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奧德賽案件(1 / 1)

默裡派了一位資深特工火速前往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他趕到那兒,看見那架小型噴氣式飛機已經滑行到一號左跑道的儘頭。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走進負責第八十九軍事空運聯隊的那位上校的辦公室。他查明剛剛起飛的那架飛機的飛行計劃,借上校的電話向默裡作了報告。接著他告誡上校不要說他曾經來過,也不要說有人曾經來調查過,因為這涉及對一項重大犯罪案件的調查工作,事關機密。這個案件代號“奧德賽”。默裡和肖兩人接到電話後立即碰了頭。肖覺得自己能擔負起代理局長的責任。他知道這不過是臨時代替而已,一旦找到合適的政治傀儡,他還得回去當他的負責調查的行政幫辦。他對此有些耿耿於懷,讓一位職業警察主管調查局的工作有什麼不好?當然,那是政治而不是警察業務。在三十餘年的警察生涯中,他覺得自己很討厭政治那玩意兒。“得派個人去,”肖說,“可是,天啊,怎麼派呢?”“為什麼不派那個駐巴拿馬的法律參讚去呢?”默裡問。“我了解他,此人很可靠。”“他隨禁毒管理處在外出差,要一兩天才能回來。他的副手乾不了這種事。經驗不足,一個人對付不了。”“莫拉萊斯現在在波哥大,可是派他去會引起彆人注意……我們又要玩追蹤遊戲了,比爾。那家夥現在正以每小時五百英裡的速度向南飛呢……派馬克·布賴特去如何?也許他能從航空防衛隊弄到一架噴氣式飛機。”“就這麼辦。”“我是特工布賴特,”他拿起電話說。“馬克,我是丹·默裡。我要你辦一件事情。你準備記錄。”默裡繼續向下說著。兩分鐘後布賴特罵罵咧咧地拿出電話號碼本。第一個電話打到埃格林空軍基地,第二個電話打給當地海岸警衛隊,第三個打回自己家裡。他知道肯定不能回家吃晚飯了。出門的時候,他隨手拿了幾樣東西,而後讓另一名特工開車送他到海岸警衛隊停機坪,有一架直升機已在那裡等著。他上去之後,飛機立即起飛,朝東向埃格林空軍基地飛去。整個空軍隻有三架F-15E猛鷹式空襲戰鬥機,而且三架都是原型機。這是一種進行地麵攻擊的大型雙引擎戰鬥機,其中兩架在埃格林進行技術測定,因為國會要決定是否把它們投入係列生產。除了一些訓練機,這是空軍中僅有的具有空中實戰優勢的雙座戰鬥機。布賴特走下直升機時,負責把他送往目的地的空軍少校已在飛機旁等著他。兩名軍士幫他穿上飛行服,背上降落傘,套上救生衣。飛行頭盔放在後麵那張彈射式座椅上麵。十分鐘之後,飛機起飛前的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出了什麼事?”少校問。“我要去巴拿馬,越快越好。”“哎呀,你是想讓我快點飛呀?”少校說完大笑起來。“彆著急。”“你再說一遍?”“加油機三分鐘前才起飛。我們要等它爬升到三千英尺時再起飛。它將飛到我們上方替我們加油,然後我們就全速飛行。另一架飛機將從巴拿馬起飛替我們再加一次油。這樣我們才有足夠的燃料降落,長官。這樣我們的大部分飛行都將是超音速的。你說你很著急,是嗎?”“哦喲。”布賴特那頂飛行頭盔不太合適,他想儘量把它戴好。雖然空調係統已經打開,座艙裡的溫度還沒有完全降下來。“萬一那架加油機到不了怎麼辦?”“這種鷹式戰鬥機滑翔性能很好。我們不會滑得太遠的,”少校想使他放心。布賴特聽見耳機裡傳來了指令。少校作出回答,然後對他的乘客說:“長官,請注意,馬上就要起飛了。”飛機滑行到跑道頂端後停下,發動機呼嘯著,震動著,全速運轉起來,這時少校把刹車鬆開。十秒鐘後,F-15E進行四十度爬升並不斷加速,把佛羅裡達海岸線遠遠甩在了後邊。布賴特心想,不知航母上的彈射起飛會不會像這麼精彩。在離海岸線一百英裡處,飛機進行了空中加油——雖然可以感到明顯的撞擊,但布賴特絲毫沒有害怕,而是覺得大飽了眼福。脫離之後,鷹式空襲戰鬥機爬升至四千英尺,少校按下加力燃燒室的按鈕。後座艙裡也有不少儀表,主要與向目標投彈和發射導彈有關。布賴特從其中一隻儀表上發現,他們的時速已超過一千英裡。“什麼事這麼急?”駕駛員問。“我想趕在一個人前麵到達巴拿馬。”“能跟我說得清楚點兒嗎?也許會有幫助,知道吧。”“是一架商務噴氣機,我想大概是灣流-3,八十五分鐘前離開安德魯斯的。”駕駛員笑起來。“就這點事啊?媽的,他還沒著陸,你就可以住進旅館了。我們已經超過他了。飛這麼快是很耗油的。”“那就讓它耗吧,”布賴特說。“我倒無所謂,先生。飛兩馬赫也罷,坐著不動也罷,他們都給我那麼多錢。好吧,我想我們會比那家夥提前九十分鐘到。喜歡這次飛行嗎?”“飲料在什麼地方?”“你右膝下方就有一瓶。自製佳釀,很香,但一點也不摻假。”布賴特好奇地拿起來喝了一口。過了幾秒鐘,少校解釋道:“有鹽和電解質,喝了提神。你是聯邦調查局的,對吧?”“是的。”“出了什麼事?”“不好說。什麼聲音?”他聽見耳機裡一陣嘟嘟聲。“地對空導彈雷達,”少校答道。“什麼?”“那邊是古巴。那裡有個地對空導彈發射場。他們不喜歡美國軍用飛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處於它的射程之外。彆緊張,這很正常。我們也利用它們來校正我們的雷達係統。像鬨著玩一樣。”默裡和肖兩人正在翻閱瑞安送來的資料。他們有幾個需要立即解決的問題:首先,要弄清本來應該如何進行;其次,要弄清實際上是如何進行的;然後再看它的合法性;倘若不合法,就要在適當的時候,采用他們認為適當的行動。瑞安倒在默裡辦公桌上的不是一罐蠕蟲,而是一罐毒蛇。“你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肖抬起頭。“國家不能再出這種事了。”不能借我之手,不過這半句他沒說出口。“不管能不能再出,現在我們就麵臨著這件事。