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十二月八日 星期三(1 / 1)

瑞安以前去中央情報局局長辦公室彙報過情況,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給局長的私人信件偶爾也托他轉交。局長的辦公室比格裡爾的寬敞,室內的布置是專人設計的,反映了局長的資曆。從室內可以遠眺波托馬克河流域的美麗景色。阿瑟·穆爾擔任過得克薩斯州最高法院的法官,所以,房間內擺著許多西南部地區的古玩。他和格裡爾將軍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格裡爾招手讓瑞安過去,順手給他一個公文夾。這個公文夾造型彆致,紅色塑料皮上有個小撳鈕。夾子的四周有條白帶,封麵有張白標簽,上寫“限△密級人員親閱”和“威洛”字樣。這兩種標記都沒有什麼特彆之處。蘭利總部的地下室內有一台電腦,該機采取了保密措施。為防止外國間諜根據代號來推測內容,隻有插入密鑰後才能查閱。瑞安打開公文夾,先看了第一頁的目錄。“威洛”文件一共隻有三份,每份都有收件人的親筆簽名。這一份是中央情報局局長親自簽收的,連瑞安這個“星雲”級情報人員都沒有見過印數隻有三份的中央情報局文件。從穆爾和格裡爾嚴肅的神情來看,他猜想這兩位就是△密級軍官,另一位可能是行動部副部長、得克薩斯州人羅伯特·裡特。瑞安翻過目錄。這份報告是靜電複製件,原件可能是用打字機打的,錯打的地方特彆多,不像是專職秘書打的。要是南希·卡明斯或其他高級秘書都接觸不到這份密件……瑞安抬起了頭。“看吧,傑克,”格裡爾說。“剛批準你看‘威洛’。”瑞安坐下來,儘管內心十分激動,還是一字一句地慢慢起來。間諜的代號叫“卡迪納”,是中央情報局最高級的特務,也是一位傳奇式人物。“卡迪納”是二十多年前由奧列格·潘科夫斯基招募的。潘科夫斯基曾是蘇聯軍事情報局的上校,也是位傳奇式人物,現在已經死了。蘇聯軍事情報局比美國國防情報局更大,活動也更頻繁。由於有這樣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他每天可以接觸蘇聯軍方的各種情報,從紅軍的指揮機構直至洲際導彈的戰備狀態,等等。他竊取的情報極有價值,對西方國家幫助很大——對他依賴得有點過分。這些情報主要是通過一個叫格雷維爾·溫的英國人轉手的。在一九六二年古巴導彈危機期間,潘科夫斯基不慎敗露了。當時,他冒著很大危險將情報火速轉送,使肯尼迪總統及時得知蘇聯戰略武器係統尚未進入戰備狀態,從而給赫魯曉夫施加壓力,逼得他走投無路。和以往許多類似的重大曆史事件一樣,肯尼迪不僅遇事不慌、勇敢沉著,還能看透對手的底牌。當然,這絕不是偶然的,因為他身後有位他永遠不會認識的、英勇無畏的諜報人員。潘科夫斯基對華盛頓提出的“十萬火急”要求馬上采取行動,但是搞得太魯莽九_九_藏_書_網了。這時,他已受到懷疑,結果,這次任務斷送了自己。這位前蘇軍上校為叛國付出了生命。“卡迪納”是第一個發現潘科夫斯基受到嚴密監視的人,當時,立即通知了他,但已經太晚了。當潘科夫斯基發現自己無法逃出蘇聯時,便催促“卡迪納”快去蘇聯軍事情報局告發他。為了使他招募的人能大有作為,一個勇敢無畏的人就這樣犧牲了自己。“卡迪納”的工作和他的代號一樣,也是極其保密的。他是蘇聯一位政治局委員的高級顧問和親信,所以能經常出入蘇聯軍事機構,並有機會接近政治和軍事界的高級情報人員。他的情報極有價值,但是,也很難置信。知道“卡迪納”的少數幾個中央情報局的專案人員甚至認為他已經被蘇聯反間諜人員策反了。蘇聯的克格勃有幾千個反間諜人員,專門監視彆人。因此,需要把“卡迪納”的情報與其他間諜的情報反複進行對比和核查。但是,他總是比那些不出名的小人物乾得好。“卡迪納”這個名字在華盛頓隻有中央情報局的三名要人知道。每月的第一天,他提供的情報都要變換代號,而新代號隻讓中央情報局的最高層人士和搞情報分析的專家知道。這個月的代號叫“威洛”。為了不讓局外人看出破綻,“卡迪納”搜集的情報都像黑手黨那樣絕不透露來源。另外,還用其他保密措施來保護他的安全。由於怕暴露身份和泄露密碼,“卡迪納”的情報都是親手轉交的,絕不使用無線電發報或其他地麵通訊手段。“卡迪納”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因為他接受了潘科夫斯基血的教訓。他的情報經過多人轉手後,送到中央情報局駐莫斯科聯絡站站長那裡。“卡迪納”曾先後與十二位站長打過交道,其中有一個是退休校級軍官,他.99lib.的兄弟是基督教徒。這位牧師——紐約福德姆大學的哲學和神學講師——每天早晨都為一個不知姓名的人祈禱。“卡迪納”之所以平安無事,這恐怕也是個重要原因。過去,有四次想把他從蘇聯調回來,他都拒絕了。有人認為,這足以說明他已經叛變了;也有人認為,“卡迪納”和其他最有作為的間諜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因此,可能有點過於自信。瑞安正在的這份文件已經轉手傳送了二十小時。膠卷送到美國駐蘇聯大使館花了五個小時。然後它立即被交到聯絡站站長手裡,站長是位有經驗的校級軍官,以前在《紐約時報》當過記者,現在的公開身份是新聞專員。他在私人暗室裡衝洗了膠卷。三十分鐘之後,用放大鏡檢查了一遍,並向華盛頓發出“十萬火急”電報,報告“卡迪納”的情報將送達。然後,他一邊看著膠卷譯編,一邊用電訊紙在自己的手提式打字機上打印譯文。這樣做,一方麵可以銷毀間諜的手跡,另一方麵,由於是意譯的,所以失去了原稿的某些語言特色,可以保護資料來源。譯完後,他把五個膠卷都燒為灰燼。譯文折疊後塞入香煙盒大小的特製鐵盒,盒內裝有防盜炸藥,一旦盒子突然受到撞擊或被外行人拆啟,便會自行爆炸,銷毀盒內的情報。有兩份“卡迪納”的情報就是由於盒子無意中掉在地上而被毀了。一切布置停當之後,站長拿了鐵盒向使館的信使住所走去。信使已經訂購了飛往倫敦的機票,他將乘蘇聯民用航空總局的飛機在三小時後抵達目的地。在英國希思羅機場,信使下飛機後立即登上飛往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的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飛機。在肯尼迪國際機場,他又搭乘東方航空公司的班機飛抵華盛頓國家機場。當天早上八點鐘,這個外交郵袋已經封存在國務院。不一會兒,中央情報局的一名軍官來到,把鐵盒子取出,駕車飛也似地直奔蘭利總部,交給了中央情報局局長。局技術服務處的一名技術員迅速打開鐵盒,局長用自己的專用小型靜電複印機複製了三份,並將原稿燒掉。過去,有幾位前中央情報局局長認為這套保密措施無關緊要,因而沒有嚴格遵守,結果都吃了虧。現在,隻要是“卡迪納”的報告,誰都不敢輕率從事了。瑞安看完後,又翻到第二頁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慢慢地搖搖頭。