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彩埃利亞斯·卡內蒂1905年7月25日生於保加利亞北部魯斯丘克(今魯塞)。他的祖先是居住在西班牙的猶太人。1911年他隨父母來到英國,並在英國小學讀書。次年喪父,隨其母遷至維也納。他曾先後在瑞士的蘇黎世和德國的法蘭克福讀完小學和中學的全部課程。1924年秋進入維也納大學,攻讀化學,1929年獲博士學位,同年他開始了用德語創作的文學生涯。1938年希特勒吞並奧地利後,他流亡英國,定居倫敦,獲英國國籍。1935年他的成名作、第一部長篇(1932)、《虛榮的喜劇》(1950)、《確定死期的人們》(1964),政論《群眾與權力》(1960),遊記《馬拉喀什之聲》(1967),散文《耳證人》(1974),自傳三部曲《獲救之舌》(1977)、《耳中火炬》(1980)、《眼睛遊戲》(1985)等。1981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卡內蒂獲得的其他獎主要有:格奧爾格·畢希納獎(1972)、奈利·薩克斯獎(1975)和約翰·彼得·赫勃爾獎(1980)。1994年8月14日,卡內蒂於瑞士蘇黎世逝世。(一)在未獲諾貝爾文學獎以前,卡內蒂並非是聲名顯赫的作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幾乎默默無聞。他的直到1963年再版後才為世人所了解。共分三部分:一、沒有世界的頭腦;二、沒有頭腦的世界;三、世界在頭腦中。全書共三十章,每章都有小標題。第一部著重描寫基恩離群索居的生活。他是一位著名的漢學家,厭惡人們的虛榮心和貪圖享受的本性,視富貴如浮雲,不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公諸社會,因而摒棄公職,過著穴居般的生活。他愛書成癖,藏書累萬,對外部世界一無所知,而且也不想去了解。他認為他是唯一有性格的人。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圖書館。為了他的圖書館,他雇了一個女管家,這是個奇醜無比、淺薄輕浮、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用儘心計,騙取了基恩的信任與好感,並與他結成夫妻。這兩個人的結合並非出於正常人的感情和需要。基恩對異性從來感到厭惡和恐懼,他是為了他的圖書館免遭火災才跟台萊瑟結婚的;而台萊瑟嫁給這個書呆子,則是為了控製他,為了取得他的全部財產。她跟基恩結婚後就撕下假麵具,到處搜尋基恩的存折,逼他寫遺囑,在精神上和肉體上對基恩進行殘酷的折磨,最後甚至把他趕出家門,使他淪為乞丐。第二部的內容是:基恩被趕出家門後,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又十分惦念他的圖書館,感到萬分痛苦,迷惑不解。他信步走進一個所謂“理想天國”的小酒館。這裡是賭窟和妓院,是流氓、阿飛、賭棍、明妓暗娼出沒的地方。基恩在這裡結識了一個名叫費舍勒的駝背侏儒,此人靠妓女的津貼、賭博與偷竊行騙為生。他偽裝成基恩的知心朋友,利用幫助基恩拯救書籍、贖回被典當的書籍之機,把基恩身邊的錢幾乎騙得一乾二淨。台萊瑟趕走基恩後不久就和看門人、退休警察巴甫姘居,並把基恩的書一次又一次地拿到當鋪去當。基恩和費舍勒在當鋪前碰到了台萊瑟和巴甫,釀成了一場大亂。台萊瑟惡人先告狀,誣蔑基恩是小偷、強盜、瘋子,不明真相的群眾也跟著起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亂成一團。三個當事人被帶到警察所審訊,隻有狡猾的費舍勒溜走了。他用騙來的錢置辦了新裝,買好了車票,準備到美國去實現他多年的夢想——當象棋世界冠軍。