對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我承認我有點想說‘乾得好!’可是從傑克告訴我的情況來看,我們至少違反了監督法,而且肯定違反了總統的行政命令。”“除非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附加條文。如果司法部長知道呢?”“如果他是參與者呢?埃米爾遭襲擊那天,司法部長不是和其他人一起飛往戴維營去了嗎?記得嗎?”“我現在隻想知道,我們的朋友到巴拿馬去有何貴乾?”“我們也許會發現的。他是單槍匹馬。沒有保安部隊,大家都發誓要守口如瓶。你派誰到安德魯斯機場去打聽情況的?”“帕特·奧戴,”默裡答道。這就很明白了。“我要他跟情報局的人保持聯係。他跟他們多次聯手合作過。當然,要到時機成熟。我們隨時都可以那樣做。”“的確如此。我們在‘奧德賽案件’上投入了十八個人。人手還不夠啊。”“暫時隻能控製在這個範圍,比爾。我認為下一步要從司法部找個人替我們打打掩護。找誰呢?”“天哪,我想不出來,”肖真有點惱火。“進行一項司法部長知道,但又把他排除在外的調查,這是前所未有的,我也不記得曾經有哪一件案子是他全然不知的。”“我們先慢慢來。現在主要是弄清這個計劃的內容,然後再展開。”從默裡的角度看,這個見解合乎邏輯,可惜它也大謬不然。這一天簡直錯誤百出。F-15E準時在霍華德機場降落,比從安德魯斯機場起飛的那架飛機的預定到達時間早了八十分鐘。布賴特向少校表示了謝意。飛機補充油料後立即飛返回埃格林,返航途中少校覺得輕鬆多了。迎候布賴特的是基地情報主任,另一位是駐巴拿馬法律參讚處的最高代表,此人年輕精乾,但處理這種敏感案件還太嫩了點。布賴特把他了解的那點情況向他倆作了簡單說明,並要他們發誓保守秘密。這樣工作就可以開始了。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基地軍人服務社買幾件便衣。情報主任替他準備了一輛有當地牌照、外形很普通的小汽車,就停放在機場大門外。在基地裡,他們就用空軍的藍色普利茅茨轎車,因為這樣不會引人注意。那架VC-20A降落時,他們的車就停在機場保養工作區附近。布賴特從包裡拿出尼康牌照相機,裝上一千毫米的長焦鏡頭。那架飛機滑行到一個機庫前停下,接著艙門蓋隨同折疊扶梯一起放了下來。那位惟一的乘客走下飛機,鑽進了一輛前來接他的轎車裡。布賴特從幾百碼開外把照相機對準他一連拍了幾個特寫鏡頭。“天哪,果然是他。”布賴特把膠卷倒回取出後,遞給身邊一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接著又裝上一卷三十六張的膠卷。他們要跟蹤的車和他們現在使用的這輛空軍的車一模一樣。它徑直駛出了營區。布賴特他們差點連換車都來不及,不過開車的空軍上校一心想參加全國賽車協會的大賽,他緊跟著那輛車,把車距保持在一百碼的監視範圍內。“為什麼連保安措施也沒有?”上校問。“他們說他一般不喜歡興師動眾,”布賴特說,“很怪,是吧?”“哎呀,是啊。也不考慮考慮自己的身份和所掌握的情況,也不看現在是在什麼鬼地方。”進城的途中沒有發生驚心動魄的事。那輛空軍轎車把卡特送到巴拿馬市郊一家豪華的飯店。布賴特跳下車,看見他像普通旅客一樣登記住進飯店。上校留在車上,另一名特工幾分鐘後也進了飯店。“現在怎麼辦?”“當地警察局裡有可靠的人嗎?”布賴特問。“沒有。我認識幾個,有些還真不錯。可靠?在這兒可沒有啊,老兄。”“唔,總可以按老規矩辦嘛,”布賴特說。“好吧。”這位助理法律參讚掏出錢包走到服務台。兩分鐘後他走了回來。“局裡欠我二十美元。他是以羅伯特·費希爾的名字登記住進飯店的。這是運通卡的號碼。”他還拿來一張揉皺了的複寫紙,上麵有個龍飛鳳舞的簽名痕跡。“打電話到辦公室,要快。我們要對他的房間進行監視。我們需要——老天,我們有多少力量?”布賴特揮手叫他一起到外麵去。“乾這個是不夠的。”一時之間,布賴特苦著臉,樣子很難看。這個電話真不好打。“奧德賽”是個代號案件,默裡一再交代他要注意安全,但是——在任何時候總有“但是”,現在有安全保障嗎?——這是一定要做的事。他是現場資格最老的,這個電話不能不打。他知道在這種事情上往往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升降沉浮。天氣悶熱得要命,但此時布賴特汗如雨下卻不是這個原因。“好吧,告訴他我們要五六個管用的人來幫我們進行監視。”“你肯定——”“現在我什麼也不肯定!我們要監視的這個人——如果我們懷疑他——天啊,如果我們懷疑他——”布賴特把話打住。沒有什麼太多可說的了,不是嗎?“是啊。”“我待在這兒。請上校把事情安排一下。”實際上他們沒有必要那麼著急。三小時後,目標——布賴特暗暗對自己說,卡特現在就是目標——才出現在樓下大堂裡。他換了一身熱帶穿著的衣裳,看起來精神矍鑠。在飯店外麵有四輛車在等著他,但他隻知道那輛白色小梅賽德斯。他進去之後,那車就一直向北駛去,其餘三輛車在一定距離上尾隨著。暮色漸漸降臨。布賴特裝上的第二卷膠卷才拍了三張。他把這卷膠卷取出,重新裝上一卷高感光度的黑白膠卷。他照了幾張那輛車的照片,為的是拍下他的車牌號。這時開車的已不是上校,而是刑事調查憲兵分隊的一位軍士。他對這裡的地形熟悉,而且為自己能替調查局辦的代號案件效力感到受寵若驚。他認出了門前停著那輛梅塞德斯車的房子。彆人也該猜得到。這位軍士知道,在不到一千碼處有個地方可以俯視這幢房子,不過現在去太晚了,而且也不能把汽車停在公路上。布賴特和當地聯邦調查局的代表跳下車,找了個又濕又臭的地方潛伏著。軍士給了他們一台報話機,必要時可以用它來呼叫他。他祝他們好運。這幢房子的主人外出料理國家大事去了,但卻慷慨地把房子交給他們隨便使用。房子裡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各司其職。