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立法禁止奉獻犧牲和異教最後的絕滅(390~420 A.D.)(1 / 1)

羅馬帝國的異教廟宇難逃荒廢或絕滅的下場,狄奧多西的法規嚴格禁止奉獻犧牲,異教徒有著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想方設法加以規避。鄉村居民的活動一般不會受到惡毒人士的注意,就用歡宴聚會的形式掩飾宗教活動。在重大的節慶祭日,他們成群集結在神聖樹林的廣闊濃蔭下,宰殺牛羊加以燒烤,按照鄉村的習俗可以焚香和頌歌,看起來就像敬神一樣。而且,大家認為不要把牲口的任何部位焚燒饗神,不設置承接鮮血的祭壇,免除儀式開始前的奉獻鹹餅和結束時的酹酒,這種節慶的宴會就不會使客人觸犯非法獻祭的罪名,遭受嚴厲的懲罰。(利巴尼烏斯用溫和而隱約的詞句提出辯解的理由,從最早的年代開始,這種飲宴活動為整個國家帶來活力和生氣,正是酒神的飲宴才會創造出雅典的劇院。)不論事實的真相如何,也不管有無道理,(霍諾留對鄉村的飲宴活動采取寬容的態度(399A.D.),但過了9年以後,他發現要重申前令,強調要遵守詔書的禁令。)這些遮遮掩掩的活動終於被狄奧多西最後一份詔書一掃而光,給予了異教徒的迷信活動致命的打擊。這份禁令運用了絕對明確的措辭,皇帝曰:“吾人衷心期許帝國大小臣工,無論行政官員抑或普通市民,無論職務和地位的高低,禁止在任何城市或任何地點,用無辜的犧牲向木雕泥塑的偶像獻祭。”殺生祭神的行為和用犧牲的內臟占卜的手法(無論腸卜的目的何在)都被視為大逆不道的謀叛重罪,非處死不足以勸善懲惡。異教徒迷信中較少血腥和不太可怕的儀式,也被認為有害宗教的真誠和尊嚴而遭到取締,特彆像是使用光球、花環和乳香,還有酹酒祭神都在禁止之列,就連供奉於人無害的家神,像是家庭守護神之類都被嚴格地列入禁止範圍內。要是使用個人的場地進行瀆神和非法的慶祝儀式,罪犯就將遭受沒收該產業的處分;如果使用彆人的房舍進行瀆神活動,就會受到起訴,處以25磅黃金或1000個金幣的重罰,而且要立即繳交不得延誤。凡是玩忽職守,發現宗教的敵人在秘密進行偶像崇拜,而不予告發或懲處的人員,要處以與此大致相同數量的罰鍰。以上是狄奧多西法規的主要宗教迫害手段,到了他的兒子和孫子時更是變本加厲,受到基督徒世界的高聲歌頌和一致讚揚。在德西烏斯和戴克裡先的殘酷統治下,基督教被當成古代和傳統宗教的叛徒而加以禁止,這是對一個暗中活動的危險教派不公正的懷疑。在外部的迫害下,正統基督教會緊密團結在一起,迅速獲得勝利。但是同樣的出於恐懼和無知的借口卻不能適用於信仰基督教的皇帝們,他們違反了人性的尊嚴和福音的教諭。經過了那麼多的年代,多神教的弱點和愚昧早已暴露無遺,理性和信仰之光照亮世界,向大多數的人類顯現出偶像的虛幻,日薄西山的教派卻仍然堅守自己的崇拜對象。他們原本可以在平靜和卑微的狀況下,繼續享有祖先的宗教習俗。如果異教徒也擁有原創信徒奮不顧身的狂熱,那麼基督教的勝利必然要血流成河。朱庇特和阿波羅的殉教者可以抓住光榮的機會,把生命和財產奉獻在祭壇的前麵,但是擇善固執的宗教熱忱和多神教鬆弛而散漫的習性互不兼容。正統教派的君主不斷對他們施加猛烈的打擊。鬆軟而柔順的物質可以化解所受的暴力,不會產生重大的傷害,異教徒逆來順受的態度同樣可以保護他們,減輕狄奧多西法令對他們的折磨和懲罰。(奧古斯丁知道異教徒的心態,就用侮辱的言辭指責他們是膽小鬼。)他們不再四處宣揚神明的權勢高過皇帝,隻是哀傷地低聲抱怨,接著就停止舉行被君主譴責的神聖儀式。他們要是因為一時衝動,或者心懷僥幸,而不惜冒險嘗試所深愛的迷信活動,隻要在事發後表現出知過悔改的謙卑態度,也會瓦解基督徒行政官員要嚴辦的決心。而且,儘管內心可能有幾分不滿,但他們幾乎不會拒絕基督教對他們的束縛,以作為對自己行為不夠謹慎的處罰。教堂充滿日益增加的群眾,這些毫無價值的改教者,都是基於世俗的動機而接受高居統治地位的宗教,他們虔誠模仿教徒的舉止神情,隨著大眾一起誦經祈禱,內心卻默念古代的神明,企圖使良心得到安慰。(利巴尼烏斯提到像這種偶然的服從,不過是像唱戲那樣裝出偽君子的姿態而已,他並沒有責備的意思。)異教徒不僅缺少忍辱負重的精神,而且根本沒有奮起反抗的勇氣。