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笑,這算什麼啊?周玲為了一個根本不知道愛不愛她的男人自殺!而這男人,除了害怕什麼感覺都沒有!一點點憐惜,一點點愛戀都沒有!隻是怕她死了——是為了他而死!怕自己以後沒臉見人,怕被彆人指指戳戳,怕隨時活在一個女人死亡的陰影中!說到底還是自私!說到底也是在為了自己考慮!儘管他是宋禧!儘管我不願把他想的那樣不堪!可這還是事實!就擺在我麵前!想躲開都不行!“你愛她嗎?”我幽幽的問。“不知道。”他的眼神很茫然,空洞的望著前麵某個點。我幾乎要笑出來了!不知道?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殺換來的就是一句“不知道”?周玲啊周玲!真為你不值!他拉住我的手:“你會在我身邊吧?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了!你一定要陪著我!”突然一陣心煩,情不自禁的甩開他的手!“怎麼了?”他馬上撲過來,緊張的問。“沒什麼!等她醒了,你打算怎麼辦?”用從來沒有過的冷淡對他說。他像個癡呆一樣的搖頭:“不知道。”還是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真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如果是我躺在這呢?他也是用這句“不知道”來打發我嗎?不想再說話,默然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北風呼嘯,直到他離開也沒有再回頭。情不自禁的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宋祥能快點出來,多希望他現在能站在我的身旁,跟我一起幫助周玲渡過這困苦的時刻,就像上次幫助遙遙那樣……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周玲醒了。漆黑的大眼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沒有一絲生氣,輕輕撫摸著她的黑發,該說些什麼呢?“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聲音輕的像空氣。我一時語塞:“你怎麼會這麼想?”“那你是來同情我的?我不需要!”把臉扭向另一邊。“不是!我隻是關心你!不希望你再做傻事!”想很堅定的告訴她,聲音卻不由自主的發顫。“關心?”輕輕的一聲冷笑,冷到了骨頭裡,隨後大聲的狂笑,震得整個房間都在顫抖:“哈哈哈哈哈哈!關心!你可真夠假惺惺的!你會關心我?宋禧不要我了還不都是因為你?可是你怎麼也沒抓住他啊?怎麼被遙遙搶走了?”她猛地坐起來,抓住我的手腕,整張臉因為激動而發紅:“遙遙算什麼東西?她有什麼資格跟我比?我哪兒不比她強?她一個被多少男人睡過的破爛貨!有什麼資格跟我搶男人?”她的聲音把護士驚擾了過來,兩個護士合力把她壓在床上,又打了一針鎮靜劑,可她還在掙紮著對我喊,眼底的紅血絲嚇人的猙獰著:“我把第一次都給了他!一個乾乾淨淨的身體啊!我不能忍受他睡過那個破爛貨的身體再來碰我!絕對不能忍受!你告訴我他們在一起多久了?我究竟為什麼會輸給那個破爛貨!為什麼!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等她安靜下來,護士對我說:“她這樣太危險了,我們去跟醫生說,實在不行就得把她轉到精神科去了!如果她再醒過來,你要馬上通知我們!”“彆!她還不至於!你們讓我好好勸勸她吧!”我總算從震驚中清醒了。“她現在可以聽到你說話,你先試試吧!”護士很無奈的說完走了。頹然坐在床邊,她臉上的潮紅還沒有褪去,印上蒼白的底色有一種異樣的美,讓人不忍去破壞。“你這又是何必呢?愛情哪有為什麼?”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骨頭硬邦邦的,不再有往日的柔軟,暗暗歎了口氣,儘量用輕柔的語氣安撫她:“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值得嗎?你曾經是那麼驕傲,為什麼會對這點事情想不開?感情的事情又怎能勉強?他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你做這些極端的事情又能挽回什麼?”鼻子發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就算你能嫁給他又能怎麼樣呢?該出軌的時候還是會出軌,該拋棄的時候還是會拋棄,對男人不能太認真啊!”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深深吸了幾口氣:“為了不值得的人折磨自己,你可真傻!愛情就像風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會因為你不舍而停駐,該放手的時候要學會放手,糾纏下去受傷的總是女人。”她更急促的呼吸著,仿佛心臟不堪重負,我輕輕拍著她:“好好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陪著你!”