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1 / 1)

歸途中台萊瑟十分氣憤。她請那人吃飯,那家夥不知感恩卻反而對她膽大妄為起來。難道她對他有所求嗎?她沒有必要追求陌生的男人。她是一個已婚婦女,不是那種跟男人鬼混的婢女。在飯館裡他一拿起菜單就問,該要什麼飯菜。她真蠢,回答他說,要什麼由他,她照付錢。到現在在彆人麵前她還感到難為情。他發誓說,他自己是個大好人。他也不是生下就注定是個窮店員。她安慰了他。他說他在女人那裡總是很幸福的,但是他得到了什麼呢?他需要資本,因為他要自立。這資本倒不一定很大。女人沒有資本,不過有些積蓄而已,少得可憐,用這點兒錢做不了生意,也許彆人可以,他不行,因為他要一筆整錢而不願意接受人家小來小去的施舍。在他吃第二塊炸肉排之前,他抓住她的手說:“這是幫助我、使我幸福的手。”他給她撓癢癢,撓得真好。誰都沒有對她說過,她會使人幸福。那麼她要不要參與他做的買賣呢?他從什麼地方能一下子搞到這麼多錢呢?於是他笑著告訴她說:這錢是他的相好的給的。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都氣紅了。她現在就在這裡,他乾嗎還要有一個相好的呢?她也是人嘛,真是欺人太甚!“那個相好的多大啦?”她問道。“三十歲。”他說。於是她想看看那位相好的人的照片。“好的,請等一等,我願意效勞。”突然他把他那漂亮的粗指頭伸向她的嘴巴說,“這就是相好的!”她還沒有作出答複,他便用手托著她的下巴,真是一個強人所難的家夥,在桌底下則用腿緊緊地壓著她的腿。他一邊這麼做,一邊看著她的嘴說,他正被愛情弄得神魂顛倒,不知何時才能真正領略到她那渾圓的臀部的樂趣。她應該信賴他,他懂得如何做這項買賣,絕不會蝕本的。她說,她喜歡說真話甚於喜歡一切。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她是一個沒有資本的女人,她的丈夫因為愛她才和她結婚的,她和他一樣也是一個普通雇員,這是她要告訴他的。至於領略什麼渾圓的臀部,這要看怎樣安排了,她也很樂意乾這件事,女人都是這樣,而她在通常情況下不是這樣的,但這次是例外,格羅伯先生不要以為她要依靠他,沒有那回事兒,她在街上走,男人都瞧著她。她倒是盼望著這件事。丈夫十二點睡覺,他是一搭上枕頭就睡著的人,這是沒有錯的。她有一間特彆的房間,是過去女管家睡覺的地方,這個女管家不在這裡了。台萊瑟跟丈夫合不來,因為她需要安靜,這個人是如此地纏人,簡直不是個男人,所以她一個人睡在從前女管家待的地方。十二點一刻她帶著大門鑰匙下樓給他開門。他無需害怕,看門人此時睡得很死,因為白天工作太辛苦了。她買這套臥室家具,為的是要把屋子布置一下。她有的是時間,她要安排好,使他每天晚上都能來。女人也得享受享受人生的樂趣。人一下子就四十歲了,黃金時期總是有個完的。好吧,他說,他放棄妻室。如果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他就可以為她豁出一切。她也應該作出相應報答,請她丈夫給點資本。他隻能從這個女人身邊而不是從彆的女人身邊獲得資本。今天夜裡是他最幸福的時刻。她喜歡說真話甚於喜歡一切。她提醒他注意,而且不得不馬上承認這一點:她的丈夫很吝嗇,從來不肯向誰施舍什麼東西。他手頭的東西是從不肯給人的,哪怕是一本書也不給。如果她有一份資本,她馬上就參與他的買賣了。每個女人都那麼輕易相信他的話,她們都那麼相信他這個人。他務必要來,她熱切地等待他。那個時候有句老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必有一死,大家都一樣。他每天夜裡十二點一刻來,這資本到時候就有了。她跟她老頭子的結合不是出於愛情。人們也得想想她的前途。他在桌子下麵把一條腿鬆開說:“好啦,親愛的夫人,您丈夫多大啦?”四十出頭了,她知道得很清楚。