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登場(1 / 1)

替身 西澤保彥 2679 字 1天前

電話鈴響,安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接起電話。“表演完了?”聽筒傳出磁性十足的聲音。“嗯。”安然的回答很簡潔,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彆的表情。“我剛才去過你那裡,你不在,我走的時候沒關電視。”“嗯。”“看到新聞了?”“嗯。”“那你自己小心,早點睡吧。”“嗯。”安然依舊是簡單的回答。掛了電話後,她呆呆地坐著,整個人安靜得像一尊雕塑。不知過了多久,她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高級督察傅君澤一早就接到了上頭的命令,要他和司徒康搭檔,負責最近被新聞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連環謀殺案。這個案子已經調查了兩個月,卻沒有任何進展,死亡的人數一直在增加。媒體的持續報道,公眾的輿論,都讓香港政府壓力倍增,警局的壓力也有增無減,可想而知,負責這個案子的傅君澤的壓力有多大。司徒康和傅君澤是警局的“鎮局之寶”,這次把他們從各自的組裡抽調出來一起負責同一個案子,那是史無前例的。傅君澤走到會議室門口,就感覺到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隻見司徒康正迎麵走來,司徒康的氣勢從來都不輸給任何人,他是“以惡製惡”的典型。“司徒君。”君澤學著日本人的樣子,畢恭畢敬地鞠躬問好。“千呼萬喚始出來啊。”司徒竟然翹起蘭花指,比君澤玩得還過分。“可惜喚出來的隻是我啊。”君澤搭著司徒的肩膀走進會議室。“不先把你喚出來,哪能喚出凶手啊。”司徒嬉皮笑臉的。“你彆這麼嚇唬我。”君澤拽著君澤坐下,把一份資料交給他,“這是最新的死者資料,我已經看過了,等人到齊,我們就討論。”幾分鐘後,所有負責這起案子的警員都到齊了,君澤一邊把資料發給大家,一邊簡單地總結道:“根據法醫報告和現場勘察,近段這六起凶殺案的死者的死亡狀態一致,我們初步判斷凶手是同一人。但除了作案手法之外,在這六名死者之間,我們至今找不到任何的相通點。從年齡到性彆,從職業到家庭背景,從財務狀況到人際關係,這六名死者的差異跨度很大,根本無法判斷凶手的殺人動機。”“雖然不能確定具體動機,但我認為有90%可能是仇殺。”司徒補充說,“死者中有男有女,死者年齡從30歲到60歲不等,職業跨度很大,所以謀財與情殺的可能性不超過5%。凶手殺人的手法快狠準,現場很乾淨,可見凶手不是衝動殺人,而是有預謀、有計劃地連環殺人。凶手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直接的證據。”“更糟糕的是,法醫至今不能確認行凶的具體手法與凶器。”君澤拿起一疊死者頸部特寫的照片。細密的勒痕整齊地排列著,傷口乾淨整齊沒有多餘的摩擦。“從傷口判斷,凶器大約是細鐵絲、釣魚線之類的柔韌性和堅硬度較好的線狀物體,但傷口處卻查驗不到鐵鏽、塑料、尼龍之類的物質。”“其實就算能確定,追查的意義不大。”君澤有些無奈地說,“鐵絲、魚線、尼龍繩,哪裡都可以買到。還有,如果這些東西有可能是凶器,要怎麼樣才能把它們的柔韌性把握得那樣完美?死者的傷口整體麵積寬兩厘米,乾淨整齊,沒有多餘的摩擦痕跡,每一道勒痕都清楚地排列著,在死者有掙紮的情況下,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法醫對凶器的判斷,仍然持保留意見。”“唉,”司徒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隻能從死者的身份入手,找尋殺人動機。