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老人是兩千年前秦襄公的客卿,四太公若想了解可以移步東閣,有史官司隸整理的庸城殘卷。”小廝恭敬謙卑喏喏稟告,但麵前的徐長生已經嚇得不敢回頭了。蘇騰龍見他這般神色也有所察覺,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道:“怎麼回事?”徐長生嚇的口齒不大利落,聞言磕磕巴巴地抓著臉,音色顫栗地回應道:“......塗山帶我回來的......”“what?Are you joking?”蘇騰龍聽了這話也有些嚇到,直接嘴上嗡動吐了洋腔兒:“我說閻王爺,咱們不帶開玩笑的,到底怎麼回事?”“塗山帶我回來的,我見到他了,還跟他說了話......”徐長生有些說不下去了,麵前眾人均是一副木訥不信的神色。徐長生也無法解釋這種活見鬼的事情,當下又抓著那個小廝質問了一遍:“你當真曉得那塗山是什麼客卿......我的意思是他真的是個......死人?”小廝被他問得也有些害怕:“這個著實是錯不了的,四太公若是不信我們有畫像,秦庸城外西郊五十裡就是陵園,那裡有塗山公的陵寢。”聽聞此言,徐長生的身子一下子就癱軟下來,像失了魂一般渾渾噩噩。蘇騰龍見狀忙上前將其扶起,好生侍候著不讓他摔倒,但很明顯徐長生已經被嚇軟了腳。從被人劫持到現在,離奇詭異的事件接踵不斷,但還不至於離譜到毫無科學根據。但現在的情況是自己見到了死人,而且是死掉了兩千年的老家夥,自己還和這個死人攀談甚歡,這個死人偏偏又和藹可親助人為樂,這奇妙經曆說出去咋可能有人相信!“你確定他說他是什麼塗山?”蘇騰龍又確認了一嘴,徐長生怯懦地點了下腦袋。“那你方才說他幫你引路,你走到了哪裡,需要他來引路?”蘇騰龍又問了一句。“靈堂啊,就是那邊的靈堂,我還沒和你說哪,我在那裡麵看到了......”徐長生說到這裡,身邊的小廝輕咦了一聲打斷了他:“四太公,你沒有看錯?”“什麼意思?”徐長生如今嚇得有些神經質了,聽見小廝這般發問又是一陣揪心。“回四太公的話,我們這座府邸就根本沒有祠堂。”小廝恭敬的回應道,不過這句話放到徐長生的耳朵裡,無疑像炸雷一般轟鳴作響!“不可能,我剛從祠堂回來的!那裡麵供奉著我家十三口人,我親眼看見的,根本不可能!”徐長生神色慌亂地大聲嘶吼,蘇騰龍在一旁賣力拖拽著他,生怕他因為情緒過分激動而做了傻事。“四太公莫怪罪,你若不相信可以隨我原路折返,這府邸小的照看了這麼些年歲,著實是沒有聽說過什麼靈堂存在。”小廝恭敬回應著,其他小廝也紛紛開路站好,給徐長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徐長生依舊是驚疑不定,聞言也不曉得該怎麼應承,腦子裡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蘇騰龍見他這般也不去強求,替他做主說道:“那我們就去看看,免得走了眼落得心裡不踏實,這位小哥你就受累些,引我們過去瞧看個明白,好讓我這兄弟穩穩心神。”“這是應當做的,二位請吧。”小廝恭敬應承了,當下順著徐長生的來路往回走。徐長生望著天上的月亮,那張人臉已經消散殆儘。他努力回憶著方才走過的道路,又結合著看到月亮的方位,一時間路程還算順利,一點點將通往祠堂的路記憶起來。一路無話,徐長生緊張兮兮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有些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沒有靈堂的話,那麼他當時來過的那個地方,究竟是哪裡?“就是那個祠堂!”又走了一會兒,徐長生借著月色望見了熟悉的靈堂輪廓,心裡麵立時便篤定了下來。他指著那裡詢問身邊的小廝:“你受累瞧瞧,這是不是靈堂?”小廝望著徐長生所言的地方瞧看了一眼,眉目含笑地回應道:“四太公您真愛說笑話,那哪裡是什麼靈堂,分明是廢棄多年的府邸倉室罷了!”徐長生最怕聽見的就是這種言語,臉色立刻又慘白了一些。蘇騰龍聽到這裡也有些搞不明白狀況,他湊到徐長生身旁問道:“我說兄弟,你真的是從那裡鑽出來的?”徐長生沒心思去回應他的話,他急切想要證明自己的言論。他慌張地搶過身邊人的火把,大步流星地朝著遠處靈堂奔走過去,但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股分外不祥的念頭,這個念頭正在不斷煽動,讓他愈發的顫栗懼怕。隨著他越跑越近,擎著火把的徐長生也發現了端倪異常。他看了看靈堂,又看了看手裡的火把,隨即變得更加迷惘——這次看到的靈堂,並沒有那兩盞長生鬼燈的光亮!