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秘密檔案(1 / 1)

替身 西澤保彥 2385 字 1天前

星期三一大早,孟蝶興衝衝地跑到主編辦公室,一屁股坐下,說:“大主編,找我?”“有個大膽的想法,看你敢不敢接了。”孟蝶所在出版社的主編是個禿頭,正摸著腦袋笑得跟朵花似的。“說來聽聽啊。”孟蝶雙臂疊交擱上桌麵,她知道這個主編不是一個簡單角色。“現在新聞熱播的連環殺人案,你有關注吧?”主編問得有些試探性。“你不是吧……”孟蝶露出冷颼颼的感覺,她有點猜到了。“這件案子懸而不結,很多偵探迷都在關注,更要命的是,你現在的稿子,裡麵殺人的手法,跟這宗連環殺人案如出一轍。”主編有些興奮。“你彆嚇我,巧合而已好不好。”孟蝶心慌慌的。“有機會就要利用,反正你的書還沒出,隻要做些許修改,就可以借助連環殺人案的人氣,提高銷量。”“那倒是。”孟蝶也覺得是個機會,“可是這樣,會不會給人抄襲的感覺啊?”“你可以把它改成半紀實的嘛。哪,心理懸疑是你最擅長的,你可以從凶手,或者被害人,或者警方的心理角度出發,著重推理的部分,強調動機和人物關係,然後配合真實的現場證據和行凶手段,這樣就徹底完美了。”“想法是不錯,可是大主編,警方內部資料,哪有那麼容易搞到啊?”“彆說我不幫你啊。”主編拿出一摞紙擱在桌麵上,“搬回去慢慢看吧。”“哇,你真是太偉大了!”孟蝶興奮地抱起資料,衝回自己的工作室。“看你的了。”主編大叫著,“這下又能發獎金了。”君澤被電話吵醒,是司徒,說法醫有新發現,讓他趕快過去。君澤立刻起身,推開衛生間的門。突然,他停住,他感覺臥室裡還有另一個人。在他身後,梳妝鏡前,端坐著一個文靜而單薄的身影。君澤回過頭去,垂下的華麗窗簾擋住刺眼的強光,使得簾下孤獨的影子更加鬼魅。那人披散著長發,看不到臉。君澤努力朝鏡子裡看去,蒼白卻不失美麗的臉龐被垂落的長發遮住。君澤倒吸一口冷氣,整個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倒,撞在衛生間的門上,發出不和諧的聲響。“怎麼,嚇著你了?”鏡子裡的人開口說話,溫柔、冷漠而哀傷。君澤熟悉那聲音,他的眼神從受驚後的釋然,漸漸轉為清醒後的憤怒。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扭過她的身子。長發整個兒落下,露出一頭清爽的短發。安然,是安然。“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你覺得這樣你就能變成她了嗎?”君澤大聲地質問。“我根本不想變成她,我隻想趕走她!”聲音是尖銳的,刺耳的。“你趕得走嗎?”君澤的臉有些變形,“一個住在我心裡的人,你趕得走嗎?”“她死了!”安然吼著,聲音有些沙啞。啪,一個巴掌揮過去。摔倒的人站起來,擦擦嘴角的血,突然笑了,“你最近暴躁了很多,變得都不像你了。”“你走。”君澤開始換衣服。“死的人越來越多,你緊張了。”君澤臉色很難看,但忍住沒發作。“你也很辛苦吧,忍著什麼都不說。”安然現出一絲淺笑,聲音卻冷得沒有一點溫度。君澤開始打領帶,拚命扯,卻總打不出那個三角。“隱瞞這麼多事,風險很大的。”安然看著君澤走向門口,繼續不陰不陽地說著話。君澤開始穿皮鞋,腳跟踩了幾下,都沒能穿進去。“我很高興,你為我做的事。”安然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君澤身上挪開。君澤拿起車鑰匙。安然的笑消失了,臉白得像紙一樣,蒙上一層霜,“你還是在乎我的。”“夠了!”君澤沒有兆頭地摔上已經半開的門,轉過身指著安然說,“安然,我警告你,彆再玩花樣,我保不了你。”“除非你放棄了她,否則你就要保我。”安然又笑了,自信中帶著淒慘的笑。君澤無法忍受她這種任性,她的神經質似乎已經成了某種習慣。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君澤趕回警察局,努力平複心情,走進會議室。法醫袁秋神情凝重地站在司徒身邊,正把一份報告交給司徒。司徒翻開隻看了一眼,就睜大了眼睛,“什麼?頭發?”司徒誇張地揉揉眼睛,正要再看,就被君澤搶過法醫報告。“沒錯,法醫最後斷定,凶器是頭發。”君澤倒很樂意接受這個假設。他心裡暗暗地想:幸好,不是琴弦。“這怎麼可能?”司徒還是搖著腦袋不願意相信。