他需要的是這份“威洛”文件中的確切情報,至於情報是怎樣到手的他並不感興趣。瑞安合上公文夾,遞給了格裡爾將軍。“天哪,真不簡單!”“傑克,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剛才你看的這份資料其他人都沒有看過,總統沒有看過,巴茲爾爵士也沒有看過,即使上帝要看,我也不會給的。沒有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授權,任何人都不能知道這件事,明白嗎?”格裡爾拖著官腔說。“是。”瑞安像小學生似地連連點頭。穆爾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雪茄,點著後悠閒地吸了一口。他在欣賞飄入瑞安眼簾的煙霧。他當年是人們交口稱頌的校級軍官。朝鮮戰爭中,他與漢斯·托夫特合作,在執行一次中央情報局的任務中出過力。那次任務頗具傳奇色彩,讓一艘為中國人運載醫療人員和設備的挪威船消失得無影無蹤。中方的攻勢被迫延誤了數月,挽救了幾千名美國和聯軍的士兵,但這是一次血腥的行動。所有的中方人員和挪威船員都被乾掉了。如果用單純的數字眼光來看,這在戰爭中無非是小菜一碟,但以道德衡量,結論就不一樣了。為了這件事,也或者是另外的原因,穆爾不久就離開了政府部門,回到家鄉得克薩斯州當了見習律師。他的人生道路一帆風順,從一個僅有一般水平的律師一躍而成為大名鼎鼎的受理上訴的大法官。由於他人品可靠,對情報工作又有經驗,三年前中央情報局又把他請回來。穆爾的頭腦極有條理,曾獲得哈佛大學法學學位。他雖然沒有當過得克薩斯州西部的牛仔,可是舉止談吐倒很像。“噢,瑞安博士,你有什麼看法?”穆爾問。這時,行動部副部長走了進來。“哎,鮑勃,請到這邊來。我們剛給瑞安看過‘威洛’密件。”“是嗎?”裡特拉了把椅子,湊到瑞安身邊。“好啊,我來聽聽將軍的這位得力助手有何高見!”“先生們,我想你們都認為這份情報是可靠的,”瑞安謹慎地說。三個人都點點頭。“如果這份密件是米迦勒(Michael,《聖經》中的天使長。)親手轉交的,我倒會懷疑——不過,你們都認為它是可靠的……”他們都想聽聽瑞安的意見。問題是,他的結論還沒有多少論據。好吧,瑞安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瑞安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很好,瑞安博士,”穆爾滿意地點點頭。“首先,我想聽聽還有沒有其他意見;其次,我希望你能為自己的見解提出充分的論據。”“先生,最明顯的可能就不必再去考慮了。再說,上星期五以來,他們本可以隨時下手,但是卻仍然按兵不動,”瑞安說著,語氣婉轉,聲音也低了許多。瑞安自己向來在闡述見解時儘量不持偏見。他把自己想過的四種可能匆匆過了一遍,並逐個進行了研究。這個時候不允許再摻雜個人意見了。他一口氣說了十來分鐘。“我想還有一種可能,”他最後說。“這情報是假的,想挖掉我們的情報來源。但是,沒有充分的證據,我一時還不能下結論。”“我們也想到了這一點。很好,你已經談了很多意見,現在能不能說說對行動部署有什麼建議?”“先生,將軍會把海軍的打算告訴你的。”“這我已經了解了一些,年輕人,”穆爾笑了。“你怎麼認為?”“這個問題不好決斷,因為相關因素太多,偶然性也太大。不過,我認為可以這樣辦。如果可能,準備工作再做細一點,不妨試一試。最大的問題是看我們手頭有沒有足夠的兵力。我們一切就緒了嗎?”格裡爾回答說:“我們的兵力不夠,隻有一艘‘肯尼迪’號航空母艦,‘薩拉托加’號還在諾福克大修呢。另外,英國皇家海軍‘無敵’號航空母艦星期一夜裡剛從諾福克啟航,經過這裡去參加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軍事演習。我認為,是懷特將軍指揮著這個小戰艦群。”“是懷特勳爵嗎?”瑞安問道。“韋斯頓的伯爵?”“你認識他?”穆爾問。“是的。他的夫人和我妻子是好朋友。九月份,我們還一塊兒到蘇格蘭打獵呢,打到一隻大鬆雞。他說話聲音很大,像話務員。聽說他很有威望。”“你認為我們應該向英國借戰艦,詹姆斯?”穆爾問。“要真是這樣,就必須把這事告訴他們,不過,得先讓我們的人知道。今天下午一點,國家安全委員會要舉行會議。瑞安,你立即準備一下簡報材料,由你親自彙報。”瑞安眨了眨眼。“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先生。”“詹姆斯剛才還說壓力越大,你乾得越起勁呢。乾給我看看。”他看了看格裡爾。“把簡報複印一份,準備飛往倫敦。這是總統的決定。如果要借他們的艦艇,就必須向人家講清楚理由。也就是說,向首相簡要彙報一下,這就是你的任務。鮑勃,希望你能進一步證實一下這份報告。怎麼乾都行,但不要把‘威洛’密件牽扯進去。”“好,”裡特說。穆爾看了看表。“看下午的會議進展如何,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下午三點半請再到這裡來開會。瑞安,你隻有九十分鐘時間了,快準備吧。”他們為什麼要試探我的能力?瑞安想。中央情報局裡有人說穆爾即將出任駐外大使,也許派往英國,這對一個長期致力於與英國建立密切外交關係的人而言不啻是恰如其分的獎勵。要是他離任了,格裡爾將軍很可能就挪到這兒來辦公。他的年齡是有利條件,不過,也乾不了多久了。他在國會山有不少老朋友,裡特不行,國會議員為了顯示自己,在雞尾酒會上透露過他的行動計劃,暴露過他的諜報人員,有的還送了命,因此,裡特對他們很不滿,經常牢騷滿腹。還有,他和特彆情報委員會主席一直是對頭。上層領導的可能變動和突然讓我接觸這麼多機密資料……這對我意味著什麼呢?瑞安心裡暗暗嘀咕。他們不會讓他當下一任中央情報局局長的。他自知缺乏這方麵的經驗,也許五六年之後有這個可能吧。拉米斯檢查了一下控製板。“紅十月”號正在沿八號航道向西南方向航行。這是最西部的一條航道,北方艦隊的潛艇艇員們常稱它為“戈爾什科夫鐵路”。“紅十月”號的航速仍為十三節,他不像盎格魯—撒克遜人那樣迷信,認為十三是不祥的數字。拉米斯打算再用十三節這一恒定航速航行二十小時。卡馬洛夫就在拉米斯身後,坐在潛艇重差計控製板前,後麵是一張大型卷筒式海圖。這位年輕上尉一邊緊張地在海圖上標注艇位,一邊一根接一根地吸煙。拉米斯沒有打擾他。卡馬洛夫知道,再過兩小時,博羅金就該來接班了。“紅十月”號龍骨處裝有一個稱為傾斜儀的高靈敏度裝置。實際上,那是兩塊放在長一百碼的空隙內的重鉛,使用激光—計算機係統來測量隻有零點幾埃(angstrom,波長單位。)的失重率。在這段距離內的重量的位移或側移表示各局部的萬有引力場的變化。航海長卡馬洛夫比較了這些高精度局部誤差值與海圖上的限定值。在潛艇慣性導航係統中,仔細觀察和慎重使用重差計,可以使本艇的定位誤差限製在一百米以內——即潛艇長度的一半。這種質量敏感係統被裝配在所有可以裝配的潛艇上。拉米斯知道,更年輕的攻擊艇艇長曾用這一精確儀器高速穿過“戈爾什科夫鐵路”。