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梅佳人(月票哦)(1 / 1)

墓門狩記 劉不白 1789 字 3天前

斛觴公子樓。正門臉兒一對兒金漆辟邪鋪首銜環被生生撅斷,兩座踩球含珠龍紋石獅被棄如敝履。秦軍將士的矛戈斷肢隨地拋灑,放眼望去儘是黑壓壓的人頭攢動,那是近乎喪心病狂的秦庸城百姓在合力衝樓。這些百姓依舊是之前那副古怪身板兒,頭顱大大且耷拉著脖子,雙腿內八字好似行屍走肉一般。讓人想不明白的是,平日裡安分守己的良民為何會在龐府大火的當口選擇反抗斛觴公子樓的禁製,不過對於徐長生來說,這算是所有不幸消息當中最為萬幸的一個了。令狐狩之前就聽說過斛觴公子樓的種種,但是很明顯沒有徐長生這般好奇心切。他並沒有去追徐長生,反而是拋下了他自己駕馭馬車,毫不留戀地徑自朝著龐府的方向疾馳而去。對於令狐狩這般不顧自己的行徑,徐長生並未有半分抱怨責備,再者說他現如今也沒那個心思去考慮太多。雖說殘缺的刺繡和柳三太公的行蹤對他很重要,但不得不說整座詭異的城池帶給他的心理負擔更加沉重。如果大火蔓延到這裡,那麼一切的疑團都會被焚燒殆儘,因此絕對不能留下遺憾。徐長生將身上的衣服撕扯下一角,草草將自己的臉龐遮蔽妥當,隻露出一雙冰寒冷冽的眼睛。他定了定神,隨手撿起地上的斷裂矛戈,隨著身邊百姓一起參與到這場暴亂之中。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百姓會如此神色癲狂,門前麵的秦軍將士已經有些守不住了。百姓們紛紛長大了嘴巴,用他們的牙齒去撕咬士兵的甲胄,去咬爛他們的耳朵根子,像一群亞馬遜食人魚一般瘋狂咀嚼著沒有防護的手指頭!徐長生也跟著瞎起哄,又踢又打的搞得跟太平天國起義似的,他從地上撿起一個頭盔自己戴好,舉著半截矛戈大聲地呼喝著教科書上的口號......“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同誌同僚!咬掉的耳朵接不上,咽下的惡氣總打嗝!勝利就在眼前,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後麵都是萬丈深淵!前方都是康莊大道!向前進!向前進!大海航行靠舵手,撞破大門靠人堆!美好的明天在向我們招手!把大門給我咬開!”徐長生用流利的貫口兒指揮著亂民,雖說荒誕至極但一時間還真的是民心所向。守衛的軍士都成了殘障人員,這些百姓充分將行屍走肉這個詞彙詮釋的淋漓儘致,到處都是被咬掉的耳朵和扯掉的帶血頭皮,一時間場麵殘暴血腥到無以複加!“轟——隆”正門經受不住人潮的折磨,在一片巨響聲中轟然倒塌。“老少爺們們,我們已經打入了敵人內部,腸子肚子隨你挑,煎餅果子任你選,肚子餓的直接上樓去,那裡青銅門多,絕對夠你們啃的!”徐長生混在人群裡麵呼呼喝喝,暴亂的民眾衝到了樓上,一層層的青銅門被殘暴撞開!徐長生反而是樂的合不攏嘴,這正是他想要見到的結果,但是他的身子著實薄弱,除了能瞎叫喚幾聲以外並不能身隨意動,像一片纖細的蘆葦浮萍一般,在流動的人潮裡麵飄蕩流動。他拚命在人群裡麵掙動,但是後麵的百姓一直在推著他前進,即便見到了青銅門被撞開也無濟於事,根本沒那個福氣去駐足觀賞。離得近的百姓往裡麵發瘋似地擠著,徐長生被力道巨大的人流一直衝擊著,漸漸竟悲催的來到了第九層的閣樓。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過的結果,他想要下到下麵去看個究竟,誰知樓梯裡已經被黑壓壓的人頭阻塞得水泄不通。他有些無奈地跟著這些怪物進了第九層,暴亂的百姓來到這裡後見東西就砸。徐長生已經看過了這裡的風景,因而隻好百無聊賴地等待他們情緒冷卻下來,準備好言勸慰他們退卻下去再一探究竟。不過根本用不著他去細說,這些暴亂的民眾根本就不去在意第九層的東西,紛紛開始撤回到了下麵。很顯然,這些百姓都是曉得這座公子樓的內置的。他們的目標很明顯,就是下麵這些封閉門閥裡的東西。霎時間,整個第九層隻剩下了徐長生一個,但是他還是下不去,因為這些暴民堵住了樓梯,正排著隊往第八層的青銅門裡麵進。正發愁時,徐長生眼神散漫地遊移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了看台前的那處地界上。上次來的時候曾在那裡觀賞過秦庸城的俯瞰景色,蘇騰龍還和他說了一些這座植物城池的詭異之處。但是徐長生現如今眼神關注的卻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懸掛在樓簷上方的一塊巨大白布。他記得分外清楚,上次來這座樓的時候,這裡明明是視野開闊之地,根本沒有什麼白布簾子遮擋。當下他走過去仔細地瞧看一番,誰知這麼一細細打量,險些被嚇得直接暈厥,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麼白布,而是一個穿著白色褂子的上吊的人!徐長生捂著嘴巴瞪大了眼睛,他見過的死人很多,殘肢斷首也頗有閱曆,但這種活人自縊的戲碼可著實是第一次瞧見,因而心裡麵的衝擊震撼還是萬分強烈的。