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位皇帝的周遊列國對於解決政治問題,甚或宗教問題都沒有獲得成效,但是產生了一項有利的影響,就是希臘的學術因此在意大利複興,從而傳播到西部和北部的國家。拜占庭寶座下的臣民雖然處於奴役和壓迫的最底層,但仍然擁有一把能打開古代寶藏的金鑰匙。他們還擁有一種像音樂那樣意象豐富的語言,把靈性賦予所感知到的事物,使抽象的哲學觀念賦予實體。自從君主國或首都的障礙被踩在腳下,民族的語言在形式或實質方麵,毫無疑問會受到外來各蠻族的影響,產生以訛傳訛的現象。為了解釋出於阿拉伯語、土耳其語、斯拉夫語、拉丁語和法蘭西語為數眾多的詞彙,不得不製造出大批的新詞,(穆爾修斯在初期花費精力搜集到3600個源自蠻族語文的希臘詞彙,第二次的編纂又增加1800個單詞,然而還有大量的補遺工作留給波提烏斯、迪康熱、法布羅提以及波朗德派信徒去完成。有一些波斯詞彙出現在色諾芬的作品裡,從普魯塔克的著作中獲得一些拉丁詞彙,這些都是戰爭和貿易帶來的無可避免的結果,但是成分不多的雜質對語言的形式和性質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在宮廷所用和學院所學卻是一種更為純正的語言。有位意大利學者(弗朗西斯·菲勒福斯是一個活動力極強的詭辯家,傲慢自大而且輕浮善變,朗斯洛( 1615~1695 A.D.,法國文法家和弗朗西斯·菲勒福斯的傳記作者)和蒂拉博斯基花費很大心血撰寫他的傳記,主要內容來自他個人的書信。他和當代人士絞儘腦汁的作品都被人遺忘,但是他們留下的私人函件卻能描繪出那些人物和那個時代。)在土耳其人入侵前約30年,已經在君士坦丁堡歸化並且與名門世家結親,對這種語言的發展情形有一番描述,有的地方也許過於美化。菲勒福斯說道:“粗俗的語言為人民所藐視,再就是受到每天聚集城中與居民混居的大批來客和商人的汙染。雖然有一個學院的門生弟子使用拉丁語言,但表達的意義非常的含混而精神是如此的貧乏,隻能靠亞裡士多德和柏拉圖的譯本來補救。我們要追隨能夠逃過這種汙染的希臘人,也隻有他們是值得我們效法的對象。即使是日常的談話,他們仍舊使用阿裡斯托芬和歐裡庇得斯的措辭,也就是雅典曆史學家和哲學家的語法,寫作的風格也更為精準而正確。那些因出身和職務關係要與拜占庭宮廷密切來往的人士,都能保持古代語言的高雅和純正,絲毫不摻雜外來的口音。這些天生優美的腔調保存在貴婦人的談吐之中,她們從來不與外國人寒暄應酬。我說的不隻是外國人。她們平時生活在深閨之中,避開鄰居的注視,很少看到她們在街頭露麵,而出門上教堂和拜訪最親近的家屬,時間總是在傍晚天黑之後,戴著麵紗騎在馬上,四周圍繞著父母、丈夫或仆從。(說起來真是荒謬,菲勒福斯提到希臘或東方的嫉妒和猜疑的習性,竟然來自古老的羅馬。)”希臘人有相當數目家世富有的教士獻身於宗教信仰,僧侶和主教的舉止端莊嚴肅顯得與眾不同,他們不像拉丁的教士那樣分心,從不追逐世俗的歡樂甚至軍旅的生活。他們把大部分時間和才華奉獻於教堂或修道院的敬神、怠惰或口角之中,至於那些好學深思或抱負遠大的神職人員,會研究本國語言中的神聖和世俗的學術。教士負責年青一代的教育工作,教授哲學和辯論的學校一直維持到帝國最後滅亡。在君士坦丁堡城牆之內的書籍和知識,就數量而言肯定比散布在西部寬闊地區的還要多得多。但是有一點重要的區彆早已有人注意,希臘人凡事守成,寧願退而明哲保身;拉丁人積極進取,處事務求奮勇爭先。這些民族為獨立自主和爭強鬥勝的精神所鼓舞,甚至隻是意大利城邦的小小世界,比起日益萎縮的拜占庭帝國,都擁有更多的人口和興旺的局麵。在歐洲,那些屬於社會較低階層的群眾,早已解除封建體係和奴役製度的壓迫,獲得自由權利是跨出好學求知的第一步。無論如何,拉丁語的運用不管多麼粗俗和謬誤甚多,總算通過宗教和迷信保存下來,從博洛尼亞到牛津那麼多所大學,(歐洲在15世紀末葉大約有50所大學,其中有10~12所是在1300年之前創立,從擁塞著超過應有人數的狀況來看,證明大學的缺乏是普遍的現象。博洛尼亞有1萬名學生,主要是修習民法。在公元1357年,牛津的學生從3萬名銳減到6000名,但是這個已經減少的數字也多過這所大學目前的在校人數。)都聚集著數以千計的學者,誤導的熱情能夠引向更為自由和合乎人類需要的研究。科學的複興使意大利第一個拋棄古老的包袱。辯才無礙的彼特拉克靠著他的言傳身教,不愧為當代首位繼往開來的先驅人物;對古羅馬作家的研究和揣摩,能夠形成更為純正的寫作風格,筆調表現出豪邁和理性的情操;那些西塞羅和維吉爾的門徒,抱著推崇和敬愛的心情走近希臘大師的聖壇。法蘭西人和威尼斯人在洗劫君士坦丁堡時,對於利西普斯和荷馬的作品不屑一顧任意破壞,舉世聞名的藝術精品被一錘砸得粉碎,然而不朽的思想在抄錄者的筆下獲得新生,再度傳播開來,就彼特拉克和他的朋友而言,最大的抱負是據有並理解這些抄本。土耳其的武力毫無疑問會迫使繆司逃匿。希臘連同那些學院和圖書館,可能在歐洲從蠻族的洪流中露頭出來之前,便已經徹底遭到毀滅;意大利的土地可能在還未完成好培育工作之前,撒下的科學種子就已經被風吹散,我們隻要想到這裡,真是感到渾身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