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這六名死者的共通點,並據此推測凶手的下一個目標。”會議結束,司徒回到辦公室,發現香煙沒了,就打算去警局旁的便利店買。剛走出警局,司徒就看見一個人。那個人穿著皮衣,戴著墨鏡,似乎也看見了他。四目相觸,雖隔著深咖啡色的鏡片,也能感覺到彼此眼中的敵意。“好久不見。”那人高高地揮手,像是跟司徒很熟的樣子。司徒露出鄙視的神情,站在原地用腳敲著地麵,等著他走近,“又來助紂為虐了?”那人在司徒麵前略停一停,也不爭辯什麼,笑著說了聲再見就走進警局。“但願你不會做噩夢!”司徒大聲地衝那人的背影喊,怕人聽不見似的。此時,君澤正在傳達室收快遞,一邊簽字,一邊朝這頭望,待那人走遠了,才過來問司徒,“你認識他?”“香港警察的公敵,法政界的敗類,你可彆說你不認識他。買煙去了。”司徒笑著走開。君澤轉回身,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但君澤依舊望著那個方向,神情很複雜。一整天忙下來,司徒康饑腸轆轆地回到家,開門後像做賊一樣左看右看,看見不遠處的沙發上躺著一個粉紅色的背包。司徒嘿嘿一笑,伸著懶腰把鞋脫了,大聲喊著:“快,弄點吃的,餓死了。”“拜托,我也才剛回到好不好。”一個清秀的女孩從廚房裡伸出腦袋,“等半個鐘頭吧。”“半個鐘頭?我去君澤家吃。”司徒康起身拿外套。“他不在家。”女孩的回答伴隨鍋碗瓢盆磕碰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不可能,我剛跟他在警局分的手,他家可比我近。”“也許人家有第二個家呢。”女孩端出一盤水果,“先墊墊肚子吧。”“第二個家?怎麼可能?”司徒康有些笑意。“怎麼不可能?”女孩叉著腰撅著嘴說。司徒康一臉壞笑地說:“如果他有第二個家,你還能這麼冷靜?”“你以為你妹妹是什麼樣的人?”女孩跑到他身邊,“就算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也不會以淚洗麵怨聲載道的。”“看不出來啊,司徒樂。”司徒康讚賞地豎起大拇指,“哥哥支持你。”“你怎麼支持?算了吧,感情這種事,說好聽了叫隨緣,說難聽就是聽天由命,勉強是沒有幸福的。”司徒樂說完,又跑進廚房。“放心吧,君澤肯定是單身。”司徒康肯定地說。“人是單身,心可不一定。”司徒樂開始煎牛排。“心?你看見啦?”司徒康也擠進廚房。“感覺吧,”司徒樂撇撇嘴,“他心裡,有人。”司徒康感覺到了妹妹的失落,不再說什麼。其實也對,君澤都三十歲了,身邊一直就沒見過女人晃蕩,總不會是性取向有問題吧。想到這兒,司徒康不禁起雞皮疙瘩。“又在瞎想什麼呢,快幫忙。”司徒樂作勢要打人,司徒康趕緊抄起菜刀。安然漫無目的地在鑼鼓街上走著,這是她驅散無聊感最簡單的方法。忽然,她的目光鎖定一輛藍色的轎車。安然的眼中掠過一絲驚喜,但尾隨驚喜而來的,卻是哀怨。安然很快回到家,發現門果然沒有鎖死,她輕輕擰動門把,一股菜香飄過來。伴隨著鎖頭轉動的聲音,一個磁性十足的聲音傳過來,“你回來了?”“你還是換輛車吧,顏色太豔了。”安然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關上門換鞋。“飯做好了,先吃吧。”男人擺好碗筷,擦擦手。安然看向桌麵,一桌子的菜,卻隻有一碗飯,“你真浪費。”“吃不完就凍起來,你平時忙,這菜夠你吃一星期了。”男人伸手去拿外套。“傅君澤,”安然叫道,“我這裡是狼窩還是虎穴,你就這麼待不住啊?”安然盯著那隻碗,聲音很平靜,問題卻很尖銳。“我最近忙……”“行了。”安然打斷他,她已經徹底厭倦了這個垃圾借口。“有事打我電話。”君澤拉開門,離開。安然聽著關門的聲音,全身開始不自覺地顫抖。她深吸了一口氣,在桌子前坐下,開始吃飯。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把妝都弄花了。