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已經心力交瘁，放下了無形的包袱，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早上整理心情，在鏡子前細心化了個完美的妝容，再練習了幾分鐘微笑，穿上合體的工裝，暫時拋開一切難題，先去上班！張全走後公司派來了新的經理，不知道怎麼就認定了我是張全的嫡係（大概我也應該算是吧），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隨時會拿些雞毛蒜皮的爛事來找我麻煩。剛開始沒太當回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想想大概是有宋祥做我的後盾，從來沒怕過誰會對我怎麼樣。現在情形變了，不自覺的就想夾起尾巴做人了，不想再招惹他，能忍則忍，能躲則躲。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大概人性都是如此吧！因為請了一天假，他看見我的時候臉拉得像個驢，似乎是被我的一臉生堆出來的媚笑嚇住了，沒想起來找茬兒，隻是帶著滿心的疑惑走開了。人模狗樣的坐在格子間裡好像在努力工作，其實心思還遊離在公司門外，說不擔心宋祥是假的，一股一股的小火苗在心裡燃燒著，此起彼伏的按捺不住，用“熱鍋上的螞蟻”形容也不為過。怕什麼來什麼，剛到中午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膽戰心驚的接起來第一句話聽到的就是：“周玲出事了！”沒膽量問出了什麼事：“我馬上到！”來不及做任何事，說任何話，假都沒請，抓起包包就跑。到了醫院門口腿就軟了，心慌的厲害，剩下的路程走的很艱難，有一瞬間我幾乎想要逃跑。好不容易捱到周玲的病房門口，平靜的背後不知道暗藏多少驚濤駭浪，鼓起勇氣去開門，一個護士在身後叫住我：“你來了？已經把她轉走了！”“轉走了？轉哪去了？”我急忙回身問道。“轉到精神科了，她剛才發作起來我們好幾個人都控製不住！房間都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損壞的東西你們要賠償的……”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廢話。沒工夫聽她嘮叨，趕緊問清楚的方向，找過去。醫生不肯讓我靠近，隻允許在狹小的玻璃窗外麵看著她——那是怎樣的情形啊！影視劇裡演的對待狂躁型精神病人的一切都呈現在我眼前！“你必須儘快通知她的家屬！我們醫院隻能暫時收留她這樣的病人，你們聯係好專業醫院就轉走吧！”醫生絲毫沒有溫度的話語，說完就走了。看著失去自由的周玲，眼淚嘩嘩的往下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趕忙跑過去問那個醫生：“昨晚我跟她聊天的時候還好好地，明明聽進去我的勸說了，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這個我不清楚，你去問問那邊的醫生吧，我接過來就是這樣了。”依然毫無溫度，突然又回過頭來加了一句：“而且你們該交住院費了。”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淚水，又返回了原來的病區，追問了好幾個人終於得到了一個答案。周玲的再次失控都是因為宋禧！幾經輾轉，我終於找到了周玲的護工——一個強壯的中年婦女，正在隔壁的病房大講特講上午的驚心動魄。八卦的表情極度欠抽，簡直要被她演繹成美國大片了，但此時還需要從她口中知道真相，隻好暫時壓住所有怒火。徑直把她拉到樓梯間裡，先和顏悅色的掏出二百塊錢塞到她手裡：“大姐，我是周玲的朋友，這是給您的看護費。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請您儘量完整的描述一下，彆帶著您的感情色彩。”有了金錢的推動促進，事情講的很明白詳細：“今早上我一來，正趕上鄭護士交班，派給我做周小姐的看護，也大概交代了一下情況，我看這姑娘挺可憐，也想好好照顧她。打了飯喂她吃完就想再打點熱水，幫她擦擦身子。我提著熱水回到房間就看到一個男人在屋裡，我以為是她的朋友來看她，也沒在意。放下熱水，我就看他倆在那兒傻愣愣的對望著，誰也不說話。有個男的在這，我也不能幫她擦身子了，就坐在那個小凳上看雜誌。這房間裡靜得我都有點害怕了，正琢磨難不成他們有什麼事？就聽見那個男的說：‘不可能了，你就放過我吧，以後你還能找到更好的，咱們就到此為止吧！’然後拿周小姐的眼神就變了，針頭都被她拔出來，又把輸液架子舉起來，桌子上的水壺杯子啥的都給撥到地上了，然後就不停的喊：‘你還給我！你還給我！’我也給嚇壞了，一邊叫護士，一邊去拉她，誰知道她力氣大的嚇人，我這身板的愣是拉不住她，看著那麼瘦弱的一個小丫頭一把就把我推了個趔趄，差點被碎玻璃碴紮到。然後她光著腳就站在地上，舉著那個架子就要砸那個男的，然後那男的就跑了。她的腳都被紮破了，我一個人弄不住她，又來了好幾個醫生護士才把她按住，再找那個男的就找不到了。