他們送上點心和飲料後就退下了,但他倆都知道屋子裡的錄音機是開著的。不過這並沒有關係,是吧?沒有關係才見鬼呢!他倆都意識到即將開始談論的話題的敏感性。科爾特斯建議說,儘管外麵天氣不理想,他們還是最好彆在屋裡談。他的謹慎使客人驚訝。兩人都把外套脫了,從法式門走進花園。花園裡有許多盞發著藍光的捕蟲燈,誘來成千上萬的飛蟲,結果都劈劈啪啪地被擊斃了。那響聲會使任何錄音企圖成為徒勞。誰又會想到他們竟然會離開有空調的房子呢?“謝謝你對我的電報所作的反應,”科爾特斯的話讓人聽了很舒服。現在不是說客套話或奉承話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談正事,但他在這個人麵前又要表現出適當的謙恭。這對他來說倒也無所謂,因為和這個級彆的人打交道,這樣做是必要的。他希望自己對這一套方式能逐漸習慣。他們之間需要尊重,而尊重可以使討價還價變得更容易些。“你想談什麼呢?”卡特中將問。“當然是你們對卡特爾所采取的行動了。”科爾特斯示意請他坐在藤椅上,他自己進到房子裡把飲料和杯子端了出來。今晚他倆端起的是法國的皮埃爾礦泉水,烈性酒一滴未沾。科爾特斯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你所指的是些什麼行動?”“你應當知道,雅各布斯先生的死跟我毫不相乾。那種行為是瘋狂的。”“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呢?”“當時我在美國。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科爾特斯說了些細節。然後說:“像沃爾夫太太這樣的情報來源和那種愚蠢的、感情用事的報複行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以這種如此明顯的方式向一個大國挑戰就更蠢。你們作出的反應好極了。實際上,你們采取的行動令人非常佩服。你們對機場的監視行動,直到結束都沒有引起我的懷疑。你引爆那顆汽車炸彈的方式簡直可以說是一門藝術。你能把你們行動的戰略目標告訴我嗎?”“得了吧,上校。”“將軍,我可以把你們的行動向報界和盤托出,”科爾特斯的語句中有幾分憂傷。“你要是不告訴我,那就得告訴你們的國會議員。你會發現我比他們好說話。我們畢竟是同行嘛。”卡特思索片刻後,還是告訴了他。可是當他看見對方笑起來,他很惱火。“妙極了!”科爾特斯把話接過去。“我真希望有一天能見見他,是他想出了這個高招。他是個真正的行家!”卡特點點頭,似乎在接受這種恭維。一時之間科爾特斯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不過要證實一下也不難。“卡特將軍,請你原諒我。你以為我瞧不起你們的行動,我誠懇地告訴你,我沒有。你們實際已達到了自己的目標。”“我們知道。據我們了解,有人想乾掉你和埃斯科韋多。”“是啊,”科爾特斯說,“當然,我也很想知道的是,你們搞我們的情報怎麼搞得這麼好。但我知道你是不會告訴我的。”卡特儘力招架說:“我們的人數比你們想象的要多,上校。”其實這話一文不值。“我相信,”科爾特斯見好就收。“我覺得,在有一個問題上,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哪個問題?”“你希望挑起卡特爾內部火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卡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哦?何以見得?”科爾特斯知道自己已占了上風。就這麼個蠢貨竟然能當美國總統的顧問?“哎呀,我將為你們的行動作內應,並對卡特爾進行改組。這就意味著要除掉其中一些礙手礙腳的家夥。”卡特並不完全是個笨蛋,但他又犯了個愚蠢的錯誤。他提了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由你來當盟主?”“你知道這些毒梟是些什麼人嗎?是些為非作歹的農民,沒有受過教育的野蠻人,權欲熏心,可是他們卻像被寵壞的孩子那樣埋怨彆人不尊重他們。”說到這裡,科爾特斯仰望星空笑了笑。“這種人你我都不必去認真對待。世界上少了這種人會更乾淨。在這一點上你我應該會有共識吧?”“如你所說,我也早有同感。”“如此說來,我們已經有了共識。”“什麼共識?”“你們的‘汽車炸彈’一下乾掉了五個毒梟。我也會繼續乾掉他幾個,其中自然包括那幾個同意殺害你們大使和其他官員的人,另外還有其他幾個。不能讓這種人逍遙法外,不然我們的世界就會亂了章法。為了表示誠意,我將把運往你們國家的可卡因減少一半。毒品交易現在是混亂不堪,而且暴力行為接連不斷。非整頓改組不可了。”這位前古巴情報機關的上校說得振振有詞。“我們要把它製止住!”連卡特自己也覺得這種話說得太蠢。科爾特斯喝了口礦泉水,接著又頭頭是道地說下去:“那是製止不住的。隻要你們的公民願意讓自己的大腦受到刺激,就會有人來成全他們。問題是我們怎樣使這一過程更加井然有序些。你們在教育方麵所作的努力,最終將把對毒品的需求量降到可以容忍的水準。到那時,我就可以調節毒品交易,從而把它對你們的社會所造成的破壞降到最低限度。除了減少出口量,我還可以讓你們抓住幾個重要分子,這樣你們警方也好去邀功請賞。今年還是個大選年,是吧?”卡特再度屏住了呼吸。他們這是在進行巨額賭注的賭博,科爾特斯分明是在宣布這場牌局是標有價格的。“往下說,”卡特終於冒出了幾個字。“難道這不正是你們在哥倫比亞行動的目的嗎?打擊一下卡特爾,挫一挫毒品走私的氣焰?我是把成功給你送上門來了。你們的總統會求之不得的。毒品出口量減少;一些戲劇性的破壞和逮捕;卡特爾內部火並,你們不僅不會受到指責,而且還可以受到褒獎。我是把勝利拱手奉送啊!”科爾特斯說。