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怎麼找到我的？”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你還說呢！那麼大半夜的，你們兩個女孩子在大馬路上喝的爛醉！像什麼樣子？知道祥哥不在，你心裡憋屈，那也不能這麼折騰啊！萬一出點事情，我怎麼跟祥哥交代啊？”婆婆媽媽的嘮叨起來沒完，跟他的外表一點也不搭調。看我沉默著不理他，又接著說：“我打個電話，好半天才有人接，迷迷糊糊的也說不清楚，問了半天還不是你，嚇死我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後來還是人家小超市的老板接了電話，你們就在裡邊搗亂，追著人家打，說人家搶了你手機！唉！真沒法說你們！……”真能嘮叨！我的思緒已經繞過他，想著宋祥的笑臉，突然發現已經模糊了，居然想不起來他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了！心裡一陣大驚，越使勁想就越想不起來……急的我忍不住哭出了聲，倒把吳峰嚇壞了：“我不是要數落你！真的不是！你彆哭啊！我是——我是著急了！哎呀！彆哭啊！”手忙腳亂，語無倫次。我哭得更大聲，氣急敗壞！這些日子一直在經曆著各種糟糕透頂的事情，都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也從來沒想過平靜的生活會有這麼多波折。本來宋祥一直是我撐下去的動力，可現在這一切，幾乎已經超過了我的承受極限。最大的痛苦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些問題都該如何解決，一堆爛攤子擺在那兒，卻無從下手。真的沒想到宋禧真的會撇下周玲不管不顧，也沒想到宋祥的事情會如此複雜。我也想像遙遙一樣，買張車票遠遠地逃開這一切，可我現在連逃避的勇氣都沒有，怕自己以後都會生活在愧疚和自責中。誰能告訴我這到底該怎麼辦？哭夠了，發泄完了，還是要回到現實，現在最急切的還是周玲的事情，先把這個心病去了，再全身心的去想辦法解決宋祥的麻煩。去衛生間好好洗了臉，再用各種化學製劑糊在臉上，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憔悴。收拾停當，站在鏡子前給自己打氣，生活還要繼續，不管過程如何，結局隻有兩個：活著繼續受罪；死了一了百了。我沒有勇氣選擇死亡，隻能依舊死皮賴臉的活著。整理好心情，叫著吳峰一起出了門，讓他開車送我去醫院，一路上他也不敢再跟我說話了，隻是悶聲不響的開車。趕到醫院的時候，周玲的父母已經幫她辦好了轉院的手續，他們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她媽媽看到我拉著我的手，忍著淚說：“這裡消費太高了，我們還是回老家慢慢養吧，你照顧了她那麼久，謝謝你了！”“阿姨，您這是怎麼說的？我笨死了，沒看好她，讓她成了這個樣子！”忍了半天才沒把眼淚掉下來。“唉！那個醫生昨天都跟我說了，大概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要是沒有你，她就這樣死了都沒人知道……”說著她已經哭的像個淚人了。“可是——宋——”“彆說了，就這樣吧！這是我們上輩子造的孽，埋怨彆人有什麼用？自己的孩子沒教好，就不應該把罪過推到彆人身上。”她打斷了我的話，擺了擺手：“不來就不來吧，逼他也沒用……”她爸爸在一旁紅著臉、紅著眼、咬著牙，看著窗外攥著拳頭不說話。“阿姨，家裡還有好多她的東西，您看怎麼辦？您去跟我收拾收拾吧？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啊？”“我就不去了，下午我們就走了，給你個地址，你看著有用的寄過去，沒用的你就看著處理了吧，東西多了我們也拿不了，還得看著她呢！”我再看了周玲一眼，從進來到現在我都沒敢正眼看她，那該是個什麼心理？恐懼？內疚？抱歉？……反正說不清道不明。她依舊睡著，臉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但願回到那個生她養她的故土，能平靜下來安靜的養傷。那個刻在心上的傷痕是致命的呀！訕訕的站在那裡，想說些安慰的話，又不知如何開口，似乎現在說什麼都無法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一切。宋禧碰上了這樣一對通情達理的父母是不是該慶幸呢？如果人家就是揪住他不放，事情還能如此平淡的解決嗎？回到家裡坐在周玲的床上，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胡思亂想。有些日子沒人住過了，房間裡到處都是塵土，想想當初是那麼潔癖的一個人，怎麼能允許房間裡這麼臟呢？