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望著窗外,直到太陽西沉,彎月升起,耳邊聽到呼嘯的北風刮得玻璃嘎嘎作響——都說強風怕日落,為什麼今天的強風就不怕日落呢?眼睛酸脹的要流出淚來,站起來去喝水,腿麻,緩了好一會兒才能走路。沒有開燈,摸索著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似乎這個房子裡的每一寸空間都能讓我想起宋祥,想起他陪我在這度過的那些日子——雖然平淡,卻很甜蜜。隻是那個時候的我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罷了。就這樣坐到半夜,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隻是眼皮越來越沉,胡亂裹上一直扔在沙發上的被子,慢慢失去知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把我吵醒,微微睜開迷蒙的眼睛,天依然是黑黑的,卻看到一個黑影在眼前晃動——莫非是進賊了?心臟控製不住的狂跳,我該繼續裝睡?還是大聲呼救?猶豫不決中,聽到那人在喝水——咕咚咕咚的,聲音還挺大——莫非是遙遙回來了?那黑影喝完水就衝我走過來,蹲在我麵前,壓低聲音輕輕呼喚:“尚可——”天哪!我倏地一下睜大眼睛——是吳峰!“彆怕!是我!”他輕輕拍著我的手背。“你怎麼進來的?”被他一臉謹慎的表情嚇住了,我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我拿了遙遙丟在這兒的鑰匙——”“哦!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你彆說話,聽我說——我把牛總砍了——”他的眼睛裡麵充著血。“什麼?”我一下子就要跳起來,又被他摁住了。“彆急!那個王八蛋在裡麵摻和了不少,我不能讓祥哥就這麼白死了!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那個老小子,今天終於讓我逮住了!”充血的眼睛裡閃過耀眼的光芒。“他死了?”我問,心裡出奇的平靜。“應該是死了——流了好多血!”他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那你怎麼辦?有人看到嗎?”我咬著嘴唇問他。“應該沒人看到,但是我也得出去躲躲——你還有多少錢?”突然很不好意思的問我。“你等著,我去拿!”把所有的衣兜和包都翻了個遍,一共翻出二千多,我留下那些零錢,把兩千塊都給了他。“你去哪兒?”“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萬一有什麼人來追問你——”我默然。“你隻要彆換手機號,等過一陣我再給你打電話。”他又急切的補充。我點點頭,沒再說話。“宋禧最不是東西!你以後要小心他!”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門,又縮回頭囑咐了我一句,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冷風從樓道裡呼呼的刮進來,我呆立在門口,回味著那句話,良久沒有回神,心也隨著冷風一道變得冰涼刺骨。一個人拉著我的手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拚命奔跑,後麵有未知的東西在步步緊逼,可不管我怎麼使勁,還是跑不快,後麵的東西逼近了,整個後背都感到刺骨的涼意。身邊的人突然一個踏空,掉進了一個洞裡,他使勁扒著洞口希望我能拉他上來:“尚可——”我駭然——居然是宋祥!“尚可——尚可——”他使勁叫著我。這是夢!我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夢!可就是醒不過來!全身都動不了,連手指頭都不能動!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掙紮著,終於有了一絲清醒,聽到了擂鼓般的敲門聲:“尚可——尚可——”猛的一下坐了起來,全身都是冷汗!那敲門聲和叫喊聲沒有消失,依然雷動,不過那不是宋祥,而是——宋禧!穩定了一下激烈跳動的心臟,起身開了門:“尚可,你怎麼這麼半天才開門?沒什麼事吧?”門口站著的除了宋禧還有幾個警察。幾乎在我開門的一刹那他們就衝了進來,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四處查看:“你是尚可嗎?”一個警察堵住門口問我。我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不知道個所以然。“吳峰你認識嗎?”“認識啊!”還是很茫然的回答。“最近見他是什麼時候?”繼續滿臉嚴肅的詢問。“最近?”我還是滿頭霧水——突然渾身一震!吳峰!那警察也是一臉探究的瞪著我,絲毫沒有漏掉一點表情的變化:“想起來了?”我微微一愣:“是啊!在太平間——我男朋友屍體旁邊……”用手一指宋禧:“是他弟弟,當時他也在。”“從那離開以後呢?還見過沒有?”