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又要往下掉,卻又必須生生忍住!那警察輕咳一聲,宋禧連忙把我拉到一旁:“田律師來了,你們談吧,有什麼事直接找我,現在我先送尚可回去。”那個律師攔住宋禧:“我剛剛把吳峰的保釋手續辦完了,讓他送人吧,你先留在這。”我拿著宋禧的車鑰匙出了門,眼淚頃刻之間就流了下來。淚眼模糊中,有人拉著我走到車上:“我草他媽的那幫王八蛋!小人!背後下手!等祥哥出來看怎麼收拾他們!”吳峰坐在駕駛室使勁跺著腳大罵。“你趕緊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急切得問。他咬牙切齒的握著方向盤,打著了車讓車裡暖和點:“我先送你回去吧,你隻要相信祥哥是被栽贓的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辦。”聽著這話心裡已經涼的沒有一點溫度,究竟什麼人會跟宋祥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用毒品來坑害他!跟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刻意的回避著他的社會關係,他也看出來我的想法,並沒有把我帶入他的圈子,所以不管現在我有多麼想幫他都無從下手,心裡的焦急是旁人無法體會的。吳峰把我送到遙遙家樓下就走了,說是要去找人疏通關係,儘早把宋祥撈出來,而且今天肯定要轉到看守所去了,必須找人在裡麵關照著,不能被裡麵的人欺負了,這些都是他的強項。腳步沉重的爬到四樓,遙遙居然在家呢,窩在雜亂的沙發裡一臉的失魂落魄,比我好不到哪去。“你怎麼來了?”她看到我很是吃驚。我還給她一絲苦笑:“我回來住了。”“為什麼?出什麼事了?”“嗬嗬,算了,先收拾一下吧,怎麼會弄得這麼亂?”心裡滴血,臉上微笑,我居然也能做到了。“是不是宋祥不要你了?這個混蛋!我找他去!”遙遙幾乎要瘋了,眼睛裡充血的紅豔。“不是,不是!你彆瞎猜了!”我連忙拉住她。“肯定是那個混蛋因為宋禧的事情跟你找茬了!不然你看看自己的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真的不是,彆瞎猜了!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去!黑眼圈都出來了,昨晚也一夜沒回來,你又乾什麼去了?這裡還亂成這樣,被洗劫了一樣的,昨晚我都差點報警!”遙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昨晚就過來了?為什麼沒給我打電話?”看著她的驚慌,心裡有很大的不舍,究竟什麼事情能讓她惶恐到這樣?我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老大,我打了,您的手機在家扔著呢!自己都不知道嗎?”“哦!太亂了,沒注意!”她的情緒終於不那麼激動了,仿佛想到了什麼事情,一下子泄了氣。慢慢的收拾屋子,不再說話了,氣氛也是異常的壓抑,我竭力不去想宋祥的事情辦到什麼地步,隻是堅信有了任何消息他們都會告訴我的。終於收拾停當可以歇一歇了,我卻很怕那種靜,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該想什麼,遙遙也是一臉頹廢的坐在一邊,手裡捏著個杯子翻來覆去的卻不喝一口水。“跟你說個事吧?”遙遙終於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我點頭示意她繼續。“昨晚——周玲過來了——”她尾音拖得很長,欲言又止。“那這些狼籍都是她——?”我的心又是一陣顫悸。她又無聲了。過了半響:“她在醫院——”“什麼?為什麼會在醫院?你們打她了?”我急了。“沒有沒有!是她自己——”又說一半!我都要瘋了!“在哪兒?快告訴我!”我是真的急了!“你彆急!我守了她一晚上!沒事了我才回來的!”她連忙拉住我。“不行!你趕緊告訴我在哪兒?我必須過去看看!你這個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在朝陽醫院,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不用了,你一夜沒睡,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這次不能再丟三落四了,好好收拾了包包,帶好必備品才出門。坐在出租車上心裡更是煎熬,不知道這唯有的一顆心該去想宋祥還是周玲,大概想周玲還能讓我平靜些,於是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周玲上。究竟搞到什麼離譜程度才會進了醫院?近來一直刻意回避著周玲,想以此逐漸淡化我們之間的矛盾,卻沒想到遙遙也摻和了進來,本來就複雜的關係變得更加微妙,我就更不敢麵對周玲了,隻怕萬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事情會變得無法收拾。本來以為宋禧可以自行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我隻想躲在宋祥身後,不去理睬,因為直接碰撞的結果可能是以後再也無法麵對。