“想以此換取……?”“一些小小的勝利,我必須取得一些勝利,才好在毒梟中贏得一點地位,對吧?對派到那些可怕的山區去的綠色貝雷帽,你要撤回對他們的支援。你知道吧,你們用來支援的是一架大型黑色直升機,它停放在霍華德空軍基地的三號機庫裡。我想除掉的那些毒梟手下都有大批打手。剪除這些混蛋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助你們的人。遺憾的是,為了能使我在上司”——他在說這個詞的時候簡直是嗤之以鼻——“麵前站得住腳,我所進行的是代價很高的流血行動,但它最終必須有點戰果。這種必要性是令人非常遺憾的,但從你們的觀點來看,不也消除了你們在安全問題方麵的一個隱患嗎?”天啊!卡特的目光不是落在科爾特斯身上,而是穿過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投向了叢林地區。“你認為他們在談什麼?”“鬼知道!”布賴特說了一句。他還剩最後一卷膠卷了。膠卷的感光度很高,可是為了拍到效果較好的照片,他還得把快門速度再放慢一些。這就要求他必須一動不動地拿著照相機,就像用獵槍一動不動地瞄準遠處的一隻麋鹿一樣。總統是怎麼說的?完全停止這項行動,至於怎麼停,這不關我的事……可是我不能這麼乾。“很遺憾。這不可能。”卡特說。科爾特斯聳了聳肩,雙手無可奈何地一攤。“那我們就向全世界宣布,說你們入侵哥倫比亞,進行駭人聽聞的屠殺。你當然明白,這對你,對你們總統,對你們政府中的許多高級官員,會產生什麼後果。你們好不容易才渡過了由於其他種種醜聞而造成的難關。一個政府做了許多違反其自身製定的法律的事,然後再用這些法律來審判其工作人員,替這種政府賣命也真太難了。”“你訛詐不了美國政府。”“何以見得呢,將軍?我們兩人的職業都具有冒險性,是吧?你們的第一個‘汽車炸彈’差點送了我的命,可是我不去計較個人恩怨。你們冒的是被揭露的風險。你知道吧,溫蒂貝羅斯一家人,他的妻子、兩個孩子,還有家中十一個用人,都在你們的炸彈下死於非命。我還沒有把那些帶槍的算上。軍人理所當然要冒險。我不例外,將軍你也不例外,當然除非你冒的不是軍人那種風險。”有一句關於軍人的名言是怎麼說的?科爾特斯問自己。士可殺而不可辱。他知道眼前這位客人既受不了羞辱,也沒有勇氣麵對死亡。“我需要時間——”“考慮考慮,對吧?很遺憾,將軍,我必須在四小時之內趕回去,也就是說,再過十五分鐘我就必須離開這兒。我是沒有時間了。你的時間也不多啊。我把你和你們總統所夢寐以求的勝利拱手相送。我希望有點回報。如果我們不能取得一致意見,其後果對我們雙方都是苦不堪言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究竟是行還是不行,將軍?”“你覺得他們為什麼握手?”“卡特臉上並不是很高興。告訴那輛車!看樣子他們要走了。”“他究竟是和什麼人見麵?我是不認識,如果他是個局中人,也不會是本地人。”“我不知道。”那輛車回來時已經比較晚了,因為它一直跟著卡特回到他下榻的飯店。等布賴特回到機場時,他得知目標正打算好好地睡它一覺呢。那架VC-20A將於中午起飛,直接返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布賴特打算先趕回去。他打算搭早班飛機飛往邁阿密,然後搭乘其他飛機回華盛頓國際機場。他到那兒時也將疲憊不堪了。瑞安接到局長的電話——穆爾法官終於要回來了,不過離杜勒斯機場還有三個小時的飛行呢。瑞安乘電梯到車庫時,司機已經等在那裡了。他們立即驅車前往貝塞斯達海軍醫療中心,可是等他趕到時已經晚了。他打開門看見病床上的床單已蓋上,醫生們都不在了。“他臨終前我一直在他身邊。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麼痛苦,”說話的是中央情報局的人,但瑞安並不認識他。不過他似乎在等候瑞安的到來。“你是瑞安博士,對吧?”“正是,”瑞安輕聲說。“大約一個鐘頭之前,他已到了彌留之際。他說要你記住你們所談的話,不過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長官。”“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呢。”“約翰·克拉克。”他說著過來握了握瑞安的手。“我是外勤人員,不過格裡爾將軍雇用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克拉克歎了口氣。“就像失去父親一樣。兩次了。”“是啊,”瑞安也有些淒然。他感到疲勞,也感到心酸。他掩飾不住自己的感情。“走吧,我請你去喝杯咖啡,再跟你談幾件關於這老頭的事。”克拉克心中也不是滋味,不過對死亡的事他已不覺得大驚小怪了。顯而易見,瑞安還做不到,這可真是克拉克的運氣。咖啡廳已經打烊,所以他們就在候診室的咖啡壺裡弄了點兒。咖啡是重新熱過的,有些酸。瑞安還不想馬上就回家,而且後來才想起來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今天晚上還得自己開車回家。他已經累得開不動車了,所以就決定打電話回家,告訴卡茜他要在城裡過夜了。根據安排,中央情報局的人可以到城裡的萬豪飯店過夜。克拉克說他可以開車送他去,於是瑞安就打發司機先回去了。兩人都覺得這個時候去喝它一杯倒也不錯。拉森在房間裡留了張條子,說瑪麗亞那天夜裡很晚才能到,他要去接她。克拉克回到房間時,他已經走了。克拉克有一小瓶波旁威士忌,這家飯店的酒杯也很精美。他調了兩杯,遞了一杯給瑞安。“祝詹姆斯·格裡爾冥福,他是最後一個好人,”克拉克說著舉起手中的酒杯。瑞安喝了一口。克拉克調得太濃了些,瑞安幾乎咳起來。“他雇用了你,那你怎麼——”“乾外勤?”克拉克笑起來。“哦,長官,我這個人沒上過大學,格裡爾是在與海軍接觸的過程中發現我的。