於是他在桌子下麵又鬆開了第二條腿,站了起來說:“請允許我冒昧地說一句,我覺得這是令人氣憤的!”她請他繼續用餐。她說,這不能怪她,她丈夫是個骨頭架子,身體一定有病。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她都想,他今天死了。可是當她給他把早飯端去的時候,他總還是活著。她的先母也是如此:三十歲上就有病,活到七十四歲才死,何況還是餓死的,誰也不會相信這個窮老太婆竟有這麼大的壽。這個非同一般的店員第二次放下刀叉說:他不吃了,他害怕。起先他不肯說為什麼,後來還是開腔了:人是容易中毒的!我們倆萍水相逢,幸福地在一起吃晚飯,共享這美妙的夜晚。飯店老板或堂倌會出於嫉妒把毒藥放到食物中,我們吃下去很快就完了。在我們還沒有領略風月之情以前,我們的美事兒就成了一枕黃粱。但他不相信,那些人會乾出這種事來,因為在公開的交際場合這種事情是容易敗露的。如果他結了婚,也許他會擔心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對女人比對他口袋裡的東西還熟悉,可以說是徹頭徹尾、徹裡徹外都熟悉,不光是熟悉她們的臀部和大腿,這臀部和大腿無疑是女人的精華部位,如果人們善於體察的話。女人是很能乾的:她們先是等待,一直等到丈夫寫的遺囑穩穩當當拿到手,然後他們便對丈夫為所欲為。等到丈夫死了,屍骨未寒就另有新歡,乃至跟相好的結為夫婦。當然這新歡自然會報答的,而且還不會敗露出來。她馬上就知道了該如何作出答複:她不做這樣的事,她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女人。這樣的事難免要敗露出來,那就要被關起來。一個規規矩矩的女人被關起來總不合適,要是不馬上關起來才怪呢!女人可不許隨便動,一有什麼蛛絲馬跡,警察就來了,隨即就會被關起來。他們根本就不考慮一個女人對此是受不了的。警察什麼閒事都管。一個女人跟她的丈夫如何生活,關你們警察什麼事?女人什麼都得忍著,女人不是人,男人再無用,女人也得忍著。這樣的男人是個男人嗎?不是男人,這樣的男人真叫人遺憾。莫若叫相好的拿一把鋤頭,趁他睡覺的時候,在他頭上給他一下子。但是他夜裡老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因為他害怕。相好的應該觀察他是怎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他說,事情不會敗露的。可是她不乾這種事,她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女人。這時那個人打斷了她,叫她不要這樣大聲嚷嚷。這種令人遺憾的誤解使他很難過。她大概不會斷言,他唆使她去謀殺親夫吧?他可是一個好心的人,連個蒼蠅都不傷害。正因為這一點,所有的女人才都喜歡他,喜歡得恨不得要把他吞下去才舒服。“她們知道什麼是好的!”她說。“我也知道。”他說。他突然站起來,從衣架上取下她的大衣,仿佛她感到冷似的。而實際上他不過借此機會在她脖子上吻一吻而已。這個人的嘴唇和他的嗓子一樣甜,一邊吻著一邊還說:“我非常喜歡吻漂亮的脖子,請您考慮考慮那事兒吧!”當他坐下來時,他便笑了起來:“就這麼辦吧!吃得好嗎?我們該付賬了!”於是她付了兩人的飯錢。她乾嗎這麼傻呢?一切都很美妙。在街上走的時候不幸卻開始了:起先他什麼也不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們到達家具店的時候,他便問:“同意還是不同意,考慮得怎麼樣啦?”“對不起,請務必十二點一刻來!”“我說的是錢!”他說。她天真無邪地給了他一個巧妙的回答:“車到山前必有路嘛!”他們二人進了家具店,他跑到後麵去了。這時店老板突然走了出來說:“祝願您吃得好!明天上午付錢,給您送臥室家具,您看好嗎?”“不!”