可是千躲萬躲還是沒能躲過,她有了事情我還是不能坐視不理,我們倆之間儘管有矛盾,可還是姐妹,在一起那麼些年,感情不是說沒了就沒了的,如果真的可以無視她,那麼我對宋禧的心意也不會那麼糾結。病房裡來蘇水的味道刺激著鼻粘膜,晃眼的白熾燈光讓人覺得寒冷。周玲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睡著,兩個大大的輸液瓶子掛在一旁,透明的塑料管把一滴滴無色的液體輸入到她的身體裡,蒼白的小臉讓我心酸,她居然消瘦的可憐,看來這些日子過的很不好。左手手腕上裹著厚厚的紗布,觸目驚心的提醒著大家——那裡曾經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剛才主治醫師的話還回蕩在耳邊:“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求死的欲望很強烈,現在給她用的藥裡麵加了鎮靜的成份,你們要儘量看著她,一旦藥勁過了,我們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全!……”淚水爬上眼眶,隻不過為了一個男人而已,為什麼要自殺呢?因為男人變了心就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似乎這是自古以來這個文明古國灌輸給每個女人的“傳統美德”,曆經千百年仍然屹立不倒,這傻到極致的想法害死了多少人?如今社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悲劇居然還在不斷上演!何時才是儘頭?我現在期待她醒過來能開解她,又怕她醒過來如果還是一味的尋死,我該怎麼辦?周玲一貫是驕傲的,最大的打擊就是那次考研被頂,讓她消沉了很久。這次她驕傲的找到了金龜婿,說她是為了虛榮也好、貪心也罷,不管真心有幾分,起碼她付出了很多。比起我這個一直不敢付出,吝嗇給與的人來說,她是個勇敢的人!可這個勇敢的人怎麼能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曾經看著許濤想自殺,覺得他為了那個女人不值,現在又看著周玲做著同樣的傻事,她也不值嗎?儘管是為了宋禧,應該也一樣是不值吧?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尚可,你在哪兒?”“我在醫院!你們到底對周玲做了些什麼?”說完了才聽出自己語氣的冰冷。“……”那邊是無邊的沉默,過了好久:“我現在過去找你。”宋禧出現的時候可以用兩個字貼切的形容——落魄!腫脹的眼皮加黑眼圈,新長出來的胡子茬貼在臉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就連一貫妥帖的頭發也亂蓬蓬的,沒有了往日的風采。瞬間有些恍惚,仿佛兄弟兩個的身影重疊了,宋祥也是這般頹廢的站在麵前,卻依舊嬉皮笑臉的說:“看!我這不是出來了嗎?早告訴你沒事的!”“怎麼哭了?”宋禧手忙腳亂的幫我擦眼淚:“彆哭,彆哭!一切有我呢!”這時才發現淚水正在一滴一滴的滑落,心裡是前所未有的酸楚,急不可待的欲問宋祥的情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我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周玲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鬨到這麼嚴重的地步?”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裡的酸楚,開口問道。聽到這樣問,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慌,頹然坐在床邊,低著頭喏喏:“她突然出現的,我沒有思想準備,然後她就逼著問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都什麼啊?你好好說,從頭說!”我咄咄逼人。“嗯,她說晚上有聚餐,會回來很晚,正好遙遙打來電話,我就陪她去吃了晚飯,然後覺得哪裡都是人多亂糟糟的,就直接回家了。”他咽了口吐沫,使勁捏著自己的右手食指。“到家沒一會,她就來了,當時我正在洗澡,不知道遙遙是怎麼跟她說的,兩個人就吵起來了,我聽著聲音不對,就趕緊出來看,她正在摔東西,屋子裡砸得亂七八糟的,看到我她更生氣了,歇斯底裡的問我到底愛不愛她?”說到這兒他把頭深深的埋在手心裡,半天不說話,仿佛是在抽泣!悲哀的男人,不會連自己愛不愛都不知道吧?過了好久:“我——我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居然沒辦法說出那個‘愛’字!”他在自責?可這個時候自責又有什麼用呢?“然後她突然就那樣割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拿到刀子的!然後那個血就那麼湧出來!好多好多!堵都堵不住!”他突然仰起頭拉住我:“我怕死了!你知道嗎?我很害怕!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我怕她真的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