不料在臨行前被他的同夥、假瞎子紐扣漢斯殺死了。第三部的內容是:假仁假義的巴甫把基恩當作精神病人領回關在小屋裡,自己則明目張膽地搬到樓上基恩的家裡和台萊瑟同居。基恩被囚於鬥室之中,又受儘了殘酷的虐待。基恩的弟弟格奧爾格·基恩是位精神病醫生,他交遊甚廣,閱曆很深,處世精明,手段圓滑。聽到哥哥患精神病,他便專程從巴黎趕到哥哥身邊,從精神病理學的角度出發,千方百計地用精神病患者的語言和哥哥交談,開導哥哥;對台萊瑟和巴甫則采取軟硬兼施的手段,把他們趕走。他像足智多謀的奧德修斯一樣,奪回了基恩的圖書館,使基恩從樓下的“囚室”回到樓上的書房,從而恢複了基恩失去的世界。原來的世界是恢複了,但基恩被破壞了的神經係統並沒有恢複過來,他所經曆的混亂世界的現實使他這位已及“不惑”之年的漢學家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恐怖和迷惘。他在絕望中點著了火,使自己和圖書館同歸於儘。(二)正像一切有價值的文學作品都是來自生活一樣,也是來自生活。1924年秋,卡內蒂開始在維也納大學攻讀化學。1927年4月,他在維也納郊區租了一家私人住宅的一間屋子。這套住宅的女房東讓他住在樓上,自己和一家人住在樓下。這位女房東就是卡內蒂在1928年夏天,年輕的卡內蒂應朋友的邀請來到柏林。在這裡他有幸會見了維蘭特·赫茨菲爾德和布萊希特等德國進步作家。他們對年輕的卡內蒂的影響無疑是很大的。卡內蒂在柏林的第一次三個月的逗留使他眼界開闊了。柏林的生活跟他在維也納閉塞的生活相比大有霄壤之彆。那裡的男男女女似乎都有些癲狂。他們聚集在咖啡店、酒吧間和餐館裡,公開表露自己的愛憎,甚至公開表露自己赤裸裸的情欲。他的所見所聞有的使他很激動,有的使他很惘然,有的使他很恐懼。他試圖以一個清醒者的頭腦來觀察柏林這個大都會的生活。他得出的結論是:這柏林的世界仿佛是瘋子們的世界。1929年夏天他第二次到柏林,在柏林又待了三個月。這次他比較冷靜,決計接近更多的工人、小市民和小知識分子,花了一些時間,記下了不少東西。作家兩次共六個月的柏林生活,為他塑造的創作。(三)和一切具有深刻的社會批判意義的文學作品一樣,第一部《沒有世界的頭腦》,集中體現了當時知識分子對現實失去信心、悲觀厭世的思想狀態。他們認為,人們所賴以生存的是良心,是愛美的天性和人類的自尊,而這一切都已被可怕的瘋狂踐踏得不成樣子,隻剩下人性的泯滅,欲望的橫流,混亂、刺耳的聒噪。在這種境遇下,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呢?“一切為了錢,有錢就有一切”,多麼可鄙可笑的信條和準則!麵對著墮落的道德、瘋人院一樣的社會,知識分子固有的清高和孤芳自賞便油然而生。而在“清高”和“孤芳自賞”的後麵更隱藏著一層深深的恐懼。這瘋狂的社會現實和他們推崇備至的中國、古希臘完美和諧和理性的倫理學之間存在著多麼大的差異啊!因為這恐懼,他們便竭力想擺脫它,但不幸的是,又不知道如何去擺脫,隻好用“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消極辦法去回避,到自己的圖書中去尋找精神寄托,因為在當時毫無人情味的社會中,隻有它們才是唯一可親可愛可信賴的忠實伴侶。作者極力描繪和渲染的基恩對書的發狂般的熱愛、對自己學業的不倦的、近於瘋狂的鑽研,實際上正是一個畸形社會的畸形現象,是作者匠心獨運地對社會彆出心裁的控訴。當一個人在世界上感到孤獨、淒涼,失去了生活的支柱時,他心中鬱積的情感就會愈積愈多而難以發泄,一旦有了機會便會噴湧而出,一發而不可止。這時他就會把自己的全力都傾注到一個本來無生命的事物上,去發狂地愛它,把它視作自己唯一的寄托,並不知不覺地把它人格化。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既然可以異化為物,為什麼物不能異化為人呢?