2000年出品一部名叫《角鬥士》的電影,獲得該年度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金像獎,就是以康茂德統治時期作背景,很多場麵拍攝得很逼真,但是情節與正史有很大的出入。),從小也不是行為殘暴的人,與其說他邪惡還不如說他懦弱。就是因為他的個性單純畏怯,受到身邊侍從的左右,逐漸心靈被腐蝕。他之所以殘酷暴虐,開始是受到彆人的擺布,逐漸墮落成為無法自拔的習慣,最後使得人格為獸性所控製。康茂德在父皇死後,發現自己對統率大軍無所適從,也不知道如何指揮對抗誇迪人和馬科曼尼人(譯注:誇迪人是古老的日耳曼民族,屬條頓族的一支,居住在奧得河上遊和多瑙河之間,與馬科曼尼人為鄰,雙方時和時戰,使得羅馬帝國的北疆一直動亂不寧;馬科曼尼人是主要的日耳曼民族,最強悍好戰,曆史上最早提到是在《高盧戰記》第一卷,該族和其他日耳曼人渡過萊茵河,入侵高盧,被愷撒所擊敗。)的艱苦戰爭。過去環繞他四周那群奴顏婢膝的儇薄少年,雖然遭到馬可的斥逐,很快在新皇帝身邊獲得職位。他們對越過多瑙河在野蠻國家的戰事,誇大危險和艱巨的程度,讓荒淫怠惰的皇帝相信,憑著他的威名,隻要交代部將率領軍隊出兵,就會使蠻族喪膽、迎風而降。他們還特彆強調,用這種方式征戰更為有效。他們用儘心機迎合他好色的欲望,將羅馬的安逸舒適、富麗堂皇和精致優美的生活,拿來與潘諾尼亞軍營中的忙亂辛苦和清寒單調做比較。康茂德受到花言巧語的蠱惑難免心動,但是在自己的嗜好和殘存的對父親所留的顧命大臣的畏懼之間舉棋不定。夏天很快過去,他不得不將進入首都的凱旋式延到秋天。他有著優美的儀容,穿上講究的服裝,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大獲公眾的好感;他剛剛給予蠻族的體麵的和平,使整個帝國都能感受到歡樂的氣氛;他迫不及待進入羅馬的心情,被認為是熱愛他的國家;即使他縱情於歌舞升平,也因為他才19歲而幾乎聽不到責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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