她說,“我想今天付錢。”他接過錢便給她開了一張發票。這時那位非同一般的店員從後麵走了出來,當著眾人的麵對她大聲說:“您得另外找個情人了,親愛的夫人。我已經有比您更年輕的情婦了,比您要漂亮一點兒,親愛的夫人!”聽了這話她很快跑了出來,隨手關上門走到大街上,在眾目睽睽下哭了起來。她難道對他有所求嗎?她付了飯錢,他卻膽大妄為,她是一個已婚婦女,沒有必要追求陌生男人。她不是那種跟男人鬼混的婢女。她要找個情人的機會有的是,她走到街上,所有的男人都看著她。那麼誰應該負責任呢?當然是她丈夫!她在城裡到處奔跑,為他買家具,得到的不是感謝而是被人奚落。他總喜歡自己一個人走,他是個廢物。但這所住宅是他的,什麼樣的家具放在他的書旁邊,這對他來說也許不無關係。為什麼她有這麼大的耐心?這樣的一個男人以為,他可以對彆人為所欲為。人家什麼都為了他,而他卻讓妻子在眾人麵前受奚落。隻有那個非同一般的店員的妻子才配受這樣的奚落!可是他沒有老婆。為什麼他沒有老婆呢?因為他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才沒有老婆。真正的男人隻有想到要娶老婆的時候才結婚。我們家那一口子根本沒有那種要求!他想什麼呢?這個骨頭架子!人們也許以為他死了。這種東西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可是這種東西偏偏還活著。這樣的人實在一無是處。就會拿高薪。她走進屋子。看門人在小房間的門檻上吼道:“今天可有好事,教授夫人?”“沒什麼!”她回答說,說完就蔑視地轉過身子走了。到了樓上她打開了大門,什麼動靜也沒有,在前廳堆著亂七八糟的家具。她悄悄地打開膳室門,嚇了一跳,四麵的牆突然變樣兒了:從前是褐色的,現在卻都變成了白色,一定發生什麼事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呢?旁邊的那個房間發生了同樣的變化。在那個她要安排為臥室的第三個房間裡亮著燈。丈夫已把書翻轉過來了!書的擺法應該使人拿起來就拿著書背。這種擺法對拂去灰塵也有益。否則這書怎麼拿得出來呢?現在這種書背朝牆的擺法對她來說倒也沒有什麼,她對拂去書上的灰塵已經厭煩了。拂灰塵應該雇一個傭人,他有的是錢。他居然舍得花很多錢買家具,他應該節約嘛。家裡的妻子也有她的心願。她找他,想對他訴說她的心願。在書房裡她找到了他:他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梯子橫架在他身上,甚至蓋過他的頭。漂亮的地毯染上了血斑。這樣的血斑很難去掉。她用什麼辦法才能最好地除去血斑呢?他根本就不考慮彆人的工作!他太著急了,所以他才從梯子上掉下來。她不是說過嘛,她的丈夫身體不好。那個非同一般的店員應該看到這一點。這種情況使她不高興,她不是那種人。難道他死了嗎?那個店員簡直使她感到遺憾。她可不想爬上梯子然後摔下來摔死。是因為不小心嗎?各人有各人的情況。她每天在梯子上爬上爬下拂灰塵乾了八年多,難道她發生過什麼事嗎?規規矩矩的人總是抓得牢牢的。為什麼他乾得這麼蠢呢?現在這些書又要她來歸置了。在這個房子裡還有一半書沒有翻過來。他說過,這些書可是一筆資本。他想必知道,這些書是他自己買的。她沒有去動屍體。那得把沉重的梯子翻過來,這又是要和警察發生麻煩的事情。她不如就這麼放著,不是因為血,血她並不在乎。這不是血,丈夫哪裡有真正的血呢?他不過是用血弄出斑點而已。她對地毯也不感到可惜。現在什麼都是屬於她的了。這漂亮的住宅是可觀的。她馬上就把書賣掉。要是在昨天誰能想到這些呢?偏偏就有這樣的事:先是跟妻子胡攪蠻纏,然後突然就死了。她老想說,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但是她不敢說。這樣的男人以為,就他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十二點睡覺,攪得妻子心神不安,人們應該這樣做嗎?