說來就話長了,有些事我還不能說。我們前後有過三次接觸。”“哦?”“當法國人根據你們的衛星照片去圍剿‘直接行動組織’那夥人的時候,我在乍得當聯絡官。第二次他們又去了,是去追殺那些‘聯合解放軍’的人——那些對你們沒有好感的人——我當時在直升機上。我傻乎乎地到海灘上去救出了格拉西莫夫太太和她的女兒。這件事可就完全怪你們了,長官。我乾的是玩命的差事,”克拉克解釋道。“都是一些乾諜報工作的夥計談虎色變的工作。當然囉,也許他們要比我門檻精得多。”“這些情況我不知道。”“是沒有讓你們知道。很遺憾,我們沒能抓住‘聯合解放軍’裡的那些人。為此我還一直想向你道歉呢。法國人還真有兩下子。對於我們幫他們找到‘直接行動組織’的事很高興,他們願意在抓‘聯合解放軍’頭頭的問題上幫我們出點力。當時這個混蛋的利比亞組織正在外麵活動,直升機偶然發現了他們——直升機嗡嗡地低空飛行就會出現這種問題——結果那個營地是空的。由於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大家都感到遺憾。也許本來可以不至於使你們那麼難受的。我們儘了力,瑞安博士。我們當時的確儘力了。”“叫我傑克吧。”瑞安把杯子遞給克拉克,讓他把酒加滿。“好的,你就叫我約翰吧。”克拉克把兩個杯子斟滿。“格裡爾將軍說,我可以把一切告訴你。他還說你對南邊發生的事很明白。我到那邊去過,”克拉克說,“你想知道哪些情況?”“跟我說了不會給你惹麻煩嗎?”“將軍說過可以。他是副局長——請原諒,我是說他生前是——我覺得他讓我做的事,我就可以做。我們這些人是在一線工作的小人物,對官場上的事搞不清楚,但我認為隻要講真話就不會出問題。而且裡特也跟我說過,說我們的一切行動都是合法的,我們所需要的綠燈全都開著。能批準這次行動的隻有一個地方。有人認定毒品問題對美國的安全構成了‘迫切的危機’——我也是引用彆人的話。隻有一個人真正有權批準這樣做,如果這話是他說的,那他就有權采取行動。我沒有上過大學,但書卻看過不少。你要我先談什麼呢?”“從頭談起吧,”瑞安說。他聽他談了一個多小時。“你還準備回去?”瑞安等他說完後問。“我覺得隻要能抓到科爾特斯,去一趟也值得,而且把那些小夥子從山裡撤出來時,我也許還能助上一臂之力。其實我並不喜歡這樣,但我是吃這一行飯的。我想你的太太也不見得就喜歡醫生要做的所有工作。”“還有件事想問一下——你當時在使用激光指示器引導炸彈的時候,心裡是個什麼想法?”“你向彆人開槍射擊,事後你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呢?”瑞安點點頭。“對不起——那滋味我領教過。”“我當海軍的時候在‘海豹突擊隊’,在東南亞待了很長時間。上麵命令我們去殺人,我就去。當時也是一種不宣而戰,不是嗎?這種事你怎麼能到處吹噓呢,但這是工作。自從到局裡之後,這種事很少乾了——我曾一度希望能多乾點這種事,因為從長遠來看,它可以拯救一些人的性命。我曾不止一次地把槍口對準過阿布·尼達爾(Abu Nidal(1937—2002),中東地區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二○○二年八月在伊拉克被殺。)的腦袋,可是他們從來也沒有允許我把他乾掉。在對跟他一樣壞的兩個混蛋的問題上也是如此。對你所要求乾的事,蘭利的行動指揮部門是可以否定的,可以完全否定,可是他們舉棋不定。他們要我看看有沒有可能性,去這一趟的危險性並不亞於扣動扳機。不過誰也沒有給我開綠燈,讓我去完成這一使命。我覺得這是一趟好差事。這些混蛋是我們的敵人,他們殺害我們的公民——還殺了局裡兩個人,他們的手段並不高明——可是我們卻無動於衷。還跟我說這是理智的。我隻是奉命行事,這是我的本份。我到局裡來之後從來沒有違抗過命令。”“你想跟聯邦調查局談談嗎?”“你這是在尋開心啊!我想這麼乾,主要也是考慮到在山裡的那些小夥子們。我不想跟他們談。你是在耽誤我的大事,傑克,他們當中有些人可能會死的。裡特今晚早些時候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再跑一趟。明天上午八時四十分我就動身去巴拿馬,然後從那兒去哥倫比亞。”“你知道怎麼跟我聯係嗎?”“這倒是個好主意,”克拉克表示同意。休息一下的確對每個人都有好處。各人身上的疼痛減輕了,而且大家都希望能在未來幾小時的運動中逐步消除肌肉的緊張狀態。拉米雷斯上尉把人召集在一起,向他們說明了他們目前的處境,他說他已通過衛星聯係請求撤離。大家當然都沒有異議。可是遺憾的是,撤離的行動要得到上麵的首肯才行——變星告訴他說很可能會得到批準——還說那架直升機目前正在換一台發動機,他們至少還要再等一個晚上,也許兩個晚上。在此之前,他們要避免接觸,並向合適的撤離點運動。幾個撤離點是早已明確了的,拉米雷斯說他們目前要向十五公裡以南的一個撤離點轉移,所以當天夜裡的任務,就是要繞過一直在跟蹤追殺他們的那夥敵人。這一舉動風險很大,不過一旦闖過這一關,以後就一帆風順了,因為那一段是敵人已經搜索過的地區。這天夜裡他們要走八九公裡,剩下的那段路第二天夜裡走完。總而言之,他們的使命已經結束,目前正在撤離。旗幟小分隊的幾個人將組成第三個火力小組,這使尖刀小分隊本來已經十分強的火力配備如虎添翼。每個人的彈藥至少都還有三分之二。剩下的食品是不多了,但是湊合兩天還可以,當然肚子少不了要咕咕叫幾聲。拉米雷斯十分自信地結束了他的情況簡介。為了這次使命,他們付出了代價,飽嘗了艱辛,但總算完成了,而且也狠狠地打擊了毒梟們的氣焰。現在大家要同心協力走出去。大家都點點頭,並準備出發。二十分鐘後,查韋斯又擔任起尖兵的責任。他的想法是應儘可能在地勢較高處移動,因為敵人似乎一直喜歡在較低處宿營,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接觸。