啪的一聲,安然把碗摔在桌上,碗滾落到地上,裂了。安然想伸手去抓其他的盤子,卻鬼使神差地緊揪住潔白的桌布,用力一扯,把整張桌布掀起來,頓時青菜蘿卜滿天飛。孟蝶站在一幢豪宅式公寓樓下,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經六點了。沒辦法,晚也得等。孟蝶到對麵的店裡買了杯熱咖啡。泡沫奶油攪拌在一起,很香甜,孟蝶才喝一口,就看見銀灰的跑車開過來,孟蝶終於有點理由綻放一個美麗的笑容了。“莫非大律師,你的客人終於肯放人啦?”孟蝶走過去。“抱歉,堵車。”莫非一臉歉意地跳下車,他穿著皮衣,戴著墨鏡,有幾分邪氣。“算了,你的時間那麼貴,少見你一會兒我還少破費呢。”孟蝶屬於女人中比較厲害的那類,她咬著紙杯走向電梯。“你不是去機場了嗎,回來得挺快。”莫非打開電梯門。“事情辦妥了就回來,機場可是恐怖分子襲擊的頭號目標,我可不想多待。”“你是接人,還是送人啊?”莫非問得隨意。“如果是接人,你還見得到我嗎?”孟蝶按下樓層號。“那就是送人了?”莫非的語氣有種“原來如此”的意味。“你打聽那麼清楚乾什麼啊?”孟蝶嗔怪道。莫非沒再說什麼,隻是看著孟蝶笑。“你笑什麼笑?”孟蝶被他看得尷尬。莫非不回答,隻是笑。“你乾什麼啊?彆笑了,被人點了笑穴啊你。”孟蝶不知該往哪躲,莫非的眼神不是一般的溫柔。“喂,小姐,笑也有罪啊?”莫非開口,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少裝無辜了,在法庭上幫那些混蛋打官司,你的罪過大了,我跟你講。”孟蝶用紙杯敲敲莫非的額頭。“跟我講?‘禦用’大律師都講不過我,你還想跟我講?”莫非一下子抓住紙杯,竟然接過來就喝。“怎麼啦?耍大牌啊。”孟蝶指著他,“未經他人許可,擅取他人財物,人證物證俱在,你準備怎麼替自己辯護啊?”孟蝶指指自己,又指指那個沾滿指紋的紙杯。“我敢耍你敢接招嗎?”莫非作勢,揮揮拳頭。“有什麼不敢?誰怕誰啊,不過等下,到家後再開始,你說,我寫,我書麵表達比口頭陳述好。”孟蝶開始耍賴。“跟我講話很貴的,給你打個折,一秒鐘五塊錢。”“沒問題,看我的稿也不便宜,一個字五塊錢。”“你搞文學的,這麼貪財。”莫非拿出家鑰匙。“比你好,起碼我還有良心,你呀,幫了那麼多壞人,小心遭人報複。”孟蝶點著他的頭說。門開了,兩人相視一笑,推門進去,然後,集體傻住。房間裡一塌糊塗的,牆上一道道的紅色油漆刺眼極了。安然坐在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傅君澤收拾殘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君澤說完“有事打我電話”,十分鐘之內手機一定會響。傅君澤收拾完一切,看看安然,轉身離開。“又要走?”安然叫住他。“東西都收拾完了,彆再弄翻了。”傅君澤像在教孩子。“都完了?怎麼,不收拾收拾我嗎?”安然如孩子般的任性和她清若流水淡若浮雲的長相特彆不配。“下了麵給你,在廚房,彆再灑了。”傅君澤似乎沒有聽見安然的話。“你現在連罵都懶得罵我了,是吧?”安然追著不放。傅君澤回頭看她,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拉開門要走。“傅君澤!”安然站起來,“你擺這副臉給誰看!”君澤站住,臉色很難看,但忍著沒發作。“你要不想來就彆來,沒人求你來。”安然特彆使勁,她的聲音有些喊破了。“我說過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你打了,我就來。”君澤轉身看看她,舔舔乾燥的嘴唇說,“以後沒事彆亂打電話。”“那你告訴我,什麼才叫有事,我不明白。”安然委屈得很,一步一步走到君澤跟前,委屈漸漸變成挑釁,“失蹤?綁架?縱火?謀殺?”安然突然一笑,“強奸?”啪,一個巴掌打在安然臉上。君澤盯著她,眼中是怒火。果然!安然心裡一涼。她覺得很疼,但沒有哭,隻是安靜地一笑,“我倒不知道,你還有打我的能耐。