這樣做當然可以顯出艇長的本事,但是他覺得讓航海長太為難了。他認為沒有必要不顧一切地去冒險。也許那封信是個錯誤……不,它阻斷了退路。蘇聯攻擊型潛艇上的這類傳感器性能都比較差,隻要“紅十月”號能保持安靜航行,是絕不會暴露的。拉米斯對此堅信不移,因為過去乾過。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誰也乾涉不了。彆說蘇聯人,就是美國人也乾瞪眼。在這方麵,拉米斯很有把握。比如,剛才在本艇正東三十英裡處發現蘇聯“A”級潛艇經過,他不但不緊張,反而付之一笑。穆爾的“卡迪拉克”大型高級轎車向白宮飛馳。車內坐著一名安全保衛人員,他在儀表板下放著一挺Uzi型衝鋒槍。司機向右轉了個彎,駛離賓夕法尼亞大街,進入總統府的通道。這兒與其說是條街,不如說是個停車場,主要是為在白宮和總統辦公樓內工作的高級官員和新聞記者準備的。“老國務大廈”這一風格奇異的輝煌傳統建築高聳在總統府前。司機熟練地把車停在貴賓停車場,急忙下車為穆爾開車門。保安人員早已下車,用銳利的眼光迅速掃視四周。穆爾先下車,走在前麵。瑞安趕了上來,前後隻差半步,他在左側跟著穆爾。過了一會兒瑞安才意識到這一本能的舉動正是在匡蒂科(Quantico,美國海軍陸戰隊訓練基地。)受訓時學會的下級軍官陪同上級軍官的正確方式。瑞安不得不想,自己的地位到底有多低?“以前來過這兒嗎,傑克?”“沒有。”穆爾覺得有意思。“沒錯,那是因為你就住在附近。如果住得遠,那你一定來參觀過好幾回了。”一名海軍陸戰隊的衛兵給他們開門。裡麵一個特工人員示意請他們進去。穆爾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是在內閣會議室嗎?”“不,在樓下的情況室。裡麵有專門設備,也舒服一點;你需要的幻燈機也裝在那裡,可能一切都布置好了。怎麼樣,緊張嗎?”“是的,先生,我確實感到緊張。”穆爾抿嘴一笑。“彆慌,年輕人。總統早就想見你了。他很喜歡你幾年前寫的那份關於恐怖活動的報告。我向他彙報過你做的幾項研究工作,比如蘇聯導彈潛艇的作戰問題,還有你剛做的關於他們是怎樣管理兵器工業的,等等。總而言之,你見了就會知道,總統很平易近人。重要的是,你要對他的提問有所準備。他會很注意聽你講,有時會來個突然襲擊。”他們往下走了三層,到了一扇通向走廊的門。穆爾向左一拐,進了另一扇門。門口站著個特工人員。“下午好,總統馬上就下來。”“謝謝。這是瑞安博士,我為他擔保。”“好,好。”特工人員揮揮手,請他們進去。這裡並不像瑞安所想象的那樣富麗堂皇。情況室比樓上的橢圓形辦公室大不了多少。厚實的混凝土牆上嵌了一層名貴的壁板。白宮情況室是杜魯門當總統時重建和裝修的。瑞安的講台在門的左側。講台前稍微偏右一端是一張近似菱形的大桌子。桌子後麵掛著投影屏幕。講台上有張紙條,上麵寫著“幻燈機在桌子中央,焦距已調好,可以使用”。這台幻燈機是從國家偵察局拿來的。絕大多數與會人員都已到齊,他們是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成員和國防部長。國務卿也來了,他不久前在雅典和安卡拉之間奔波,為解決塞浦路斯問題忙著搞穿梭外交。這是北約南翼長期以來令人心煩意亂的不穩定地區,最近,一名希臘學生的汽車壓死了一個土耳其小孩,隨後就被一幫人殺死。事態越鬨越大,這一地區的形勢也更加動蕩不安。當天結束已有五十人受傷。這兩個所謂的盟國又針鋒相對起來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現在,為了配合國務卿的外交調停,美國海軍的兩艘航空母艦正在愛琴海一帶巡邏,炫耀武力。瑞安想,死兩個年輕人固然可惜,但有什麼理由要在全國進行軍事動員呢?圍桌就座的還有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托馬斯·希爾頓陸軍上將和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傑弗裡·佩爾特。幾年前,瑞安在喬治城大學戰略和國際問題研究中心見過佩爾特,他是個非常自負的人。佩爾特正在公文和電報,其他高級將領在互相問候和閒談。海軍陸戰隊司令一眼就認出了瑞安,他離座走了過來。“你是傑克·瑞安,對不對?”戴維·馬克斯韋爾上將問。“是,先生。”馬克斯韋爾個子不高,身體很健壯,他那小平頭似乎在閃射著咄咄逼人的能量。他把瑞安上下打量一番,才上前握手。“見到你真高興,年輕人。我很喜歡你在倫敦的工作。你為海軍陸戰隊做了不少事。”他是指幾年前的那次恐怖事件,當時,瑞安差一點送了命。“真不錯,幸虧你反應快。”“謝謝。當時我運氣好。”“出色的軍官運氣總是好的。聽說你給我們大家帶來了有趣的消息?”“是的。我想不會白白浪費您時間的。”“緊張嗎?”將軍聽他回答後,微微一笑。“彆緊張,在這個鬼地方大家都一樣。”他用手背碰了一下瑞安的肚子,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湊近海軍作戰部長丹尼爾·福斯特上將,和他耳語了幾句。作戰部長抬頭看了瑞安一會兒,才又繼續做自己的事。不一會兒,總統走了進來。情況室裡的人全體起立。總統走上講台,坐在瑞安右麵。他向佩爾特博士迅速交代了幾件事,又看了看中央情報局局長。“先生們,我們開會啦,我想穆爾給我們帶來了一些重要消息。”“謝謝您,總統先生。先生們,對蘇聯海軍昨天開始的海上作戰行動,我們進行了認真研究,進展很大。現在,我請瑞安博士向諸位作簡要介紹。”總統轉身看著瑞安。年輕人頓時覺得受寵若驚。“請開始吧。”瑞安從講桌下麵拿出一個玻璃杯,喝了一口冰水。他手裡拿著一根講解用的小棍和一隻幻燈機的遙控開關,有一盞高亮度台燈照著他的講稿。這是一份草稿,圈圈點點,勾勾畫畫的地方很多。由於時間緊,已經來不及編輯和整理了。“謝謝您,總統先生。先生們,我叫傑克·瑞安,我彙報的主要內容是蘇聯海軍最近在北大西洋活動的情況。在此之前,有必要給大家進行一下背景介紹。我相信你們會聽我講幾分鐘。在我講的過程中,如果哪位有問題,請隨時提出。”瑞安按開了幻燈機。屏幕附近的吊燈隨即自動熄滅。“這些照片是英國朋友給的,”瑞安說。所有的人都在注意聽講。“現在大家看到的是蘇聯最新型的彈道導彈核潛艇‘紅十月’號,這是英國特工人員在蘇聯北部摩爾曼斯克附近的波利亞爾內潛艇基地的船塢裡拍攝的。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這是一艘噸位很大的潛艇,大約長六百五十英尺,寬八十五英尺左右,水下排水量估計在三萬兩千噸以上。它的總體性能似乎可以和一次大戰時的戰列艦媲美。”瑞安拿起小棍。“和我們的‘俄亥俄’級‘三叉戟’導彈潛艇相比,‘紅十月’號不僅體積大,而且技術指標也有很大差彆。它攜載二十六枚導彈,而我們的‘俄亥俄’級隻攜載二十四枚。該艇是在‘台風’級的基礎上改進的。原來的‘台風’級隻帶二十枚導彈。‘紅十月’號攜載的是最新式的SS-N-20‘海鷹’潛射彈道導彈。