他像往常一樣,儘量避開看起來像是有人煙的地方,也就是說,避開咖啡種植園以及與之相關的一些村莊。但是,那是他們以前一直如此行動的方式。他們還必須在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儘快地運動,也就是說,已不必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了。這種運動方式是他們以前演習中常有的,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是查韋斯對這種運動方式的信心卻由於戰地的實際情況而下降了。使他感到欣慰的是,拉米雷斯現在又像一位軍官了。也許前一段時間,上尉也是太累了的緣故。靠近咖啡種植園行走有一點好處,因為那兒的樹林不是很密。由於人們進入附近的樹林砍柴,所以那裡的樹林就稀疏些。至於這種砍伐對水土流失會有什麼影響,查韋斯毫無興趣。在這裡,他可以走得更快一些。他的速度幾乎達到了每小時兩公裡,比他預想的要快得多。走到午夜的時候,他的兩條腿又開始挪不動了。他再度意識到疲勞是一種累積的因素。無論身體多麼強壯的人,要消除這樣的疲勞,沒有一天以上的休息是不可能的。他心想,高度是不是也會造成疲勞呢?不過他仍然儘力保持行進的步速,保持警覺,並極力記住應當走的路線。步兵行動對智力的要求比一般人想象的要高得多,而首先影響到智力正常發揮的就是疲勞。他記得地圖上有個小村莊,從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向山下有大約半公裡的路程。四十分鐘以前,在那個集中休息的地方他曾經查對過地圖,剛才在距此一公裡的地方,他就根據地標右轉彎了。他聽見村莊方向傳來陣陣響聲。這似乎很奇怪。彆人曾經告訴過他,當地農民種植咖啡的工作十分勞累,此刻一定已經睡著了。有一個明顯的信號查韋斯沒有發現,但他卻聽見了人的叫喊聲——或者更像是喘息聲,這種聲音隻有在——他打開夜視鏡,看見有個人正向他這邊跑來。他還看不清——現在他看清了,原來是個女的,在樹林中穿梭行動的本事還挺大的。在後麵追她的那個人,從跑步的聲音來判斷,是跑不過她的。查韋斯在報話機上敲了幾下表示危險的信號。他身後的人都停了下來,等他解除警報。他沒有發出解除警報。那女的給絆了一下,並改變了方向。幾秒鐘後她又給絆了一下,正好栽在查韋斯的腳上。查韋斯用左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右手伸出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彆出聲的手勢。她看見——或者說得更確切些,是沒看見——查韋斯之後驚嚇得臉色慘白、目瞪口呆,因為查韋斯臉上塗著偽裝油彩,看起來就像恐怖影片中的角色。“小姐,彆害怕。我是當兵的,不傷害婦女。誰在追趕你?”他把手從她嘴上拿開,希望她不要喊出來。此刻即使她想喊也喊不出聲來,因為她跑得太猛,氣都喘不過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他們的一個士兵,帶槍的。我——”聽見追趕她的人越來越近,他的手又捂在了她的嘴上。“你在哪兒啊?”那個聲音喊道。他媽的!查韋斯心裡詛咒道。“朝那邊跑,”查韋斯向她指了個方向。“彆停下來,也彆回頭看,快!”那女的一竄就不見了,那男的順著聲音的方向跑過來。他從查韋斯前麵隻有一英尺的地方跑過時,查韋斯的手一把扣在他的臉上,把他往後一拉,向後拽住他的頭,兩人一起倒在地上。這時中士的小刀已割開了他的脖子。那人聽見聲音已傻了眼。氣管裡的氣和血管裡的血一起向外流,他嚇破了膽,掙紮了幾下就軟成了一攤泥。查韋斯摸出那人身上的刀子,把它放在他脖子的洞裡。查韋斯希望那個女的不要因為這事而遭殃,就她這件事而言,他覺得自己已經儘了力。過了一分鐘,拉米雷斯上來了,他見了之後很不高興。“實在沒辦法,長官,”查韋斯替自己辯解。實際上他心裡感到很自豪。軍人的責任就是保護弱小者,不是嗎?“快他媽離開這兒!”小分隊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個地方,因為生怕有人來找這個好色的死鬼,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聽見這類動靜。這一夜後來的時間就平安無事了。他們於拂曉前抵達預先選定的中途停留地點。拉米雷斯打開無線電開始呼叫。“明白。尖刀,我們記下了你們的位置和目的地。我們還沒有接到同意撤離的命令。請於當地時間十八時左右再與我聯係。到那時事情就該定下來了。完畢。”“尖刀明白。十八時再聯係。結束。”“旗幟小分隊真可惜啦,”一位負責通信的人說。“這種事很難避免的。”“你叫約翰斯?”“是的,”上校並沒有馬上回過頭去。他剛剛試飛回來。那台新發動機——實際上是五年前生產的改良型——表現不錯。鋪低3型直升機重新投入了飛行。約翰斯回過頭,看看是誰在跟他說話。“還認識我嗎?”卡特中將詭秘地問。卡特今天一反常態穿了套軍裝。這是幾個月來的第一次。他佩戴的綬帶、水麵艦艇指揮官的徽章以及他肩上的三顆星在早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從他這套白色的軍常服、一直到他那雙白色的皮鞋,一切都給人以淩駕眾生的氣勢,一切都和他預想的一樣。“是的,長官。請原諒,長官。”“給你下達的命令有了變化,上校。你儘快回到本土基地去。今天就回去,”卡特強調了最後一句話。“可是那些——”“那將用其他辦法去解決。還有必要讓我告訴你,是誰授權讓我來找你的嗎?”“不,長官。”“這件事你不可以和任何人談起。也就是說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不可以跟任何人談起。