突然自己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周玲的床不是彆人能碰的，抬眼看看這個整齊的房間，即使有些許的灰塵，也不能打破這裡的平整，骨子裡的乾淨才會是周玲發瘋的原因吧，隻有躲在自己乾淨封閉的世界裡才安全。瘋了——其實也是一種逃避式的解脫。快步走出來掩上門，這裡的一切都不能再帶給周玲了，我也不能打擾她的世界。抑製不住的想宋祥，想的要發瘋，給吳峰打電話：“你馬上讓律師安排我見到他！我一定要見他，現在！”邊說邊出門：“我已經在路上了，到看守所我就要見到他！”不容他回答直接掛掉，我怕被拒絕。來到看守所門口，隔著鐵柵欄門，心裡竟有絲絲暖意，我離他很近了，他就在裡麵，此刻唯一的願望就是再看看那張被記憶模糊掉的臉，我要牢牢的記住，再也不能忘記！吳峰還沒來，我焦躁的在門口踱來踱去，忍不住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裡的聲音陌生而凶狠：“以後讓他老實點，下次就是直接收屍了！”腿一軟，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積雪堆上，刺骨的寒氣透過不算厚實的衣服，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一種大大的不安感湧上心頭。在市郊的一個廢棄工廠裡找到了吳峰，他被反綁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猙獰的傷口和身上的血跡刺激著我的雙眼。“這幫狗娘養的，下手真狠！”我一邊哆哆嗦嗦的幫他解繩子，他就迫不及待的喊起來了：“平時都他媽人模狗樣的給我點頭哈腰，要是祥哥在，非得廢了他們不可！”聽到宋祥的名字，我顧不得安慰他直接問：“是你們以前酒吧裡的人打你了？為什麼？難道他們跟宋祥的事情有聯係？”吳峰強忍著，趔趔趄趄爬起來，說：“走！找個地方歇會兒，我都告訴你。”“先帶你去醫院吧！這麼厲害的傷口不處理一下很容易感染的！還應該拍個片子看看哪裡有問題……”我不由分說，扶著他就走。在急診室外根本站不住，順著牆根蹲在了地上，早上出門時穿的乾乾淨淨的衣服，沾染了吳峰身上那些塵土和血跡，被揉搓的不成樣子了，像個進城打工的民工一樣的縮在牆角，再夾根煙就更完美了，這些天還真是跟醫院有緣，進進出出的也好幾次了。沒膽子去看醫生給吳峰包紮傷口，剛才隻看了一眼就心口憋悶的難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趕緊退了出來，總不能暈在這讓醫生搶救我吧？那笑話可大了！儘管吳峰一直推說不礙事，我還是拉著他把全身上下拍了個遍：“真的不用費這個錢，我都習慣了，哪都能動就說明骨頭沒事，不用這麼緊張……”拍完了醫生說沒傷到骨頭，我又要逼著他輸液，生怕傷口會感染，他急了：“你可彆再讓我在這鬼地方呆著了！趕緊走！出去抽根煙，吃點東西比輸那個破東西強多了！”不由分說，把我拖了出去。直到走出醫院，站在雪後的太陽下，看著他包的跟個粽子似的，眼淚突然就流出來了。“哎呀！你可千萬彆哭啊！你看我這麼壯，一點事也沒有！就是破了點皮，過兩天就好了，你還值當的為我哭？放心吧！祥哥也會沒事的！”剛才為了給他交治療費用，我身上的錢全花光了，他自己的錢也被那些人搶走了，身無分文的我倆到處找自動櫃員機，幸好離醫院不遠的路口就有一個，我取了點錢，拉著他進了一家餐館，不止他餓，我也餓了。“那個——尚可！幫我買包煙吧？”他站在飯店門口不急著進去，反倒小心翼翼的問我。“哦！你先進去點菜吧！我去買，抽啥牌子的？”忽略了。“三五就行……”過了飯點，餐館裡有些冷清，不過倒更適合我們談話，酒菜很快就上來了，我倆更是一人叼起了一顆煙。他看我抽煙有些犯楞，不過也很快恢複了臉色：“嗬嗬，沒想到你也抽煙啊？祥哥知道嗎？”我現在沒心思聊這些：“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被打？是為了宋祥？”“尚可，你彆急，我就是心太急，今天才遭暗算的，本來祥哥不讓我把這些事告訴你的，怕你一個女孩子家害怕。”“我不怕，你說吧。”他喝了口酒：“嗯！我現在覺得你是真心待祥哥的，祥哥沒看錯人，你比他那懦弱哥哥強多了！的確這次祥哥是被人陷害了，雖然我們開的是酒吧，但生意卻是正經生意，沒有那些搖頭丸毒品之類的，就連小姐也是不允許在這裡亂搞的，講好了自願帶出去。也正因為這樣，好多小姐願意到我們這裡來拉客，因為我們不抽成，隻要不惹事，都可以做生意。”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我的臉色：“尚可你彆介意，我們做的就是這樣的生意。”這個吳峰，有點敏感的粗線條。我說：“沒事！我能想象得到。”揮揮手示意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