一個規規矩矩的人應該九點睡覺,讓妻子好好休息。寫字台上亂七八糟,台萊瑟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滑動著走過去。她打開台燈,在一堆紙下麵找遺囑。她以為,他在未摔下來之前就寫好遺囑擱在那裡了。她毫不懷疑,她已成了唯一的財產繼承人,因為她知道沒有其他的家庭成員了。但是在那些科學論文的手稿裡,她從頭至尾看了一下,沒有一處談到錢的問題。那些寫著文字的紙片她都放在一邊,這些東西也特彆值錢,可以賣一筆錢,有一次他在寫字台邊就對她說過,他寫的東西,跟黃金一樣值錢,但他不是為了黃金才寫的。經過一小時的精心整理和查看,她十分氣惱地認為,這裡頭沒有遺囑。他什麼也沒有準備,此人一直到臨終的最後一刻還是隻想到自己,根本不考慮老婆的切身利益。她一邊歎息著一邊下決心,把寫字台裡裡外外,各個抽屜一個挨一個地都搜查一遍,直到搜到遺囑為止。一開始她就碰了壁,發現抽屜是鎖著的,而鑰匙他總是放在他的褲兜裡。這可怎麼辦,現在她站在那裡束手無策。她什麼也拿不出來。如果她隻是偶爾接觸血,警察是會相信的。她走近屍體,彎下腰看了看衣兜的位置。她擔心這樣蹲不下來。此時她習慣地先把裙子脫下來,疊好放在地毯的角落邊,然後在離屍體一步遠的地方蹲了下來,為了蹲得更穩當一點,她把她的頭頂住梯子,把左手的食指伸進他右邊的褲兜裡。他是那樣笨拙地躺在那裡,使她的工作無法進展下去。她認為在衣兜的最裡頭有一個硬東西。她突然十分害怕地想到,梯子也許也有血。她馬上站起來,手去摸頂著梯子的腦袋。她沒有發現血,但是白費工夫地找遺囑和鑰匙使她十分沮喪。“一定要出事兒,”她大聲說道,“不能讓他就這麼躺著!”她重新穿上裙子去叫看門人。“什麼事?”他威嚴地問道。他是不願意讓一個普通人那麼輕易地攪亂他的工作的。他也不理解她,因為她說話很輕,這隻有談到死屍時才如此。“對不起,他死了!”現在他理解了。舊有的回憶又在他頭腦裡活動起來。他退休的時間太長了,無法相信這些回憶。他的懷疑慢慢地消失後,才相信這一定是個刑事犯罪事件。他的態度也隨著發生了變化,他變得很隨和,就像當年當警察偵緝一個罪犯一樣。他簡直判若兩人:他把吼叫咽了下去,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也變得溫順起來,藏到角落裡埋伏以待,他的嘴也力圖微笑著,由於挺硬、平整、狹長的小胡子使得他無法把他的微笑表露出來,於是他便用兩隻指頭撫摩著小胡子,把嘴角壓成微笑的樣子。凶手已經嚇慌了,她變得有氣無力,知道無生存的希望了。他此時身穿警察製服,走到法官麵前講解,像這樣的案子應如何處理。他是這起聳人聽聞的案件的主要見證人。檢察官也得依靠他。一旦凶手轉到其他人手裡,她馬上就翻供。“先生們,”他以響亮的聲音開了腔,記者們寫下了他說的話,“凡是人都需要加以研究,而凶手也是人。我早已退休,在我空閒的時間裡我研究了這些人的生活、活動和人們所說的思想。如果你們對凶手研究得透徹,那麼凶手就會供認她的犯罪事實。但是我要提醒你們,先生們,如果你們對凶手掉以輕心,那麼凶手就會狂妄地否定她的犯罪事實。那時法院隻好等著瞧,到哪裡去找到證據呢?在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凶殺案裡,你們完全可以信賴我,先生們,我是主要證人。但是我要請問你們,先生們,你們有多少這樣的證人呢?我是唯一的證人!現在請你們注意,事情並不像你們所認為的那樣簡單。首先就要懷疑,然後默不做聲地仔細觀察凶手,一踏上門檻就要說:‘一個凶殘的人’。”見看門人這樣和藹地望著她,台萊瑟感到十分害怕。她無法解釋他的態度為什麼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她想作出一切努力使他重新吼叫起來。他沒有像通常那樣噔噔噔地跑在她前麵,而是低聲下氣地跟她並排走著。