我倒不知道,對著我這張臉,你居然也下得了手。”君澤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五指印記,表情複雜而深沉。“你走吧,”安然突然換了語氣,“你是該走的,最好彆再來。但我要告訴你,傅君澤,不是我要長成這樣的。”傅君澤沒有吱聲,重新拉開門,迅速地消失。傅君澤沒想過要再見到那位所謂的警察公敵,法政敗類,隻是不幸,一個警局的緊急命令,讓他與他在一時間成了保護者與受害者的關係。“什麼情況?”君澤從一個編號7732的探員手裡接過筆錄。“家裡被人潑油漆了。”7732回答。君澤隻粗粗看了幾眼,不覺露出不耐煩來,“當事人有提供什麼線索嗎?”“沒有。”莫非突然插話進來,倚靠著門框看著傅君澤,“等你呢。哎,大好的星期二啊,就這麼毀了。”君澤避開莫非的眼神,抬頭四處張望,看見走廊上靠在牆邊的孟蝶,皺著眉頭問,“她是誰?”莫非撣撣肩膀上沾到的灰,說:“我朋友,或者說,現場的第二發現者。”君澤叫小探員去給孟蝶錄口供,然後並排和莫非站著說,“莫先生,你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太多了,記不清。”莫非有些滿不在乎,甚至帶點得意。“不會吧,”君澤搔搔頭皮,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打了幾場官司,幫了幾個混蛋,賺了幾回黑錢,這都記不清了?”“我這個人怪,不喜歡往回看,所以回憶這種東西,不適合我。”莫非湊近君澤,突然小聲地說,“要不,你幫我想想?”“你最好能記起來,否則我們幫不了你。”君澤不看他。“你能幫我的。”莫非饒有意味地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好自為知吧。”君澤瞥了莫非一眼,收起筆錄,大喊一聲,“收隊。”莫非看著君澤離開,嘴角揚起的笑比迷離的眼神還要複雜幾分。君澤又返回了安然家,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時,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安然不禁失笑,她很清楚是誰來了,除了他,這裡不會有彆人來。“你走錯門了吧?”她對幾乎是衝進門的君澤說。“莫非家剛才出了點事。”君澤在安然跟前刹住車,滿臉的嚴肅讓他的臉變得有些可怕。安然站起身往小吧台走,“跟我說這個乾什麼?”君澤咬咬嘴唇,“已經死了六個人了……”“那又怎麼樣?”安然用很溫和的聲音打斷他,靠著吧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你跟我,都不會是第七個。”君澤沉默了一會兒,在沙發上坐下,遲疑了一下,問:“你最近除了演出,還去過哪些地方?”“哪死人我去哪,這是你要問的吧?”安然白了君澤一眼,眼圈微微紅著。君澤雙手抱拳砸了砸額頭,“如果司徒來問你,你也這麼回答嗎?”“司徒怎麼會來問我?”安然竟然冷笑,“除非你出賣我。”“司徒不會讓我牽著鼻子走,他早晚會知道的。”君澤的腳跟踮起,一下一下地顛顫著。“我才不怕呢,”安然轉動著玻璃杯,紅色的液體在杯底打轉,眼波流轉輕巧地說,“我有你。”“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君澤有些火,腳跟一下子踩實了。“你一定要這樣懷疑我嗎?”安然毫不掩飾地頂撞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要知道,你跟我,是一樣的。”一陣沉默無聲後,重重的關門聲回蕩在彌散著火藥味的灰色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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