這種型號的導彈用固體燃料推進,射程六千海裡。每枚導彈攜有八個分導式彈頭。每個分導彈頭的TNT當量大約是五十萬噸。雖然SS-18導彈也攜有同樣的分導式彈頭,但它的分導彈頭數量太少。“大家可以看到‘紅十月’號的導彈發射筒,都裝在指揮台圍殼的前部,而不像我們的潛艇那樣裝在後部。前升降舵可以折疊,回收後嵌在殼體的這個位置。我們潛艇的升降舵是收在指揮台圍殼的兩側。‘紅十月’號用雙槳推進,我們的艇隻用單槳。最後一點區彆是,它的殼體呈扁圓形,頂部和底部都很平展,而我們的則是圓柱形。”瑞安又按了一下按鈕,屏幕上出現了另外一張幻燈片。這張是由兩張底片疊加後放大的,突出表現了潛艇首尾兩個部分。“我們看到的這兩幅照片的底片在交給我們的時候還沒有衝洗,是國家偵察局衝洗的。請注意,艇首和艇尾這兩個地方分彆有幾個門。英國情報機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所以,允許我在這周初把這些照片帶回來進行研究。中央情報局也還沒有搞清楚這幾個門到底有什麼用。我們決定聽聽局外專家的意見。”“誰決定的?”國防部長生氣地追問。“混蛋!連我還沒有看過呢!”“星期一我們才拿到照片,伯特,”穆爾冷靜地回答。“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兩幅照片剛到手四小時。瑞安推薦了局外的一個專家,詹姆斯·格裡爾批準了,我也同意。”“這個人叫奧利弗·溫德爾·泰勒。泰勒博士以前是海軍軍官,現在是海軍軍官學校的工程學副教授,並負責海軍海上係統司令部的技術谘詢工作。他是蘇聯海軍技術分析方麵的專家。據泰勒艇長——泰勒博士初步推斷,這些門是新式安靜型推進係統的進口和出口。他現在正在對這一係統進行電腦模擬試驗,本周末有希望拿到分析結果。這是個很有趣的係統。”瑞安把泰勒的分析簡單介紹了幾句。“好,瑞安博士。”總統向前傾了傾身子。“剛才你提到蘇聯造了一種新型導彈潛艇,這種艇我們很難發現和定位。我想這不算新聞。請接著講。”“‘紅十月’號的艇長叫馬爾科·拉米斯。儘管他內部證件上填的是俄羅斯人,實際上這是立陶宛人的名字。他是共產黨高級官員的兒子,現在是他們擁有的最好的潛艇艇長。十年來,他在蘇聯各級潛艇上擔任過領導職務。“‘紅十月’號在上周五起航,現在我們還不清楚它這次的確切使命和任務。按慣例分析,像這種裝有新型遠程導彈的潛艇,可能隻在巴倫支海和附近海域活動。因為在這些海域,他們的陸基反潛飛機、水麵艦艇部隊和攻擊型潛艇部隊都可以出動,來保護彈道導彈核潛艇不受到我們的攻擊型潛艇的攻擊。星期日當地時間中午時分,我們突然發現巴倫支海一線搜潛活動頻繁,而且有增加的趨勢。當時,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局部海域的反潛戰演習,所以,沒有引起足夠重視。直到星期一晚些時候,我們還認為這是‘紅十月’號新型推進係統的一次海上試驗。“但是,昨天早些時候,我們發現蘇聯海軍布置了大規模軍事行動。北方艦隊所屬的遠洋艦船幾乎都已經出動,編隊還配備了所有現役高速艦隊補給船。另外,還有許多艦隊輔助船隻分彆從波羅的海艦隊基地和西地中海出發。其中,最令人不安的是,北方艦隊,這支蘇聯規模最大的艦隊中所屬的全部核潛艇也都緊急出動,向北大西洋海域駛去。這些潛艇中還包括從地中海出發的三艘,因為那裡的潛艇都屬於北方艦隊,而不是黑海艦隊。現在,我們認為我們已經解開了這個謎。”瑞安又換了張幻燈片。這張反映了從佛羅裡達到北極的北大西洋海域的情況,畫麵上的蘇聯艦艇都已經用紅色標明。“‘紅十月’號啟航的當天,拉米斯艇長給尤裡·伊裡奇·帕多林海軍上將寄了最後一封信。帕多林是蘇聯海軍政治部主任。當然,我們還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但是我們可以看到它造成的後果。從這封信拆開到采取緊急軍事行動,前後還不到四小時,蘇軍就出動了五十八艘核動力潛艇和二十八艘大型水麵艦艇。這些艦艇都在向我們這個方向駛來。這是四小時以後做出的一個最引人注目的反應。今天早上,我們已經了解到這次行動的使命和任務。“先生們,這些艦艇奉命出航,是為了探測‘紅十月’號潛艇,如果發現了,在必要情況下,可以把它擊沉。”瑞安停了一會兒,加強語氣的效果。“從這裡可以看到,蘇聯水麵艦艇部隊在這個地方,幾乎恰好處於歐洲大陸和冰島的中間。他們的潛艇呢——當然,這有些特殊情況——也正在向西南方向的美國海岸駛來。請注意,在兩國各自的太平洋側翼,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活動,隻是蘇聯分布在兩洋的彈道導彈核潛艇正在奉命返航。“雖然我們還不能確切了解拉米斯艇長那封信的內容,但是從上述這些現象中可以得出結論,蘇聯當局認為他在向我方航行。按十到三十節航速計算,估計他現在可能在這一海域,在冰島下部,向這個方向航行,離我沿海不算遠。同時,你們也會注意到,無論是何種情況,他都已經成功地逃過了我們的四道聲納監視係統的探測——”“等一下。剛才你說蘇聯艦艇接到命令要擊沉他們自己的這艘潛艇?”“是的,總統先生。”總統看著中央情報局局長。“這情報可靠嗎,穆爾?”“是的,總統先生,對這份情報我們完全相信。”“好吧,瑞安博士,請往下講。你說,這個拉米斯到底要乾什麼呢?”“總統先生,我們估計‘紅十月’號潛艇想叛逃美國。”白宮情況室頓時變得死一般寂靜。瑞安看見那些國家安全顧問們正在認真思索,除了幻燈機內的冷卻風扇發出的嗡嗡響聲外,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聲響。瑞安雙手扶在講台上,在眾人麵前,他儘量保持冷靜,不發抖。“這是非常有趣的結論,博士。”總統笑了。“請你解釋清楚。”“總統先生,這是惟一合乎邏輯的推論。實際上,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召回了部署在海外的其他導彈潛艇。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顯然,他們已經發布了擊沉這艘最新、威力最大的導彈潛艇的命令,他們的海軍兵力也正在朝這一方向追蹤。現在,蘇聯人可能已經得出結論,這艘潛艇已經離開禁區,向這邊航行。”“很好,還有其他可能嗎?”“先生,拉米斯也許對他們說要向我們、向蘇聯、向中國或其他任何目標發射導彈。”“你不認為有這種可能,對嗎?”“對,總統先生。‘紅十月’號所攜載的SS-N-20導彈的射程為六千英裡。這意味著,它離港後就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向北半球的任何目標發射導彈。到目前為止,他起碼已有六天時間來乾這件事,可是,他並沒有發射任何導彈。另外,如果他被迫到了非發射導彈不可的地步,他也會想到蘇聯人可能尋求我方協助,共同探測和擊沉它。總之,如果我們的監視係統發現朝任何方向發射這種核導彈的話,局勢將馬上變得非常緊張。”