還需要作進一步的指示嗎,上校?”“不要了,長官。你的命令很明確。”“那好吧。”卡特轉身走進指揮車後,那車隨即開走了。他的下一站是蓋拉德人工水道附近的一個小山丘。那裡停放著一輛通信車。卡特從武裝衛兵的前麵走過去——這人是個文職人員,但卻穿了一套海軍陸戰隊隊員的製服——徑直走進通信車裡,跟車上的人說了一番跟剛才很類似的話。卡特聽車上的人告訴他說,要把這輛通信車弄走還不容易,要用直升機才行,他感到很驚奇。他不知道這輛車這麼大,沒有辦法把它從小路上拖走。不過他有權下令他們關機,並調一架直升機來把它運走。在此之前,他們必須停止一切活動。他解釋說,他們的秘密已經泄露,繼續開機隻會給與他們聯係的人帶來更大的危險。在他們答應之後,他離開了。上午十一時,他上了自己的飛機,可望在華盛頓與家人一起吃晚飯。剛吃過午飯,馬克·布賴特就趕回來了。他把膠卷交給實驗室的技師後,走進了默裡那繁忙的辦公室,把他親眼所見一五一十地向他作了報告。“我不知道和他接頭的那個人是誰,不過也許你能認出這張麵孔。這個運通卡的號碼怎麼樣?”“它是過去兩年中他可以動用的中央情報局的一個賬號,不過這是他第一次使用。在當地工作的人給我們發了一份傳真照片,這樣我們就可以鑒定簽名。刑偵部門已經向我們提供與此相配的字跡,”默裡說,“你看起來很疲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見鬼。我從昨天早晨到現在大概才睡了三個鐘頭覺。我在華盛頓已經待夠了,莫比爾原本是個度假的好地方。”默裡笑了笑,然後說:“歡迎你回到華盛頓這個虛幻的世界中來。”“我是請人幫助才完成這項任務的,”布賴特接下去說。“什麼樣的人呢?”默裡的笑容消失了。“空軍方麵、情報部門和刑事調查部門之類的人。我跟他們說了,這是秘密資料,媽的,其實我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即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了他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當然責任我要負,但是如果我不那樣做,我也許就拍不到這些照片。”“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你做的事還挺正確的,”默裡說,“我覺得在這件事上沒有什麼選擇餘地。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布賴特知道他的上司已經原諒了他,於是說了聲:“謝謝!”他們又等了五分鐘,照片才送到。其他工作都停下來給這件事讓路,不過即使如此,也還是不能立竿見影。這是令人惱火的事,但誰也沒有辦法。送照片來的技師——實際上是一位處長——他拿來的照片還是濕漉漉的哩。“我知道你們急等著這玩意兒。”“一點不錯。馬維——天哪!”默裡驚歎了一聲。“馬維,這可是最高機密的事。”“你早就跟我說了,丹。我一定守口如瓶。我們可以進行增強效果處理,但又得要一個鐘頭。要我馬上去做嗎?”“越快越好。”默裡點點頭。技師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天哪!”默裡把照片仔細看了一遍又驚歎了一聲。“馬克,你的照片拍得很好。”“這家夥究竟是什麼人?”“費利克斯·科爾特斯。”“他是什麼人?”“以前是古巴情報機關的一個上校。我們逮捕菲利韋托·奧赫達的時候,他僥幸逃脫了。”“是馬切特羅斯案件?”這個問題問得沒有意義。“不完全是。”默裡搖搖頭,近乎虔誠地說。他略加思索後給比爾·肖打了個電話,叫他過來一趟。代局長肖很快就過來了。當默裡把照片拿給肖看的時候,布賴特仍然猶如置身五裡霧中。“比爾,這你大概是不會相信的。”“這個費利克斯·科爾特斯究竟是何許人也?”布賴特問。肖回答了他的問題。“他離開波多黎各之後去投靠了毒品卡特爾。埃米爾遇害也有他的份,有多少我們還不清楚,但他肯定是參與了。他現在又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坐在一起。你覺得他們可能談些什麼?”“我還拍到一張他們握手的照片,不過不在這一批照片裡麵,”布賴特說。聽他這麼一說,肖和默裡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接著兩人又互相看了看。總統的首席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和一個為毒品卡特爾效勞的人握起手來了……?“丹,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肖問,“是不是整個世界都發了瘋?”“看起來是這樣,難道不是嗎?”“給你的朋友瑞安打個電話,告訴他……告訴他的秘書,就說有一起恐怖分子活動案——不,不能冒這個險。在回家的路上順便接他一下怎麼樣?”“他有個司機。”“這可就幫了大忙了。”“我有主意了。”默裡拿起電話,撥了巴爾的摩地區的一個號碼。“卡茜嗎?我是丹·默裡。是啊,我們都很好,謝謝。傑克的司機通常什麼時間送他回家?哦,他沒送?好吧,我想請你幫個忙,這事很要緊,卡茜。告訴傑克,回家的路上順便到我家來一趟,來拿兩本書。就這樣了,卡茜。我不是開玩笑。能幫這個忙嗎?謝謝了,醫生。”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這是不是有點耍陰謀的味道?”“瑞安是誰?是中央情報局的人嗎?”“是的,”肖答道,“把事情捅到我這兒來的就是他。遺憾的是,馬克,你現在還不能接觸這個秘密。”“這我理解,先生。”“你為何不趕緊回家去一趟,看看小寶寶長多大了。這件事你乾得很漂亮,我不會忘記的,”代局長向他保證。