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拉伯人維持獨立的精神和酷愛自由的習性(1 / 1)

阿拉伯人能夠保持永久的獨立,一直是外人和土著極口讚譽的題材,而辯論的藝術更使得這個離奇的事件,變為了預言和奇跡,使以實瑪利(一位匿名的神學家用阿拉伯人自古以來的獨立,證明基督教具有顛撲不破的真理。學者對於事實要是不抱著置若罔聞的態度,就會去爭辯《舊約》經文的含義(《創世紀》第十六章十二節),任意擴大可以運用的範圍,成為阿拉伯人世係的根源。)的後裔獲得莫大的利益。有些例外既無法掩飾也不能避免,使得這種論證方式顯得多餘和不切實際。也門王國先後為阿比西尼亞人、波斯人、埃及的蘇丹(也門王國在公元1173年為薩拉丁的兄弟所征服,他成立一個庫德人的王朝。)和土耳其人(也門王國被索利曼一世(1538 A.D.)和謝裡姆二世(1568 A.D.)的部將所滅。帕夏駐守在薩阿納,下屬有21個地方首長,不向政府繳納貢金。土耳其人在公元1630年被趕走。)所征服。聖城麥加和麥地那多次屈從西徐亞暴君的淫威,羅馬的阿拉伯行省(公元105年圖拉真的部將帕爾馬征服阿拉伯地方,羅馬人建立所謂的阿拉伯行省和第三巴勒斯坦行省,主要的城市是波斯特拉和佩特拉,佩特拉是納巴泰人的都城,這個部族的名字源於以實瑪利的長子。查士丁尼放棄了生長棕櫚的國度,在伊拉哈南邊10天行程之處,羅馬人保留了一位百夫長和一個海關,當地位於麥地那轄區之內。無論是真正行使統治權,還是圖拉真在海上的入侵行動,在曆史記載和獎章中都誇大了羅馬人對阿拉伯的征服。)將那片特殊的荒野包括在內,想當年,以實瑪利和他的兒孫在他的兄弟以撒的注視之下在那裡紮營。然而,這些都是暫時和局部的例外,事實上整個民族的主體,總能逃脫實力強大的王國想要加在他們身上的枷鎖,塞索斯特裡斯(譯注:埃及國王拉美西斯二世,希臘人稱為塞索斯特裡斯,公元前1292年繼承塞提一世為王,建立起龐大的帝國。)和居魯士,龐培和圖拉真的武力,始終未能達成征服阿拉伯的目標。目前土耳其的統治者隻能運用微不足道的管轄權,稍為處理不當就會引來危險,派兵攻打也無法發揮效用,隻有放下傲慢的姿態,力求獲得這個民族的友誼。阿拉伯人能夠保有自由最明顯的原因在於國土的特點和民族的性格,在穆罕默德以前長遠的世代(狄奧多魯斯·西庫盧斯很清楚地表示納巴泰族阿拉伯人熱愛自由,他們誓死抗拒安提柯和其子的武力。),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作戰,他們奮不顧身的英勇在鄰國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士兵的耐性和積極性是在遊牧生活的習慣和磨煉中逐漸形成的,照應羊群和駱駝的工作交給部落的婦女,但好武善戰的青年追隨著酋長的旗幟,騎著駿馬在原野上飛馳,演練搭弓射箭、標槍投擲和彎刀搏鬥。從古以來自由獨立的記憶是使它繼續下去的最堅實的保證,後代子孫受到激勵要維護祖先遺留的權利,遇到共同敵人的進犯就會擱下家族之間的世仇。在他們與土耳其人的最後一次敵對行動中,麥加的商隊遭到8萬名同盟軍的攻擊和掠奪。當阿拉伯人向戰場進軍時,希望在前線獲得勝利,同時也要在後方保證能夠安全撤退。他們的戰馬和駱駝在8到10天,可以進行400到500英裡的行軍,很快在征服者的眼前消失。沙漠中的秘密水源很難搜尋,得勝的部隊追逐著一支看不見的敵軍,就會在乾渴、饑餓和疲憊中紛紛倒斃;敗退的土著卻在酷熱荒野的深處養精蓄銳,藐視對方的不智。貝都因人的武力和沙漠不僅是贏得自由的保證,而且也是阿拉伯半島這塊世外桃源的屏障。那裡的居民遠離戰爭,宜人的氣候和肥沃的土地使他們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奧古斯都的軍團因疾病和疲乏而潰不成軍(伊裡烏斯·加盧斯在麥地那附近登陸,然後行軍近千英裡,到達位於默勒卜河和大洋之間的也門。但是賀拉斯(65 B.C.—8 B.C.,羅馬詩人和諷刺詩作者)在他的作品中,提到阿拉伯富於寶藏,仍然是未被征服之地。),隻有運用海上武力才能使也門屈服。當穆罕默德舉起神聖的旗幟時,整個王國還是波斯帝國的一個行省,荷美萊特人的7位王子仍在統治著山區,科斯羅伊斯派出的代理人想要忘掉遙遠的祖國和不幸的主子。查士丁尼的曆史學家敘述阿拉伯人的獨立狀況,說到他們因利益或感情而分裂,一直在東部進行長久不息的爭執。迦山部落獲得允許可以在敘利亞的領土設置營地,希拉的公侯可以在巴比倫廢墟以南40英裡之處興建城市。