“你知道,他可以朝美蘇兩國都發射導彈,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國防部長說。“是的,部長先生。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就不是對付一個,實際上,我們必須對付所有的戰爭狂人。在我們的導彈潛艇上,按規定有五名軍官掌管發射導彈的程序,隻有在五個人全部同意的情況下導彈才能發射。蘇聯和我們一樣,也是規定五人值守。由於某些政治原因,在核彈頭安全措施方麵,他們更煞費苦心。這一點比我們做得好。難道潛艇上那五個人,或者更多的人真的要毀滅世界不成?”瑞安搖搖頭。“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先生。再說,蘇聯可能會聽取賢明之見,向我們通報潛艇失蹤和請求救援的。”“你真的認為他們會向我們通報這件事?”佩爾特博士問。從他的語氣可以聽出他的心思。“先生,那是心理學方麵的問題,和技術沒有關係。我是搞技術情報的。在座的有不少人和蘇聯人打過交道,我相信,他們回答得肯定比我好。要是讓我回答我就說他們會的,因為他們目前隻能這麼做。當然,不能用我們的標準來衡量蘇聯人,但是,他們並不傻。在這個問題上,他們不會冒大風險的。”“誰會冒這個險呢?”總統問。“還有沒有彆的可能?”“還有幾個可能,總統先生。一個就是蘇聯人在進行大規模海上軍事演習,考驗他們的海軍部隊接近我海上交通線的能力和我們的應變能力。但是,這種可能性並不成立,原因很多。例如,他們剛結束秋季‘紅色風暴’海軍大演習;這次出動的隻是核潛艇,常規潛艇都沒有出海;這次行動的特點是高航速;按慣例,蘇軍從不在這個季節舉行大規模海上軍事演習,等等。”“那又為什麼?”總統問。福斯特上將代瑞安回答說:“總統先生,在北大西洋海域,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氣候非常惡劣。就是我們,在這樣的氣象條件下也不會舉行軍事演習的。”“好像我們剛進行了一次北約軍事演習,將軍,”佩爾特提醒說。“沒錯,先生。北約演習是在大西洋的百慕大南部海域舉行的,那裡的氣候要好得多。除了在不列顛群島外線舉行的那次反潛演習之外,所有的‘美麗海豚’軍事演習是在大西洋外圍海域進行的。”“好了,還是回到剛才那個話題上來吧,蘇聯艦隊到底來乾什麼?”總統命令道。“總統先生,這絕對不是軍事演習。是來真的。可以認為是對抗北約組織國家的常規戰爭的前奏,也就是首先封鎖海上交通線。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已經完成了戰略突擊任務,現在的形勢應該是向我們公開宣戰,或者迫使我們反擊。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蘇聯其他軍種有相應的緊急或異常軍事行動。蘇聯陸軍沒有任何反應;空軍除出動海上警戒飛機外,也沒有任何其他異常行動;太平洋艦隊除執行正常訓練任務外,也沒有發現異常。“最後,還有一種可能。蘇聯在大西洋一線集結海上重兵,可能是向我挑釁或牽製我兵力。同時,他們抓緊時機,準備對其他地區發起突然襲擊。要真是這樣,恐怕總有點蛛絲馬跡吧?要是你想對某人進行挑釁,你大概不會在對方家門口這麼乾吧?大西洋,總統先生,仍是我們的海洋。從這張海圖上大家可以一目了然,在冰島、亞速爾群島和沿岸一帶,這些地區到處都是我們的基地。在大洋兩側,我們有許多盟國,一旦戰局需要,我們可以迅速在整個大西洋海域建立空中優勢,保持製空權。當然,蘇聯海軍很強盛,在某些關鍵地區甚至比我們的海軍還強盛,但是,他們絕不能像我們這樣密集地部署兵力,起碼現在還不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另外,他們也絕對不可能在我們的沿岸,在我們的鼻子底下展開海軍兵力。”瑞安抿了一口水。“所以,先生們,正當兩洋海域的其他蘇聯導彈潛艇奉命返航的時候,我們卻知道有一艘導彈潛艇還在遠海遊弋。我們了解到,他們的海上艦隊要一舉擊沉自己的這艘導彈潛艇,而且顯然是在朝我們這個方向追趕它。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紅十月’號企圖叛逃是惟一合理的結論。”“這艘艇上有多少人,博士?”總統問。“一百一十人左右,先生。”“這麼說,一百一十人同時決定叛逃到美國,這倒不錯,”總統挖苦說。“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瑞安對此早有準備,“這不是沒有先例的,總統先生。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八日,蘇聯‘克裡瓦克’級中的‘警戒’號導彈護衛艦就想從拉脫維亞的裡加逃往瑞典的哥德蘭島。艦上的政治軍官瓦列裡·薩布林領導了這次士兵嘩變。他們把軍官鎖在艙室裡,飛快駛離船塢。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蘇聯出動了飛機和艦艇進行攻擊,迫使這條艦停在距瑞典領海五十英裡的海域,再有兩小時他們就成功了。事後,薩布林和其他二十六名叛逃人員被押上軍事法庭,並被槍決。最近,我們從幾份報告上看到,蘇聯的幾艘艦艇,特彆是潛艇又發生叛逃事件。一九八〇年,一艘‘E’級蘇聯攻擊型潛艇在日本海域外浮起。據艇長講,是因為艇內失火,但根據我國和日本海上自衛隊的海上偵察機拍的照片來分析,沒有發現任何煙霧,也沒有發現從潛艇內向外扔燒毀的東西。但是,站在潛艇甲板上受傷的艇員卻給我們提供了足夠的證據——艇上發生了暴亂。近幾年來,我們得到了多份類似的報告。儘管我承認這是個特例,但我們的結論肯定不是沒有先例的。”福斯特將軍把手伸進上衣裡麵,掏出了一支帶塑料嘴的雪茄。他的眼睛在火柴光後閃爍。“我是相信這個結論的。”“那麼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原因,將軍,”總統說,“因為我還不太相信。”“總統先生,絕大多數叛亂事件都是由軍官挑的頭,而不是士兵。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士兵不懂航海技術,而軍官卻有這個優勢,他們還受過教育,知道叛變是有可能成功的。在蘇聯海軍中,這兩個因素更起作用。假如隻是軍官們要叛逃呢?”“剩下的艇員難道都甘心隨他們跑?”佩爾特問。“他們都懂得叛逃對本人和家屬會有什麼後果。”福斯特噴了幾口煙。“你出過海嗎,佩爾特博士?沒有?!讓我們打個比方好嗎?假如說你正在進行環球航行,比方說乘的是‘伊麗莎白二世女皇’號吧。有那麼風和日麗的一天,這艘船航行到太平洋——這時,你怎麼會確切知道在什麼地方?你絕不會知道的。軍官對你說什麼,你信什麼。噢,當然,要是你懂點天文學,或許能估計出你所在的緯度,誤差不過幾百英裡。如果你碰巧戴著一塊好表,或者你學過球麵三角學,大概你可以估算出你所在的經度,誤差也不過幾百英裡。