在外界看來,基恩對書的如癡如狂的熱愛不免帶上一種荒誕不經的味兒,這是可以理解的。寓荒誕於必然,這正是然而,不去管冬夏與春秋終究是辦不到的。人要生活、要工作,就必然要和外界發生聯係,而在那瘋狂的時代、瘋狂的社會和人群中,尤其不可能讓一個學儒去保持一個獨立王國。於是台萊瑟闖到基恩的生活中來了。這個寡廉鮮恥、狠毒刻薄的女人,無疑是卡內蒂心目中可憎的社會形象的化身。她為了騙取基恩的信任,腦汁絞儘,機關算儘,一旦得手,便立即撕下假麵具,誘惑、逼迫、毆打,極儘流氓惡棍之能事,最後將基恩趕出家門,毫無一點人性可言。這不正是那個充滿著銅臭氣味的社會的絕妙的縮影嗎?而在這樣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麵前,我們可憐的漢學家顯得那樣的弱小、可憐,甚至有些滑稽可笑:他毫無一點反抗的力量,聽任小醜們擺布,至多像魯迅筆下的阿Q那樣,來一通精神勝利法——分明是自己被台萊瑟趕出家門,偏要說是自己將她關在家裡餓死,借以獲得心靈上一點可悲的安慰和滿足。這不隻是對知識分子固有的軟弱乃至某種程度上的迂腐的絕妙的暴露,而且從反麵襯托出惡勢力的蠻橫無理,知識分子對它們束手無策、恐懼萬分。對知識界的這種精神狀態,卡內蒂無疑是不滿意的,他用漫畫般的筆觸,將知識分子受製於小人的弱點無遺地暴露出來,實在耐人尋味。如果說第一部是著重描寫了當時知識分子的令人不勝苦惱的處境的話,第二部則是作者通過基恩流落街頭時的所見所聞和遭遇,用貌似荒誕、實為辛辣無比的筆觸,對當時社會的昏聵黑暗、混亂不堪、是非顛倒、人倫喪儘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揭露、諷刺和抨擊。作品展示給人們的是一批活生生的為金錢和欲望所驅使的混世魔王般的可悲可憎的人物形象。那個醜陋不堪的駝背侏儒,陰險狡詐,無疑是台萊瑟之外的又一個黑暗社會的化身。他是個十足的拜金狂,當他感到無精打采的時候,隻要伸出長鼻子,聞一聞夾在腋下的騙來的錢,便會陡然間精神倍增;他愛慕虛榮,自不量力,雖然身無分文,醜陋無比,卻對諸如百萬富翁的“駙馬”、象棋世界冠軍之類的顯赫地位垂涎三尺。作者通過對駝背侏儒的刻畫,把資本主義社會追名逐利、覬覦財富的世風暴露無遺。再來看那個巴甫——那個看門人和退休警察,一度被台萊瑟視為威懾者的,不過是個十足的惡棍。他的頭腦裡空空如也,唯一的本領就是揮動拳頭打人,而且隻會恃強淩弱,最終和台萊瑟姘居到一起,使台萊瑟認識到他也隻不過是為了錢和情欲。中所塑造的這些小人物是卡內蒂《群眾與權力》的論著中所闡述的“群眾人”。他們是一群隻知滿足個人欲念而喪失獨立思考和判斷能力的人。他們對社會的破壞力很強。歌德曾經預言過:“我根本不反對‘群眾人’,但是‘群眾人’一旦陷入窘境,為了驅逐魔鬼,他們一定會叫來流氓無賴——專製獨裁者。”歌德的預言不幸言中了。這些小人物正是希特勒之流後來得以上台的社會基礎,作者通過對這些小人物的描寫,把一個個充當資產階級政黨打手和鷹犬的二十世紀的笞棒形象赤裸裸地展現在讀者麵前。但是,並沒有停留在對社會的暴露和控訴上,而是試圖通過第三部暗示,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一切其他的改變這種狀況的努力都是徒勞無益的。格奧爾格·基恩無疑是一個彌賽亞式的人物(他也許是當時知識分子期冀出現的救世主的化身吧?),但他的到來並沒有使可憐的漢學家擺脫充滿恐怖、迷惘的世界。他固然可以像奧德修斯趕走求婚者那樣趕走台萊瑟、巴甫之流,從物質上恢複漢學家失去的世界,然而他無法從根本上消除漢學家的根深蒂固的對世界的迷惘和恐懼心理。這位年及“不惑”的學者最終隻能使自己和書——他的精神寄托和唯一可靠的朋友,在大火中同歸於儘,期冀著能在那吞噬一切的大火中和自己的朋友(儘管他的朋友也造了他的反)一道尋找到本來並不存在的永恒的歸宿。