這些部族在戰場上不僅行動快速而且勇敢,但是他們的友誼可以用金錢收買,欠缺忠誠之心,隨時會反目成仇,要煽動這些到處遷移的蠻族,遠比解除他們的武裝更為容易。經曆多次戰爭的頻繁互動以後,他們摸清了羅馬人和波斯人虛張聲勢的軟弱,難免表現出目空一切的態度。從麥加到幼發拉底河,阿拉伯部族被希臘人和羅馬人統稱為薩拉森人(“薩拉森人”這個稱呼,托勒密和普林尼使用的對象有一定限製,阿米阿努斯·馬塞利努斯(公元4世紀羅馬軍人和曆史學家)和普羅科皮烏斯(公元6世紀初期拜占庭曆史學家)把包括的範圍擴大了很多。至於這個名字的源起,有種荒謬的說法稱其是來自亞伯拉罕的妻子撒拉,還有人認為是出於一個名叫撒拉卡的村莊,要是來自阿拉伯語倒是比較合理,表示“盜竊”的習性或“東方”的環境。然而最後這個被普遍接受的語源,受到托勒密的駁斥,他顯然很在意薩拉森人居住的西部和南部這片區域,當時是埃及邊界上一個默默無聞的部族。因此這種稱呼並不意味著某種民族的特性,這是外人強加在他們身上的名字,所以阿拉伯人從不使用,隻出現在外國語文之中。),每個基督徒提到這個名字,都免不了會產生畏懼和憎恨的情緒。奴性深重的人處於暴君淫威之下,隻能吹噓國家的獨立自主,但阿拉伯人的確具備個體的自由,可以享受若乾程度的社會福利,無須放棄天賦的特權。在每一個部族,迷信、感恩或財富總會將某個特殊家族推到高於他人之地位。身份崇高的族長或酋長毫無例外地都出於特定的世家,不過,繼承的法則並不嚴謹,而且沒有約束的力量,常會從尊貴的親屬當中,選擇才能卓越或德高望重的人,擔任這個簡單而又重要的職位,運用智慧來排解糾紛,以身作則來鼓舞士氣。甚至一名婦女憑著勇氣和見解,也能像芝諾比亞一樣指揮自己的同胞。幾個部族短暫聯合可以成立一支軍隊,更為長久的結合便形成一個民族,權勢最高的領袖是酋長中的酋長,他的旗幟在眾人的頭上飄揚,在外人的眼裡,值得加上王的榮名。要是阿拉伯的公侯濫用權力,很快就會受到懲罰而為子民所拋棄,要知道他們的習慣是接受溫和的領導作風與如家長般的處理方式。他們保持自由的風氣,行動不受任何製約,在廣闊的沙漠,不同的部落和家族結合在一起,是靠著共同遵守的自願協議。也門土著個性溫馴,支持君王的排場和威嚴,然而假若統治者為了避免生命發生危險,以致不敢離開皇宮,那麼政府的實際統治權,必然落在貴族和官員的手裡。位於亞洲內陸的城市麥加和麥地那,形式或應該說是實質上呈現出共和國的特征。穆罕默德的祖父和他的直係祖先,一直以國家的君主身份處理國外和國內的事務,但是他們像伯裡克利在雅典或美第奇在佛羅倫薩一樣,隻是用過人的智慧和正直的見解來進行統治。他們的影響力也像遺產那樣為繼承人均分,國家的權杖由先知的叔伯輩,傳到古萊西部族較為年輕的支派手中。遇上重大事情,他們會召開人民大會——人類為了讓他人聽命總是要對其進行強迫或說服,古代的阿拉伯人重視口才的運用和技術,是公眾享有自由最明確的證據。(他們僅與波斯人分享談話的藝術。喜歡使用格言和警句的阿拉伯人,可能瞧不起德謨斯提尼(384 B.C.—322 B.C.,雅典辯論家、演說家和政治家)那種簡練精辟的邏輯語言。)不過他們簡樸的自由與希臘和羅馬共和國大不相同,不僅沒有那麼精巧,也不像一部人工製成的機器般,可以使每個成員在社會中分享一份不容分割的民主和政治權利。在阿拉伯那種較為簡單的格局之下,整個民族是自由的,因為它的每一個兒孫都拒絕聽命於一位主子的意願。每一個人的胸懷為英勇、堅毅和節製這些嚴苛的德行所武裝,對獨立的熱愛使他養成自我克製的習慣,害怕喪失榮譽和顏麵使他蔑視低俗的恐懼,能夠麵對痛苦、危險和死亡。心靈的莊重和堅定能在外表上充分顯示出來:說話緩慢、有力而確切,不輕易發出歡樂的笑聲,唯一的動作是經常輕捋自己的胡須,那是一個男子漢可敬的象征。他對自身重要性的體會使他對同輩的言行絕不輕佻,麵對上司絕不畏懼。(我必須提醒讀者,達爾維、德貝洛(1625~1695 A.D.,東方學家)和尼布爾,用生動的詞句來描述阿拉伯人的生活方式和政治體製,從穆罕默德傳記中很多不經意的段落即可見一斑。)薩拉森人在對外進行侵略之後仍然保持著自由的傳統,早期的哈裡發熱衷於臣民粗野和通俗的語言,登上講壇對會眾進行勸說和教導。阿拔斯王朝在將帝國的首都遷往底格裡斯河畔之前,並沒有采用波斯和拜占庭宮廷傲慢和誇耀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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