對嗎?這是說的水麵艦船,你還能四處看看。“可是,他們在潛艇上,什麼也看不見。要是軍官,就算不是全體軍官策劃叛逃,結果又怎樣呢?艇員怎麼會知道他們在乾什麼?”福斯特搖搖頭。“不會的,他們決不會知道。他們也無法知道。就是我們的艇員,雖然他們比蘇聯水兵更訓練有素,也不會知道的。蘇聯的水兵大都是義務兵,在核潛艇上工作,就等於與外界徹底隔絕。那裡除了極低頻和甚低頻被動接收外,根本不能進行無線電通訊。就是來了電報,也必須經過通訊軍官審閱。所以,必須有他參加叛逃才行。同樣,航海長也得算一個。蘇聯潛艇使用慣性導航係統,這一點和我們一樣。我們搞到了他們的一套係統,是在夏威夷從‘G’級潛艇上拆下來的。在蘇聯潛艇上,各種文件和資料都是保密的。舵信兵隻知道機械地聽口令轉舵輪,對潛艇艇位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是航海長。在蘇聯紅軍中,地圖也是保密文件,海軍也一樣,水兵是沒有資格看海圖的,也不提倡他們打聽潛艇的位置。在導彈潛艇上更是如此,對不對?“更重要的是,這些家夥都是隻管乾活的水手。也就是說,出海後,你有你的工作,把你的那份乾好就是了,彆的不用管。在他們的艦艇上,每天大約工作十四到十八個小時。這些年輕人都是義務兵,經過短期訓練後就上了艇。一上艇,就隻知道埋頭乾那一兩項工作,並嚴格地執行命令。蘇聯的教官一般都要求艇員死記硬背,很少啟發他們獨立思考。所以,有些重要的維修任務隻好由軍官自己拿了工具動手。水兵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過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乾你的,彆人自有彆人的事。這就是出海的紀律。”福斯特把煙灰彈到煙灰缸裡。“是的,先生,你必須拉攏一批軍官,但沒有必要全都拉上,有一部分就可以活動了。比方說,串通十個或十二個軍官,比拉攏一百來人要容易得多。”“是比較容易,但並非易事,丹,”希爾頓將軍反駁道。“蘇聯人在每艘艦艇上至少配一名政治副艦長,另外可能還有情報人員。不知你想過沒有,對共產黨赤膽忠心的人難道也跟著嘩變?”“為什麼不能?你沒有聽剛才瑞安說嗎?他們護衛艦上的叛亂就是政治副艦長挑頭乾的!”“是的,但從那以後,他們又進行了整頓,調整了領導職務,”希爾頓回應。“克格勃裡也經常有人叛逃,他們還都是優秀黨員呢,”福斯特說。顯然,他是同意俄國潛艇叛逃這種分析的。總統認真考慮了各種意見,然後,又轉向瑞安。“瑞安博士,你已經說服了我,你的推斷在理論上是成立的。那麼,中央情報局認為當前我們應做些什麼?”“總統先生,我隻是情報分析人員,不是——”“我很清楚這一點,瑞安博士。我讀過你的許多報告。看得出來你有自己的見解。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瑞安看也沒看穆爾一眼。“我們把它弄到手,先生。”“就這樣?”“不,總統先生,可能不是這樣。明後天,拉米斯也可能在弗吉尼亞角外浮出水麵,向美國請求政治避難。我們還應該為這種偶然性做好準備,先生。我個人意見是,歡迎他們過來。”瑞安看到與會者都頻頻點頭。終於有人站在他這邊了。“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總統和藹地說。“先生,是您問我的意見的。這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來現在蘇聯的‘A’級和‘V’級攻擊型核潛艇正在向我海岸附近高速駛來,幾乎可以肯定,是想在我沿海一線部署他們的阻擊兵力,對大西洋沿岸實行有效封鎖。”“封鎖,”總統說,“多難聽的字眼!”“法官,”希爾頓將軍說,“我想你一定想到過這可能是個假情報,旨在讓我們的高級情報部門得出這麼一個報告?”穆爾付之一笑。“將軍,要是假的,那就真的白忙了。我是讓瑞安博士在假設這情報是真實的基礎上來準備這次彙報的。要是真有差錯,這責任由我負好了。”上帝保佑你,法官,瑞安暗暗自言自語,不知道“威洛”絕密件究竟可靠到什麼程度。穆爾繼續說:“不管我們的分析是不是精確,先生們,我們必須對蘇聯的軍事行動做出反應。”“你是不是還在想辦法證實,穆爾?”總統問。“是的,我們在這樣做。”“好。”總統坐得筆直,瑞安注意到他的聲音更乾脆了。“穆爾的話是對的,不管他們要乾什麼,我們必須立即作出反應。先生們,蘇聯海軍兵力正在向我沿海一線逼近,我們該怎麼辦?”福斯特將軍首先回答:“總統先生,我們的艦隊正準備啟航。緊急備戰工作都已經就緒,全麵備戰頂多到明天晚上也可以就緒。我們已經調回了在南大西洋的航空母艦,目前,正在部署核潛艇來對付這次威脅。今天早上,我們已經對蘇聯水麵艦艇活動區動用P-3C‘獵戶座’大型巡邏機取得了製空權。在行動中,還得到從蘇格蘭起飛的英國‘獵迷’式海上偵察機的支援。將軍,對嗎?”福斯特轉向希爾頓。“現在,我們的E-3A‘哨兵’空中預警與控製係統型飛機和‘獵戶座’巡邏機,在從冰島起飛的F-15‘鷹’戰鬥機協同下,正在包圍蘇聯水麵艦艇活動的海域。到星期五的這個時間,我們將有一個中隊的B-52型飛機參加戰鬥巡邏,它們是從緬因州的洛林空軍基地起飛的。這些飛機將攜載‘魚叉’空艦導彈,在蘇聯艦艇上空盤旋飛行。這不是挑釁,你們都知道,”希爾頓笑了笑。“隻是讓蘇聯人知道,我們對他們的到來很感興趣。如果他們繼續一意孤行,我們將在東海岸再部署一些戰術飛機,並且,根據您的命令,我們還將秘密動員一批國民警衛隊和預備隊飛機。”“問題是你怎麼能夠悄悄地辦到這一切?”佩爾特問。“佩爾特博士,這個星期天,我們原計劃有幾支警衛部隊要通過內華達州內利斯的‘紅旗’設施,這是一次例行訓練輪換。他們可以改道去緬因,不再去內華達。那兒的基地很大,到達以後可以歸戰略空軍司令部指揮。”希爾頓說。“這件事不會驚動彆人的。”“現在能調集的航空母艦有幾艘?”總統問。“目前隻有一艘,先生,是‘肯尼迪’號。‘薩拉托加’號上周剛把一台主渦輪機拆下來,要一個月才能換好。‘尼米茲’和‘美洲’號航空母艦正在南大西洋,‘美洲’號正離開印度洋返航,‘尼米茲’號正向太平洋駛進。真不湊巧!是不是從東地中海召回一艘?”“不。”總統搖搖頭。“塞浦路斯問題還十分敏感。難道我們真需要這樣調兵遣將?如果……如果真發生了不測事件,我們現在能調集的兵力可不可以對付蘇聯的水麵兵力?”“可以,”希爾頓將軍立刻回答。“瑞安博士說得好:大西洋是我們的海洋。光空軍就有五百架飛機可以參加這次戰役,另外,海軍還可調集三四百架飛機。如果真發生武裝衝突,蘇聯的這種艦隊是不堪一擊的。”“當然,我們還是應該儘量避免武裝衝突,”總統平靜地說。“今天早上已經有了這方麵的新聞報道。午飯前我們還接到了《紐約時報》巴德·威金斯打來的電話。如果美國人民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的規模……傑夫?”“總統先生,就算現在可以假定瑞安博士的分析完全正確,我認為我們也不會有辦法的,”佩爾特說。