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探監(1 / 1)

他走了,我站在廚房裡繼續發愣——能見到宋祥了!真的能見到了?見到了該說什麼?應該笑著告訴他我一切都好,不用惦記?還是應該抱著他哭訴我有多想他?該告訴他沒有他我變得堅強了?還是該說越來越多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起來了?腦子亂的像有一大堆蒼蠅在飛,根本不能集中精神去想要說的話。很痛恨我自己!痛恨自己這麼沒有定力,這樣心慌撩亂的還能辦成什麼事?時間慢慢流逝,吳峰再進來叫我的時候,我才發現腿麻的動不了了。我們到看守所大牆外麵時,已經是午夜了。寂靜的馬路上偶爾傳來兩聲貓叫,這個冬天異常的寒冷,穿著最厚的衣服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隻好更加緊緊的裹著大衣,讓冷風不能那麼肆無忌憚的擠進來。吳峰帶我繞到後麵一個小門口等著,過了一會兒,小門開了一條縫兒,從裡麵擠出一個清清瘦瘦的警察。我的心緊張的快要跳出來了,吳峰一見立馬換上滿臉諂媚就湊上去了:“斌哥斌哥!林子讓我來的,他跟您說好了吧?”“你們以為這是玩兒呢?說句話就能見啊?當這是什麼地方?知道現在管的有多嚴?裡麵全是監控,我給帶個話都得加著小心!再說他是什麼案子你們不知道啊?也太能扯了!”那人一臉戲謔的表情看著吳峰,又斜著眼瞥了我一下。“斌哥!咱們也不懂啊!就是想見見人,突然一下子就給弄進去了,啥也沒搞明白呢!我們得知道咋回事啊!不然都不知道怎麼幫他!您給想想辦法,就幾分鐘也行——”吳峰趕緊遞煙點火。“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有規定,誰也見不著!你有事找律師啊!這麼瞎摸瞎撞的有什麼用?小心犯了錯誤也跟著進去!”“嘿嘿,您彆嚇唬我,真的是沒辦法了,律師也不頂個用,啥也說不明白!您是明白人,就給想想辦法吧!我見不見都行,讓她見一下唄~”說著朝我努了下嘴。“嗬嗬,你小子真能侃!算了,給你個麵子。能讓你們看看人,但是不能交談,一會兒你們就站在門口,我領他出來在院裡轉一圈,看一眼就走吧!有話就讓律師帶!”吳峰一聽又要爭辯,被他一臉的不耐煩壓住了:“哥們兒,你也是明白人!我隻能做到這些了,彆讓我為難!”這樣就更不好說什麼了,隻好喏喏的答應了,眼看著他進去叫人,我們依舊站在寒風裡等著。過了很久,久到手腳已經凍得沒知覺了,才看到他又出來了。“怎麼一個人?祥哥呢?”吳峰在一旁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問我。我沒辦法回答他,心臟像敲鼓一樣,咚咚的跳,手心裡全是冷汗。“他不肯出來。”等他走近了就說:“說他什麼事也沒有,不用你們擔心,回去好好生活,有什麼事找律師傳個話就行了,不要再來了。”“不肯出來?為什麼不肯出來?是受傷了嗎?還是有什麼不肯讓我知道的事情?”這嘶啞的聲音居然是我的嗓子發出來的。兩個人都用很複雜的眼光看著我,好久沒人回答。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上前抓住那個警察的胳膊:“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肯出來見我?他怎麼可能不願意見我呢?你告訴他是我來看他嗎?他知道是我嗎?”語無倫次,心急如焚,淚如雨下。“彆——彆,這是乾啥呀?你先冷靜冷靜啊!”那警察都懵了,抬眼看見了也在發懵的吳峰:“你還傻愣著!拉開啊!這算怎麼回事啊?”吳峰趕緊上來拉我:“尚可,你彆這樣啊!咱有話慢慢說,你這樣我害怕!”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瞬時湧了上來:“他為什麼不肯見我啊?我有多想他啊!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想他——我隻是想見見他啊!我快撐不下去了——我隻是想見見他啊!”傷心到了極致反而憋著難以宣泄,抽噎著說不出更多的話來,隻是用儘全身力氣抓著吳峰的袖子,不至於讓自己跌倒在地,可是腿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隻能慢慢的往下滑。“尚可,我知道你委屈,他不是不願意見你,肯定就是怕控製不住!”吳峰一邊儘力抱住我,一邊費力的解釋著:“你先彆急,你聽斌哥說說,說完了有啥不對勁的,咱再慢慢想辦法。”“是啊,你彆急啊!我還沒說啥呢,你就這麼激動,這要是真見到人了還不得犯錯誤啊?我這身上這身皮就完蛋了!”那人也忙著解釋。可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憋著不敢哭,卻又全身哆嗦起來,越是這樣就越控製不住,吳峰也嚇得夠嗆:“你怎麼了啊?彆嚇唬我啊!”“那什麼,你先帶她回去吧,我也回去勸勸那位,下次找個機會再給你們見麵,這樣的狀態肯定是不能見了,不行你帶她去醫院看看,這麼激動絕對不行的。”“行!斌哥!您先回去忙吧!