帕特·奧戴,一位最近提升為督察的警官,在聯邦調查局擔任外勤。他站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停車場裡,注視著保養工作區一個穿著臟兮兮的空軍技術軍士工作服的人。天氣炎熱、晴空萬裡。一架華盛頓特區空軍國民警衛隊的F-4C在那架VC-20A前的機場降落。這架改良型噴氣式行政勤務飛機滑行到基地西麵第八十九號跑道的儘頭。舷梯放下來之後,身穿便服的卡特走下了飛機。這時,聯邦調查局在空軍中的諜報人員已掌握了卡特那天上午的活動:他曾去看了一架直升機的機組人員,還去看了一輛通信車上的工作人員。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派人去向這兩部分人員作任何調查,因為總部仍在進行分析。奧戴認為總部並沒有分析出什麼所以然——但總部就是那麼一回事。他想回到第一線去當個真正的警察,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件案子還是有點吸引人的地方。卡特朝他那輛停在一邊的私人小汽車走去,把行李朝車的後座上一放,開了車就走了。奧戴和他的司機跟在卡特的車後麵,並注意保持一定的距離。國家安全事務顧問的車上了休特蘭帕克韋公路後,朝華盛頓方向駛去。進入市區後,車上了三九五號公路。他們原以為他會開上緬因大道,前往白宮的,可是他卻一直駛往弗吉尼亞州邁爾堡的家中。這次小心謹慎的監視行動收效甚微。“科爾特斯?這個名字我知道。卡特和前古巴情報機關的人見麵?”瑞安問。“看看這張照片吧!”默裡把照片遞給他。照片是在實驗室裡通過電腦效果增強處理的。這是局裡目前最保密的技術之一,它把一張原先顆粒很粗的照片變成了一張相當清晰的照片。為使大家都確定,莫伊拉·沃爾夫已再度指認了科爾特斯。“這兒還有一張。”這張照片上是兩個人在握手。“這在法庭上是一件很好的證據,”瑞安說著把照片遞還給默裡。“這不算什麼證據,”默裡說。“唔?”肖解釋說:“政府高級官員會見……會見身份奇怪的人是常有的事。你還記得基辛格秘密飛往中國大陸的事嗎?”“但那是——”瑞安沒再往下說,他知道自己的相反意見有點太傻。他想到了自己曾和蘇聯的黨主席就有過一次秘密會見。那件事他也不能告訴聯邦調查局。彆人會怎麼看他呢?“這不能成為犯罪證據,也不能證明他們是在搞陰謀,除非我們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是非法的。”默裡告訴瑞安。“他的律師會辯護說,他和科爾特斯的會見雖然看上去有點異常,其目的卻是為了執行比較敏感但又比較正確的政府政策。這種辯護也許很奏效。”“扯淡!”瑞安說了一句。“律師會反對你的言語措辭,瑞安博士,法官會把這話從記錄中刪除,並批示陪審團不予考慮,而且還要告誡你注意自己在法庭上的遣詞造句,瑞安博士,”肖向他指出。“我們現在隻有一條很有趣的信息,隻有我們查出有犯罪存在的時候,它才能成為證據。當然,那是扯淡。”“呃,我見到了那個為‘汽車炸彈’發指示信號的人了。”“他現在在哪兒?”默裡迫不及待地問。“也許又回哥倫比亞去了。”接著瑞安又進行了幾分鐘的說明。“天啊,他叫什麼名字?”默裡問。“我們暫時先不管他叫什麼,行嗎?”“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跟他談談,”肖說。“他對跟你們談不感興趣,因為他不想去蹲監獄。”“不會讓他去蹲監獄的。”肖起身在房間裡踱起步來。“不知道以前跟你說過沒有,我也是個律師,實際上還取得過法學博士學位。如果我們想對他進行審判,他的律師就會把馬丁奈斯-巴克一案端出來。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嗎?那是水門事件中一個鮮為人知的結局。馬丁奈斯和巴克兩人參與了水門事件,對吧?他們的辯護詞是,他們原以為要他們破門而入的批示是由權威機構發出的,為的是進行與國家安全問題有關的調查。他們的辯護也許沒有一句謊言。上訴法院在一篇冗長的多數人意見中裁定說,被告沒有任何犯罪的意圖,他們自始至終的動機都是好的,所以他們實際上並沒有犯罪。你的朋友在法庭上可以這樣辯解,當他的上司跟他說到‘迫近的危險’的話,並告訴他這道命令是經過指揮鏈的上層批準的,他隻不過是奉命行事,何況向他下達命令的人又具有相當大的權威。我想丹大概已經跟你說過,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什麼法律。我們局裡的大多數人也許會因為他替埃米爾報了仇而請他喝啤酒的。”“我能跟你說的是,他是個嚴肅認真的戰場退伍老兵,而且我看他是個非常正直的人。”“我毫不懷疑。至於說到殺人問題——我們總是聽到一些律師說,警察打黑槍幾乎與殘酷的謀殺無異。把警察行動和戰場的戰鬥加以區彆,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就拿這件事來說吧,怎樣區彆謀殺與合法的反恐怖行動呢?它的結局如何呢——最終將主要取決於審理此案的法官的政治信仰,取決於上訴法院,取決於審案過程中的其他程序。這是政治啊,你知道的,”肖說,“這比追捕銀行搶劫犯要他媽容易得多,因為至少那時候你知道彆人會怎樣看待你的成績。”“在這件事上有個關鍵問題,”瑞安說,“你們覺得整個這件事與今年的大選有多少關係?”默裡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來。“啊?好的,謝謝。”他把電話掛上後說:“卡特上了自己的汽車,目前正在喬治·華盛頓大道上行駛。你們估計他要上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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