“什麼?”瑞安脫口而出。“對不起,請再說一遍好嗎,先生?”“蘇聯的導彈潛艇是偷不到手的。”“為什麼不能?!”福斯特追問。“我們手裡有的是蘇聯坦克和飛機。”其他人也表示讚同。“飛機是另外一回事,它不就走一兩個飛行員嗎,將軍?核動力潛艇可不同,它有二十六枚導彈,還有一百多人,這不是件容易事。不過,一般來說,我們可以同意叛逃軍官政治避難。”“怎麼,你是說要是它真的開到諾福克,”希爾頓將軍插話說,“我們還得把它送回去?!老天爺,它帶著二百個核彈頭呀!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可能就是用這些該死的武器來打我們。你真想把它們送回去?”“那是價值十億美元的一塊肥肉,將軍,”佩爾特躊躇地說。瑞安看到總統笑了。據說他喜歡這樣的討論方式。“法官,這會有什麼法律後果?”“這屬於海事法,總統先生。”穆爾第一次顯得有些不安。“我沒有海事法律的經驗,這要問法學院。不過,海事法也屬於國際法——在理論上說,這種法典可以在世界各國通用。美國和英國的海事法庭按慣例可相互引證對方的裁決。但是,對叛逃艇員有什麼權利,我確實不太清楚。”“法官,這不是‘叛逃’或者‘海上搶劫’,”福斯特說。“我認為,正確的術語是‘嚴重失職’。‘叛逃’隻是指艇員反對法定領導的行為。軍官的錯誤行為通常稱為‘嚴重失職’。無論如何,我想沒有必要硬把法律上的廢話和涉及核武器的情況混為一談。”“也許得這樣做,將軍,”總統在沉思。“正如傑夫說的,核潛艇價值連城,在法律上是他們所有。要是我們真弄到這艘潛艇,他們遲早會知道的。我想,不可能所有的艇員都參加了,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這樣一來,不管是叛逃還是嚴重失職,他們當中總會有一部分人要回去的。我們將不得不讓他們回去,你們說對不對?”“不得不?”馬克斯韋爾將軍在便箋本上亂畫。“不得不?”“將軍,”總統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決不,我再重複一遍,我們決不參與監禁或殺害要求回國和家人團聚的人。明白嗎?”他環視到會的人。“如果蘇方知道他們的潛艇叛逃到美國,肯定會向我們交涉引渡這批人的。回國的人會說他們的艇在我們手裡。不論怎麼說,這麼大的事,我們怎麼能隱藏得住呢?”“也許辦得到,”福斯特折衷地說,“不過像你說的,艇員問題不好辦。我想,我們會有機會看一看潛艇的吧?”“你的意思是搞一次檢疫,看看潛艇是否適合航行,或者查一查是不是想偷運毒品進來?”總統笑了笑。“我想可以先做準備。但這就扯遠了。還有許多方麵需要討論。我們盟國情況怎樣?”“英國有一艘航空母艦在這一海域活動,你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丹?”希爾頓將軍問。“如果他們同意,那自然好。我們剛剛結束在百慕大南部海域舉行的反潛戰軍事演習,當時,英國人表現得很不錯。我們可以利用的英國兵力有:‘無敵’號航空母艦、四艘護衛艦和三艘攻擊型潛艇。正因為這,這支艦隊正高速返航。”“這些情況他們知道嗎,穆爾?”總統問。“不知道,除非他們自己有辦法。這些情報幾小時前我們才收到。”穆爾沒有透露巴茲爾爵士在克裡姆林宮也有自己的耳目。對此,瑞安也不太清楚,隻是道聽途說,有所耳聞罷了。“經你批準,我已經請格裡爾將軍準備飛往英國,通報首相。”“為什麼不隻把材料送去?”穆爾連連搖頭。“總統先生,這份情報隻能當麵遞交。”頓時,大家都揚起了眉頭。“他什麼時候走?”“如果你同意,今天晚上就出發。今天晚上正好有幾架專機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起飛,是國會的專機。”這是國會休會後的例行性公費旅遊,打著了解情況的旗號在歐洲過聖誕節。“將軍,還有更快的飛機嗎?”總統問希爾頓。“還有洛克希德的VC-140‘噴氣星’飛機,它和135型的速度差不多,半小時後就可以起飛。”“好,就用它。”“是,先生,我立刻去安排。”希爾頓站起來往牆角的電話間走去。“穆爾,通知格裡爾收拾行李。我有一封親筆信,讓他帶給英國首相。將軍,你想不想借‘無敵’號?”“想借,總統先生。”“我替你借。下一步,怎麼通知我們的海上人員?”“如果‘紅十月’號就這樣開過來了,沒有通知的必要;如果非和它聯係不可——”“請允許我插一句,局長,”瑞安說,“這很可能,我們必須和‘紅十月’取得聯係。在‘紅十月’號到來之前,蘇聯海軍攻擊型潛艇肯定要沿大西洋海岸進行水下封鎖的。真是這樣,我們就必須向他們報警,告訴他們蘇聯攻擊型核潛艇正在追蹤,一旦發現,就會把他們打沉的。隻有事先警告,叛逃的軍官才能安全到達。”“我們還沒發現它呢,你怎麼認為蘇聯人就一定能找到它?”福斯特問,他有點兒生氣了。“這艘艇是他們造的,將軍。所以,他們可能知道底細,追蹤起來比我們容易得多。”“這話有道理,”總統說。“該派人通報我們的艦隊指揮官。我們不能廣播吧,穆爾?”“總統先生,情報的來源太重要了,絕不能泄露。現在我能說的就這些了。”“很好,一方麵,有人飛去倫敦。另一方麵呢,我們要和蘇聯方麵交涉。要是現在談,他們可能說是領海內的軍事活動。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過冰島?”“要是不改變航向,明天晚上就可以,”福斯特回答。“好,再給它一天時間,他們可以撤回,我們可以驗證一下這份報告。穆爾,二十四小時之後,希望你能提出更充分的證據來證實這個神話故事。到明天午夜時分,如果他們還不收兵,星期五早上我會召阿爾巴托夫大使到我辦公室麵談。”他轉向各位將領說:“先生們,明天下午我要看到應對這種局勢的應急計劃。明天下午兩點,請再回到這裡來開會。要記住:萬萬不可泄密!沒有我親自批準,誰也不準把消息傳出去。誰敢把情況透露給新聞界,我就要他的腦袋!明白嗎,將軍們?”“總統先生,為了研究這些計劃,”希爾頓將軍坐下以後說。“我們必須和校級軍官、作戰參謀商量,還得通知布萊克本將軍。”布萊克本是大西洋艦隊司令。“讓我考慮一下再說。一小時以後我找你。中央情報局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四個。先生。裡特、格裡爾、瑞安和我,先生。就這些人。”“好吧,不要再擴散了。”這幾個月來總統讓泄密事件弄怕了。“是,總統先生。”“現在休會。”總統站起來。穆爾繞桌走了過去,不讓他馬上離開。佩爾特博士也留了下來,而其他人則魚貫而出。瑞安站在門外邊。“很好,瑞安。”馬克斯韋爾握著他的手說。這時,其他人開始走出情況室。等人走遠了,他又說:“你真行,年輕人。你在丹·福斯特的馬鞍下放了個刺果,不,還要厲害點,給了他一副硬鞍子。”小個子將軍笑了笑。“如果我們真能弄到這艘潛艇,很可能叫總統改變主意,設法讓艇員‘消失’。你知道,穆爾就這樣乾過一次。”瑞安看著馬克斯韋爾昂首闊步向大廳走去時,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傑克,你能回來這兒一會嗎?”