徐長生記得自己神智渾噩的時候,就是循著火光找到的這座靈堂,但是現如今靈堂裡寂靜黯淡,絲毫沒有任何可見的光源。“吱——呀——”他們奔走到了近前,徐長生一腳把門踢開,霎時間一股巨大灰塵從門框上抖落下來,劈頭蓋臉嗆了徐長生一個措手不及。眾人均被這下搞得灰頭土臉,徐長生忍著埋汰,抖了抖有些黯淡的火把,繼續朝著裡麵大步邁去,但隨之而來的也隻剩下無儘的恐慌與不解——靈堂不見了,排位沒有了,燭火消失了,血眼不複存在,供桌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隻有滿屋子的廢舊卷軸,破敗的麻袋和倒塌的收藏架子,偶爾還有一兩隻瘦的可憐的黑色老鼠......徐長生徹徹底底的迷糊了,他像瘋了似的到處亂踢亂翻,嘴裡喊著自家親人的名號,神情舉止皆和精神病一般癲狂失常。蘇騰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給按住了,徐長生猶自不安分,又踢又踹想要繼續耍鬨,最後還是蘇騰龍用苯巴比妥鎮靜劑做要挾,才逼迫他停止了自己的失態。“我真的看見了......沒騙你們......你相信我......我真的和塗山說了話......他就站在你現在站的地方......”徐長生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反倒是把蘇騰龍給嚇的不輕巧,忙一個馬猴大跳往旁邊站了站。形勢非常的明顯,沒有人能夠道出一個所以然來。徐長生和小廝們各執一詞,雙方有理有據地爭論了半晌,最後還是由蘇騰龍打了圓場,帶著徐長生先回了自己住的廂房。徐長生的的確確有些無奈,但又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言語來為自己辯駁,因而也隻好先把這件事情擱置在此,準備以後找時間回來此地細細瞧看。二人回了住處,徐長生遠遠就聽見了張發財的熟悉聲音。他匆忙朝屋子裡奔走,過了兩扇屏風後進了暖閣,果然發現了自己的胖舅舅正在與人攀談,而這個與之對話的人也大出徐長生的意料,竟然是當初在林區裡撇下自己的令狐狩!徐長生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令狐狩出現的太突然了。這個男人總是這般我行我素,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把他的生活攪亂,又帶著徐長生滿腔的疑惑與憤然突然銷聲匿跡無從尋覓,這種任性不羈的感覺,讓徐長生非常的不舒服。本來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質問令狐狩,他甚至想要直接指著對方的鼻尖,直截了當地問他到底有沒有利用自己。但當見到了這個男人之後,徐長生發覺任何責備的話語都吐不出嘴巴,更有甚者,他發覺對這個男人的恐懼依舊是那般濃烈,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顫栗感覺。令狐狩見到徐長生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也沒有和他打任何招呼,連同他身旁的蘇騰龍都給直接忽略掉了。這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一些,但是精神狀態依舊很好,坐在那裡慵懶地靠著椅背,眉目如畫,氣度沉凝。張發財見了徐長生倒是樂嗬的很,在那邊招呼著徐長生坐過去。徐長生忽然有一股熟悉的既視感,貌似又回到了當初初見令狐狩的長春旅店一般,隻不過身邊已經沒有了胡銃子的膿水。“怎麼回事,你怎麼遇到他的?”徐長生和蘇騰龍坐到了張發財邊上,徐長生把嘴巴靠到張發財耳邊輕聲念叨,張發財聞言立時拍了他腦門一把,一邊看著徐長生吃痛的表情一邊說道:“有話彆背人,令狐又不是外人,沒必要搞得跟防賊似的。”徐長生被他這麼一訓斥也是有些麵熱,當下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言。令狐狩這時忽的站起身子,麵目無悲無喜地望著麵前的叔侄倆:“都睡覺,明天跟我出門。”“令狐,咱們這麼著忙是急著去乾啥?”一旁的蘇騰龍問了一嘴,徐長生由於對令狐狩心有芥蒂,因而並未過多言語。“去取一件東西。”令狐狩神色平淡的回答道。“取啥子東西?令狐你有東西落在了哪裡?”張發財也一臉橫肉的笑著發問。“不是的,是我想要的一件東西。”“那究竟啥玩意而能入您的法眼?”“沒什麼,這座秦庸城罷了!”()