“其實這個判斷,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大膽,但,這個可能性,的確是最高的。”袁秋說,“我又.99lib.仔細檢查了屍體,真的在傷口處找不到任何人體以外的物質殘留,於是我想起了在死者的身上,我曾經發現過斷裂的頭發,所以我有了這個大膽的想法,當很粗的頭發被聚攏在一起的時候,它的力量,不會亞於尼龍繩之類的東西。”“原來電視裡那些頭發吊千鈞都不是瞎說的呀。”司徒也漸漸接受這個假設,“要在死者的脖子上繞一整圈,還得有足夠的長度可以拉住使勁,那頭發一定很長,這麼說,凶手是女人?”袁秋搖搖頭,“在死者身上發現的頭發有屬於女性的,也有屬於男性的,雖然我可以確定頭發是自然發,也就是真發,但因為現在的假發大都用理發店收集的真的人發做成,所以僅憑目前的證據,我暫時無法判斷凶手作案時頭發是否脫離人體。”“這麼說,就算凶器是頭發,這條線跟的意義還是不大。”司徒有些失望。“那倒未必,”袁秋走到司徒背後,做出用頭發纏繞他脖子的姿勢說,“所有的死者中,最高的有185厘米,最矮的是163厘米,死者的脖圍最長的有46厘米,最短的是30厘米。假設凶手是直接用自己的頭發勒住了死者的脖子,綜合身高、脖圍以及凶手用力拉扯時的角度和力矩,頭發的長度必須在150厘米以上,這個長度的天然發,幾乎很難在現實中找到。而且頭發是有重量的,150厘米長的頭發至少也有10斤重,對於需要快速行動快速撤離的凶手來說,絕對是個累贅。再有就是,從科學證據的角度上說,如果凶器是未脫離人體的頭發,應該會在傷口留下某些東西,比如說,頭皮屑,但是我什麼都沒有發現,所以我偏向於第二種假設。”袁秋說著又換了一副雙手拉住繩狀物體將司徒從背後勒的姿勢,“凶手是用收集來的自然發勒死死者,頭發經過處理,沒有留下生物細胞的線索,而且頭發的長度隻需要在90厘米以上,就足夠完成謀殺。”“90厘米?那至少在臀部以下了,”君澤打量著袁秋說,“養得這麼長,誰會舍得剪?”袁秋笑著說:“這個,你們就要去問理發店了,他們的回答比較權威,而且這麼長的頭發,無論是被剪頭發的,還是剪頭發的,還是撿走頭發的,理發店應該都會有印象。不過,我不排除凶手養長頭發後,自己剪掉來用的可能性,希望不是這樣。再有就是,剛才的推測都是基於凶器是頭發的前提,而這個前提,現在也僅僅是我的猜測,並沒有任何直接證據的支持。”袁秋說著,很抱歉地看著君澤和司徒。司徒朝天長籲一口氣,鬱悶地朝君澤皺眉頭,君澤一笑以敷衍,然後彆過頭,沒人看見他臉上忽現的釋然。孟蝶給手機換了電池,重新開機,一邊用手托起下巴,對著一桌子的資料發呆。“我的大作家,乾嗎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令語堂笑眯眯地進來。“你不是下午要飛嗎,怎麼還賴在這裡?”孟蝶立刻板起麵孔。“我過來確認一下,這周五你是不是會飛過來跟我會合?”令語堂在沙發上直接躺下。“不是跟你會合,是去見讀者,你隻是恰巧在那裡罷了。作為時代先鋒的老板,我怎麼能把你拒之於讀者交流會的門外呢?”孟蝶借著倒茶,很不客氣地踢了令語堂一腳。令語堂坐起身,“你就不能裝著對我好一點?”“明知道是裝的,你還會稀罕嗎?”孟蝶坐回去繼續埋頭看資料。“看什麼呢?”令語堂搶過來。“不是花邊新聞,你不會有興趣的。”孟蝶搶回來。“等等,”令語堂立刻搶回來,“這個人,有點麵熟啊。”“不會吧!”孟蝶一把奪回去看,那是其中一名死者的檔案照,“你不會認識他吧?”孟蝶有點心驚。“記不清了,有點麵熟。”令語堂無所謂地坐回沙發,“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看你緊張的。”“秘密檔案行了吧。”孟蝶瞪他。令語堂看孟蝶根本沒興趣答理他,隻好掃興地離開了。夜裡,黑暗的房間裡,電腦閃著熒光,光標迅速移動著。下一個目標?令語堂……指令發出後,黑色的背影輕輕地靠在了椅背上。君澤回到家,安然已經離開了。君澤的心情有些複雜,他躺到床上,盯著天花板,一陣眩暈襲來,靈魂已穿越時空——“你這個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可憐的女人被拖著拉著,被無數道閃光燈照著。“不準拍,不準拍!”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渺小的,被人群擠壓著被屈辱蹂躪著。“你們乾什麼?