後來我聽說那男的就是甩了她的那個男朋友，嘖嘖~~太沒人味了！非得把人往絕路上逼，早知道是他我早就給攆出去了，哪能讓他進門？後來醫生再檢查完了就說她已經精神失常了，那不就是瘋了嗎？她嘴裡還在不停的念叨：‘還給我！還給我！’……”我仿佛被一碰冷水從頭澆到腳，她繼續的那些絮絮叨叨都沒再聽進去。宋禧到底要乾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刺激她嗎？搞成這個結果他就滿意了？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憤怒到了極點，一邊撥著宋禧的電話，一邊疾步走到醫院門口，對著滿大街的車水馬龍，想用噪雜的聲音掩蓋我失控的情緒。幾乎在手機接通的一瞬間他就接起了電話：“尚可……”“你到底想乾什麼？不能給她一條活路嗎？要把她逼死你才心甘？”這些話是我吼出來的：“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對她說？等她好了、平靜了再說不行嗎？你和遙遙就這麼迫不及待了？”“不是……不是……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想到！我本來是想去找你的，誰知道去了你沒在，我正想離開的時候她偏偏看到我了，問了我那些問題——”他急著爭辯：“我看她挺平靜的，以為她沒事了，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乾脆狠狠心說了算了，誰知道——”“你以為？你太自以為是了吧？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問問我就直接跟她說了，你明知道她的情緒很偏激！”我幾乎想揪住他扇兩個耳光。“她——一直逼著問，我沒辦法啊！她看上去真的很正常的！”還在狡辯。“我跟你說過不要去刺激她了！我——”我真的沒話說了，事情已經嚴重了，再去指責又有什麼用？還是想辦法補救吧！“你在哪裡？要不你過來一下，要不我過去找你，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我努力壓製了怒火，儘量平靜的問他。“她現在怎麼樣了？”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小心翼翼的詢問周玲的狀況。“還能怎麼樣？轉到精神科了，醫生讓我趕快通知家屬！”說著說著我又要急眼了。“好好，你彆急，我現在不方便去醫院，你過來找我吧！”他說了一個咖啡廳的地址。掛掉電話，毫無形象的坐在馬路牙子上緩氣，全身哆嗦的厲害，說不清是因為生氣還是難過。大腦空白的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和行人，人這樣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意義何在？發呆了許久，實在想不明白，重新收拾心情，打車去了宋禧給我的地址。剛一進門就看到宋禧在對我急切的招手，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快來，等你半天了，喝點什麼？”天哪！他還有心思問我喝什麼！“你打算怎麼辦？”剛坐下我就直奔主題，一句廢話都不想說。“我……我還沒想好，這事太突然了……”看著他唯唯諾諾的樣子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就趕快想啊！事情已經搞成這樣了，你準備好治療費用吧！我現在就得通知她的父母了！事情鬨這麼大瞞是瞞不住了！”我翻出通訊錄，找周玲家的電話。“先彆！”宋禧一把按住我的手：“先等等，我還得跟你說點事。”我一臉狐疑的看著他，還有什麼事？“我們先彆通知她的家人吧？先找個專家給她看看，要是萬一能治好呢？你這會兒說了，不是白白搞了一場虛驚嗎？”他很急切的說。“找專家是必須的，也得通知她家人啊！有他們在醫生的一些治療才有人做主，就我們兩個有什麼資格替她做主啊？除非你娶了她！”我也急了。“不是，你聽我的，先等等，我去找個好醫院，好大夫，先給她看看，如果說不行，你再通知！”他繼續固執己見，我也無從反駁了。“給你一天時間，現在就去找吧！明天的這個時候，無論怎樣我都要通知她家人了！”“行行行！我馬上就去找！這事都趕到一塊兒了，我本來是想去看看你，怕你一個人頂不住，讓你累了就回去休息休息，誰知道會搞成這樣？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去了！”他居然又不緊不慢的喝起咖啡來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最主要的是趕緊去找個好醫生看看還有沒有轉機！你現在就彆坐在這悠閒了！趕緊去吧！還有，醫生已經通知該交住院費了，你也準備一下吧，今天就交過去。”說完我起身就想走，再這樣跟他坐下去我會打人的！“彆走！先彆走！我還沒說完呢！”他又把我拉住。“還有什麼？快點說！”我越來越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