散布四方的數以萬計的教徒,除了對廟宇的毀損表示痛心疾首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接受敵手強加在他們身上的命運,完全屈服,毫無爭執的餘地。敘利亞的農夫和亞曆山大裡亞的市民揭竿而起,這群烏合之眾因反對宗教狂熱而掀起的怒潮,被皇帝的威望和權勢鎮壓得噤若寒蟬。西部的異教徒無法提升尤金尼烏斯的名氣,反而因為追隨者的三心二意,損害到篡奪者的理念和聲望。教士同仇敵愾地宣告,他那大逆不道的背教行為更加重了謀叛的罪名。據稱他同意修複勝利女神的祭壇,而且使得象征朱庇特和赫拉克勒斯的形象,公然和戰無不勝的十字架旗幟在戰場對陣。異教徒虛無縹緲的希望很快隨著尤金尼烏斯的失敗完全破滅,任憑征服者處置。皇帝要全力根除偶像崇拜,不負上天賜給他的恩寵。一個奴隸國家的主子隻要不把暴虐偏執的行為施展到極限,即使經常濫用絕對權力,民眾也會隨時為他的仁慈而歡呼。狄奧多西有可能向他的異教臣民提出過如下兩個選擇:要麼受洗,要麼死亡。然而能言善辯的利巴尼烏斯卻讚揚皇帝的寬厚,沒有製定實際的法規,迫使所有臣民皈依國君所信奉的宗教,(利巴尼烏斯建議宗教迫害詔書的形式,應該像狄奧多西所製定的,看起來像是開一個很輕浮的玩笑,但實質是一場危險的試驗,有些君主也許會采用他的意見。)將信奉基督教定為擁有社會公民權的基本條件。有些教派毫不猶豫接受奧維德的神話,(譯注:奧維德在公元7年發表最偉大的作品《變形記》,將古典世界所有的神話體係全部容納在一起,從創造世界到奉祀愷撒為神,組成一個龐大無比的宗教架構。)堅決否認福音書的神跡,即使如此也沒有受到任何磨難。皇宮、學校、軍隊和元老院,到處都有虔誠的異教徒,他們並不隱瞞自己的信仰,毫無區彆地享有帝國在行政和軍事上的榮譽;狄奧多西授予敘馬庫斯執政官的職位,與利巴尼烏斯保持長久的私交,(狄奧多西這樣抬舉一個人,使利巴尼烏斯感到極為驕傲,皇帝說有人覲見時竟敢向朱庇特發誓,然而這種覲見隻有修辭學家一個在場。)並對他們崇高的德性和才華表現出深切的關懷。這兩位口若懸河的異教徒辯護士,從來沒有人要求他們改變或者隱瞞宗教觀點。異教徒可以保有範圍極為廣泛的言論和著作自由,歐納庇烏斯、佐西穆斯(佐西穆斯稱自己是財務伯爵和前律師,用偏袒而猥褻的言辭咒罵基督教的君主,甚至對統治者的父親也不放過。他的作品在私下流傳,可以逃過教會曆史學家的抨擊,直到6世紀末葉的伊法格裡烏斯為止,都沒有人找他的麻煩。)和柏拉圖學院狂熱的教師,他們留下曆史和哲學的遺著,宣泄出對獲勝對手極為強烈的敵意,極力抨擊他們的情操和作為。如果這些惡意中傷的誹謗當時就已眾所周知,那麼我們就不得不讚許基督教君主的善意,他們竟用藐視的微笑對待迷信和絕望的最後鬥爭。(然而阿非利加的異教徒抱怨,那個時代並不容許他們獲得像《上帝之城》所宣示的自由,就是聖奧古斯丁也無法否認這項指控。)但是,禁止奉獻犧牲和祭祀儀式的帝國法規卻被嚴格執行,須知這種宗教是靠習俗而非理論發揮影響力的,隨著時間的逝去,它所產生的效果逐漸被根絕。詩人和哲學家獻身創作,可以在祈求、沉思和研究中秘密培養自己的宗教信仰,但是公開舉行的祭祀活動,才是人民宗教情操的唯一堅實基礎,這要靠著模仿和習慣才能養成。隻要打斷這種公開的活動,不過幾年的工夫,就可以完成重大的民族改革工作。沒有祭司、廟宇和經典(西班牙的摩爾人在宗教裁判所的暴虐統治下,秘密保持伊斯蘭教信仰達一個世紀之久,特彆是用阿拉伯語來誦讀《古蘭經》。)在旁邊加以人為的援助,神學觀點就無法在人民腦海中保留長久的記憶。那些無知的世人,其自己的內心仍然隨著盲目的希望和畏懼而動蕩不安,很快受到地位較高人士的影響,立誓信奉當時居統治階層的神明。他們當初在精神饑渴狀況下被迫接受的教義,會在不知不覺中感染極大的熱忱,對新的教義進行支持和傳播。帝國法規頒布以後成長起來的一代,被吸引到正統基督教會的範圍之內。異教的瓦解是如此快速而平靜,在狄奧多西逝世28年以後,立法者再也看不到異教有任何蛛絲馬跡遺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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