顯然,作者不僅僅是在描寫一個學者的遭遇,而是在影射當時社會扼殺科學、毀滅文化、摧殘知識分子的不合理狀況,是對二十世紀混亂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無聲控訴。作者意在暗示,如果讓這種狀況繼續發展下去,接踵而來的必然是一個又一個的災難。希特勒上台後的歐洲曆史證明,作家是不幸言中了。(四)卡內蒂筆下的人物形象是怪誕的、漫畫式的:基恩的眼睛是淡藍色的;他雙頰乾癟,額頭像不協調的破碎的岩壁,嘴巴像個自動切削機切出的口子;兩條明顯的皺紋像兩條劃破的傷疤從兩邊的太陽穴一直延伸到下巴,並在下巴尖上彙合了。台萊瑟的藍裙子上了漿,一直拖到地麵,人們看不到她的腳;她的頭歪著,一對招風耳寬而平;因為頭向右邊歪著,右耳朵擦著肩,並被擋住了一部分,所以左耳朵就顯得大些;走路或說話時她總是搖著頭,兩個肩頭也就交替著晃來晃去;她笑起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費舍勒仿佛就是由一個駝背構成的,駝背有時像大烏龜的龜殼,把他保護在下麵;有時又像蝸牛的殼,他的肉體就蜷縮在殼裡;或者像個蚌殼,把他團團包住。卡內蒂有時乾脆用最能說明人物特征的那一部分來代替整個人,如用拳頭代替巴甫,用裙子代替台萊瑟,用駝背代替費舍勒等等。卡內蒂在描寫人物形象時著眼於刻畫人物的自我感受。這種創作方法顯然是受弗洛伊德心理分析法的影響。在弗洛伊德看來,凡是在現實中不能得到滿足的願望,往往通過幻想的作用製造出替代品來,給人以想象的滿足,讓鬱積的情緒得到發泄以獲得心理健康。比如,台萊瑟怎麼也不相信基恩的財產僅僅就那麼一點兒,為了滿足想獲得巨額遺產的欲望,她自欺欺人地在基恩所立遺囑上的錢數後麵加上幾個她唯一會寫的“〇”,似乎這樣錢就真的十倍百倍地增長了。台萊瑟以為憑這巨額的百萬遺產便可以得到心愛的店員格羅伯的愛情,可以開一個大家具店,當上家具店的老板。而天真的基恩聽到這個數目時以為是台萊瑟給他的財產,也想入非非,計劃將自己原有的四間圖書館擴展為八間,並打算把另一家私人圖書館買下來。這樣的自我滿足反映了這兩個人的特征:一個是愛財如命,一個是愛書成癖。又如“小人物”一章中描寫費舍勒學英語的情況。費舍勒怪聲怪調讀的英語是令人發笑的,有一位老者很認真嚴肅地想給他糾正發音,一再對他說,英語不是這麼念的,應該如何如何念。他回答說:“您懂什麼?我念的是美國語!”他說著就向老者掉過駝背,不予理睬。那位老者被他搶白得哭笑不得,憤憤地走了。作者還采取烘雲托月的手法,把圍觀的人也寫成是支持費舍勒的人,這些人甚至譏笑那位老者,說他把英語和美語搞混了,大家樂得跟侏儒學點兒美語等等。讀者此時要問:他們果真要跟他學點兒“美語”嗎?否!他們不過是想看看費舍勒這個侏儒小醜的表演而已。這一段描寫雖然不長,卻把費舍勒愛虛榮、善詭辯的性格刻畫得淋漓儘致。卡內蒂和現在許多西方著名作家一樣,在中取消敘述者——實際上是作者的代言人。換言之,卡內蒂要讓他的人物按照客觀邏輯來行動,在自己的行動中顯示出個性和品格,力戒乾預人物的命運。這就是一種所謂的客觀主義的創作方法。作者讓他的人物自由活動,死也好,活也好,他都不置一喙。我們舉“孔夫子做媒”這一章來說明這個問題。故事發生在一個星期天。這天早上七點至八點基恩照例去散步。回來後,台萊瑟給基恩講了三樓小邁茨格爾要來圖書館看書的事情,接著台萊瑟發了一通議論。基恩從她的表現和議論中合乎邏輯地得出他自己的結論:這個沒有受過教育的女人居然如此重視學習。於是基恩就給她講了一個日本著名學者刻苦學習的故事。她這時的表現是聚精會神地聽著。這使基恩又得出更進一步的結論:應該讓她學習,讓她讀書。這時小邁茨格爾來了。台萊瑟氣呼呼地拒絕他進館看書。從這個行動中基恩得出的結論是:她愛護他的書。