當他第二次鼓起勇氣問“一個凶殘的人”時,她仍然沒有理解到他所說的凶手是誰。通常情況下人們是能聽懂他的話的。為了使他相信自己,她順口答道:“是的。”他碰了她一下,當他的眼睛狡猾地、有節製地盯著她的時候,他要求她說出她全力抵禦丈夫毒打她的情況。“誰都要進行反抗。”“是的。”“那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是的。”“此人倒下去,好像沒有什麼情況。”“是的,是倒下去的。”“這是減輕刑罰的情節。”“是這樣的情節。”“這是他的不對。”“是他的不對。”“他忘記寫遺囑了。”“這樣也許更好些。”“人們為了生活需要東西。”“為了生活的需要。”“沒有毒藥也行。”台萊瑟在此時此刻想到的也是這些事情。她沒有多說一個字。她想說,那個非同一般的店員曾對我作了勸說,但是我抵製了。後來她突然想到要報告警察,於是她想到,看門人本來就是警察,他什麼都知道,他馬上就會說,這不可能是中毒。您為什麼要乾這種事呢?她不能容忍這種說法。那個非同一般的店員有責任,他叫格羅伯先生,是“格勞斯和母親家具公司”的一名店員。最初他想十二點一刻來這裡,為的是使她不得安寧。後來他又說,他帶把板斧趁睡覺時結果她丈夫的性命。她沒有想到這上頭,也沒有想到下毒藥的問題,現在她兜來了這麼多麻煩事兒。難道她丈夫的死也怪她不成?她應該得到一份遺囑。現在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她日日夜夜守在他身邊,像個女婢似的為他乾活。她不能把他一人留在家裡,她出去是為他籌辦臥室家具的,他不熟悉家具。他爬上梯子,結果摔下來摔死了。他使她多麼難過。老婆繼承財產難道不合理呢?她一步一步地重新鼓起了勇氣。她深信她是無罪的。警察早就該來了。是她打開了大門,因為她是這裡珍藏的有價值的東西的女主人。看門人記住了她突然表現出來的輕浮的表情。這一切對她都沒有用。他等待將來凶手和被害者之間的對質。她讓他在頭裡走,他狡黠地眨著眼睛並表示感謝,但他的眼睛從來就沒有放過她。他還站在書房的門檻上,就一眼看清了情況。這梯子是她後來放在屍體上的。她以此來欺騙他。這一點他是很清楚的。“先生們!我走到出事地點,對女凶手說:‘請您幫助我把梯子扶來!’現在你們不一定相信,我獨自一人不能扶起梯子。”——他讓人看他的肌肉,“我要證實一下,被告作出了什麼樣的麵部表情。麵部表情是主要情節。你們可以看出名堂。一個人作出了什麼樣的麵部表情!”正在談話的時候,他發現梯子動了起來,他感到很奇怪。教授還活著,這使他好一會兒感到遺憾。因為這樣就使得他這位主要證人失去了可以炫耀自己的機會。他邁開步子跨向梯子,一隻手把梯子扶起來。基恩剛剛蘇醒過來,就疼得蜷縮起來。他想站起來,但沒有成功。“他根本沒有死!”看門人吼道,還是這個老人把基恩扶了起來。台萊瑟幾乎不相信她的眼睛。隻有當基恩——雖然還垂著身子,但比扶他的人還高——站在她麵前,並以微弱的聲音說“這個討厭的梯子”時,她才明白他還活著。“這真卑鄙!”她尖叫著,“這是不妥當的!一個規規矩矩的人!對不起!人們會相信的!”“安靜,混賬!”看門人打斷了她發狂的抱怨,“扶住教授!我馬上就讓他躺到床上去!”他背起瘦弱的教授走到前廳去,床就在那裡的家具中。基恩在被脫下衣服的時候,一再說道:“我沒有暈過去,我沒有暈過去。”他無法克服短時間的昏厥。“肌肉在哪裡呢?怎麼就拉不緊呢?”看門人嘟囔著並搖搖頭。由於同情這副可憐的骨頭架子,他忘記了他引為自豪的審案之夢。這時台萊瑟請來了醫生,在街上她才平靜下來。三個房間是屬於她的,這是有據可查的。隻是有時她還輕輕地抽搭:“人們為了活著而忙活,要是死了,也這樣忙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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