那警察斜睨了宋禧一眼,繼續問我。“沒有了……”我麵色沉重的輕輕搖頭,心裡卻緊張的鼓聲雷動。“真的沒有了?你再好好想想!”他死死盯著我,聲色俱厲的問著,似乎要看穿我的思想。緊張到了極致,反而鎮靜了:“從那回來我還沒出去過呢!怎麼會見到?”“沒出去過?”那警察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又看看了宋禧:“這都幾天了?一直悶在家裡?也沒人管?”後麵這幾句話是他的小聲嘟囔。宋禧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四處搜索的幾個警察也都陸續回到了門口,沒人說話,隻是互相輕微的搖了搖頭,便都出去了。隻有一個去我房間搜查的,拿著我那個被摔得支離破碎的手機出來了,順手遞給了詢問我的警察。“這是誰的?”“我的。”“怎麼摔成這樣了?”我斜眼看他,沉默著不做回答。“問你呢!為什麼摔成這樣?是你自己摔得還是彆人摔得?”聲音很嚴厲,神情很嚴肅,仿佛抓到了我的把柄。“如果你的女朋友死了,你會若無其事,還是興高采烈?”依然斜著眼,用最嘲諷的語氣問他:“摔一個手機算什麼?我想把這房子都砸了!你管的著嗎?”他聽到我這樣說,惡狠狠的盯了我十幾秒沒說話,我無所畏懼的和他對視著。宋禧在旁邊趕緊悄悄拉我的衣服,被我狠狠甩開,眼神卻不肯移開半分。“好吧,這也沒什麼!”終於他清淡的說了一句,順手把手機扔在的門口的小桌上,又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你有吳峰的消息,請儘快通知我們,這是我的電話。”“吳峰怎麼了?”我裝作無知無覺的邊收名片邊問道。“他涉嫌一起謀殺案!”“謀殺?”我裝作驚嚇的樣子微微一哆嗦:“謀殺誰了?”“我們還有其他工作,這件事情他都知道了,你可以問他。”他用嘴衝著宋禧努了一下:“感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再見!”我愣愣的看著他們在樓梯拐彎消失的背影,宋禧說:“太冷了,進去吧。”他走進來,關上門,隨便把沙發收拾了一下,坐了下來。我隻低著頭,不願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剛才表現的很鎮定,但是現在卸下防備,全身都冒冷汗。慢慢的收拾著我的手機,雖然看上去很慘,其實並沒壞,重新摁下了開機鍵,依然能用,隻是屏幕摔得四分五裂。“警察把你的電話監控了,如果他給你打電話……”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意思我們都明白。我很想笑——難道他以為吳峰就那麼傻嗎?“祥子那兒有個大股東,姓牛的,吳峰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筋,昨晚上把他給砍了,幸虧發現的及時,送到醫院搶救過來了——”嗬嗬,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幸虧?這個詞用的真“貼切”!“這小子就會逞匹夫之勇!一點腦子都不動!都這時候了還沒事找事!不幫忙就算了,還弄出這亂七八糟的亂攤子給我收拾!”不忿的語氣和懊惱的表情在他臉上表現的淋漓儘致。“你再看看你自己!這些天憔悴成什麼樣了?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我最近事情太多,忙不過來,也照顧不到你!你——”我猛的抬頭盯著他,他被我的眼神嚇到了,後麵想說的話都噎了回去。“唉!祥子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這個星期就可以火化了,到時候你還去嗎?”他小心謹慎的問我。我的心疼的都要裂開了,疼的無法呼吸,手裡捏著那個破裂的手機,死死的攥著,堅硬的外殼硌得我手指生疼,可這疼痛仍無法掩蓋心裡的痛。“醫院專家的結論也給了,祥子是——是因為急性胃出血!”他逐漸的磕磕巴巴,語無倫次:“他——他原來胃就不太好……出事的時候就他一個人,那裡麵都是單獨關押的……他太要強了,不肯呼救,不然——早點發現,可能也不至於……”心裡有個聲音在對他嘶吼:“彆說了!彆說了!我不想聽!”可卻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算了,你可能也不想聽這個……”他想轉換話題。“他的罪名查清了嗎?那是他乾的嗎?”我啞著嗓子問。他微微一愣:“沒有,他們說還要繼續查下去,結案的時候會通知我的。”我點著頭:“燒了也不能徹底乾淨,背著這麼個罪名,死了也不會瞑目的!”他身上幾乎察覺不到的哆嗦了一下:“事情發展成這樣,誰也沒有辦法啊!”“嗬嗬~~沒有辦法嗎?”我臉上笑著問他,可眼睛裡麵噴出來的怒意說明了一切。“尚可,你彆這樣,這事情發展的真的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是實在沒辦法了!不然那是我弟弟,我怎麼能不管呢?”他開始慌亂。“嗬嗬~~是的,你沒辦法!”轉身進了我的房間,晾他一個人在客廳不去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