於是他答應借給她書。夜裡基恩恍恍惚惚做了一個夢,夢的中心內容就是基恩奮力搶救著了火的書籍。第二天早晨當台萊瑟提醒基恩她要借書的事情時,基恩隻借給她一本最沒有價值的舊書。可是台萊瑟卻如獲至寶,而且用紙把書包好。基恩又得出一個結論:她跟他一樣愛護書籍。當基恩試探她,如果他出門旅行,家裡的圖書館著了火怎麼辦?台萊瑟大吃一驚,但堅定地說:救火。這時基恩得出的結論是:她是可靠的人,如果他出門,完全可以把圖書館托付給她。他慎之又慎,仍然有些不放心。一天,他假裝要杯水,突然出現在廚房裡,看到台萊瑟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前,那本舊書放在天鵝絨繡花枕頭上,她戴了白手套在那裡讀書。她還告訴基恩說,她每頁都要讀十幾遍。她特地從微薄的工資收入中拿出錢來買了副白手套戴在手上,以便在翻書時不至於把書弄臟。她還設法把舊書中的油汙斑去掉。這使基恩大為感動,他的結論是:她比他更愛書籍。孔夫子對他說的話使他得到了啟發,他認為台萊瑟是跟他同心同德的,雖然她沒有什麼文化,但她對書的癖好不亞於他。為了他的書,他決定向台萊瑟求婚。台萊瑟就是這樣逐步地達到了她的目的。作者自始至終沒有插一句話,沒有作一個字的評論。卡內蒂在媲美。意識流手法是借助聯想的功能把現實與幻想糅合在一起,製造出一種撲朔迷離的不確切的虛幻境界。比如“孔夫子做媒”那一章,當基恩看到台萊瑟戴著白手套翻閱他借給她的書時,就想起自己對台萊瑟的懷疑是毫無根據的,於是他浮想聯翩,甚至把孔夫子從牆上請下來,跟孔夫子展開了一場辯論,最後還是孔夫子幫助他解決了思想問題。作者常常借助於“夢”來表達人物的內心活動,這是意識流的表現手法之一。中國有句老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拿“孔夫子做媒”那一章來說,其中就有一大段敘述了基恩所做的那個噩夢。這個噩夢所要說明的中心問題就是基恩奮力搶救著了火的書籍。為什麼會有這種噩夢呢?因為基恩唯一的性格就是愛書成癖,他害怕他的書有朝一日也會像亞曆山大圖書館一樣被大火燒毀。他後來在解釋他的夢時說,他曾見到過一幅墨西哥畫稿,畫上就有兩個化裝成美洲豹的教士宰殺囚犯祭神的場麵;他想到亞曆山大圖書館主任埃拉托色尼和該圖書館被焚的情景;他曾見到過一幅中世紀木刻,上麵雕刻著幾十個猶太人被火焚燒的情景;米開朗琪羅的《最後的審判》結束了他的夢。這些畫是使基恩做的夢之所以有頭有尾的現實基礎。情節從現在一直跳到遙遠的中世紀和文藝複興時期,從歐洲跳到拉丁美洲。這些畫不僅表現了某種具體的事物,並且擔負著描繪以後事物的組織者的角色。內心獨白是意識流手段的另一個重要方麵。這種手段是通過人物的自言自語來宣泄內心世界的秘密的。這樣的內心獨白在的高超的藝術手段。所謂內心獨白絕不是人物頭腦中所固有的東西,而是客觀世界在人們頭腦中的反映,這是我們主張的唯物論的反映論。作家通過人物的內心獨白所要達到的目的就是揭示外部世界。卡內蒂還利用人物頭腦中因受外界事物的刺激而產生的幻聽、幻覺的現象,有意在中布設令人迷惘的朦朧境界,這也是意識流手法之一。如“動員”一章就很明顯。基恩眼看就要失去他的圖書館這個“天下”了,於是他便動員他的書籍起來和他一起去反對新來的侵犯者。這本來不過是基恩頭腦中的幻覺或者是他的心理狀態而已,作者在這一章中卻寫得繪聲繪色,十分精彩。其中有基恩和家具的對話,基恩對書籍作的動員報告,基恩作為統帥對他的書籍大軍所宣布的軍事紀律以及基恩和各類不同觀點的哲學家們的辯論等等,讀來令人耳目一新。怎樣運用精神分析的創作手法,確實能夠開闊我們的視野。本書根據聯邦德國法蘭克福費舍爾袖珍書籍出版社1963年出版的原著譯出。因為水平所限,譯文有不妥之處,誠懇地歡迎讀者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