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無心 淡櫻 1544 字 2天前

首字母+點,過了宮中南門,馬車便不能往前再走。我與兄長下了馬車,往舉行夏日宴的禦花園走去。路程有些長,不過與兄長說說話,倒也不會無聊。驀地,遠處有馬車轆轆聲,兄長拉了我避到一邊,低聲道:“是三皇子的馬車。”前段日子與不少貴女打交道時,我也摸清楚了這宮中的規矩。但凡進宮,過了南門就一律不允許使用馬車,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太子,比如很受皇帝寵愛的雯陽公主,又比如這個風頭旺盛的三皇子。我還未見過三皇子的模樣,隻知三皇子是當朝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貴妃所生。馬車經過的時候,我悄悄地抬了下眼,恰好馬車的車簾被風拂起,一清俊的男子麵容便映入我的眼底,一閃而過。快走到禦花園的時候,兄長語重心長地道:“阿宛,你僅要記住一點。宮中沒有善人,每個人都是深不可測。”我點頭。兄長很是擔憂地道:“太子殿下親自邀請你來,為兄也揣摩不出太子的意思,等會到了禦花園,記住要隨機應變。”我再點頭,又往四處張望了會,溜回目光時,兄長蹙眉道:“阿宛,你可有把兄長的話聽進耳裡?”我小聲地道:“聽進了聽進了,隻是……人有三急,這宮中的茅廁在哪兒?”兄長一愣,我又重複了遍,“兄長,阿宛想去如廁。”兄長總算是聽進我的話,指了指東邊,“直走,右轉,直走,左轉,那兒有茅廁。”我點點頭,“兄長,你先進去吧,我識路的。”兄長似乎不放心我,但一個女兒家的去如廁,兄長跟來作甚?我推了推兄長,兄長拗我不過,唯好先去了禦花園。雖是入夜了,但宮燈一盞盞的,亮如白晝,我按著兄長的指示很快便尋到了茅廁。從茅廁出來時,不遠處的樹林裡陡然飄過一道白影,很湊巧地就被我見著了。雖說是匆匆一過,還未眨眼便隱入了樹林間,但我還是認出了那背影來。我與易風相識五載,易風即便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認出他來。隻是這種時候,易風又怎麼會出現在宮裡?莫非是司馬瑾瑜帶來的?我不做多想,腳步就已自動自覺地跟了上去。先不說是誰帶來的,宮中規矩森嚴,易風即便有太子寵愛,若被有心人抓住了,難免也要受些苦頭。以我與易風的交情,斷不能白白讓他受苦的。所幸這些日子以來沈珩對我的鍛煉,我行起路來也快了許多。樹林裡枝椏沉沉,斑駁錯亂的黑影像是吃人的妖魔,我心懷忐忑地跟了上去。約摸有一刻鐘,我方是看清了易風的身影,依舊是平日的裝束,背影匆匆,也不知他要去哪兒。我剛想叫住易風,話音還未出口,忽有一內侍打扮的人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易風公子”。我微微一怔,屏住呼吸往樹乾後躲。隻聽內侍又道:“請公子跟我來,殿下等公子很久了。”我悄悄探出半個頭,見到易風與內侍出了樹林。我心知此時我最應該做的事情便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扭頭就走,但我還是忍不住又跟了上去,直到看見易風與內侍進了一座殿宇裡後,我方是停住了腳步。我左望望右望望,發現我迷路了。幸好有一宮娥提著宮燈經過,我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拉住她,問:“禦花園怎麼走?”宮娥有些警惕地看著我。我這才想起,亮出腰間的玉牌。宮娥一瞧,麵上警惕之色少了些許,同我行了個禮,才為我指了路。我記下後,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是什麼地方?”我指著方才易風與內侍進去的殿宇。宮娥低眉順眼地道:“回郡主,是三皇子殿下以前住的宮殿。”我到禦花園的時候,遲了整整一刻鐘,宴席上該來的基本上都來了。我本想默不作聲地溜進去的,但看起來似乎不太可能。我遞了帖子,門口的內侍便高聲喊道:“平月郡主到——”於是乎,在眾人矚目之下,我咧著乾巴巴的笑容進去了。首席上坐著司馬瑾瑜和雯陽公主,其餘的貴女貴子坐在兩側,男為左,女為右。我眼角的餘光一掃,阿兄在左側的第二個位置,第一個位置是空的,南朝皇帝子嗣稀少,隻有四個皇子,兩個公主,其中二皇子早逝,四皇子不過三歲爾,那麼第一個位置估摸是留給三皇子的。