穆爾在招呼他。“你是曆史學家,對嗎?”總統一邊翻著記錄,一邊問。瑞安根本沒注意到他手裡還拿著支筆。“是的,總統先生。我就是以這個學位畢業的。”瑞安跟他握握手。“你對意想不到的事情很有見地,傑克。要是當律師,一定是把好手。”總統本人當過州司法部長,大家都知道他很厲害。早年,黑手黨想暗殺他沒有成功,這件事絲毫沒有動搖他的政治雄心。“你的報告很不錯!”“謝謝您,總統先生。”瑞安微笑著說。“穆爾告訴我,你認識英國特遣艦隊司令?”這簡直像當頭一棒。“是的,先生。那是懷特將軍。我和他一起打過獵,我們的妻子很要好。他們夫婦和王室關係密切。”“好。我們得派人先去通知艦隊司令,再和英國人交涉。要是真能借到一艘航空母艦就好了,但願如此。穆爾建議,最好讓達文波特將軍和你一起去。所以,今天晚上你就飛往‘肯尼迪’號航空母艦,再去‘無敵’號。”“總統先生,我——”“去吧,瑞安博士,”佩爾特微笑著說。“你是惟一合適的人選。你已經介入了這方麵的情報,何況又認識英國的指揮官,你還是海軍情報專家,你最合適。你知道,我們的海軍多麼想弄到‘紅十月’號呀!”“他們當然很感興趣,先生。想親眼看看,最好駕駛一番,再把它拆開,仔細把玩。這將是有史以來情報戰線的最大成功。”“這是實話。但是,他們也太性急了。”“我不明白你的話,先生。”瑞安假裝不懂,其實心裡明白。佩爾特是總統的寵兒,但不是五角大樓的寵兒。“他們可能會冒我們不一定讓他們冒的險。”“佩爾特博士,如果你認為穿軍裝的軍官會……”“他不是這個意思,至少不完全是這個意思。他說的是派個人去那兒,給我帶回獨立的、民間的看法,也許對我很有用。”“總統先生,你對我還不太了解。”“我讀過你的許多報告,”總統笑著說。據說他可以像控製聚光燈似的控製他迷人的魅力,可開可關。瑞安知道自己被刺得睜不開眼,但是又沒辦法擺脫。“我喜歡你寫的東西。你處事沉著鎮靜,判斷得當。這些是我決定派你去的理由,我想,你會理解我的心思的。現在的問題是,你乾,還是不乾?”“到底要我乾什麼,總統先生?”“你到了以後,先待幾天,直接向我報告情況。不要經過其他渠道,直接向我本人報告。你會得到必要的配合的,我親自安排。”瑞安一聲不吭。現在是總統派他出去當密探了。更糟糕的是,要對自己人搞間諜活動了。“你大概不喜歡打自己人的小報告,是嗎?不會那樣的,真的。我說過,我隻需要獨立的、民間的看法。最好是派有經驗的專職軍官去,但是參與這一行動的人又不能太多。要是派裡特或格裡爾去,又太惹人注目,而你倒是比較……”“沒有彆人嗎?”瑞安問。“對他們來說,是這樣,”穆爾回答。“蘇聯人有你的檔案,我見過一部分。他們認為你是超級無人駕駛飛機,傑克。”我是超級無人駕駛飛機?瑞安想,這種含蓄的激將法對他不起任何作用。在這種單位工作真沒有辦法。“我同意了,總統先生。請原諒我剛才拿不定主意。我可從沒有乾過這種差事。”“我知道。”總統見自己勝利了,顯得寬宏大量。“還有一件事,我不會駕駛潛艇。不過,照我看拉米斯在啟航前可以什麼也不說,為什麼要留下一封信告訴他們呢?我覺得反而壞了事。”這會兒輪到瑞安笑了。“您見過潛艇艇長嗎,總統先生?沒有?那一定見過宇航員吧?”“當然,見過好幾個呢。”“他們都是一個類型的,總統先生。拉米斯留信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可能是由於什麼事失去了理智,這一點我們見了他就會知道的。第二,他很自信、認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追蹤他,所以,先讓蘇聯當局知道。總統先生,潛艇艇員都是好勝、自信、愛挑釁而又非常精明的人,總想捉弄彆人。他們以為彆人,比方說駕駛水麵艦艇的,都是大傻瓜。”“你又說對了,傑克。我見過的宇航員在許多事情上非常謙虛,但是一碰到飛上天的問題,就以為自己是上帝了。我會記住的。傑夫,我們得回去工作了。傑克,等你的好消息。”瑞安再一次和他握手。總統和他的高級顧問走後,瑞安問穆爾:“你在他麵前說了我些什麼?”“隻是事實,傑克。”實際上,他本想讓中央情報局的一位高級官員去完成這個任務的,並沒有打算讓傑克·瑞安去,但是,總統們都是以自作主張、打亂精心製作的計劃而聞名的。穆爾隻好從命。“這件事如果你辦好了,肯定會高升的。我想,你會喜歡的。”瑞安相信他不會喜歡的,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在回蘭利總部的路上,瑞安一言不發。局長的汽車駛入地下停車場,他們下了車,走進專用電梯,直接到達穆爾的辦公室。電梯門是隱蔽式的,乍一看,就像一堵牆;瑞安想,用起來雖然很方便,不過太神乎其神了。局長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電話。“鮑勃,請馬上來一下。”他看了瑞安一眼,隻見他站在房間正中。“很想到這兒來吧,傑克?”“當然,”瑞安不動聲色地回答。“看得出,你不願意執行這次任務,但是應該看到,局勢可能發展到非常敏感的地步。你受到這種信任,應該感到受寵若驚了。”瑞安聽出了言外之意,這時裡特輕快地走了進來。“什麼事,穆爾?”“我們正在布置任務。瑞安和查利·達文波特馬上要飛往‘肯尼迪’號航空母艦,向艦隊司令彙報有關‘紅十月’號的情況。這是總統親自批準的。”“早就估計到了。你們來之前,格裡爾剛去安德魯斯了。瑞安也要飛去?”“是的。傑克,規定是這樣的:你可以向艦隊司令和達文波特做簡要介紹,僅限於此。對英國人也一樣,隻限艦長。如果鮑勃能進一步證實‘威洛’密件,還可以多讓一些人知道,但是隻有十分必要才這樣辦,明白嗎?”“是,先生。我想肯定有人跟總統說過,要是沒有人了解進展情況,特彆是參加這項工作的人在乾什麼,準一事無成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傑克。我們得改變總統的看法。這會辦到的。但是辦成之前,他說了算。鮑勃,我們得趕緊讓瑞安換換裝。”“海軍軍官服?讓他當個中校,三道杠兒,還要佩綬帶。”裡特上下打量了一下瑞安。“身高大約四十二英寸。一小時之內,我們就能給瑞安準備好。我們還得給這次行動起個名字吧?”“等一下。”穆爾又拿起電話,按了五個號碼。“我要兩個字的……啊哈,謝謝。”他往紙上記了點什麼。“好了,先生們,我們就把這次任務叫做‘曼陀林行動’。瑞安,你的代號叫‘魔術師’。這名字好記。另外,我們還要在這基礎上再編一組有關的代號。鮑勃,帶他去準備吧,我還得通知達文波特,讓他做好動身準備。”瑞安跟著裡特走向電梯。他想,形勢發展太快,人人都精明過頭了。在不知道該乾什麼的情況下,“曼陀林行動”一下子就鋪開了。瑞安認為給自己的這個代號不太合適。他不比彆人聰明,應該起“萬聖節”之類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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