聽著她逐漸沉重的呼吸,我繼續自言自語,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月老喜歡捉弄人,相愛的人不一定會相守,你愛的人也不一定會愛你,有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夢想中的愛情,因為人們把它想得太美好了。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到底是什麼?柴米油鹽嗎?一切的美好夢想都會在生活的瑣事中慢慢消磨。”唇角不自禁的掛上一個苦笑:“在這一切還沒有變腐爛之前放手,自欺欺人也好,難得糊塗也罷,說服自己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帶著曾經美好的愛情離開,給自己個一片新的天空,也給對方一個退路。事情不會那麼糟糕的,重新開始也不是什麼難事。”剩下的時間我一直在幻想:明天早上一覺醒來,就會有人告訴我,宋祥的事情是搞錯了,可以馬上結束這混亂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規。然而,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改變。昨晚是趴在床邊睡著的,醒過來時胳膊都麻了,手機響了半天才拿起來接聽。是遙遙打過來詢問周玲的情況,我告訴她還沒有改變,需要繼續治療。也告訴她不要再過來了,省的周玲受到刺激。她答應了,說還要進個劇組,會有幾天聯係不到,讓我多多照顧周玲,我沒有回答,直接掛了電話,現在不想聽他們的廢話。給公司打了電話,請了一天假,周玲還沒醒過來,也怕她的情緒不穩定,實在不放心把她自己留在這裡。想了想又撥通了吳峰的手機,內心深處還是很渴望知道宋祥的任何消息,可我還是失望了,現在依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他讓我繼續耐心等待。站起來喝點水,突然一陣頭暈,又坐回了椅子上,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從出了事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不暈才怪!強撐著去便利店買了牛奶和麵包,在門口被小風一吹,冷的牙齒打顫,慢慢的回到病房,一口一口的把冰冷的牛奶和麵包吞掉。我必須保持體力,我要等宋祥平安回來,我要幫助周玲擺脫這壓抑的生活。周玲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這次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大鬨,像空氣一樣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我從餐廳定了粥給她喝,勺子喂到嘴邊也毫無反應,說了一大堆好話,卻石沉大海,依舊無聲無息。乾脆自己喝了,邊喝邊對她說:“不喝拉倒,你以為你死了那個人會為你傷心嗎?你認為你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博取同情?還是喚回愛情?有用嗎?如果他對你還有愛意,怎麼會讓你落到如此地步?”她的眼睛轉過來看著我。“你看著我乾嗎?我說的不對嗎?你真是傻到家了!這社會讓你學會什麼了?怎麼能把整個人生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難道失去了他就失去了所有?你自己的生命價值在哪兒?你活這輩子就是為了這個男人嗎?你的自尊呢?你的驕傲呢?”說到激動處聲音太大,驚得護士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說了這麼多,她卻依然任由我自說自話,一點響應都沒有,呆滯的目光裡看不出任何情感色彩。我也覺得索然無味,放棄了這無謂的勸說,打了一盆熱水,拿毛巾幫她擦拭身體。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我倆相對無言。華燈初上時接到宋禧例行公事般的電話,虛偽的語氣讓我突然無來由的厭煩,隨便應付了幾句就想掛掉,卻想起還沒有問宋祥的事情。“祥子的事情還沒進展,有了消息我肯定通知你。”聽著他吞吞吐吐、不儘人意的回答,心情更加煩躁,沒等他話音落地直接掛掉了手機。從洗手間的鏡子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憔悴,身上居然還穿著那天郊遊的衣服沒有換過,感覺每個毛孔都在透著發黴的味道,厭煩的情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樣的頹廢下去根本於事無補,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了。找了個好說話的值夜護士,拜托她今晚儘量多照看周玲,留下了足夠的錢讓她明天幫忙找個好護工,還留下了我的手機號碼,有急事可以隨時找我。又耐著性子想了一遍有沒有遺漏的事情,終於狠下心走了。遙遙走了,家裡沒人,打開蓮蓬,可以任由淚水滑落,混合在溫熱的水中一起流進下水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