給您添麻煩了,回頭我再約你,今天就算了,實在對不住啊!”吳峰也實在沒辦法了。幾乎是半拖半抱的把我拉出那個陰霾的小路,依然不停的顫抖、抽泣,他持續不停的拍著我的後背:“好了好了,彆怕彆怕啊!沒事了,沒事了!放鬆點!”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然後再給一鐵錘,堵得我喘不上氣。天知道我有多麼期盼這次見麵,心裡所有的憋屈都希望能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釋懷。這些日子,我都在把再見到他當做精神的支柱。周玲的事情已經讓我焦頭爛額、心力交瘁,宋禧又是那副德行,讓人恨得牙根兒癢癢,現在除了吳峰,連個幫助我的人都沒有。可能大多數女人都有鴕鳥心理,希望自己的男人什麼事都能解決,自己隻要在陰涼底下等著就好了。如今我的大樹不在了,隻能把自己擱在太陽底下曝曬。不止曝曬,不管下雨下雪下雹子,就是下刀子也必須自己扛著。不知道吳峰怎麼把我弄回家的,神誌清醒的時候我正裹著兩條被子靠在床角上,窗外隱隱約約傳來早點叫賣的嘈雜聲。後背被冰冷堅硬的牆壁咯的生疼,全身都因為長時間不正確的姿勢酸脹不堪,不過這些都抵不過心裡的痛。下床隨便活動了一下,出來看見吳峰正蜷縮在沙發上,蓋著遙遙的被子呼嚕聲正酣。陽光還沒有照進來,屋裡的光線很朦朧,仿佛一切都罩上了一層霧氣。我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些都是在夢境裡,我隻不過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太陽曬到屁股的時候就會醒過來,時間還是聖誕節的早上……第一縷霞光映在玻璃上時,我從紛亂的思緒中暫時抽離,深深呼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這個冬季難得的好天氣。我深深祈盼這好天氣可以帶走一切的煩惱憂愁,讓所有事情都有個良好的轉機,我要從新拾起勇氣,麵對困難、解決困難!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循著聲音在包裡翻到了,居然是家裡的號碼,遲疑了一下,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接了起來:“尚可啊!你電話怎麼欠費了也不交啊!找不到你人,媽媽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找人給你交上了。”媽媽略帶哭腔的聲音傳出來。“媽~~我不知道欠費了啊,不然怎麼會不交呢!不用這麼著急吧?”努力做出撒嬌的語氣,不想讓她聽出任何異樣。“尚可啊——嗚——媽沒本事啊!媽笨死了!嗚——”電話那邊突然哭了起來,嚇了我一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心涼到了底,不知道等著我的是什麼。“你看你,彆嚇著孩子!”爸爸把電話接了過去:“尚可啊,彆怕,沒事,就是你媽讓人騙了,你看你那還有多少錢,儘量都彙過來。”“被騙了?怎麼回事?騙了多少?”爸爸的語氣還算平靜,心裡踏實了一些。“唉!你媽看人家炒股掙錢,她眼紅,聽什麼代理公司的,剛開始掙了不少,結果她回來就跟咱們親戚們吹乎,人家把錢都給她了,結果那是個騙子公司,把錢都卷跑了,結果親戚們都來找你媽要錢。”爸爸說著聲音也有些顫抖了。“報警了沒?騙了多少?”我也緊張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發顫。“報警了,但是沒用啊!這該過年了,淨是被騙的、被偷的、被搶的——不管那案子能不能破,錢是要不回來了,咱家得想辦法把錢賠給人家啊!雖說是親戚,遇到這事了也沒啥親情可講了……”低沉的聲音裡是滿滿的無奈,還能聽到媽媽低低的抽泣聲。“我知道了,你告訴媽媽彆著急,我這裡還有四萬多,等銀行開門我就彙過去,能還多少還多少,不夠的話我再去借,不行就打個借條,告訴他們我會慢慢還得。”我機械般的回答著,心裡不停的盤算去哪裡能借到錢。“唉!本來我們也還有些積蓄的,你媽背著我都投進去了,說是年前能大掙一筆——這——”“好了,爸!彆說了,已經這樣了,你就多勸勸我媽吧!彆讓她為這個急壞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們也不能白養我這麼多年,就當我還債的時間提前到了吧!”我儘量輕描淡寫的開解他。“嗯,好吧,就這樣吧!跟自己閨女也不用客套了!我掛了。”語氣很蕭索,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掛掉電話我又呆立在那兒了,吳峰也被吵醒了,聽完電話也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堆著被子坐在沙發上,到處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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