我頗是忐忑地上前給司馬瑾瑜和雯陽公主行禮,所幸他們倆並沒有難為我,也沒問我為何會這麼遲才來,我在內心擦了把冷汗,目光往右側一掃,榮華公主旁邊有個空位。之前像雪花一樣多的請帖裡,便有榮華公主的。榮華公主為人和善,與我交談甚歡。我目光望過去時,榮華公主也含笑望向我。我在榮華公主旁邊坐下後,兄長略微擔憂的目光就飄了過來,我微微一笑示意我沒事。宴席久久沒有開始,我猜是在等三皇子。我右側坐了個生麵孔。我與榮華公主說話間,她忽然站了起來,略微羞澀地道:“靈昭近日練了首琴曲,願能為諸位助興。”雯陽公主拍手稱讚,“妙哉。”榮華公主悄聲對我道:“靈昭是工部尚書的嫡女,她頗是仰慕大皇兄。”我了然,原是想在司馬瑾瑜麵前顯擺。我瞅了眼司馬瑾瑜,偏不巧的就撞上他望過來的目光。若是旁人與我互望,我鐵定瞪死他,隻不過太子不是旁人,恐怕在我瞪死他之前就會被他整死。我心虛地收回目光。我驀地想起易風,易風去三皇子以前住的宮殿作甚?莫不是太子與三皇子現在除了爭皇位之外還想爭易風?我想不通,隻好等回府後再去問沈珩。靈昭開始彈琴,彈得不錯,但不及易風。聽了易風的琴曲後,這世間很少有琴曲再能入我的耳。我聽得興趣寥寥,目光散漫地在宴席上飄著。靈昭曲畢,我又撞上了司馬瑾瑜若有若無的目光。我再次心虛地低頭,品著案上的果酒。榮華公主湊了過來,話中含了笑意,“看來靈昭彈琴彈得再殷勤,也不及你在這兒坐著。”我不明榮華公主的意思,“什麼?”她掩嘴笑道:“還裝,我大皇兄都望了你好幾眼。以前的夏日宴,大皇兄可沒這樣。”靈昭回來後,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本郡主欲哭無淚,真是冤呀。一炷香過後,三皇子總算是姍姍來遲,夏日宴也開始了。司馬瑾瑜對我的看重讓我惴惴不安,我幾乎是倒數著時間來熬過這場宴席的。酒過三巡時,我旁邊的靈昭忽道:“聽聞平月郡主亦擅琴曲,一曲《落雁平沙》驚豔四方,不知今夜靈昭是否有這個福氣能聽郡主一曲?”我呸!誰告訴你本郡主擅琴曲的?說得似模似樣……本郡主最擅長的是聽易風彈曲!我果真冤死了,太子的目光竟是為我招來了這樣的麻煩事。兄長此時站了起來,施施然道:“舍妹琴藝粗略,難登大雅之堂,隻怕會汙了幾位殿下的耳目。”雯陽公主笑道:“每個人來參加夏日宴都是露了一手的,平月第一次不露一手,難免落人口實。況且彈得好與不好也無妨,此為宴席,彈琴助興取樂罷,大家都是平輩,聽聽便也過了。”兄長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我不欲兄長為難,起身道:“平月願意為大家助興。”我這十六年來在王府裡都是得過且過,琴棋書畫都學過,但皆不精通。當初學琴時,並非是指法難學,隻是我性子懶,總記不下宮商角徵羽。算起來也有數年未碰過五弦琴,如今也不知我的水平如何。我端坐在五弦琴上,眾人的目光皆落在我身上,司馬瑾瑜慵懶地撐著下顎,細長的鳳眼眯著,左手在把玩一塊玉貔貅。我著實記不起有什麼曲子我是記得的,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閉眼,複又睜眼,素手一拂,琴音從五指瀉出。我彈得的曲子並非什麼名曲,隻是一首我在夢中經常聽到的曲調,聽得多了,也就記住了。我心知我的琴藝並非上佳,曲調也隻是普通的江南小調,斷不可能會驚豔四方,但也不會貽笑大方。在局勢不明之下,保持中庸之道最好不過。一曲將畢,一聲叮咚陡然響起。我心中一驚,卻也沒慌亂了手腳,手指輕攏慢撚,弦音顫顫地收尾。我抬眼望向雯陽公主和司馬瑾瑜。雯陽公主倒是沒什麼表情,反倒是司馬瑾瑜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比之方才漫不經心的目光,這回的目光裡多了幾分震撼之意,他手中的玉貔貅不知何時滾落在地上,想必方才的叮咚聲便是由它發出來的。我微微訝異,我有自知之明,自個兒的琴曲到達何種水平我是曉得的,絕不會讓人產生這種震撼的眼神。三皇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裡頗有打量之意。我心中愈發忐忑,不知自己究竟又踩到了司馬瑾瑜的什麼禁忌了。喜歡無心請大家收藏:無心更新速度最快。(記住本站網址:)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