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之善為士者(1 / 1)

古之善為道(另有古本作“士”解。)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若冰之將釋,敦(敦,如硬器之“厚”,與人的淳樸有關。其反義字“薄”,代表的則是狡猾、老到和詭辯。)兮其若樸(樸,最重要的道家思想,有未雕、未飾、自然的善、誠實等意。一般均解作心靈的純潔與樸實。),曠兮其若穀,渾(渾,混沌的意思。正因為混沌,所以能“逍遊自在”、“不特彆”。道家智言:大智若愚。)兮其若濁:孰能濁以止,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自滿,自誇。),故能蔽而新成。古時有道之士是不可思議的,他胸中的智慧,深邃不易解。因為他不易解,所以要描述他的話也隻能勉強形容而已。他小心謹慎的樣子好像冬天涉足於河川;警覺戒惕的精神好像提防四鄰窺伺;拘謹嚴肅,好像身為賓客;融和可親,好像春風中冰的解凍;淳厚樸質,好像未經雕琢的素材;心胸開闊,好像空曠的山穀;渾樸純和,好像混濁的大水。試問誰能在動蕩中安靜下來而慢慢地澄清?誰能在安定中生動起來而慢慢地活潑?唯獨得道的人,才有這種能力。因為得道的人不自滿,所以才能與萬物同運行,永遠收到去故更新的效果。因為生命是不朽的,所以道雖不為,而四時行焉,又因它不炫智,不多言,所以成為道家的“心象”。古時候的真人,睡時不做夢,醒時無憂慮,飲食不求精美,氣息深沉有力。真人的呼吸是從腳後跟開始用力,普通人隻用喉嚨呼吸。當他在議論時,一被人屈服,說起話來不是吞吞吐吐像喉頭噎住似的,便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人的嗜欲越深,天機就越淺了。這就是一明證。古時候的真人,不知道喜歡生存,也不知道憎恨死亡,不因降生人世而喜,也不會拒絕死亡的來臨;他們把生死看做極為平常的事,卻能牢記不忘生的來源,不求死的場所;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們懷著欣然接受的態度,以期重返自然。因為他們知道死亡本就是生存的開始。這種不用心機違反大道,不用人為勝過天理的人,就叫做真人。他們的內心無憂無慮,容貌安詳而平靜,額頭更是寬大無比,嚴肅的時候有如肅殺的秋天,溫順又如春臨,喜怒時更好似四時的運轉。他們能順應事物的變化隨遇而安,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胸懷究竟有無極限……古時候的真人身形高大不動搖,卑躬自謙不諂媚,個性堅強不固執,誌向遠大不誇飾。他們的神情歡愉,行為也合乎自然之理。他們待人處事有威嚴但不驕傲,高遠而不受牽製。那沉默的表情,藏書網好似封閉的感覺,那無心的模樣,又好似忘記了言辭,即使有什麼言語,也完全沒有心機。莊子在第八章之一中,把水比做“平”——“平者,水停之盛也”,及靜動交替的“道體”——“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勞。勞則竭。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天德之象也。”孔子:“人不到流動的水麵上照自己的影子,而到靜止的水麵去照。這個意思就是說,唯有靜止的東西才能吸引那渴求靜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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