彆,彆跟著我們——”十幾歲的孩子在人與人的夾縫中尋找呼吸。混亂的場麵讓君澤產生逃跑的衝動,一掙紮,醒來,天已大亮了。君澤把頭扭向一旁的低櫃,看著櫃台上架起的空相架,默默念著:安靜,我為什麼總不能安靜呢?周末前一天,司徒提議進行第三次案情討論,人一到齊,他就得意地晃了晃死者檔案說:“經過我仔細思考,我覺得這次的連環謀殺並不是一個短期的計劃。”“有意思,接著說。”君澤鼓勵他。“六名死者,一名是國際學校的教授,一名是跟外國公司簽約的模特,一名是外籍商人,一名是國際旅行社的導遊,還有兩名是飛機師和空姐。這些人雖然職業不同,但有一點,他們的工作都要求他們不定期甚至頻繁出國,並在國外逗留相當長的時間。這樣一來,凶手可以下手的機會就不那麼穩定,尤其是要在兩個月的時間裡集中犯案,就說明他對死者的了解和觀察程度相當高,如果他們不是親友,沒有頻繁的接觸,那麼觀察的時間就必須長到一定的程度,否則不可能把時間掐得這麼準。”司徒越說越有信心,幾乎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我讚成,此外,我還有一個想法。”君澤開始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我們可以把所謂的共通點放得更大些,比如說,有些他們都必然會接觸到的人,像理發師、銀行職員、攝影師、醫生。極端點來說,如果他們碰巧共用一個理發師或者與同一個銀行職員打過交道,那麼這個理發師或者銀行職員就是他們的共通點,隻是他們自己並未意識到而已。”“有道理。”司徒也茅塞頓開。君澤拿出一遝資料,“我剛才重新看了六名死者的物品清單,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興趣愛好,就是看。”“這個我也有發現,而且也去一些讀者俱樂部查過,但都沒有發現。”司徒說。“所以我仔細研究了他們的書本清單,包括出版社,包括作者。結果,皇天不負有心人。”君澤邊說邊把一張清單遞過去。司徒把清單從上到下那麼一瞟,頓時驚呼,“都是孟蝶?”君澤點點頭,“先查查社會關係,不急著驚動她。她怎麼說也是個名人,要是搞錯了,上頭會怪罪下來的。”司徒嗯了一聲,做了個ok的手勢。傍晚5點40分,孟蝶結束了交流會回到酒店,屁股還沒坐熱,門鈴就響了。孟蝶歎了口氣,打開房門,無奈地搖搖頭。“你有膽子躲我,你的秘書可沒有,她出賣了你。”令語堂捧著紅玫瑰站在門口。“讀者交流會都結束了,你也太沒有誠意了吧。”孟蝶實在忍不住罵他。“讀者走了不要緊,你還在就行。”“有事嗎?”孟蝶把花直接扔進垃圾桶。“請你吃飯。”“沒興趣。”“那秘密檔案,總有興趣吧?”令語堂搖晃著腦袋,好像得到了什麼寶貝。孟蝶一愣,“你說什麼?”“上次在你office裡看到的那張照片,我想起他是誰了。”“誰啊?”孟蝶確實有點興趣。“陪我吃飯,我就告訴你。”令語堂開始耍無賴。“哼哼,誰怕誰啊。”孟蝶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有消息,當然不放過,諒他也不敢對她這棵搖錢樹怎麼樣。兩人沒有走遠,就在酒店餐廳,點了兩份牛排套餐,幾杯紅酒下肚,令語堂就招供了。孟蝶原本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陪他吃飯,結果,還真刨到點料。令語堂說,那個照片裡的人,是他的時間證人。“時間證人?你被人告啊?”孟蝶有些不相信。“七八年前的事了,一個女瘋子,告我強奸她,簡直是開玩笑。”令語堂的表情很誇張。“強奸?”孟蝶作流汗狀。“看我也不像那種人啦。”令語堂一臉無辜地說。孟蝶不置可否。“喂,你不會不相信我吧?”令語堂笑得諂媚。“我信不信無所謂啊,法官信你就好了。”孟蝶不買他的賬。“法官當然信我啦,難道信那個瘋子?當時有六個證人為我證明啊。”“你說什麼?六個證人?”孟蝶心一動。“對啊。”令語堂又喝了一口酒,打了個酒嗝。“那那個告你的女人,現在在哪裡啊?”孟蝶看他有些醉了,趕緊問問題。“我怎麼知道,好像說是死了。”令語堂說著說著就眯起眼睛,臉貼在桌上發出沉重的呼吸。“死了?”孟蝶感覺什麼斷了似的,眼神也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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