他現在反倒有些感激這些暴民百姓了,不然如果是自己一個走到這裡,看見一個掛在樓頂穿著白衣的吊死鬼,那可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好事情。上吊的家夥沒有穿鞋襪,腳趾頭細長白皙,上麵的指甲修剪得細膩圓滑,隻不過已經因為缺氧而顏色有些泛紫。徐長生走到這個人的麵前,由於方才是背對著他的,並不能夠看清楚他的麵龐,但是見到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因為這個人赫然就是梅莊凝公子!徐長生立時又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慌張地用矛戈割斷上吊的綢子,梅莊凝公子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砰地一聲吸引了許多百姓的目光聚攏過來。這些人見到地上的人是梅莊凝,立時紛紛怒目相向逼視過來,嘴巴不斷地咀嚼著,惡狠狠地砸著各自的血腥牙齒,神情舉止皆仿若要將梅莊凝給生吞活剝了般怨氣滔天!徐長生不曉得梅莊凝跟他們有什麼仇怨,何德何能搞得如此民怨滔天。他有些後悔方才的煽動言行了,如今是他把梅莊凝放下來的,這些行屍走肉般的家夥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捎帶著給咬個稀巴爛,想到這裡他又開始冒冷汗了,神色慌張地拽著梅莊凝直往後退。喪心病狂的百姓依舊是不依不饒,呲牙咧嘴地肆意嘶吼著往前聚攏,看向梅莊凝的眼神憎惡得快要滴出血來。徐長生喘著越來越劇烈的粗氣,一拍腦門兒將麒麟眼給翻卷了出來,攢起他吃奶的勁兒擺出一副貌似凶惡的嘴臉,用他見過的令狐狩最凶狠的眼神瞪視前方!麒麟眼出山,高下立現。昏黃陰慘的瞳光穿金裂石,巨大的精神威壓籠蓋四野。麵前的百姓立時便沒了脾性,紛紛沒了方才的骨氣怨念,反而神色恐慌地開始亂吼亂叫起來。沒有一個暴民敢去看徐長生的眼神,全都快速往樓梯下麵滾,互相踩踏著也不敢有時間抱怨,霎時間整個第九層隻剩下了徐長生和梅莊凝。但徐長生依舊沒有舒緩神經,他慌張地將梅莊凝翻轉過來。梅莊凝的麵色已經憋得醬紫,氣息也完全消失。徐長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望著他瞧看了半晌,很想就這般直接走掉,但到底是心思綿軟,見不得人死傷,當下又抱怨了一下自己這副操心性子,手上一劃用矛戈割出了一個血口子。徐長生畢竟是入行不久,到現在基本隻能算是一個半吊子,混跡了這麼多時日依舊是吊車尾的人物,因而心腸依舊保持著往日的溫存。麵前躺著一個還未死透的人不去搭救,心裡總歸是鬨泱泱得不大好受。徐長生多次抱怨自己這菩薩性格的弊端,不是菩薩卻要自尋煩惱,自己自顧不暇卻要普度眾生,傷痕累累之後沒準還追悔莫及。但是眼下,他還是給梅莊凝喂了燭陰血。或許之後會後悔,但是最起碼現在不救的話,後悔的感覺會更加強烈。梅莊凝公子的臉逐漸有了血色,他本來生得就麵皮白皙,這下子恢複了色澤愈發顯得英氣逼人。徐長生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的體溫已經漸漸恢複,剛要鬆一口氣,忽的手上輕輕一撚,竟然發覺梅莊凝的臉上竟貼著一層薄膜!“古代人也敷麵膜嘛......”徐長生嘀咕了一句,伸手又小心摩挲了一下他的麵頰,果然還是有著一股不大舒服的觸感,貌似不像是在摸一個人的臉頰!他的心開始噗噗猛跳了起來,更加謹慎地檢查了一下梅莊凝的臉,竟發覺原來是帶了一層角質軟具,說白了有些類似於人皮麵具!這下子徐長生有些慌了神了,難不成這個梅莊凝真實的臉不長這般模樣?他的好奇心被強烈地勾起來,手上顫微微地拽著那塊麵具的角邊兒,內心裡麵不斷地掙紮扭動。畢竟這應當算是梅莊凝最大的秘密了,他有些擔憂,萬一他醒過來發現自己揭了他的麵具會是怎樣的震怒神情,但是即便是這般,手上還是不聽使喚地繼續著揭開的動作,徐長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索性一鼓作氣直接將那麵具給扯了下來!他嚇得緊緊地閉上眼睛,聽了半晌不見梅莊凝有醒轉的跡象,這才緩緩地吐了口氣,嘴上嗡動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了就給你好好貼回去,騙你的是小狗,是小狗,哈巴狗那種的小狗......”徐長生一邊嘀咕一邊眼角微睜,梅莊凝真實的容顏逐漸出現在他的麵前。但是當他真正把其儘收眼底時,能做的也隻有長大嘴巴癡傻地瞧看了。徐長生當時就已經篤定,這絕對是他到目前為止見過的最......難以置信的事情!“怎麼......怎麼......怎麼會這麼......漂亮!”徐長生已經完全石化在那裡了,他麵目驚愕地望著麵前的梅莊凝,嘴角大張實在是說不出任何話來,而地上的梅莊凝依舊是那般恬然安靜,二者的反差著實是巨大無比。梅莊凝臉上的麵具已經完全去掉,膚若凝脂,麵若初雪,素淨的麵頰上是微小精致的五官。哪裡是什麼秦雍公掌國公子,赫然是一個景德瓷器一般的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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